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节在悲鸣，肌肉也在发出了超乎想象的酸痛，这样的感觉真是熟悉。
上次才说过要好好锻炼身体，却一直都没有去干。
现在的情况真是自食其果，脚步好几次差点不听使唤地摔倒了。
“真是的！其他人都跑到哪去了？！那个口口声声说维护校规的女人跑哪去了？！”
“光靠我一个的话，就算动用魔刻和魔法……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恐怕魔力用尽之前，精神力就全没了。”
虽然很不想让她帮忙，可是这个时候凯琳特无疑是最大的助力。
不对，刚刚一直都疏忽了件事。
明明引发了这么大的骚动，为什么连一个出来看热闹的学生都没有？
已经发动了那么多的魔法阵，学生和老师应该都被控制住了。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真的能找到其他人吗？
最令我不安的便是那些魔法阵，效果和距离也完全不明。
太糟糕了，孤军奋战的感觉与之前的绝望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魔法阵的光芒照射下，周围的土地像抽象派画作的画面一样，我仿佛就在这样庞大的画纸与颜料上奔跑着。
真是的，这么努力干嘛。最后能否成功都是个未知数，自己又不是那种一腔热血的人。
没错，她的热情并不多，即使有也不会用在这样的地方。
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地研究自己感兴趣的文献与魔法，这些才是少女想做的事情。
教学楼应该是发动魔法或者是魔法的完成地点，但门口居然连一个看门的都没有。
在这种诡异的光线照耀下这么安静令人相当不安，这样使用魔法难道是为了制造出这种气氛吗？
太安静了。
安静到让人不寒而栗，疲惫的右手被紧张感吓得瑟瑟发抖。内部跟外面几乎一摸一样，这里是被那种风格的壁画完全覆盖的空间。
即使地形依旧是自己几乎每天都走过的学院，可是此时完全像是陌生的环境。
在转角处会遇到什么完全不清楚，也许下一秒身后或头顶就会有魔物扑上来。
已经走了快三层楼了，始终没有找到魔法的发动地点。
我知道，这么找根本就是白费力气。学院实在太大了，光凭我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阻止——就算多来几个人，也不见得可以。
“哈、哈、哈……”
不行了，已经到极限了。
视野已经模糊到连路都看不清，我随便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好让意识能稍微恢复一点。
“真是的，不仅耗尽了精神力，连魔力也……”
也许我的身体还能跑，或者是处在非常有精神的状态也说不定。
毕竟撑不住的应该只有我的精神，这种虚脱感也有可能是意识带来的假象。
测试的最好办法，就是使用魔法了。
再怎么累也好，只需要动动嘴巴，应该不难。
“不……”
做不到，万一真的因为这种实验晕过去了又该怎么办才好？
伊莉丝心里不止有害怕的念头，当然肯定是这种感情占据多数，剩余的则是为自己留下仅有的反击手段。
啊啊，好累。
肉体要真是这样的话，估计早就抽筋了，那么这一定是我的意志太过软弱的结果吧。
如果不是这里的环境太过奇特，也许我会慢慢地睡着，现在我的状态就是差到这个地步。
这种根本算不上是休息，即使我坐下了，精神也一刻都未松懈过。
这么安静，仿佛是在诱惑我在此安眠，真是太狡猾了。好歹也是走廊啊，睡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嗯？”
远处，好像能隐隐约约听到某些声音。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是脚步的声音，相当地急促，脚步声的主人大概在奔跑着。
是敌人吗？这种声音听上去是穿着鞋子的，对方肯定是个人类。
是其他在这里逃亡的学生吗？没想到还会有活口。
但这个时间点出来，很有可能是追兵。
“还是先躲起来吧。”
声音越来越近了，不管是谁，现在这里击倒他再说。如果是敌人就趁着空隙终结。
来吧，快点过来。
“这究竟要追到什么时候啊！”
这声音好熟悉，难道是我的熟人吗？
等等，学院里跟伊莉丝经常聊天，能够达到熟人这个级别的也就几个人。
多亏了这样，需要排除的人寥寥可数。
刚才的声音不像是女声，那么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真是没想到，那个冒失鬼居然也会跑到这里。
真是的，都不知道该说我们两个是有缘分好，还是彼此都运气不好。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能算命运吧。
“塔斯，趴下！”
藉由刚刚恢复回来的一点精神力，从手掌向前方扇形地射出四发魔弹。
或许不能击倒这些追兵，但也能起到拖延或者掩护的作用。
“伊莉丝?！为什么会在这?”
他发出疑问的时候没有停下脚，而是朝着少女的方向滑铲过来。
魔弹射中了数个追击的怪物，这些数量都足以组成一个小队了，令人好奇，一向隐蔽行事的塔斯为什么会惹上这种麻烦。
“诶?”
魔弹接触到怪物的时候，爆炸将它们全部炸成灰烬。
看着地上的残骸，伊莉丝呆了一小会。自己原本只想掩护塔斯逃跑，没想到这些怪物居然这么弱。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看塔斯被他们追的这么紧，还以为是非常强的追兵。
“塔斯，你也太不像话了吧，居然被这么弱的魔物追着。”
少年对她的话相当不满。塔斯的确是失去了一只手臂，可这也不代表自己弱小到这样的杂兵也打不过。
塔斯单纯是抱着不想浪费不必要的体力和魔力去逃跑而已，可是现在看来似乎适得其反。
逃跑的消耗或许比对抗的消耗要更大也说不定。
“就算我是这个状态，对付那些好歹也是得心应手的，我只是想要找到解除这些魔法的办法而已。”
“是吗，没想到你居然肯干这种麻烦事。”
秉着“避免与一切麻烦事接触”这种信条生存的塔斯·威尔·罗伦特，居然做出了这么稀少的决定，多少让伊莉丝觉得不可思议。
她更希望塔斯能够老老实实地躲在一边，不要被牵扯进来。
“好了，你快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什么……？”
“四肢都不健全的家伙还留在这种地方干嘛，赶紧离开这里。”
“我也能够战斗的！一只手而已，不会再成多大影响的。”
“梦话就在梦里说吧，赶快给我……”
“伊莉丝！”
伊莉丝的话还没说完便倒下了，塔斯在倒下的前一刻凑近抱住了她。
她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刚刚的战斗对她造成的负担仍然相当具有影响，但塔斯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喂，振作点啊。”
明明刚才还在叫塔斯离开这里，现在自己却先晕过去了。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继续困在这栋楼里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除非能在这里找到破解那些魔法阵的关键。
可是几乎半个外行人的塔斯根本不懂得怎么分辨。明明身边就有一个专家，但这种状态怎么看也不像能够立刻醒过来的样子。
“真是麻烦了……”
要带着伊莉丝逃跑当然不是件难事，她比想象中还要轻。但这么一走了之真的好吗？
光靠自己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何况还要照顾伤员。
塔斯一个人无力回天，学校里的魔法似乎也快完成了，这么拖下去说不定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了。
“又要逃了吗……”
学院的其他人估计都已经遭到那个人的毒手了，现在逃走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
逃的话，也只有趁现在了。
但是这么做的话，即便带着伊莉丝逃出去，也绝对会被看不起吧。
而且这样也不是光彩的事，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
“意义吗……”
像现在这样去急切地证明自己能够战斗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塔斯开始对自己的行动迷惑了，似乎做出的和自己所认为的并不是同一件事。
他抱起伊莉丝走进教室，为了避免外头的怪物冲进来，他把桌椅都堵在门口，这样多少也能抵挡一会。
做好防卫工作后，塔斯把伊莉丝放在地板上。
她醒来后估计会抱怨就这样把她安置在地上，可是桌椅全都用来堵门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塔斯坐在了伊莉丝旁边，看了她的脸一会后，又移开了视线。
能够与这么漂亮少女共处一室，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现状则是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塔斯实在高兴不起来。
即使是坐在暂时安全的环境里，塔斯仍然有些心惊担颤。
既然那些魔物会从墙壁里冒出来，这里也很有可能会成为狼窝。
“看来暂时是安全的……”
塔斯检视过周围没有冒出来的怪物后，才终于松了一大口气。
虽然伸直腿坐下会比较好，但是他选择了盘坐。
这个样子就像是守着病患的家属一样。
要说是病患也没有错，伊莉丝看上去和发高烧的情况有点类似，不过性质却完全不同。
精神力的透支不同于魔力透支，精神上的消耗比起魔力需要花更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时间来恢复。
相比使用魔法，魔刻虽然更方便也更强力，但是精神力的消耗需要因人而异。
并非意志坚定的人就一定精神力强大，精神力的强大只能根据魔刻的使用程度来衡量。
看见伊莉丝的样子，消耗的量比预想中更加大。
他盯着少女痛苦地微微喘息的样子，不禁心生怜悯与惋惜。
不过……
好想、好想咬破这白嫩的肌肤，痛快地享用啊。
那连顶级美酒都自愧不如的琼浆滑下喉咙的时候一定是难以言喻的美妙享受吧。
不仅如此，不仅是饮下那琼浆。就连这躯体也是那么具有诱惑力，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令人垂涎的美味
“真是好……等等，我这是在说什么？”
少年想到这才发觉自己幻想了多过分的事，像是赎罪一样用力地甩了几下脑袋。
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事情呢？明明只是看着而已，脑子里一瞬间却全塞满了这些想法。
不仅没有好好地照顾伤员，还冒出了这些古怪的想法。“真是差劲”——他暗自怒斥着。
为了克制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感情，他可以的坐在较远的对面，尽量不把视线放在伊莉丝身上。
因为都在同一个房间，这么做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
“还没醒过来吗？”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过去，身上因为没有能看时间的工具，只能靠猜。
外面没有动静了，怪物一开始还会试图撞开门闯进来，但没过多久就没有动静了，应该是发现无法突破所以放弃了。
可这并不能保证这里长时间都是安全的，在学校上方的魔法阵说不定是某种有着巨大破坏力的魔法。
一想到这样，塔斯就着急起来了。
明明自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毫无办法。
“嗯……”
“醒过来了吗？”
尽管不可能有这种廉价的奇迹，如果光是着急就能解决问题的话，所有难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在伊莉丝醒来之前，只能够一直等下去了，光凭他自己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事，少年从一开始就明白。
◇
这是什么感觉？似乎是刺痛与某种奇怪的触感交融而成的东西蹂躏着我的身体。
好痛苦、好难受，难道我的血液也渐渐被替换成某种不知名的东西了吗？
如果我是一个水袋的话，现在里面一定是装满了煮沸的热水。
血液虽然没有变热，却在不断的翻滚着，以令人窒息一样的速度奔流着。
停下了？
我还以为会持续更久，不，持续更久对我来说才更加幸福。
要是能一直承受这种痛苦，一直到晕厥，我就能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忽视这些了。
啊……不对，我想起来了。我很久之前就晕了，因为承受不住这股如同刺穿身体的长枪般的疼痛，失去了意识。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眼泪流下来了，以极不起眼的的触感让我明白，我还没有完全习惯。
这样的疼痛得去习惯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啊。
好难受……
眼泪停不下来，因为太痛苦，就要崩溃了。
无法忍受，想要逃出去。
手脚像胡乱挥动的鞭子一样发疯似的挣扎，可这终究只是徒劳。
四肢明明没有被枷锁困住，也能好好活动，可是为什么我就是不能摆脱呢？
我的身体像飘在异样的空间里一样，明明没有锁住我的东西，却仍然动弹不得。我甚至没有发觉自己的脚有站在实物上，我却仍有站立的感觉。
奇怪的感觉，我就像被抛弃了一样一直呆在这里。
不管怎么样呼唤都没有人搭理，也没有人主动地出现出现在我面前。
果然，我是被遗弃在这个地方的。
想起来了，在那个可怕的地方，被怪物偷袭。强大的力道挤压着我的内脏，嘴巴根本挤不出半点声音。
口中流出来的血现在还残留着味道，还是说，我现在仍然在那只怪物的手上呢？
“真……”
我好像听到了人的声音，这令我有了一线希望。
或许我这颗被遗忘的石子能被发现，或许我这可怜的人能被拯救也说定。
即使是无意中看见也好，拜托了。
发现我吧，找到我吧。
“啊……！”
嘴巴里挤不出声音，想要喊出来，尽可能引起那个人的注意力。
可是，那股痛苦又再次卷土重来了。我不确定自己刚刚是否发出了声音，但是浑身血液仿佛被渐渐换成某种东西。
一瞬间像海啸一样扑来的感官刺激让我失去了叫喊的力气。怎么会？这太蛮不讲理，我变成笼中之鸟难道是已经决定好，不可改变的事实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要受这样的罪？
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完全适应了。
到那个时候，我想我会变得毫无怨言地承受这一切。
仔细想想，这样的过程和结果都是噩梦，不是吗？
“来……”
那个声音又想起了，我还是没能忍住，那句话在喉咙里急切地想要飞出。
但是，痛苦的浪潮仿佛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做，抢先在这面前……
◇
伊莉丝醒过来要花的时间比预计要快很多，她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让我有点意外——说不定是因为我没有自觉。
明明是该被答谢的情况，伊莉丝却一眼不发地看着窗口，无论怎么叫也不答应。
“别过来，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这次有做错什么了？可是，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我得罪了她都会先骂我，或者是在我身上发泄一顿。
看着她那样生闷气的样子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做才好，这个状态难道是刺猬的防身武器长到了肉食者身上吗？
靠过去会受伤，可是等着对方过来的话，自己毫无疑问会死无全尸。
不管怎么看都是前者比较好，等她主动过来我说不定会挨打。
“伊莉丝，你还好吗？”
“别管我……真是太丢脸了。”
“是因为身体还有哪不舒服吗？”
“我都说了别管我吧！不会听人讲的话吗？”
“可是你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能不在意啊。”
虽然是半强迫的，但是伊莉丝状态不佳的话，他们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即使……嗯，即使他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惹火她。
可是塔斯现在的行动不正是惹火烧身吗？
“啰嗦！我恢复得差不多了，没必要再待在这，我们走吧！”
“哦、哦。”
伊莉丝快步走了出去，塔斯虽然犹豫了一会，但是也很快的跟上去了。
从门口出去后，伊莉丝一直都走在前面，而塔斯跟在屁股后面。
他一直都是跟着伊莉丝走的，但看起来好像在同一个地方转悠很多遍了。
没忍住疑惑的塔斯问出了一针见血的话题。
“难道你不认识路吗？”
伊莉丝的脚步在塔斯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了，这使得塔斯更加不解。
是因为找到突破点，知道了该怎么解决现状吗？
“……”
“伊莉丝？”
“啊……”
“你说什么？能大声点吗？”
“我忘了该怎么去那里行了吧！？”
“……”
首先，整理一下目前的情报。这里的墙壁会冒出怪物，而伊莉丝看上去已经知道了该去哪里阻止即将发生的灾难。
很好，就算忘了。只要稍微回忆一下，或者交给塔斯带路就是了。
“那你知道大概在什么位置吗？或者直说在哪个地方吧。”
“我……我也不能准确地说出来，只能通过魔力的流向感知十分模糊的坐标……而且有一半是猜的。”
“猜的吗，猜的……”
“干嘛啊？”
“没，只是想到伊莉丝做事一直都是比较稳重的，这次的结论居然是猜的，有点意外。”
“不过，这并不是说魔法的那个人有多厉害。只不过是因为魔力变动的数量和次数太多了，乱得像随便卷起来的毛球。”
“发动繁琐的魔法阵与驱动这么多的魔力，如果不是有一定水平的魔法师是做不到的，可是无论是魔力流向还是魔法阵让我觉得是随便乱来的。”
两个极端的情况让伊莉丝陷入困惑，，设下结界的人选伊莉丝心中已经有数了，可是那种样子也能够使用魔法吗？
但是伊莉丝没有想到过，那个身体只要还存在足够生产魔力与释放魔力的器官，使用魔法并不是难事。
剩下的就只对方是否有学过魔法了，但不难想象其结果。
简单的陷阱一类还能够依靠道具，但这么大规模的魔法阵毫无疑问是靠咏唱发动的。
“那个家伙居然也懂魔法……可恶。”
若是这个领域的话，伊莉丝应该不会输。
不如说这种胡来的门外汉根本没资格与自己相提并论，可残酷的是，自己确实没办法破解这个魔法。
——就连发动后有什么作用也不清楚。
这里认输的话就等于承认连自己努力研究的魔法都不如那个满身肉瘤的家伙。
伊莉丝的自信心像随着温度增高而融化的糖果一样，原来越少。
“你先说一下地点在哪吧，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说什么傻话啊，你。塔斯你懂怎么消除吗？”
啊，好像是。他回忆起自己对这些一窍不通。
即使自己一个人跑到哪里去，却什么都不会做，这也是无意义的。
若不是伊莉丝提醒，他可能得走到那个地方后才察觉到。
“地点貌似是顶楼的吊钟，我们走吧，时间没剩下多少了。”
她虽是这么说，却退到塔斯的身后。
这个地点塔斯比她要熟悉得多，逃课的时候会时不时地去。
很明显是想让塔斯带路。塔斯也少有地察觉到了这个动作的意味，没有多问便开门。
门口的另一端跟之前所看到的没有任何变化，尽管两人从未期待过会有所改变，但为何连追击自己的怪物也没有呢？
“————”
“伊莉丝，先不要出来……”
“怎么了？”
就连一点微小的征兆也没有，塔斯还没把头转过去，像旋转的剃刀般的东西从右边飞了过来。
攻击不仅是被利刃所包裹，更有恐怖的杀气。
而且能够这么隐蔽地发起攻击，对方的战斗技巧也是相当地高明。
若是没有强运一般的直觉，这右脚就被这种走动的绞肉机卷进去了。
“这是什么？！”
现在或许太迟，伊莉丝是因为塔斯突然后退才看见这怪物的。
准确来说也不能算看见，伊莉丝目睹到的纯粹是它模糊的残影。
他们马上退回了屋子，而“它”则撞破了旁边的墙壁强行突入。
此时两人才目睹到“它”样子，那是四足的野兽，身上橙黄色的毛发上燃烧着火焰，眼瞳像发狂一样变得深红色。
“狮子吧……？”
“开什么玩笑？哪有狮子是这个样子的！”
“它过来了！”
塔斯用长剑挡住它扑过来的利爪，可双方的力量差距过大，在爪子打在长剑上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的手瞬间就要碎掉。
“可恶……好大的力气……”
这种力量到底是从哪来的，明明对方的体型也不比自己大多少，可是剑上传来的重量却仿佛是某种庞然大物的攻击一样。
这样的力道，没有上次树林里碰见的那种体型是不可能有的。
“塔斯！你没事吧？！我现在就——”
“住手！你就呆在那别动！”
“说什么傻话！你根本就挡不住啊！”
“好了别废话了！闭上嘴好好看看吧！”
很少能够听到塔斯用这种语气说话，塔斯也知道，自己如果不能解决的话，这句话就是单纯的死要面子。
右手假肢的连接处已经开始有血渗出，塔斯不可能支持多久。
他松开左手，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它的怀中，让爪子从自己头上略过。
这只野兽的体型还不足以压倒自己，这样的空间足够制作出一把新的短剑当武器了。
塔斯把头顶的长剑舍弃让双脚发力冲进它的怀中，把短剑刺入。
这样一来它就完了，短剑会毫不留情地刺穿它的皮肉直达心脏。
血液会像往常那样喷出来，沐浴塔斯的全身。
——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别小看人了！！！！”
塔斯和本该刺入的短剑被它身上突然出现的火焰轻松弹开，野兽看上去仿佛是个点燃引信的人形炸弹。
被轰飞的塔斯撞上了站在他身后的伊莉丝，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说话了……”
“嗯？”
“伊莉丝，它说话了。”
虽然吐字不清晰，可是他的确是听到这只野兽说话了。
他被打飞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现在理清思绪的话，说不定仍然能够回忆起来。
这只野兽居然能口吐人言，这让他有了一丝想与其交涉的念头。
对方不是人型，但跟自己说着同样的语言，说不定能够跟它商量呢？
“等、等下！”
对方没有听他的话，像只违抗驯兽师的猛兽般扑过来。
被这如此恐怖的力道攻击打中会造成不可挽回的重伤，少年一边吸引着它的注意力，一边则往远离伊莉丝的地方退开。
他希望的是伊莉丝远离这场战斗，对方也相当配合，可是这种默契有点太过蹊跷了。
它明明没有必要配合自己的闪避战斗，直接攻击没有还手能力的伊莉丝就好，可是它却缠着塔斯不放。
“糟了！到死角了！”
如果脚后跟没有撞到墙壁，他也没能发觉。一直都以为是自己在引导对方，现在才明白并不是这样。
它这些简单的攻击并不是单纯地依靠本能，每一次攻击的方向和力度都有把握好。
那鲁莽的攻击就像织网者布下的一条条丝线，引诱自以为是的猎物一步步踩下陷阱。
“受死吧！”
这里是死角，也就是说，不可以再往后退了。
除了正面迎敌以外没有别的办法，压低身子，看清楚对方将要使出的致命一击。
连少年自己也没发现，这样的战斗并非与魔物的血腥争斗一样无趣，他对这只野兽的策略和技巧相当地感兴趣，同时也在享受着战斗——就连自己的嘴巴裂成月牙形也不自知。
对方看起来也像是做好了一击必杀的准备，火焰笼罩了健壮的四足，怒瞳放出的视线仿佛要刺穿塔斯的身体。
伴随着愤怒，伴随着烈焰，少见的令人愉悦的对手向他冲了过去。
“既然会说人话的话，就不能好好听人讲完吗？！”
事实上，这个位置虽然是死角，但也是窗户旁边。
从刚刚的猛扑的力道来看，它破坏这里的墙壁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塔斯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将它引到这个位置才战斗。
双方都在战斗时布下了陷阱，也彼此都踩了进去，这要说是偶然的话也太牵强了。
在战斗的节奏中，双方就像曾面对过对方，知道对方的战斗方法，只不过他们不自知而已。
左手持短剑，右手持长剑，这样的架势是塔斯第一次用。
噗通、噗通，胸口在狂叫。对不熟悉的架势的不信任，对这一击威力的恐惧感。
这次耍帅似乎过头了。
少年一遍又一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脑海中不断重复想象该怎么做，要是错了一步，粉身碎骨的只会是自己。
他往不常用的左手灌注力道，仿佛在确认握住短剑的手是否还在。
灵活度或许不及自己惯用的单剑，但这种情况下必须得使用。
刚刚塔斯已经见识过对方身上的火焰是何等威力，不说现在没有防具的状态，就算有也不可以擅自触碰。
少年用短剑招架住右爪然后长剑伸入它的腋下，靠着这个不会伤到自己的姿势把身体从攻击的轨道上移开，而它则会撞破墙壁掉下去。
会就这么摔死自然好，但恐怕没那么容易吧，至少也能争取到时间。
“塔斯！快停下！有点……！”
是太过集中于眼前的战斗了吧，塔斯无论如何也无法分心。
就像所想的一样，它被架起来了。
就算没有直接用手去触碰，从长剑上传来的温度也能感觉到这些火焰有多可怕。
真不知道是它的愤怒燃起这些火焰，还是火焰把它的情感点燃了。
“给我……出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