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维内托怎么可能是你的同类!”
“嗯?我有说过她是我的同类吗?”
莉亚轻轻地歪了一下头,然后眨了眨眼睛:“我只是说她身上有我同类的气息……虽然很淡就是了,不过我确实地感觉到了。”
“你同类的气息……你的意思是还有另外存在的舰灵?”
“应该不是,这种气息也并不代表还有另外的拥有自我意识的存在……总而言之很难说,具体的你自己想吧。”
“这我怎么想啊……不过如果这气息真的存在的话,那应该和维内托没什么关系才对,因为之前在政府大楼里的时候,你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对吧?”
“这个倒是确实。”莉亚点了点头,“那么也就是说,维内托身上的气息是在她离开政府大楼,到现在这个时间段之间沾染上的咯?”
“没错……呜哇!”
暗之舰灵艾莉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没有准备的我猝不及防下被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什么表情,很失礼啊。”
“招呼都不打就站在别人身边的人才失礼吧!”
“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吓成这样,真是胆小的委员长呢。”
看着捂嘴偷笑的艾莉,我也只有咬牙切齿的份,眼前这家伙绝对是故意。不过话说回来,自从莉亚恢复了之后,艾莉也变得越来越开朗了,尤其是在误会解除之后,艾莉对我的态度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满是恶意。
现在这样的胡闹只是亲近的证明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所以我‘亲爱的安哥哥’打算怎么做呢?”
艾莉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脚尖轻点便飘到了维内托身边,用手轻轻托起她一缕头发,那轻浮的样子活像调戏小姑娘的小混混。
“我可担受不起你这声安哥哥。”我急忙摇头否认这个称呼,“另外,要怎么做不是很明显吗,向她打听一下呗。”
“你是调查一下嘛?可是深海的招安也已经迫在眉睫,你确定剩下的时间足够你调查清楚?”
“……艾莉你说的我也明白,但是我是在对这件事不能视而不见,在这个……我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家庭里出现了和你们相似的气息,我想这不是偶然,或许我能调查出什么事情,毕竟我的父亲对我隐瞒了太多了。”
“安北阳他确实太过笨拙了,又固执。”艾莉眼睛微眯,说完之后也不再继续和我纠缠,甩了甩手,“你就随你想做的去做吧,总而言之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我会拼尽全力。”
艾莉也没有回答我,就这么凭空消失了。现场只剩下我和莉亚,而莉亚她此时正默默地盯着维内托,似乎又陷入了什么沉思之中,我也不忍心打扰她,想要端起座位旁的茶杯喝点茶水,然而手却从茶杯间穿过去了。
好吧,还是等吧。
“安哥哥,你还是决定要牺牲自己吗?”
“……是。”
“为什么呢?”
“情感需要一个宣泄口,历史需要一个里程碑,我不过是这些东西的替代品而已。”
“就没有别的方法吗?”
“我没有别的方法……再说这些问题你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吧。”
“……”
莉亚的眼角垂了下去,看起来像是放弃了。
“那……安哥哥你就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莉亚的身影逐渐变淡,紧接着眩晕感又一次浮现上来,好在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只是围绕在莉亚身边那种失望和悲伤的感情让我没办法轻易平静下来,习惯了响应他人对自己的期待,因此才会对于这种蓄意破坏他人对自己的好意与期望的事感到难以忍受,然而即便这样,我也不会将其表现出来,毕竟人是适应性极强的生物。
“……”
“而且什么啊?”
“……诶?啊……而且……我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而维内托像是对我这样的表现无奈了一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你这次来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啊,一个是想要向你道歉,因为在办公室里看你的神情不太对……对不起。”
我微微鞠躬,然后抬眼看向维内托,在听到我的道歉之后,维内托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咬着嘴唇,露出了略显悲伤的表情。
“……委员长没有必要向我道歉,这都是我自己的问题,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让委员长担心了。”
“啊啊,这个也不用了。总而言之,我们双方算是和解了吧?”
“……嗯。”
“第二个嘛……那个,你在从政府大楼回来之后,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情吗?”
“奇怪的人或者事情?”维内托看起来有些不明所以,“这倒是没有,一切都是很平常。”
“你再想想,真的没有什么吗?”
看到我如此苦苦追问,维内托反而笑了。
“真的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回来了以后,也就去见了一下我的二姨,之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你的二姨?”
“安放,你这是怎么了?”
身旁的加加好像也对我这个问题一头雾水。也是,毕竟加加并不清楚我刚才与莉亚还有艾莉的谈话内容。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有必要拜访一下那位长辈。”
“诶?你要见二姨?”
“嗯,可以帮我引荐一下吗?”
“啊……可以倒是可以,只是为什么……算了,既然委员长这么说了的话……”
维内托虽然对我的要求感到奇怪,但是还是没有拒绝我的要求。
“拜托了。”我笑了笑,对她表示感谢。
“真是的,又擅自做决定。”
只不过,身后还是隐约传来意思不满的嘟囔声,这让我苦笑了一下。不过,这一趟是必须去的,一个是关于维内托身上的那股神秘气息的事情,或许可以在那里找到线索,另一个是……关于我母亲的事情,即便过了这么长时间,其内情和细节我都完全不清楚。
× × × ×
离开维内托的住处,我们一行三人步行向着宅邸(姑且这么称呼)后方走去,而在那个方向我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豪华的建筑,与之相反的,在不远处的一树林的间隙中,我好像看到了熟悉的砖墙和瓦房……
“到了。”
在穿过小树林的羊肠小道后到达的尽头,是一幢让我额外吃惊的建筑,让我吃惊的地方并非这幢建筑有多么富丽堂皇,与此相反,这里实在是朴素过头了,眼前的是外面乡村随处可见的砖瓦房,木质的大门上甚至还贴着手写的春联,经过有一段时间的风吹雨打,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些许掉色和模糊。
“是这里?”
“对。”
“总感觉风格突变呢。”
“这也是从爷爷那辈就留下传下来的房子,我记得奶奶曾经还和我们说过什么……忆苦思甜?”
“呃……”
维内托好像不想再解释太多,熟练地打开大门,迈过门槛便向院子里走去。而我和加加自然也跟了上去。
院内摆设也很朴素,有院墙旁的水缸里盛满了积水,而在积水之上甚至漂浮了几片荷叶,只是不见荷花。而在另一侧,在一棵大又高又粗的柿子树旁,有一小块区域被篱笆围了出来一块土地,地上种着一些蔬菜作物,现在自然还不是成熟的季节,只是在枝节之间已经能够见到果实青涩的雏形了。
“二姨就在里面。”
维内托指了指正中央的屋子,然后带头走了进去,我和加加也不好在院子里多做停留,也跟了上去。
“二姨!有客人来了!”
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打量屋内的布置,一位约莫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便从屋内走了出来,这人的穿着并不与这里乡村的风格相符,但是也不违和,应该说是一身非常合适且略显庄重的衣服,眉宇间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我相信如果她再年轻二十岁,绝对会和我的母亲十分相似。
她应该就是我母亲的妹妹,曾经的伍氏集团掌权人——伍霁本人了。
妇人面带微笑地走了出来,而在见到我之后也并没有任何吃惊的模样,而是伸出手来示意我们坐下。
“两位远道而来就不要站着了,虽然屋子简陋,但也请将就一下,坐下说话吧。”
“啊,谢谢。”
“谢谢。”
我和加加坐在看样子是为宾客准备的木质的椅子上,虽然不知道这椅子到底是由什么木材制成的,但是却感觉到这恐怕价格不菲。
“委员长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现在伍氏集团的业务我已经全权交给伍晓处理了,那孩子自小聪明伶俐,应该没什么是需要我这个老阿姨出来打理的吧?”
“啊,我这次来并不是为了伍氏集团的问题。”我摆了摆手,“只不过有一些个人的问题想要向您打听而已。”
“是什么问题提呢?”
“关于伍月这个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围的空气好像是一下子陷入了停滞一样,只有外面清脆的鸟鸣依然无忧无虑,房间内的所有人却好像被束缚住了一样。
“伍月……是我的那个大姨?”
令人意外的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维内托,她有些吃惊地看向我,“你为什么会问这个,就连这个人的存在,我都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听出来的,更何况她已经过世了。”
我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或者说不知道该不该正确的将我应该说的话说出来,好在这件事在我不得不做决定前就被,眼前曾经的这位本应是我二姨的人,伍霁开口替我回答了。
“他当然应该知道,因为那个人是他的母亲,伍月是这位委员长大人的母亲。”
“诶?” 维内托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伍霁,然后又看了看我。
“真的吗?”
“我何必骗你。”
“那为什么不早点……”
“本就没打算告诉你,毕竟那个人当年是被逐出家门的,这并不是什么应该到处宣扬的好事情。”
“这不是到处宣扬,这是和应该告诉亲人的正经事!”
“抱歉,我只是不想你太操心这些事情……”
“你们总是这样!”
维内托没有再听伍霁解释下去,起身便跑这里开了这里。
“维内托!”
“让她去吧,委员长你应该还有想知道的事情吧?”
“可是……加加,能拜托你吗?”
“交给我吧。”加加起身,对伍霁行了一礼,然后就向着维内托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既然你们知道,为什么非要等到我过来找你们才承认这件事呢?”
伍霁微微闭上了眼睛,好像是冥思了一阵,然后再次证卡眼睛,严肃地看着我。
“当年的事情想必对两家人都造成了不好的回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您没有在意这件事的话,我们也不打算追究。”
“如果不是偶然知道这件事,我恐怕还蒙在鼓里呢。”我苦笑了一下。
“我们这边也是淡化处理,并没有积极将这件事流传下去的意图。”
“为什么?”
“……无论是白溪,还是您,我们只是想尽量不触怒当时的掌权者而已。我们只想努力保全自己的家族,因此,麻烦事越少越好。”
“那当初就不要那么做的话……”
“我们那么做的原因也是为了家族而不得已,只不过之后的事情发展超出了我们预料的范围。”
“真是好一个挡箭牌啊,为了家族?”我已经无法压抑住口中那嘲讽的语气了,任由恶意发散在眼前的这位妇人身上。
“这并非挡箭牌,我所说的也都是事实,为了家族并不是只是说说而已。”
说道这,伍霁不知为何笑了笑,只是嘴角满溢苦涩,完全没有与自己所说的话相对的责任和义务感。
“我们家……”
或许是想说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重新看向了我。
“那么,委员长大人,您打算怎么做呢?”
“不做什么。”我耸了耸肩,“我对过去的陈年老事没什么兴趣,对于你们的迂腐和偏执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说到底,我虽然对我母亲所经历的事情怀有不满,但是你们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直接的伤害,更何况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母亲对这件事也并没有耿耿于怀,我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富家千金的大小姐,嫁给一无所有的本科毕业生,就算被反对也不出意外吧,无论是什么时代,阶级这种东西都是存在的,虽说门当户对是古代遗留下来的糟粕,但是这也多少存在一点道理可依的。只是我的父母明显很恩爱,并没有因为金钱的问题和地位的改变而对他俩的感情造成影响。
所以,他们有他们的理由,我们有我们的选择,并不存在对错这种绝对的评判点。,
所以我并不是来寻亲的,我只是单纯的将过去的事情确认一遍而已,有很多事情,即便自己心知肚明,最好也要将其从尘封的箱子里掏出来仔细晾一下,只有确定这件事,才能真正放下这件事。
伍霁听完我的表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我的母亲,在被你们逐出家门之后,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听到我的问题,伍霁愣了一下,想了想之后回答道:
“啊……确实留下了一个石板,在里面,我给你拿过来。”
说着伍霁便起身走向后屋,不一会便端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石板走了出来。
“就是这个。”
我接过石板,好奇地端详了一会。
整个石板有一侧是十分平整的,而另一侧则刻着一些精巧的花纹,看着像是……某种墙面雕刻的一部分,至少仅凭我手里这点石板是没有办法看到全貌的。
“就是这个东西吗?”
“对,就是这个。”
与此同时,我的脑海中也传来肯定的波动,看样子莉亚她们也确认了这个东西的存在。
但是,为什么这块石板会有这么强的,舰灵的气息呢?
“这个石板我的母亲的东西?你知道她是从哪里弄到的嘛?”
“这是她当年暑假的时候,和你的父亲还有白溪,还有她的一个好友出去探险的时候,带回来的,具体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我的父母……和白溪?!”
这件事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您的意思是……我父母和白溪当年的关系很好?”
“……虽然现在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确实如此。”
我吞下一口吐沫,不知为什么,内心因为这句话掀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请问您知道她们去的地方的具体地址吗?”
“嗯,这个我是知道的,不过里面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无论是我还是白溪都已经将那里探索过很多次了,就算本来有点什么,也会被拿走了吧。”
“……姑且先告诉我。”
“也好。”
……
在从伍霁阿姨那里获得当年父母探险的地址之后,我又和她寒暄了两句便告辞了,从这幢民居走出来之后,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加加和维内托的身影。
此时的两人正坐在路旁设置好的石凳上,手中还端着不知道从何处拿到的冷饮。
“问完了?”
加加见到我,急忙站起来向我打听,我则是回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点了点头。
“嗯,没什么问题。不过你俩人到还挺惬意。”
“嗯……算是吧。”
加加偷偷地冲我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又坐了回去。
“维内托,你还在生气吗?长辈也有长辈的难处,相互谅解一下好吗?”
我笑着劝解道,然而维内托全全然不将眼神放在我的身上,她只是低着头,手指在易拉罐上画着圈。
“已经很熟练地用起兄长的语气了呢。”
“呃……” 我有些愣神,不知道维内托为什么是这种反应。难道说是我说话太随便了吗?不过,之前的时候我这么和她说话也没问题啊。
“没想到啊,无论怎样都是这样,不仅是表姐比我优秀,妹妹比我优秀,现在突然窜出来的表哥的优秀程度更是让人无奈,为什么大家都是天才,只有我那么平庸呢……”
“不,哎呀……天才什么的……”
“喂喂,你怎么还高兴起来了啊!”
加加在我身后踹了我一脚,这让维内托笑了出来。
原本有些低落的氛围就被这一声轻笑给打破了。
“你们真的是……”
维内托带着无奈又苦涩的神情笑了摇头,而我则是看准了这个时间对她伸出了手。
“……嗯?”
“天才什么的,羡慕也没有关系,但是没有必要比较,因为他们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也会有喜怒哀乐,大家都一样的,正如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一样。”
“诶?”
“维内托,要来一起探险吗?”
——————
在安放一行人离开之后,伍霁从房间内走了出来。她站在院子内的开辟出来的一片菜园前,面对着已经距离结实不远的作物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真的正常吗……”
伍霁再次一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即将被逐出家门时,对着哭得不成样子的自己说出的这句话。
即便被逐出家门,姐姐也未曾后悔过,她的心里已然有了比家族更重要的东西。
“不管这世界是否正常,我都要肩负起维持家族的责任啊。”
伍霁不再看向菜园,而是转过身向着房间内走去。
在她的背后,绿中带褐的柿子树的树叶悄然落地。
秋天,就要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