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广场卡希尔

几日后。

维斯身上的魔力反噬情况得以缓解,在她的伤势明显好转后,欧斯帕克城堡的气氛也稍稍朝着更好的方向变化。

同一方面——蒂亚,前欲望女妖,维斯的劲敌,如今正在欧斯帕克的厨房负责……

“还是杂务啊——”她这次实在忍无可忍,垂头丧气道:“这都是什么啊!就连处理晚饭的食材也要由我来做吗!!”

突然,她的背后伸出一双白皙细嫩的手,牢牢抓住胳膊。

“不如说,只用挥挥刀就能完成的活儿已经足够——足够容易了吧!莫非,你是想念扫大厅的日子吗?”雪露笑道。这位欧斯帕克最具成熟魅力的女性,在她那副标准的“礼仪笑”之下,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慑力。

她们两人暗暗较劲的地方不少。

比如,蒂亚也自认是一位美女,妆容落落大方,远不俗于雪露。同时,拥有傲人的身材且大胆的“裸露派”着装,两者一对比,蒂亚认为十分起码要打九分,剩下一分是留给对手的怜悯。

“你是嫉妒我比较长得好看吧?”蒂亚故意嘲笑道。

雪露毫不客气地回击道:“因为你穿成这样便于处理食材,所以就交给你了。”

“我可不是为了帮你处理食材才这样打扮自己的!”

“也是——”雪露不紧不慢地笑道:“那你穿成这样也没意义了吧!”

“……意义?”

说起来,欧斯帕克的确没有一个像样的男人,尽管某个人剪成短发,或许还能驾驭得住美男子的称号。没错!是时候怂恿这位经常默不作声,在厨房偷吃食材的家伙做一点儿贡献了!

“薇茵!”蒂亚突然扭头喊道:“你觉得蒂亚和雪露谁更好看?”

哐——!

薇茵一惊,随后手一滑,放着奶酪三明治的银碟跌到地上,三明治里的奶酪切片和苹果块散落一地,以粉身碎骨的形式宣告了它的死亡——不能入口的食物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苹果……”薇茵面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尽管面容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模样,令常人看不透她的内心。但是,刚才那一个小细节就决定了,这位少女内疚于自己没有能够保护好食物,让它受了“无法被人享用”之苦!

“薇茵,这个时候不说话就不会受到惩罚哦。”雪露严肃道,尾音拖着十分长,像是刻意掩饰着某种举动。

“你刚才一瞬间笑了吧……”蒂亚承受不住这般打击,向后小退了一步。

“我一直很严肃。”雪露正色道。然而,没什么事情能不被表现在脸上,在雪露的面颊上果不其然地闪过一丝悦色,仿佛正在观看一场闹剧的观众,又或者是以俯视的角度观察万物的神明,总而言之都是高人一等的表现。

这可不能让蒂亚接受,她可不能容许自己在欧斯帕克的地位变得卑微,否则以后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蒂亚可不能输在这种地方。」

计较着细枝末节处,自认为能够取得胜利的蒂亚,单方面地较真起来。

“不用她说话!我也可以赢你!”她找了把椅子坐下,腰杆挺得很直,撩起耳边的发丝时犹如一位待嫁的深闺佳丽。可是,蒂亚一张口就走样了,语气犹如充满邪魅之力的女巫,她摊开双手道:“薇茵,你是不怎么爱笑吧?”

事实上,薇茵不仅是不爱笑这么简单。光是观察她平日的神色,一年四季恐怕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倘若有一名艺术家给她画肖像画,无论何时都会赞叹她的面部表情有着堪比雕像的精确度——何时何地都会一模一样的神色!

分明对薇茵的常态一无所知,蒂亚却十分自信道:“雪露,我们来看看谁才能逗她笑吧!输的人就要无条件满足胜者的一个要求!”

“唉。”雪露叹道:“没想到你设置这么高难度的赌局就是为了逃避勤务……”

“不要自说自话!什么都有可能!”蒂亚不满地转头看向薇茵,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一道拒绝的意思。但是,自己一定要成为胜者,所以绝不会放弃,“顺带提一下,弃权也算是认输!”

“唉——行,我不弃权。我赢了你,你也得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吧?”

“什么都可以!”

“包括禁止你穿这种有伤风化的服饰?”

蒂亚咬咬牙道:“好!”

一场意义不明的赌局就此开始了,双方抱着不同的目的,却都十分较真。奇妙的气氛笼罩在厨间,两人之间的较量被安排得像一场战斗,双方只有一个回合。胜利的条件只有一项,就是薇茵因为其中一方展露笑颜,只要是这样就成功了。

为了避免薇茵完全不笑导致的平局,增设了一项特殊条件,那就是“根据薇茵作出的反应判断胜者”。再怎样,薇茵也不可能对两个人的举动无动于衷,这是蒂亚天真的想法。

当然,最倒霉的就是被莫名卷入赌局的薇茵,她不得不静坐在黑木椅上,等待雪露与蒂亚想到致胜的方法。

蒂亚最先出击,因为她觉得自己找到了破题的关键点。

「既然薇茵和维斯是一对好友,那么我只要拿维斯来开玩笑,就可以引起薇茵的注意。最好的方法就是模仿维斯了吧?很简单,只需要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假装在翻书,等薇茵聚精会神,然后突然问道:“我像不像维斯”就行了。」

毫无疑问,这是能够逗笑薇茵的最佳手段。即便突然袭击不能够逗笑她,也能让她起反应,就像刚才她惊讶地摔了盛着三明治的银碟。

「这方法绝对没问题!」

蒂亚将椅子挪到薇茵的面前,瞪着眼睛道:“认真看好了!”

随即,她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双手就像捧着一本厚重的书,不时前后翻页,似乎是走马观花一般。蒂亚控制不好翻书的节奏,因为她从未认真看过几本正经书。不过,作为表演本身是值得赞许的,她毫不费力地展现出书本的厚重感。

「完美!」

如今,蒂亚觉得只待时机了。成功的关键在于能否把握在对方因为不耐烦而准备收回目光的霎那!只要抓准良机,效果就能取得最好的呈现,说不定能让薇茵直接笑出来。她偷偷观察着薇茵的神情,全神贯注等待着那一刻的发生。

一刻钟后。

「为什么还在盯着我呢?」蒂亚已经生出厌烦了。

一个时辰后。

「我快撑不住了……」蒂亚的腰部都有些僵硬,眼前的少女却依旧目不转盯地盯着她,凝固在薇茵眼中的正是她的形象,丝毫没有偏差,就像固定在原地的精密仪器。

再一刻钟后。

「我不管了!」

没想到,真正沉不住气的是自己。不对,换谁也沉不住气吧?薇茵注意力极度可怕,简直非人!

于是,蒂亚索性长叹道:“你看,这就是维斯!”

接下来的气氛直达零度极寒,尴尬到令人说不出话,薇茵干脆扭过头去,根本没有做一点儿反应。站在一旁的雪露发出一声感慨地叹息,就像是庆祝蒂亚无聊的表演终于结束了。

“……我还没有认输呢!”蒂亚辩解道。

“我还以为你想出多么惊人的计划,没想到会这么无聊。”

“想要挖苦别人,自己就要先上阵试一试!”

“行。”雪露清了清嗓子,接着面向薇茵,合上双目,深呼吸一口气道:“薇茵,我有准备一个非常有趣的笑话。”

“呃……”蒂亚则看了一眼黑木椅,坐在上面的薇茵朝她“嘘”了一声,然后偷偷开溜了。这个反应倒是超乎想象的厉害,“雪露,你不用说了……她不在了。”

雪露如梦惊醒般睁眼,环视厨间,视线掠过蒂亚的背后,似乎怀疑她把薇茵藏起来了一样。

“蒂亚可没有对她做什么!是她自己不见的……”

“……”雪露不解地沉思了起来。

“这算是负面反应吧?所以,你输了!”

“你这样擅作主张,我会很头痛。”雪露摆手道:“唉……行,你不用做处理食材的活儿。”

“蒂亚的要求不是这个。”

“得寸进尺?”雪露叹道。

“败者必须要满足胜者的要求吧?”蒂亚得意地耸肩道。随后,她若有所思般,提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要求,“雪露,蒂亚的要求也很简单,就是希望你不要再插手维斯和薇茵两人之间的事情了。”

突如其来的言语震住了雪露,她几乎没有弄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尽管如此,还是能够猜到一点点原因。平日里,自己一直都在努力让维斯和薇茵两人能够多接触一些。没错,维斯很抵触这种刻意的安排,却也没有做特别的反应。

“这与你无关,我不能满足你。”她凝视着蒂亚的双目,借此窥视这位女子的心底,了解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总要有点契约精神的吧?明明是你自己答应的……”

“刚才不能算我输。”雪露抢话道:“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会用来跟人赌。”

“雪露,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继续这样做。”蒂亚这次提高的语调,并且语气也严肃很多。由此,两人的神情也表现出剑拔弩张的状态,厨房的氛围顿时变得清冷许多,“蒂亚有过女妖的经历,所以非常明白维斯现在的状态。她现在一定非常怀疑自己,而你强硬编排她和薇茵之间的关系,事态会不断恶化……”

蒂亚曾经历过这种状态。

任何女妖都会无比信任自己所拥有的力量,拥有它们后,自身反抗的天性使破坏与毁灭的欲望快速成长。

无数次在反抗中建立自信,体验快感的自己正是如此。

“我明白你的意思……”雪露突然讲道:“可是,你对‘孤独女妖’还不够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