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捡起地上的防毒面具口罩,勉强用一些绳索将之固定在嘴巴上,将那可怖的口器掩盖住。他缓步走向被劈开成两半的赫尔墨斯,赫尔墨斯的上半身还在奋力地向着布伦希尔德爬去。
“怪不得手感那么奇怪……。”“灰”蹲下来仔细观察赫尔墨斯。赫尔墨斯没有理会他,依旧不屈不挠地向前爬着。
“灰”抓起一个湿淋淋的东西。那是从赫尔墨斯身上掉出来的。附着在上面的液体还十分温热,摸上去黏糊糊的。这些液体发出的腥臭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灰”端详了一下后便将之扔在一旁。
那东西发出“铿”的一声。
“原来你是个机器人……。”
赫尔墨斯完全不管身体断口处那四溅的火花,以及不断流出来的组织液,也完全任由钢制的机械骨架断肢在地上拖行时发出“嘶啦”的尖锐响声。他只是一个劲地向布伦希尔德的方向爬去。
“灰”挡在了他的面前。
“杀死一个机器人真是无聊……。无聊至极……。”
“灰”一挥手,身上的灰黑色烟雾便蜂拥而至,略过了赫尔墨斯的头部。只见被灰黑色烟雾碰到的头颅像是遭遇强酸侵蚀一样渐渐融化,仿制的人体组织燃烧起来,而里面的金属部件也迸出火花,渐渐变得焦黄、漆黑。最终,腐蚀将大半个头颅都烧穿了,赫尔墨斯才有气无力地停下了手。
“灰”一脸鄙视。他头也不回地走到晕倒的布伦希尔德身边,然后抓起了她。一阵黑色漩涡之后,两人便瞬间移动走了。
※※※※※※
伊丽莎白使劲稳住自己的身子。她被“蓝”使劲甩出去后整个人处于惯性状态下,一直无法自如操纵。但是在飞出一段距离后惯性减少,伊丽莎白也开始能通过战甲的喷射口维持自己的态势。
终于她在装上环形山山顶之前稳住了自己,停在了山顶的空中。
“……去他的!”伊丽莎白骂了一口后,准备向“蓝”的方向飞去。但是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扯住了她的脚。她朝自己的脚望去,只见有一条非常长的白色蛇咬住脚腕,使她无法飞行。
“哼,好不容易轮到我,怎么可以让你就这么跑掉?”
只见一个身穿宽松中国古服,袒胸露膀,打扮妖艳的白皙女子缓慢走近伊丽莎白。她就是“白”。
伊丽莎白马上便明白对方来者不善,她猛一转身,举起双手,手臂上变形出迷你机枪,朝着“白”扫射而去。然而子弹在飞到“白”的身边时就像是碰到一道无形的障壁,不仅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化作缕缕白烟。“白”自豪地笑着,脚步不紧不慢地向着伊丽莎白走去。
“白”道:“哼,雕虫小技,敢在本宫面前献丑?”
紧接着,她举起手来,从袖子当中竟钻出越来越多的白蛇。白蛇顺着咬住伊丽莎白的那条蛇不断爬上,很快就像蛆虫一般缠满了伊丽莎白全身。这些蛇有些在啃咬伊丽莎白的装甲,有些则死命纠缠,无论伊丽莎白怎么挣脱,这些白蛇都无法从身上排除掉。看样子它们不将伊丽莎白的装甲弄坏也不会停手。
只听见“噼啪”一声,白蛇将伊丽莎白背上的推进器给压坏了,伊丽莎白瞬间失去了飞行的动力,整个人往地面跌去。“白”走到伊丽莎白的面前,一手抓住她的头盔,用力掰了起来。随着“咔嚓”一声,伊丽莎白的头盔面罩被“白”整个掀开,露出她狼狈的脸部来。
“白”的脸微微一张,道:“哦!还是个挺漂亮的姑娘呀!”她蹲下来,用手指支起伊丽莎白的脸,高兴地端详起来。伊丽莎白虽然无法动弹,但是表情的怒容已经说明态度。她恨不得张开嘴巴咬“白”一口。
“不过,本宫并不喜欢漂亮的姑娘。”“白”的袖子中钻出一条白色有斑纹的眼镜蛇,眼镜蛇还一边吐着信一边缓慢蠕动着。
“尤其是比本宫漂亮的姑娘……”
那条眼镜蛇越靠越近,近到就快要碰到伊丽莎白的脸了。眼镜蛇张开大口,露出两颗滴着不明液体的尖牙。伊丽莎白倒抽一口凉气,全身抽搐,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白’,别做无谓的事情。”一把威严的声音从“白”的身后传来。“白”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厌恶起来,转身望去。
那把声音继续道:“此次的人物不是消灭叛军,而是抓捕目标。没必要做多余的事情。”
“白”辩驳道:“反正你都完成了,为什么就不让本宫好好享受一下乐子?”
那把声音道:“这是命令。你作为我的手下,就必须遵守命令。”
“白”咬牙切齿。但是摸了摸脖子上的颈圈后,还是乖乖地站了起来,并收回了那条白色眼镜蛇。
伊丽莎白不可思议地朝着那把声音望去。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那个制服笔挺,相貌威严的中年男性在伊丽莎白的脑海中翻腾着。她绝对不会忘记这个样子,多少个日夜以来她都想象着怎么把这张脸捣烂,直至化成灰为止。
“是你……你!!戈培尔!!!”伊丽莎白大喊道。
那个男人被伊丽莎白的喊声吸引了。他朝伊丽莎白看了一眼,然后做出了一个“哦”的表情,冷冷地道:“这位不是‘号角’反叛军的第二号人物嘛。没想到‘号角’扑灭后你加入了『说书人』……不过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混蛋!!!你……你将我的爸爸关在哪里了!!!”
“真是毫无建设性的问话。”那个叫戈培尔的军官推了推眼镜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所以才说你们这些情绪犯一个两个都是那么的感情用事……”
伊丽莎白愤怒地想挣脱身上纠缠的白蛇,然而无论她怎么动,那些白蛇还是紧紧地缠住她,使她无法动弹。
就在这个时候,她还看到戈培尔的身后,“灰”正抓住昏迷的布伦希尔德。伊丽莎白的怒气更甚了,动作越来越大,身上的白蛇竟然有一些开始束缚不了,挣脱开了。
“白”道:“喂,这姑娘很讨厌呀,就让本宫杀掉吧。”
“不。”戈培尔甩了甩手,“既然我跟她缘分那么深,那不如将她也带回去。之后两父女公开处刑,应该能有不少的震慑效果。”
“白”忍不住“啧”了一口,放出更多的白蛇,将伊丽莎白团团捆住。万事后戈培尔跟“白”都走向“灰”他们所在的车队,准备坐上车子。
就在这时候,车队的末尾处突然传来阵阵爆炸声。戈培尔眉头一皱,向着车队眺望,竟发现远处有一个飞行的物体正朝着车队这边飞来。那东西还发射出耀目的光束,光束所到之处皆燃烧起来,好几辆车子就这样被光束射中而爆炸。
“赶上了!”颜如玉道。
※※※※※※
车队的「独一城」警察们全服武装,端起武器朝着在天空滑翔的向日葵他们开火。但是向日葵将身体硬化,普通的子弹对她毫无作用。向日葵收起喷射热能的花蕾,从手掌中射出一条条藤蔓,藤蔓朝着那些警察飞去,击中警察后将他们藤蔓自动生根,硬是将这些警察都固定住了。
向日葵扇动几下背上的绿叶翅膀,稳当地落在地上。一直被向日葵的巨大手掌抱住的颜如玉和吴雪明也落下地来。颜如玉四处打量,猛然想起之前救希尔达时的情况。她低声道:“这些人……是『焚书处理局』的警察!”
“什么人?!”戈培尔向着颜如玉那边大声喊道。颜如玉朝着戈培尔望去,不禁猛然一惊,全身颤抖起来。一股反胃的感觉突然冒起,差点就让颜如玉吐出来。
眼前这个人,也跟她有莫大的关联。
“你……你……你怎么会……!”颜如玉颤抖地低吼着。戈培尔仔细打量了一下颜如玉后也想起了什么,他道:“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还遇到了第二个关系匪浅的人。”
颜如玉激动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死我妈妈!”戈培尔冷冷道:“这得问你的爸爸。是他先背叛我的。”颜如玉激动迈起脚步,准备向戈培尔冲过去。然而却被向日葵一把拉住。
“小玉,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仔细看!伊丽莎白老师在他们手上!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颜如玉望了过去,发现伊丽莎白果然被“白”所制服。虽然此时她满脑子都是怒火,但也瞬间明白了不能轻举妄动。
向日葵道:“我先设法救出伊丽莎白,然后逃跑吧!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宜纠缠。”颜如玉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紧接着,颜如玉举起手中的「理型之书」,对着上面的内容大喊道。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以兮愁苦!”
“〈少司命·神树分身〉!”
一瞬间,向日葵的身上猛地冒出各种枝条来,并渐渐变大,足有一人大。这些枝条互相缠绕,迅速变硬,最后脱离了身体,形成了树人一般的模样。这些树人体格强壮,样子凶狠,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上吧!树分身!”向日葵大喊道。
这些树分身马上听令,向着戈培尔的那个方向冲过去。一路上遇到任何敌人,这些树分身都用坚硬的拳头统统揍飞。子弹打不进树分身的身体,刀剑也伤不了树分身的身体。一瞬间,这些树分身和戈培尔的队伍混战起来,场面十分凌乱。
“哼!看来是本宫上场的时候了。”“白”摆动着婀娜的身子,向着树分身走过去。她一挥衣袖,顿时变出了许多白蛇来。这些白蛇互相缠绕,互相咬着各自的尾巴,只见变得越来越大,长度也足足有五六米以上了。
“〈素王·白龙阵〉!”
“白”一声喝令,那些互相缠绕的白蛇竟融合成一条条龙来。这些白龙怒吼着飞向树分身,并和树分身缠斗起来。树分身尽管身体坚硬,力大无穷,可是在这些白龙面前也显得稍微逊色,很快树分身就有些败退的迹象。
就在这个关头,一个身影突然从某个树分身的背后一跃而起,径直飞到了“白”的身后。“白”猛然一惊,赶紧转身,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握着一把匕首正从空中刺向自己。“白”来不及多想,便伸出右手去挡。只见匕首插在了“白”的手上,致使“白”露出了鲜红的血液。
而刺中她的人,便是吴雪明。
“你……!!”“白”气愤道。吴雪明没有说话,马上又挪动身子,将匕首从“白”的手中拔了出来,继而刺向别处。“白”没想到吴雪明竟然能靠近她的身边,一时之间竟然慌了神,没有很好地应对,只能不断地格挡。
就趁着这个短暂的空当,颜如玉和向日葵溜到伊丽莎白的身边。向日葵的双手变出了花蕾,花蕾中心猛地射出热能光束,将那些缠绕在伊丽莎白身上的白蛇尽数烧掉。原来这是颜如玉的策略,当“白”在分神的时候,对伊丽莎白的控制必然减弱,这也是救出伊丽莎白的唯一办法。
“雪明……撑住!我马上就会来救你!”颜如玉心道。
伊丽莎白总算脱开了那些白蛇的缠绕,能够站起来。向日葵道:“伊丽莎白老师!你没事吧?”伊丽莎白道:“嗯……还好,谢了。”向日葵道:“情况紧急,废话就不说了,您赶快撤退吧!”伊丽莎白眉头一皱道:“你们怎么办?”向日葵道:“我们会撑到最后……为大家制造撤退的机会!”
伊丽莎白还想说点什么,但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再说什么。她只能点了点头,然后检查推进器。幸好,推进器并没有被白蛇挤坏。接着她飞了起来,朝着基地的废墟飞去。
这时候的基地开始逐渐崩溃,并且向着地面坠落而去。原来是“蓝”收起了能力,飞在空中无所事事地围观。伊丽莎白一开始还担心“蓝”会出手,可是“蓝”却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完全不出手。伊丽莎白心想这倒好办,不过得防着他是不是在设陷阱。
伊丽莎白飞进了废墟中,找到了晕倒的亨利。她赶紧扶起亨利,向着废墟外部飞了出去。本来她还想找紫蝶的,但是废墟崩塌得很快,如果还不离开的话她和亨利都有活埋的危险,无奈之下只能离开。这一切非常顺利,顺利到伊丽莎白也觉得有些诡异。及后她和大队伍汇合等情况按下不表。
回到颜如玉这边。在刚目送伊丽莎白后,颜如玉看见吴雪明陷入了苦战。“白”毕竟是个厉害的对手,心神镇定下来后便渐渐取回上风,现在只是普通人状态的吴雪明自然力所不敌。
颜如玉心想,如果此时也唤醒吴雪明的谜因能力呢?然而一个「咏诵者」同时唤醒两个「传承者」可是史无前例的。要唤醒一个「传承者」,本身就要消耗「咏诵者」巨大的谜因,而唤醒两个「传承者」在理论上要消耗的谜因不是加倍,而是要乘上平方。这对「咏诵者」本身是个巨大的负担,稍有不慎,「咏诵者」的谜因会被完全消耗,身体让谜因固定的谜因场将会溃散,「咏诵者」本身会因为量子效应而出现极为恐怖的后果——这个人的存在本身会完全消失。
但现在不是顾及这些的时候了。吴雪明在普通人状态下,是不可能打赢“白”的。胜算只在变身为「传承者」的时候。
颜如玉颤抖地举起另一只手,指向吴雪明。她不知道是否成功,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走吧,人间的孩子!与一个精灵手拉着手,走向荒野和河流……这个世界哭声太多,你不懂!”
一瞬间,吴雪明身体发光,全身出现红色的纹印。这变化连“白”也猛然一惊。至于吴雪明本人,他似乎也微微惊讶,只是表情上看不出来。只见吴雪明的右手处出现一个发光圆环,圆环中心出现剑柄,吴雪明顺势一抽,那把古拙的长剑便抽了出来。
“你也是谜因能力者……?!”“白”惊讶道。
“你没必要知道。”吴雪明冷冷道。紧接着他以极为迅速的身份举剑砍去,古拙长剑刮起的剑气差点就要割伤“白”。“白”也不敢怠慢,从袖子中抽出一把蛇头短杖,和吴雪明斗了起来。
颜如玉这边,因为同时承受着两个「传承者」的谜因,一下子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就要跌倒在地。正当向日葵想起扶起她的时候,突然一股热风从远处激射而来,颜如玉来不及躲避,向日葵只能挡在颜如玉的身前。只见这股热风是一团火焰,顿时烧得向日葵“啊!”地大叫起来。
“还有我呢,你们这群臭小子!”
天空中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吼。颜如玉勉强看过去,只见原来是伊势照。她身上的战甲虽然有些破损,但机能尚在。伊势照将头盔摘掉,露出那狂气的样子,看上去又是生气又是兴奋。伊势照的手中不断喷出火来,就像她的体内有着源源不绝的火种一般。
“别小看我呀你这臭娘们!我也是个『传承者』,这可是我的谜因能力!!!”
话音刚落,伊势照手中的火焰便更加旺盛了。
“小玉……你快逃……逃啊!”向日葵喊道。颜如玉大惊,道:“可是,小葵你这样不就……!”向日葵挤出笑容来,道:“这一次……轮到……我来保护你!”
向日葵抵挡着伊势照喷射的火焰,身体变出更多的藤蔓枝条。尽管这些藤蔓枝条刚长出来不久就马上被烧毁,但是只要向日葵不断持续着这样做,火焰就一时影响不到颜如玉。向日葵一把将颜如玉推开,颜如玉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逃!”向日葵呐喊道。说罢,她转过身躯,顶着火焰,身体变得更加巨大……
颜如玉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她扭头望过去,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是戈培尔。
戈培尔淡淡道:“游戏结束了。”
接着,他手握一把匕首,朝着颜如玉的胸口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