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好累……
昨晚通宵的研究消耗我太多精力了,直到现在眼皮还沉重得抬不起来,那个笔记本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那种语言在阅读时有种魔性的感觉,不仅比精灵语和龙人语还要复杂,甚至还有种它们扑了出来爬在自己身上的异样感。
这也许是收到诅咒的书籍也说不定——要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很明显,撰写这本书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人。这么说自己也许是自夸,但我也能被归类为博学多才的一类,目前所知的龙人语、精灵语、人类语我都很好的掌握了。
这些都是为了习得更多的魔法所必需的准备,对我也算不上是多难。
只有这个……只有这本东西,害得我要花这么大的功夫。
无法释怀,那本东西已经成功地激起了伊莉丝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若是这种感觉持续下去的话,或许直到死都不会停下来吧。
或许为了一本笔记本就如此执着太夸张了,但这不是夸张,我的确有那种觉悟。
说到底,那种奇怪的文字是什么呢?我甚至开始觉得会不会是某国的秘密情报,不用特殊的方法就破解不了。
我现在更加宁愿去相信这一点,面对这样难以明白,在其他古籍上又查阅不到的文字。把它当成是秘密情报看待,感觉会出现突破口。
这真的合理吗?那样经过加密的秘密情报数量会多到好几个书柜,以至于达到了图书馆的规模吗?
仔细想想的话,那真的是不可能。
要说不可能的话,现在的我明明是在睡觉,却还在想着这种事情的这件事就足以令人难以置信了。
因为昨夜工作到太晚,所以刚刚和塔斯聊了没多少句自己就先睡着了,不知道平时就很不喜欢被我打搅睡觉的他会怎么想呢?
啊啊,我到底在干什么?这样思考下去不就连难得的休息时间都浪费了吗?
还是应该在现在休息,然后晚上再集中精力去研究它,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我认识上面的语言。
◇
“塔斯……塔斯……醒醒。”
感觉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塔斯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想要人从睡眠的状态一下子完全清醒是不可能的,双眼像开辟世界一般艰难地睁开。刚刚的休息并没有使昏昏沉沉的脑袋舒缓一点。
“嗯……是谁?”
既然有人来叫醒自己,想必是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课程应该都用睡眠混过去了。
会是伊莉丝吗?还是说是凯琳特?应该是这两人其中一个了,他想不到还有谁会好心地来叫醒自己。
以前曾有过因为睡的太死,结果一直睡到夜晚的惨痛经历,当时塔斯才第一次的明白到那样子睡觉有什么坏处。
“再睡的话午休时间就过去了哦。”
待到自己这狭小世界终于“创造”完成,他才终于得以看清叫醒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塞……西亚?”
塔斯对这个结果感到些许意外,塞西亚并不是和塔斯等人在同一个班级,为何会特地跑到这里来呢?
发现少年醒过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嘻嘻,醒了吗?”
“是啊……”
塔斯振作了下自己低迷的精神,打算询问她来这里的理由。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是团长拜托我来叫你起床啦,说要是不叫你的话,你有可能一直睡到夜晚的。”
(还真是被说中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丑闻”这么快就传到了这个相识没多久的女孩耳中,对方在知道那件丢脸的事后过来叫醒自己,塔斯总觉得这一点怪不好意思的。
她的这番好意塔斯确确实实收到了,同时,身体也从“午睡”的纠缠中脱离出来。
“伊莉丝还在睡啊……我去叫醒她吧。”
在塔斯准备叫醒睡在自己隔壁桌的少女时,塞西亚伸手阻止了他。
“塔斯……我觉得还是让她再睡一会吧,她的样子看上去似乎十分累了。”
这么一说,塔斯才想起来。
自己在早上见到她的时候她就趴在桌子上了,还在谈话的途中睡着了。
(还是算了吧……)
“不能把她就放在这不管吧,不好好吃东西的话,这么劳累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他很清楚那样的结果会是如何,连自己这种经过锻炼的人也无法撑得住,更何况是伊莉丝。
“也对……不如,我们快去快回,回来的时候带一些吃的给她吧?”
“嗯,这个提议不错。”
◇
塔斯与塞西亚走在稀疏的人群中,周边路过的学生们都有声有笑谈论着各种各样的话题,唯独是他们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走着。
两人的交流几乎为零,没有人愿意先开口说话。
不,这应该是找不到话题。塔斯是这么认为的。
尽管如此,塔斯那早已干涸的想法之海根本就派不上任何用处。
“这么说起来,你最近和伊莉丝相处的还挺不错呢。”
他找到了一个十分无趣又蹩脚的话题,但这似乎比起刚刚的沉默要好上几分。不过,要是塞西亚随便找个找个理由回答自己,这个话题也就结束了。
“因为伊莉丝小姐很体贴很温柔啊,就算我很笨拙,她也会耐心地教我。”
“教?她教你什么?”
塞西亚的表情犹如开始回忆一般,从脸上的几分喜色能够看出,这应该是一段不错的记忆。
“是平时常会用到的小魔法啊,我不擅长学在战斗中使用的战斗魔法,所以就只能请她教我这些了。”
“原来如此,不过,你真的不打算学一两个用作战斗的魔法吗?虽说不擅长,但你用心学总能学会一点吧?”
魔法并不全都是那么难的东西,有深奥到拥有丰富经验的魔法师也看不懂的禁咒,也有普通人经过一些练习便能学会的小魔法。
所以说,完全不会用魔法是不可能的。
“虽是这么说……简单的魔法我的确能用,但因为我的魔力量太过少……也只能够使用一两次……”
(原来如此……魔力不够的话就没办法了。)
“宁愿跟我学剑术也不打算去多学几个魔法就是这个原因吗?”
“嗯,而且我唯一有点擅长的,就是这个了。”
她这么说着,并把手放在了剑上。
“既然你也这么认为的话,我也就没什么好说了。今天继续放学后的训练对吧?”
“嗯,现在我们先去吃饭吧。”
“说的也对。”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离开了学园一段距离走在阿尔括基的集市中。
这里在死亡事件停止后又恢复了原貌,从人们脸上的表情上完全找不到在那次事件里留下的阴霾。
“能这么和平真是好呢,对吧?”
“是吧……”
(和平吗……)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个词,胸口就觉得异常沉闷。
身上的伤仿佛还在流出鲜血,这样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仅仅是回复原状,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开始有些厌倦了。
“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就是在想些事情而已。先不说这个,我们快点去店里吧,午休时间不多了。”
“嗯?”
在众多的镇民中,有一个“污点”在人群中显得特别明显,甚至在服装与身形都与他相似的人中,他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那是个弓着身子,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人。
他身上穿着破烂且沾满了各种黑色污垢的麻布杉裤,那两只像枯枝一般的双手遮遮掩掩地藏在衣服下,还带着一顶不知道从哪堆垃圾里捡来正吸引着不少苍蝇的破烂毡帽。
这些特点甚至使不少行人特地为他让出一条路,他的头已经快贴到自己的肚皮了,让人十分怀疑他是否看得到路。
“那到底是……”
他那个像石头一样的脑袋转来转去,似乎在找着什么,而且非常入神。
这个人的异样感不是用一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塔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似乎找到了目标,像根粗短的木桩一般杵在原地。
“塔斯,怎么了嘛?”
塞西亚不明白为何少年会盯着那个像是只剩下半条人命的人。
“不……没什……”
突然,他犹如脱弦地箭矢猛地冲了出去。
这个举动把先前那惨兮兮的印象一扫而空,两者仿佛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他藏在衣服里的双手终于伸了出来,那是类似某种魔物的有着细长指甲的手。
那个急速的身影奔向某个躲在母亲身后的孩童,孩子看见那个朝着自己过来的梦魇便躲得更加急切了。
“啊啊啊啊!!!!”
鲜血飞溅而出,男人的尖爪把那个挡住孩子的妇人的腿整条切去,轻易清除阻拦的他顺势抱起那个孩子逃走。
在一旁围观的路人都对这种状况看傻了眼,有些人甚至被朱红色的液体溅了一脸都不知道。
“抱歉塞西亚!你先去店里吧!”
少年趁着对方还没跑远,也急忙追上去。
“站住!”
塔斯对自己使用加速魔法,紧追着在房屋顶上的凶手。
对方的体能太过出乎意料了,他在屋顶上跳跃的身姿让人联想到栖息在森林中熟知树木的猴子。
塔斯却要在下面推开那些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群众,两人的速度相差甚远。
(啧,这样下去会跟丢的!)
他唯有把希望放到自己的脚力上,尽管在增强了脚力与奔跑速度的情况下他仍然没有信心能够一下子跳上屋顶。
眼看双方的距离被越拉越长,塔斯也不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无视还在行走的旁人,借助旁边的摊子跳上了离那个人不远的一间房子。
(成功了!)
那个家伙还没跑多远,现在跑快一点的话还能够追的上去。
看见少年跳上了屋顶,此刻正全速得追赶自己,那个人逃得更加快了。
“怎么可能让你逃掉!吾心中之决意如奔走于夜空之电光!”
塔斯的手中放出一束青色的电光,但攻击并没有打中他,他在被电光击中的一刻前便跳到了下去。
塔斯担心的不是那个小孩的安危,能否抓到那个家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才敢用出具有一定杀伤力的魔法去拖慢他的脚步,总觉得这么追上去的话能够追查到什么。
现在塔斯的目的达到了,那个抱着小孩的枯瘦身影终于肯重新回到街道。
要立刻赶过去,街上太多人,那个矮小的身影很容易便能融入其中,到时候想要再找就很困难了。
所幸现在塔斯的眼睛还能从上方捕捉到他,那个人像只老鼠一样俯下身子,利用自己的身形优势脱兔一般逃走。
他在街道上,塔斯则是在屋顶上追踪他。
猫抓老鼠的游戏开始了,一方正带着自己的恐惧与饵食在肉体组成的草丛中逃亡,另一方则是带着担忧与急切的心情去抓捕。
被他盯上后,这只老鼠便再也无法躲藏于森林之中。
塔斯有想过在这个时候使用大规模的魔法在人群中引起混乱,这样也能够拖慢他的脚步,可是想到那样的情况也有可能引发恐慌导致自己追踪失败。
仔细想了想到底是哪一方的代价更大后,塔斯还是继续保持着从这些密密麻麻的“小矮人”中盯住那个特异的家伙。
“还真是能逃啊……”
自己追着他的脚步在阿尔括基中跑来跑去,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想要逃离这里的样子,更像是在带着塔斯绕圈子。
他认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自己身为人类是有体力极限的,时间一长的话先累倒的肯定是自己。
(没办法了……)
“吾心之决意如奔走于夜空之电光!”
掌心射出雷光,塔斯没有再顾及人群了,而是以抓到那家伙为最优先的事项。
魔法还是没能够击中他,但其威力却把惊慌失色的路人全部吓跑了。
没有了阻挠,他的速度又更上一层楼。
(起反效果了吗?!)
不能够让他逃掉,塔斯这么下定决心了,并从屋顶上跳下去。
“唔!”
不用任何减少冲击力的手段就这么跳下去,这是无谋之举,他的双脚此刻已经尝到了这个恶果。
现在没时间为这个停下了,在纠结于这点时他早就逃走了。
塔斯忍住双腿的疼痛,摇摇晃晃地跑了起来。人群早已逃得干干净净,现在集市上只有他们两人,这是绝好的机会。
少年像只捕捉自己猎物的猛兽一般,双腿越跑越快。
虽然闻不到血腥味,但这样对某种东西的执着却犹如嗜血一般的病态,与人的表现大相径庭,与饥肠辘辘的猛兽神似。
这些神态就连那个只顾着逃跑的人看见了也惊恐,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渐渐缩短。
“你到底是什么人?!”
问题自然是没有得到回答,那个人唯恐会被塔斯追上,已经连路都不认就乱跑。
这对塔斯来说是一件好事,比起他,塔斯对阿尔括基的大街小巷要熟悉的多。
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在朝着死胡同的位置前进着,就差一个拐弯,他就无路可逃了。
他逃进一条十分阴暗的小巷子,缺乏整修的地面积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水洼,其中更是滋生了各种的霉菌与蚊虫,是一个连流浪汉也不想进去的地方。
这条小巷子仿佛是一座小型的死城,诡异的幽静与静谧的气氛几乎把阳光的存在抹杀了。
这种恶劣的环境丝毫没有减弱少年那份心情,他执着于追寻的那份激昂感情仍然在心中跃动,正如他兴奋的颤抖的拳头一样凶暴又危险。
无处可逃,无法摆脱。
或许自己就像那个蹩脚的家伙一样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捉住了也说不定。
(快点结束这无聊的过程吧……我想快点享受呢……)
到底打算享受什么呢?是严刑拷问那个家伙时的快感吗?还是说是看见他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样子呢?
无论如何,以上的种种可能性都即将实现,到时候一定能把这些都享受个够的。
还在等什么呢?就这样以胜利者的姿态走进去,居高临下的好好观赏他那副丑陋又蹩脚的惨败就是了。
咔吧……嗒吧……
咔吧……嗒吧……咔咔吧……嗒吧……嗒嗒嗒嗒……
这是什么?真是令人愉悦的声音。
它们像羽毛一般挑逗着自己的耳朵,搔搔痒痒又极具诱惑力。
咔吧……嗒吧……咔咔吧……嗒吧……嗒吧嗒嗒……咔……咔……
“什么嘛……原来是这个……”
怪不得听上去那么熟悉,这个声音自己早就听过了。
脚不用过多力道的踩着这些水洼,溅起的细微污点沾上了他的鞋子。
当事人完全不在意这一点,也不需要去在意。透过那一层又一层的黑暗,自己这份欲望的终点便位于此处,声音的起点亦是如此。
“差不多也该束手就擒了吧,追上你可花了我不少的功夫。”
头正在所抱之物的上方上下运动着,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个行为传出来的。
按照常理来说,那个小孩被他拐到这里应该是被吓得嚎啕大哭才对,但是小巷内就只有塔斯所听到的那个声音在回响。
他刚刚的举动可不能用“老人”这个词去看待,那身难闻的味道与这里的环境相称极了。
要是把这里当做自己睡觉的地方,肯定会被错认成死在此处的尸体吧。
“不想说些什么吗?还是说,你是个负责帮奴隶贩子抓人的使魔?”
对方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塔斯跟他说了好几句话,他却从未回答过一句。
猎物背对着自己的样子使得他有些不快,以防万一,塔斯发动魔刻制造出一把亮银色的长剑。
他把剑架到那个始终不肯回头看自己的家伙的脖子上,剑锋微微的刺进了他肮脏的皮肤中。
“快回答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快点老实交代!”
这样慢吞吞的发展让塔斯十分不耐烦,他没有太多的心思耗在他身上,就连刚刚的“雅兴”也被这样的气氛搅和了。
看见对方仍然我行我素的样子,剑锋离开了他的脖子,之后以极快的速度把那顶比抹布还糟糕的帽子挑飞。
直到现在,那颗被毡帽盖住的头颅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他不同于人类的紫色皮肤大概就是最大的特征了,耳朵和人类的看上去并无区别,只是只剩下几条毛的头皮上长了不少的老人斑。
被挑飞的帽子撞在墙上后又弹到了污水上,但是,似乎多一处污垢和少一处污垢对它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帽子被挑飞后,他打了一个冷颤并停下了头的动作,开始慢慢地把头转过来。
那不是人类能生出的容貌,就算与人形的暗月眷属相比,“它”也要丑陋得多。
“吱?”
两颗眼珠子像面粉团似得发白,在这空虚的颜色下看不到有任何的知性与人性。
颧骨的位置破开了两个小洞,从那之中个伸出一条沾染红色,长度到达它下巴的舌头。
嘴巴的位置集中得长了八排小的利齿,上面也沾满了透明与红色混合的粘液。
“……”
它怀中抱着的是刚刚在人群中抱走的小孩子,可以看见,胸膛早已被它的爪子刺出一个大洞,应该是在逃亡时就已经死亡了。
尸体并不完整,那副躯体上不只有胸口被穿透,头部已经被咬掉将近一半了。
原本该是圆球状的部位,现在却像块奶酪一样遍布孔洞,最大的缺口处能够看得到被某些东西咬过的齿痕。
从那之中,通过它不安定的动作,里面的汁液也随之荡漾、流出。
看来,凶手的确是它没错了。看它的这幅样子,别说是说话了,就算是普通的嚎叫也不一定能够叫出来。
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了,这家伙完全没能够回应自己的期待,无论哪个可能性在它身上都不可能实现。真是糟透了,花那么大的功夫来到这里却毫无收获。
塔斯握紧长剑,做出像个刽子手一样的动作,准备下一刻把它那颗扭曲的头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