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广场卡希尔

“总之——算了!我现在想休息一会儿,所以诺姆也去休息吧!”

“等等……这什么意思?”

猛然间,维斯跑下床来,赤脚站在木地板上的模样吓了诺姆一跳。即使她见多识广,也不会料到维斯的恢复力强大到这种地步,外面那可不是小伤,驿站更没有什么良药。仅仅只是休养一阵子,身体机能就恢复了……不过更令她惊讶的是维斯的力道也回来了,诺姆被揉着肩膀向外推,这也让诺姆在惊讶之余更多了一丝担忧。

“你现在身子没事吗?不要太勉强……”

“诺姆放心,没什么大碍。”

诺姆眼里维斯是一个不善隐藏的女孩,而这个女孩如今的表情看起来毫不费力,不像是在勉强自己。毫无疑问,她真的拥有骇人的恢复能力。

“小维斯……你也太无情了!我这么推心置腹了,就不能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吗?”

“这是秘密。”

维斯不透露一丁点消息。因为她清楚自己的计划就算不说出口,凭借诺姆之前的精彩表现估计也能够猜出个五六分。姜还是老的辣,呆在身边的人并不是一个智囊,孤军奋战的她需要为自己争取一些空间。

抱着决意,维斯将诺姆彻底挡在了眼前。急得跳脚的诺姆完全不是维斯的对手,经过一轮推搡后败势已显——其实,只是维斯一直在放水。最后,维斯轻巧地提起诺姆,放在门旁,身躯挡在她的面前。诺姆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体验了被后辈拎起的过程,并且还像拎着一个空酒瓶子……

维斯露出一个藏着歉意的笑容,轻声道:“诺姆以后就会知道的,而且我保证诺姆会是第一个知道的。”

“……唉,我该怎么说你好。”

自知无法阻止这个一意孤行的女孩,诺姆勾着食指在维斯鼻尖刮了一下,以示惩罚。维斯低头笑着,突然看到诺姆将一小纸团塞进她的手中。

“诺姆……”

“总之,我先走了,你记得吃饭……”

诺姆晃过身来,保持了她作为老板的风范。这一次甚至演出了神韵,她的笑容与笑声中都饱含着一股心满意足的样子。不过,天知道她内心已经达到怎样崩溃的地步了。

虽说如此,可是门一闭上,呆在房间里的维斯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本来,她出于害怕诺姆窥知计划想出对蓝鲸有利的对策,所以赶走诺姆。然而,这事演变得十分蹊跷。维斯铺开纸团,上面墨迹已干,瘦骨嶙峋的字迹勾勒出一种复杂字体,文字的本意通过维斯的柔舌在齿间还原:“睡美人”。

维斯呆滞地望向窗外,透过一扇极小的圆形木窗凝视屋外的风雪,它们吹得更有劲了,它们轻松阻挡他人的脚步,它们是让人沉睡的魔法,只有自己进入驿站暂避风雪,才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

经过一阵思考,疲倦的维斯褪下睡衣,将棉腰带咬在嘴旁。

薇茵脸上泛着红晕,躺倒在床犹如醉酒。因为衣服的质地并不好,薇茵平日会依靠肺和皮肤进行与空气进行大量交换,所以从一开始薇茵就觉得像被丢进了蒸房,闷得要命,仿佛感觉到了夏日的海边烈日。

单纯为了维斯着想,薇茵蹭在她的肩旁,阻止她穿上这套劣质衣裳。

“你不要捣乱了……”维斯无奈道,“还不如去帮我看看桌上那张纸条,我怎么也没办法解读它。”

薇茵拾起米黄色纸条,看了几眼,光是表面上也看不出来什么。“睡美人”对她更没有吸引力,于是凭借经验,将纸沉入汤中,那一瞬间如同丢入热油锅的肥肉,嘎吱作响。

“嗯……”

这是一张能够隐藏字迹的纸条,可是经过烫烧后,它没有显示出令人期待的新内容。不甘心的薇茵捏着纸条反复揉搓,又在地上来回摩擦了好几十遍。纸条犹如遭受恶毒虐待一般露出惨兮兮的模样,边缘破损,“睡美人”的字迹都变得不那么清晰了。

可是,仍然没有出现新内容。

“薇茵,你……”

维斯换衣服的短暂时间里,那张可怜的纸条就被薇茵折磨成了“断臂残躯”。

“没有头绪……没有其他……价值……”

薇茵说话并不是吞吞吐吐的,她在运用词汇上总是“手到擒来”,所以不少词只是近似意,并不是准确含义。

随她一起长大的维斯也算达到了同声传译的水准了,她基本能够听明白薇茵每句话的意思,比如这句就是:我没有头绪,这张纸上除了“睡美人”三个字没有别的有价值的东西了。

有时一句很简单的内容,通过薇茵传达却犹如经过特别处理一般。

系好新衣,那种勒胸的感觉终于消失了。这件衣服比之前要宽松许多,因此舒适感也提升了。接着,自己更想来一次热水浴——不过这样做,恐怕会立马失去一个来之不易的私人空间。于是,她只能坐在床上思考着“睡美人”的本意。

这是人尽皆知的故事:有一个美丽的人类少女遭到魔法的侵蚀,陷入永眠。由于她是一个大家族的女儿,所以贤者们聚集在一起讨论怎样解救她。最后,有一个男人献出自己的吻,唤醒了少女。

在伊文大陆上,这种少见的浪漫史诗也藏着一些不得不防的观念。因为它终究想要传播给世人的,即魔法是恶毒的,会带给人不幸这样的能力。不过这位作者达到了目的,经过口口相传,这种思想早已深入不少种族的文化中去了。

“我觉得……”维斯并没有刻意要说给谁听,只是自言自语道:“这个词应该是在指我,因为我在床上睡了很长时间。但是,这个词到底要暗示我一些什么,我不是很清楚……”

薇茵不明白维斯的苦恼,她重拾那张皱巴巴的纸条,“睡美人”这个词的意思在她眼里觉得暗指的内容很简单,维斯只是当局者迷。

“你不知道的……”

“是啊,我现在不懂她要表达什么。”

维斯愁容满面,趴在床上,翘着双脚,捧面思考着诺姆的言外之意。

“是……你不知道的……”

“我知道是我不知道的意思。”

薇茵双腿跪在地上,双手捏着维斯的面颊,紧盯着维斯的眼睛,再道:“是不知道的……”

“……”

维斯顿了一下,连反抗都没有。任凭薇茵拉着自己,一副沉沦在思想风暴中不可自拔的样子。正在薇茵准备放弃时,维斯突然道:“对了,你觉得蓝鲸真能对付三支猎魔者小队吗?”

“……猎魔者?”

薇茵歪着头,完全无法理解维斯所要表达的内容。

“嗯,我们之前也有遇到过的不是吗?”

“是什么?”

“就是那个……”维斯大概清楚薇茵是怎样失忆的了,因为她根本没把猎魔者放在眼里,而且又是那种非常懒于记事的性格,用这种名词没办法唤起她的记忆——毕竟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当回事。

“薇茵,你想想看,我们之前在山脉附近遭遇过几次。每次都是三个人,会主动找我们麻烦,但是你每次都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

“非常非常弱?”

“大概吧。”自己真是哭笑不得,对于薇茵来说,她百分百没有记住这群人。

“可能遇过……几面……”

“那你觉得,蓝鲸能够对付九个这样的人吗?”

薇茵闭眼沉思,犹如正在进行一场精确分析。维斯立刻坐起身,期待着她的答案。毕竟,整个驿站当之无愧的格斗大师就是薇茵,她可不相信还能突然冒出什么狠角。

“觉得……很简单……”薇茵沉声道。

“呃——你。”维斯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薇茵的判断能力,苦笑道:“你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看待蓝鲸啊!”

“嗯……”

薇茵再次歪头——她在每次不解时,都用非常标准的头部三十度倾斜来表示内心的困惑。她还有很多类似的小动作,主要是帮她摆脱言不达意时产生的交流不畅等问题。

“跟我交手就……可以了。”

维斯摇头。她害怕的是薇茵与蓝鲸交手时显露恐怖的作战能力,那时这间驿站的所有人都会怀疑她们不是好人。维斯在这方面非常清楚,人们会对未知的事情产生恐惧,就连她自己也不可避免。因此在人群中尽可能不要显眼,这是永远不变的生存规则。

想到这里,维斯也觉得自己必须先找到蓝鲸和贝拉克她们,得到更多的情报和信息……

虽然维斯没有理解“睡美人”的含义,但是薇茵却敏锐察觉到了——那是很简单的一种思路,解释起来就是:“不知道的”。维斯就是睡美人,但是看故事的不是睡美人。这张纸条本意就是想告诉她:你需要更多的了解自己沉睡时发生的事情。

令诺姆为难的是,自己只是一介平民,倘若她过于直白的提供情报,恐怕自己也活不了多久。因为维斯来到驿站,并不是一个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