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于被航空魔导舰炮击波及的尖塔下,地面的惨状已经不亚于被炮击洗礼。
泥土深深向地下凹陷,层层石板如同鱼鳞般掀起,肆虐的魔力在泥土地中挖出深渠,这块土地的地形已经被改变了。
泠手持火炎缠绕刀刃的长刀,和双手握住巨剑剑柄的桑德斯·德尔对峙。
少女的衣服下已经露出了泛红的伤口,划破的黑色过膝袜下,伤口中流出和布料颜色相近的血液。
桑德斯·德尔虽然也有轻微的伤势,但是比起呼吸不顺畅的泠,谁处于优势一目了然。
“之前我在奥古斯的时候就这么想了,你是个很了不起的女孩子,骑士团中的骑士可能都比不过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做出这种错误的举动?”
“在你的眼中,我们的做法都是错的吗?”
“我不知道第三公主犯下了什么重罪,这些我也不关心。无论如何,劫狱的做法都过头了。”
“我也觉得这种做法过头了,但是除了这种好像就没有其他方法了。炽红莲——”
“休想!”
桑德斯·德尔将巨剑插入地面,相隔数米的泠脚边刺出了尖锐的利刺,贯穿了泠的大腿。
尖锐的痛楚使得光炎剑的魔力没有凝聚,她只能咬着牙将利刺拔出。
从贯穿的伤口中流出了温热的血,这条腿失去了力气跪在地上,但是泠依然用长刀支持着身体没有倒下。
“泠·海因茨,我之前说过不喜欢欺负小孩子。但是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不亚于骑士的劲敌,我只能拿出全力来击溃你。”
桑德斯·德尔没有从地面拔出巨剑,而是之间将手按在竖起的剑柄之上。
剑柄之间显现出“德尔”家的家纹,也是这把魔装巨剑的魔力之源。
“巨像作成——”
随着刚毅的吼声响起,巨大的土偶巨人屹立在大地之上。
这就是那把魔装的能力,能够自由操纵大地的能力。
如果面前的巨像挥下拳头,自己手中的这并长刀会被轻易击碎吧。
“呵……”面临绝境的泠反而自嘲地笑了出来,“如果我不主动向你求助的话,你就绝对不会帮我吗?”
泠面前的土偶巨像消失了,变成一片狼藉的土地也消失了。
…………
呈现在泠面前的是夜空中皎洁的皓月,一座小巧的古亭立于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弯桥将古亭与湖岸相连。
泠没有为突然变幻的景象而迷茫,她仿佛早已知道这里般走上通往湖心古亭的弯桥。
泠确实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她遭遇不明袭击而陷入昏迷的时候,意识便已经在这幅美景中游荡。
不过这一次,古亭中不再只有她一个人。
“月色真美。”
“是啊。”
穿着梅花妆点的纯白衣袴和蓝色袴裙的女性跪坐在古亭的矮桌前,桌上摆着洁白如玉的酒瓶和酒盏。
直落的黑发在这样的夜色中十分相称,她提起衣袖为泠盛酒的姿势也如同大和抚子般矜持。
“你也要来一杯吗?”
“……随便。”
这里并不是现实,所以泠没有拒绝。
她知道面前的女性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而且她并非人类。
泠拿起她推到自己面前的酒盏,闭着眼喝下了薄薄的一层酒液。
初次碰酒的泠也被这种甘甜却带着微辣的味道迷住了,只不过现在泠无心饮着清酒对月当歌。
“光炎剑,我需要你的帮助,请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你终于接受自己的软弱了吗?”
被称作光炎剑的女性没有直接回应泠的请求。
“哼……我不能不接受啊。在任何事情上面都没有赢过,讨厌的人也好,喜欢的人也罢,我从来都没有赢过她们。”
“一定非赢不可吗?”
光炎剑笑着饮下清酒,仿佛现在外界的战斗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不能输……要是原来的话,我应该会这么说吧,现在却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从这句话里,我可听不出你的真心。”
光炎剑再次为泠的酒盏添上清酒,清酒倒映着月光,如同湖面闪烁着磷光。
“我现在只是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是什么赢不赢的问题,只要最后我已经努力过就可以了。但是现在,我连努力都没有尝试过。”
“你不是已经很努力了吗?连那个骑士都说你是了不起的女孩子。”
“你这是在嘲讽我吗?我自己的软弱只有我自己最清楚,你不是就想听我这么说吗?”
泠再次将酒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奇怪的是自己居然还没有醉酒的感觉。
或许在这个空间中就是这样设定的吧。
“你这样的说法,使我看上去就像是恶人一样了。”
“难道不是吗?借着我的身体和他说莫名其妙的话,结果害得我被他逼得走投无路。”
“如果我不帮你说出来的话,你能够自己告诉他吗?”
“这一点我承认。”
“哦……”
光炎剑举着酒盏,对着冷静回应着自己的泠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
“所以现在我来拜托你了,现在的我还不能够让你承认吗?”
“我早就已经承认你了,所以你根本不需要特意来这里见我。”
“诶?”
“你和‘千濑’家的小姑娘一样,只是没有承认自己,反倒是我被你拒绝了呢。魔装和主人是一心同体的存在,但是你从来没有想过借用我的力量吧?”
光炎剑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打在泠的心头。
自己只想过怎么样才能赢,那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潜意识中没有向任何人借用力量。
即使挥舞着光炎剑,泠依然将输赢的因果归结于自身的实力。
泠放下了手中的酒盏,喉头还留着清酒微辣的刺激感。
“原来是这样吗……”
“争强好胜不失为一件好事,但是多看看周围也是有好处的。”
光炎剑没有再为泠的酒盏盛酒,泠也放下了只剩下光洁的杯壁反射着月光的酒盏。
“对不起,还有人在等我。”
“那个骑士大叔吗?”
“才不是他,我可不想把时间继续浪费在他的身上了。”
“呵呵。”
泠起身离席,走下弯桥。
随即卷起的晚风将背后的风景尽数吹散。
…………
月色依旧,只是蒙上了缥缈的尘埃,不再那么皎洁。
月色下的土偶巨像只留下了黑暗的轮廓,黑暗的轮廓举起了遮蔽月光的拳头。
回到现实中的泠握紧了长刀的刀柄,四色的魔力光芒点亮刀身华丽的纹路,如同具有生命般跳跃。
“光炎剑——元素制御——”
就在眼前的景象回归战场的瞬间,她和光炎剑再次连续在了一起。
——没错,就是这样。
肆虐的魔力风暴卷起飞沙走石,大地仿佛也在随之震动。
近两米的长刀在自己的手中没有任何动摇,仿佛有另一手和自己共同握住了刀柄。
四色的光芒在刀身凝集,在月色下燃起绚丽的色彩,混合压缩。
原初的四种元素魔法——光冰火暗,光炎剑正是在掌控着未经雕塑的原始力量。
金色的粒子在泠的身边浮起,加入四元素融合的魔力中,如同催化剂般让暴动的魔力稳定下来。
土偶巨像木讷地砸下带着破风声的石拳,泠举刀傲然而立,向着压迫感十足的石拳挥刀而斩。
“幻星陨耀——”
罗森堡在这个寂静的夜晚点燃了最为壮丽的魔力光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