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斯帝国的贵族来到了塞蒂亚公国,雪潮也被要求出席。
来访的贵族是在跨界战争中赫赫有名的“比斯双塔”——“千濑”家代表和“海因茨”家代表。
他们和大臣们谈的话题,雪潮很难理解,她只是作为象征一般的存在出席会议。
她只知道会议是在和谐的气氛中结束的。
然后,战争毫无征兆地打响,还处于重建阶段初期的比斯帝国向塞蒂亚公国进军。
即使是比斯帝国,也没有马上重建出完整的军队,引导战局变化的持有魔装的贵族。
上次来会谈过的“比斯双塔”据说没有出现在战场上,是因为这种小国家不需要他们出手,还是因为其他原因,留守在公馆的雪潮还不知道。
她现在只担心着铃音的安危。战火现在还没有蔓延到首都,所以稍微可以放心一些。
后来,有消息传到公馆,“比斯双塔”因为袒护塞蒂亚公国,被判下“叛国罪”沦为阶下囚。
直到这个时候雪潮才理解那场会议的意义,但是她什么也做不到。
战火终于波及了首都,因为雪潮的存在,受灾情况没有进一步加剧。
但是结界坚不可摧,却防不住人心。在结界保护下的公馆中出现叛变。
“雪潮,继续保护首都。”
“但是主人的优先度更高……”
“你还记得我们定下的契约吗?你应该守护的对象是我们一起建立的国家。”
那是梅菲斯·塞蒂亚与雪潮在塞蒂亚公国还没有成立之前,于跨界战争中定下的契约。
“不行……我做不到!”
在烦恼的漩涡中,她毅然放弃了责任。失去了被用作保护梅菲斯·塞蒂亚的结界,首都的城门被轻易攻破。
这是她与梅菲斯·塞蒂亚缔结契约之后,第一次露出如此强烈的意愿。
想要夺取大公性命的贵族已经突破了公馆最后的防守,他们还能够向现在这样争论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但是在这最后一刻,梅菲斯·塞蒂亚竟露出了笑容。
那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国家即将灭亡而疯狂的笑容,也不是生命即将消损而遗憾的笑容,而是若为人母般的温柔微笑。
“雪潮,比起相遇时的你,现在的你更像……”握着跪坐在自己对面的雪潮的小手,梅菲斯·塞蒂亚改正了自己的说法,“已经是人类了。”
“为什么要这样……梅菲斯,现在说我开心不起来啊……”
“那还真是遗憾。明明只有几秒钟也好,最后想让你开心一下呢。”
“诶……”
通过相握的双手,雪潮感受到了从梅菲斯·塞蒂亚流向自己的庞大魔力。
她马上就意识到,下一句话就会成为两人之间的诀别。
然而,她并没有听见主人最后的话语,转移魔法发动了。
魔法的光辉中,雪潮只读出了她的口型。
——作为人类活下去吧。
…………
雪潮被特殊的转移魔法送到了首都中间的安全地带,不断向中心蔓延的战火马上也会波及这里。
她没有时间在原地恍惚,梅菲斯·塞蒂亚留给自己最后的话语趋势她从地上爬了起来。
就算被敌国的抓住,自己也不会死吧……准确来说,“死”这个概念对于自己来说根本不存在。
但是梅菲斯·塞蒂亚是将自己作为人类来看待的,所以雪潮也必须作为人类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一尘不染地公馆礼服,马上就失去了那份美丽。
她跑过硝烟弥漫的街道,摔到了数不清的次数,却依然爬起来向着熟悉的集市跑去。
塞蒂亚公国的命运已经被她抛之脑后,因为就在刚刚,与塞蒂亚公国,或者说与梅菲斯·塞蒂亚之间的契约已经消失了。
就在逃跑的这段时间里,也不断有房屋倒塌,不断有无辜的国民死去,她的泪水也无止境的流下。
将刺耳的声音摈弃在听觉之外,不断在心中道歉,不断在心中祈求原谅,但是连道歉和祈求的对象都不知道是谁。
集市已经不再熟悉,这不是雪潮熟悉的集市。
她在倒塌的房屋间寻找那个小巷,浓烟不止一次让她呕吐出来。
印象中的小巷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铃音生活过的地方也变成了残垣断壁。
雪潮终于停下了脚步,因为她不敢在往前走。
平日里最想看见的那个人,唯独现在不想看见她的身影。
最终,她还是去见了她。
现实并没有那么残酷,它还没有从雪潮的身边夺走属于她的一切。
铃音受伤了,但是她还活着。
“铃音!”
在残垣断壁间找到了熟悉的银发少女,雪潮不顾双手被石砖划得血迹痕痕,将铃音从砖瓦下拖了出来。
铃音还活着,仅仅知道这一点就足以让雪潮置疼痛于不顾。
她抱着铃音的头,让她枕着自己的腿躺下,被划伤流出的血液弄脏了漂亮的银发和她的脸颊。
“铃音……”
不受控制的泪水滴落在铃音的脸上,她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无力举起的手抚摸上沾满灰尘和泪水的脸颊。
“可爱的脸都花掉了……”
“没有……咝……”
雪潮带着鼻音哽咽着回答,眯着眼睛铃音的嘴角微微扬起。
“公主可不能擅自跑出来啊……”
“我才不是公主……我什么都没有保护住……”
“现在你不是来保护我了吗……”
铃音虚弱地笑着,随风飘来的浓烟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雪潮从来没有停止过哭泣,铃音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铃音?”
枕着双膝的铃音已经没有了回应,回答她的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决定作为人类活下去的雪潮这才告诉了对挚友隐瞒至今的秘密。
“铃音,你还不知道我真正的名字吧……”
在她喃喃自语说给不知道有没有在听的铃音时,纯白的魔法阵悄然绽放。
雪潮在铃音的耳边道出那个名字之时,空间出现了裂痕。
“对不起,我不想一个人……对不起……”
纯白的光芒从几千米远的地方都可以望见,但是没有吟游诗人记录下这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