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艾卡简单把最近经历的那些事情告诉了可可娜教授。
听过之后,可可娜教授并没有被自己的学生掀起的革命所惊讶。
“发生了那种事情啊……总之小汐现在只是睡着了,之后带她去‘世界树’就能叫醒她对吧?然后现在要找的人是你的妹妹,顺便帮神族和教廷那边处理掉拟态魔装?”
明明每一件事情真要做起来都十分艰难,不过在可可娜教授的口中似乎都变得轻松起来。
“啊,就是这样。”
但是艾卡没有否定,因为在他的眼中事实即是如此。
一路上三人畅通无阻。要说难以越过的阻拦还是有的,不过对方不是人类,而是企业建筑内部的自律防卫系统和各级通道的密码门。
“稍等一会儿啊……既然连接到后门了我就顺便把下面几层的系统也黑掉,之后就省事多了。”
固如金汤的军工企业反间谍系统在可可娜教授的手中如果着物人偶般被解下衣物。她手持的注射针筒型魔导机械并不是攻击特化型魔具,实际上是可以将可可娜教授的魔力数据化之后轻易骇入任何系统的计算机终端。
不过堂堂帝国军工企业的反间谍系统终究基于魔导科技理论之上,可可娜教授要骇入系统还不需要用到那台魔导机械,只要用自己那台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了什么魔鬼改造的PDA连接上讯号网络就可以进行增删改查了。
“这种事情拜托妾身来做的话,要使其无力化轻而易举哦。”
“那样做的话怎么说都会在中枢数据库留下痕迹吧。这里的反间谍系统还经过了他们内部的处理,保险起见还是我来手动操作比较好哦。伊妮莉,你就把我们来过这里的监控记录全部清理掉吧。”
“唔……”
发现其实动起手来比想象中简单多了之后,可可娜就收起了她自豪的魔具,一直两手空空揣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跟在艾卡和泠后面了。
沿途路上的所有防卫机制都不攻自破。记得路线的艾卡走在前面带路,金属色的空旷长廊,周围既没有门窗也没有指示牌,天花板安置的冷光光源使得整条走廊没有一处存在阴影。
来到这里,复数魔装的魔力波动却忽然沉寂了下来。这并不是他们走错了方向,艾卡有这种感觉。
走廊尽头通往一望无际、高不见顶的地下空间,那扇巨大的铁门此刻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不知道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前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艾卡加快了脚步,泠和可可娜教授对视一眼之后紧紧跟上了他。
突入微弱光源点亮的广袤空间,看见的却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场景。
扎着团子发的年幼少女——魔装“人偶师的十字架”持有者小町,展开某种魔法悬浮在半空中。地下空间内的那五台高度近三米,用两只有力的机械足支撑起庞大的身躯,左右两只机械手臂分别持有魔具性质的剑盾,背部则是加装着重火器的魔导机械似乎在她的魔装控制之下。
现在小町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藏身在暗处的艾卡他们。
“那种东西好眼熟啊……”可可娜教授总觉似乎在哪里见过那五台魔导机械的概念图,“啊!是现在还在开发中的龙骑兵吧?”
“龙骑兵吗……”
还在开发中就说明还没有投入正式使用。这里是军工企业内部,会有这种测试版的新型魔导机械并不奇怪。
之所以说他们看见的是完全没有想到的场景,并不是因为这里出现了所谓的龙骑兵,而是被那群龙骑兵包围的人,竟然是与小町同为结社成员的维尔和米丝蒂。
“我记得最初那群国家魔导技师设计龙骑士的初衷是为了让魔导机械能进化到帝国骑士的实力,看来现在试作机已经达到他们的预想了。”
“让魔导机械像帝国骑士那样战斗……”泠慢慢理解可可娜教授提到的概念,“是说那种东西每一台都像跟我们决斗过的帝国骑士那么强吗?”
“虽然不一定能真的达到那种程度,不过只从数值上来看可能很接近吧。你们也应该知道,有很多东西都不是单纯的数值能体现出来的。”
可可娜教授的言下之意就是那些龙骑兵要真正达到像万里挑一的帝国骑士那样战斗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即使如此,那些龙骑兵不是轻松就能对付的敌人已经十分明显了。
失去了一条手臂的维尔显然在数台龙骑兵的围攻下处于劣势。此刻他单膝跪地,右手紧按着左手臂的残肢,似乎作过处理的伤口再次裂开。
墨绿色的短柄匕首——魔装“开膛手杰克”围绕在他的周身,将米丝蒂也一同纳入了保护圈。
而此时手边没有魔装“星弓·五帝座一”的米丝蒂跪在露出如此疲态的维尔身边,总是对什么事情都没什么兴趣般的表情罕见地动摇了。她露出惊惶无措的神色依偎着维尔。
维尔在自己冲动的攻击下留住了性命,艾卡听说王国军队在现场没有搜索到他的遗体就已经预料到了。
从艾卡他们藏身的暗处,隐约可以听见尼弥西斯结社三人之间的对话。
“我说过,想要对米丝蒂动歪脑筋的话,首先得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吧……”
“正有此意。米榭说了,不需要你们活着。只要你们放弃魔装的契约,凑齐你们的魔装就可以启动了……”
小町的话并没有说完,便看向了入口铁门的阴影处。看来她总算是注意到了不请自来的三位不速之客。
既然被她注意到了,艾卡他们自然就不可能继续藏下去或者往回走。他们从支离破碎的巨大铁门边走出,来到尼弥西斯结社三人的眼前。
“意外的客人呐……”看到现身在眼前的死敌,一向不失风度的维尔这次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偏偏这种时候被你们看到了这么狼狈的样子。”
米丝蒂则是被突然出现的旧敌吓了一跳。现在的情况是艾卡他们和小町都是她的敌人,重新召唤出了魔装“星弓·五帝座一”却又不知道应该指向谁,就这样手握着长弓呆呆地站在维尔的身边。
小町的肩头夹着一枚针孔摄像头,摄像头的镜头中映出了三位不速之客。
“……好的,我知道了。”小町自言自语般地说着什么,地面的龙骑兵抬起机械足移动了位置,“他们之中有两位魔装持有者,可以替换掉你们了。米榭要求你们帮忙。”
“是吗,那还真是太幸运了……”
维尔单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米丝蒂赶紧丢下长弓扶住他看起来有些摇晃的身体。
看来在艾卡他们赶到这里之前,小町与维尔和米丝蒂经历了一番苦战。那个时候感受到的发动中的复数魔装就是出自于他们之手。
维尔在此之前先是被因为薇汐倒下而怒火中烧的艾卡重创,没过几天又经历了这场看似命悬一线的内斗,现在的他应该轻易就能被打倒吧。
虽然尼弥西斯结社的三人之前看起来就像是在内讧一般,但是现在他们的矛头重新对准了艾卡他们,换句话说现在他们都是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在此处并不适用。
“维尔,告诉你一个估计你不想知道的事实。薇汐还活着。”
“你千辛万苦跑到这里就是为了对我炫耀这种事情吗?”
维尔似乎并没有多么吃惊。或许薇汐的生死对于他而言真的没有多么重要,只是死掉的话会更好而已,他只是做了一件顺手的事情。
这种轻浮的态度自然再次激起了艾卡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
“但是我依然不会放过你。”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
维尔在米丝蒂的搀扶下站稳了身体,失去左手臂的衣袖无风飘扬。
在小町的魔装“人偶师的十字架”控制下,五台龙骑兵逐渐逼近艾卡他们。
除了近在眼前的威胁之外,艾卡同时还在警惕着始终不见身影,不知道藏身在哪里监视着他们的米榭。
“你们要找米榭的话,大概要失望了。”维尔在龙骑兵的背后摊手笑道,“托你们的福,她现在已经跟着她的‘杰作’一起变成数据流了。哎呀……”
维尔不慌不忙地用数柄匕首挡下了龙骑兵翻转机械臂射出的子弹,那些子弹明显就是为了夺走他的性命射出的。而小町只是悬浮在半空中微微侧身,用玻璃珠般澄澈的双眼看着维尔,向他开枪似乎不是小町的意思。
“抱歉抱歉,是我多嘴了。”
维尔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完全没有把毫不留情的攻击放在心上。
他似乎是故意将这个情报告诉了艾卡他们,而关注这一点的人只有可可娜教授。
“数据流……”可可娜教授环视四周歪了歪头,“果然这里怪怪的感觉是……”
“请问,”小町见维尔没有其他要说的,再次转过身看向艾卡他们,“你们之中哪位是可可娜?”
“我就是啊……”
突然被素未相识的小町点名,可可娜教授茫然地举起了手。
紧接着所有龙骑兵背部搭载的重火器枪口全部指向了她所在的位置。
“可可娜教授!”察觉到不对经的艾卡迅速横跨一步护在可可娜教授身前,“机械炼金——通古斯电场!”
“机械炼金”的银白色魔力瞬间构建出数十枚棱形机械,用自身的三支机械爪牢牢地抓附在地面。重火器枪械喷出火舌的瞬间,棱形机械迸发出的银白色的电弧交织成网,将淡淡荧光点亮的地下空间照耀得亮如白昼。
不论是热兵器还是魔导机械的攻击,在接触到高压电弧网的瞬间都会蒸发殆尽。
“米榭的指令,先消灭可可娜。”
“米榭……”可可娜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没有马上想起来是谁,她在两秒钟之内把所有跟龙骑兵开发有关系的高层研究员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就找出了对应的那个人,顿悟般地锤了一下手心,“原来是米榭啊!”
“可可娜教授,您认识米榭吗?”
“是赋姓家族的人啦,脑袋也很好,她应该也有参与到龙骑兵的研发来着。”
可可娜教授恍然大悟地展开置物魔法阵,取出了与她娇小的身体不相称的注射针筒型魔导机械。
“不过听说她有了孩子之后就对研发什么的都没有兴趣了,变成数据流的话应该就是变得像伊妮莉那样了吧。”
在艾卡的身后,可可娜教授将注射针筒型魔导机械倒插入地面,以她的魔导机械为中心展开的粉色魔法阵迅速将这个照明不足的地下空间染成了相同的颜色。
然后,注射针筒的外型发生了改变,细长的机械臂连接着数台小屏幕从圆筒形的机身中延伸出来,迅速展开成为可控式操作台。同时,同样颜色的魔力构建的仪表盘浮现在可可娜教授的身边。
“结构解明”,那是可可娜教授自主研发的魔法,相当于她的代名词,在教廷的评定中甚至达到了魔装能力的水准。
“结构解明”的能力不仅仅是可以瞬间探明魔导科技产物的原理构造,而且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任何基于魔导科技架构的系统之中。
“米榭已经把自己变成拟态魔装系统的一部分了,这里只有我才能破解掉她。所以你们两位使出全力来保护我吧!”
“不用您说也会这样做。”
“可可娜,你只要一心一意去做只有你才能办到的事情就行了。”
龙骑兵高举着剑盾朝着艾卡他们突击而来。艾卡和泠同时发动各自的魔装,与号称“战斗力与帝国骑士相当”的魔导科技产物展开了交战。
化作两柄小太刀的光炎剑伴随着锐利的高鸣与龙骑兵的巨剑撞击。敏捷得如同不是机械构造的庞大身躯,明显是受到了魔装“人偶师的十字架”影响。
就像那个时候的机械巨龙一样,绝对不能将对手看作是笨重的机械产物。
沿着刀身传回的手感告诉泠不出全力就不可能斩断它的刀刃。
强力的机械臂力量远远超过了泠的想象,在接下这次攻击的时候就被龙骑兵顺势压住了光炎剑的刀身。此时另一只机械臂握持的盾牌向着巨剑压制下的泠横扫而来,她反射地抽出一柄小太刀格挡,巨剑压制的力量便更胜了一筹。
不仅仅只有对峙的一台龙骑兵,敌人还有四台另外加上三人,只是这样便被压制住明显不利。
“机械炼金——火神炮联组!”
从侧龙骑兵侧面发动的重火力连射将龙骑兵庞大的身躯击飞了几步,将泠从压制下救了出来。艾卡正双手紧握着多管旋转枪身的握柄,用暴雨般的魔弹连射将聚集过来的龙骑兵击退。
他的攻击并没有在龙骑兵的装甲上留下半点裂痕,但是利用魔弹的冲击力将其击退还是能够做到。
仅仅与一台龙骑兵交手,艾卡和泠就已经体会到了“战斗力与帝国骑士相当”这种描述并没有夸大的成分。
借着龙骑兵被击退的刹那,艾卡和泠两人背对背靠在一起。
“泠,这下子可能会有点辛苦了……”
“那种感觉等结束之后再慢慢回味吧。”
两人绝对不会因为这点打击就打起退堂鼓,逆流而上才是属于他们的作风。
然而那些重新稳定住庞大身躯的龙骑兵突然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运作,此时距离交战开始还不及一分钟。
同时操纵着五台龙骑兵的小町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玻璃珠般的澄澈双眼。
她的后背刺入了一柄墨绿色的匕首,血迹缓缓蔓延开来。
“哈哈,没想到吧……”
保持着投掷出匕首的姿势,小町背后的维尔露出狡猾的诡笑,随即浑身失去力气般仰面倒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