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泠提着提着黑色的垃圾袋,跟在艾卡的后面慢慢移动着脚步。
明明艾卡是客,小泠是主,但是她依然默默地让和艾卡保持着一段距离,两人的身份似乎翻转过来。
“泠……”
“有、有什么事情吗?”
小泠慌慌张张地抬起头。
艾卡侧目看着她,思考着两人可以聊些什么话题来打破这份沉默。
“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可以的哦……”
“哦、哦……”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事到如今,艾卡反而希望过去的泠能够像现在的泠一样,直来直往,这样艾卡才能毫无顾忌地开口。
自己一直都说泠的身上完全看不出大小姐的影子,但是眼前的泠一副未经世事的样子,和未来的泠比较,完全是两个极端。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不是泠亲口表示,艾卡完全不能相信眼前这个粉色长发的女孩子和那个金色长发的女孩子是同一个人。
发色不同,是因为体内光炎剑的影响。这个事实,薇汐很早就告诉了大家。
“我也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小泠突然向艾卡提出了请求。
“我是不介意的……”
如果让泠听见的话,一定又会引来不必要的误会。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麻烦的性格啊!
得到允许的小泠只是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泠。”
“我、我在听!”
对于她来说,果然用名字来称呼有些太勉强。艾卡因为平时就是这样称呼泠,所以这种叫法已经十分顺口了。
“平时的时间,你一般都会做些什么?”
先从这种简单的问题入手吧。艾卡想了解泠,不论是现在的她还是过去的她。
“嗯……家里有一些旧的画具,起初只是试着画一下,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
“虽然不是很懂美术,但是我觉得上次那一幅画真的是很美丽的作品。”
“谢谢……我还只有初学者的水平……”
“还有其他已经完成的作品吗?”
“那些都还称不上完成品……”为了能够让艾卡听清楚自己的话,小泠拉近了他的距离,“其他时间还会看一会儿书,不过很多内容都看不懂,很难坚持下去。”
“对了,你接触过剑术吗?”
“爸爸教过我挥剑的方法,但是没有用得上地方,渐渐就放弃了。”
艾卡以为泠从小就一直在坚持练习,才会有那么熟练的剑术,原来并不是这样。
“住在这个村庄里面的人,全部是你的家人吗?”
“不是的,还有周围一些村落的人,现在全部都迁居到这里了。”
“原来是这样……”
海因茨家在战后马上沉入了水下,移居到这里已经将近百年了。将周围大大小小的村落集合起来,在生活上能够互帮互助,这对于偏远地区的村落发展帮助很大。
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小泠已经全部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但是,她是不是太缺乏戒备心了……
“我挺喜欢这个地方。”
“如果艾卡哥哥和凉姐姐可以一直留在这里的话,大家都会很高兴的。”
在小泠的心中,他和泠只是普通的旅人,才能说出这么轻松的话。
但是目的一旦达成,他们就必须回到现实,这个村庄也会变成不存在。
所以这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梦。
即使十分清楚这一点,艾卡也只能用违心的话来保护小泠的世界。
“嗯,谢谢你的好意,泠。”
“……凉姐姐,她有什么心事吗?”
“为什么这么说?”
“可能是因为她和我的样子很像吧,有的时候感觉可以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小泠大概是凭直觉将泠和自己重合了。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即使中间有一段心境变化的空白,但是烦恼之类的感情,仅仅通过细微的表情和动作变化就可以传达出来。
“她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啊。”
“这就是青梅竹马吗?”
艾卡这才想起来,小泠并没有青梅竹马这样的概念,只是憧憬着这样一种关系而已。所以她会像这样将艾卡和泠作为参考对象。
“说成家人更容易理解一些。”
“嗯。”
“你可以把我和凉都当成朋友哦,我们都只比你大了一岁,所以不用顾虑那么多。”
“嗯嗯!”
小泠很开心地露出了笑容。
“糟了,天快黑了……”两人的步伐放慢了很多,最主要的原因是艾卡在照顾小泠,“没有多远了,加油吧!”
提着重物的时候,慢慢走反而比快步走更加辛苦,这是艾卡小时候帮家里干活的时候得到的经验。
“艾、艾卡……”
“你已经累了吗?”
“不是的,我没有关系。”小泠摇了摇头,“我知道有一条近路,可以的话让我来带路吧。”
“那就拜托你了。”
“嗯。”
这一次,换成了小泠走在了艾卡的前面。
穿过那条隐蔽的小路,很快就来到了指定回收的地点。离天完全黑下来还有一点时间,完全可以在约定的时间里赶回去。
…………
回去之后,泠和索菲亚阿姨已经将房子完全整理好了。
果然让泠和自己的母亲单独相处一会儿是正确的选择,泠的态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艾卡想要得到的就是这种结果。
夜晚,在村庄的广场上,全村的村民聚在一起,给艾卡和泠举行了一个热闹的欢迎会。
这是雷曼叔叔的计划,下午的时间里他就偷偷做好了安排。
村子里的人果然不是一般的热情,还有一群大叔不断地怂恿艾卡喝酒,最后都被雷曼叔叔赶跑了。
泠也受到了妇女们同等的热情招待,但是艾卡连自己这边都无法顾及,爱莫能助。
这场欢迎会持续到了很晚,雷曼叔叔一家人将艾卡和泠送到房门口就离开了。因为欢迎会上过于兴奋,现在两人的睡意都涌了上来。
“你早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了吧……”
“我、我不知道啊,曾经我也没有来过这里……”
“那么你和索菲亚阿姨打扫房子的时候,没有人提到过这个问题吗?”
“就算提出来了,也不能马上解决。我都可以忍受,你怎么还有这么多意见?”
泠终于被艾卡磨磨唧唧的态度惹得不耐烦了。
“既然你已经同意的话,那我也没有意见了。我是顾虑你的感受才这么说的。”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如果你什么都不说的话,我反而不会这么在意。”
现在的情况是,两人必须睡在同一张床上。这张床都是索菲亚阿姨拜托村里的年轻人临时搬进来的,所以不可能再准备出第二张床。
关上房间的灯后,两人背靠背地躺了下来。背后的温暖触感让艾卡不得不在意,涌上来的睡意全部被吹得一干二净。
“我说,你还醒着吗?”
“别说话,我马上就要睡着了。”
背后传来了泠近在咫尺的声音,她稍微动了动身子,无意地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艾卡只能枕着自己的手臂,即使有些发麻也不敢随便乱动。
泠的回答还很精神,完全看不出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
“今天稍微和她聊了一下。”
“嗯。”
“和现在的你完全不像啊。”
“那还真是抱歉了。”
“教廷的人还要多久会来到这个村庄,你知道吗?”
“你在那个山崖边找到了过去的我,而且那幅画也差不多画完了,那么剩下的时间大概只有两三天。”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看看你以前的画。”
“都是一些半成品,涂鸦而已,没有什么好看的。”
“现在的你应该还没有忘记画画的方法吧?”
“稍微记得一点。”
“那么要不要试着把它们画完?你全部收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吧?”
“过去的我到底有多天真,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你了……”
“天真一点也挺不错的。”
“你觉得那种样子更好吗……”
这个问题艾卡不知道应该怎么作出回答。答案他只知道的,但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才能让泠理解。
“过去的你和现在的你,不都是同一个人吗?”
“这种回答最没有意义了……”
“我睡了。”
“逃得真快……”背后的泠似乎转了个身,“真的睡了吗?”
“我是准备要睡了。”
“那不就是还没睡吗?”
“要是一直说下去,可能等我们睡着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那样也不错啊。”
“别闹了……”
“……晚安。”
“嗯……”
泠现在应该是面向着自己这一边,今晚睡着之后一定不能转身……
艾卡拼命在脑海中要求着不能由自己决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