散不去的浓雾,父母期待的笑脸,坠楼时身体破空的嘶鸣……鹊清楚的意识到这是梦,自己正独自漂流在梦海中被无数的梦魇撕扯着,胸闷的难受,像是吃了过期的巧克力。一张巨口嘴咬住了自己的右臂,无数小人在身上爬行,鹊下意挥起右臂,钝痛自手指袭来,睁开眼睛,自己的右臂正准确的击打在玻璃罩内唯一向下的尖锐突起上。窗外,天际裂开一条缝,一架水蓝色的机甲正俯冲过来。
指挥室内,舰长依旧紧盯着巨幕,纷飞的弹幕配合着迎敌的战机在空中织起层层火力网,皆被对手一一突破,混杂着鲜血的碎片在空中不时划过,看到这一切,鹊的心里猛地一紧,梦境中的情形再次浮现脑海。
“报告损失情况。”男子将头转向一旁。
“战机十架,固定炮台,移动炮台各一个。”
“看来对手是派出了‘利刃’级的机甲啊,鹊,你先去机室,之后再向你解释。”
“我?好……好吧。”鹊说完马上向机室跑去。
黑色的“freeze”出现在眼前,犹如地狱之海的黑莲,散发出股股寒意。
“鹊,本不该这么急让你出战的,可刚好机会难得,晴和葵的机体正在补给和修复中,之前和晴巡逻应该对操作多少了解了一些,正好去练习一下吧。”
“等等,为什么是我?”鹊疑惑的问。
“因为目前只有你能启动它啊,好了,情况紧急,等解决掉敌人,我会给你做详细说明的。”男子的声音虽然温和,但明显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好吧,反正莫名其妙的事这几天已发生的够多了。”鹊说着坐进了驾驶舱,按之前晴的操做进行后,黑色的圆环将自己包了起来,一股温暖而冰冷的刺痛从身体每一个毛孔溢出。
“这是什么感觉啊,好难受。”鹊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要叫出来。
“这就是你体内的‘恍’啊,虽然有点疼,可对身体无害,习惯后就好了,准备好了吗?”舰长在耳麦中安慰道。
“好了。”鹊说着,感觉疼痛感似乎轻了好多。
“弹射器启动,发射。”工作人员按下了手中的按钮。
“撤离无效作战单位,辅炮停止射击,主炮充能开始。”舰长对控制台冷静的下达着指令。
亲自驾驶和副驾驶席上的感觉完全不同,看着眼前错综的屏幕,鹊试图冷静下来,仔细回忆晴的操作,尽管不太靠谱,可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吧。
“活力封锁接触,枪械充能准备,近战武器弹出,鹊对着眼前的光圈喊道。”
“系统确认中,确认完毕。”
长剑自腋下弹出,鹊顺势向对手刺去,水蓝色的机甲见状立刻加速,边后退边向鹊射出道道镭射。
密集的火力在鹊的机架上造成无数孔洞,鹊只好抽枪还击,皆被对手一一闪过,在躲过一轮飞弹后,对手持巨斧向“freeze”的小腹处劈来,来不及招架的鹊连忙向上拉升,却还是被批掉了一条右腿。
“鹊,快回来,之前是我判断有误,那家伙现在不是你能对抗的,炮台注意,我方一撤退,主炮立刻射击。”耳内传来舰长略显焦躁的嗓音。
“好吧,看看有什么能掩护我撤退的。”鹊打开武器面板,选择了‘RX爆炎弹’,一道耀眼的火墙在眼前展开,炙热火舌吞噬眼前所有残骸,鹊立刻将动力推到最大,向机舱驶去。
在落地的瞬间,一阵巨响自耳边传来,主炮向前射出巨大光柱,只是气流就已将之前的火墙熄灭,水蓝色机甲连忙丢弃所有武器向上逃去,才堪堪避过此次攻击,在对峙了几分钟后,对手和裂缝一起消失在了天际……
“看来对手也只是在试探我们啊。”男子向后倒在座椅上,指挥室内阒然无声。
一别之前的欢乐,今日用餐的气氛十分安静,没有音乐,没有烛光,晴默默地切着牛排,葵一语不发的的喝着手中的香槟。鹊的座位空空的立在那,像一座无人眺望的孤岛。
“第一次被打成那样,之前还亲手杀了敌人,换谁都不会好受吧。”葵说完叹了口气。
“葵,别难过了,事情已经过去,你也付出了代价,他想必也不希望你这样吧。”晴小声安慰着 ,眼泪不自觉的滑落。
时间尚早,鹊的屋内,没有一点灯光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鹊望着头顶上在夜色中荡漾的波纹,空洞与困惑漫溢全身。学习、考试、工作、自杀、战斗。一幕幕的往事极不协调闪过眼前,曾经那么想死的自己在亲手结束他人的生命后不久便尝到了死亡的威胁,与死神交臂而过;这次的死亡全然没有之前的精致,没有结构,没有框架,没有理论与哲理性的思考冲撞,蕴含其中的只有恐惧——对失败的恐惧,对生命的恐惧,对自己的恐惧,自己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被恐惧吞噬的感觉,如同一场通天彻底的崩塌,自己所建立的一切与世界得以对话的体系忽然倾圮,右腿传来一跳一跳的痛,被斩断的只是机甲而已,可这疼痛却如此真实。不,这疼痛根本就是真的。自己到底再干什么啊,莫名其妙的跳楼,来到莫名其妙的地方,莫名其妙的杀戮战斗…….
门被无声的推开,传来舰长特有的沉稳步伐。
“被吓了一跳?”舰长在沙发上坐下,烟草特有的气味散了出来
“嗯,着实吓得不轻,一点准备都没有。”灰鹊起身坐在了窗前。
“本打算之后慢慢聊的,但看来只能现在多少说一点了,毕竟对手的动向越来越无法监测,而你急需立刻补充进战斗序列,毕竟上一位驾驶员牺牲后就在没有出现能操作‘freeze’的人了。可什么都不说你一定无法战斗吧,除了击败对手,知晓自己守护的东西才是战争的真正意义吧。”舰长看着鹊说。
“的确,现在的我,就向一个空空如也的橡木桶。”望着窗外星海,鹊的心情多少平静的一点。
“怎么样,想听历史课吗?”
一打黑啤出现在眼前。“顺手从‘五柳吧’买的,算是听课费吧。”鹊挥了挥手,打开了一听自顾自的啜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