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纪元九零年,极南大陆娜雷多-葛史镇一处革命军基地的仓库里。
......
如果有人能看到我这篇日记的话,我由衷的希望你能够把它公布于世,让全世界的人民都看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革命军根本不是什么暴动分子,这是自由人民反对暴政的唯一举措!
为了自由我们抛弃了昔日里贫困的安稳,选择了随时都有可能丢去性命的军队生活。
但是,我并不后悔我的选择,因为事实证明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可行的,这是我们老百姓自己掌握自己命运的最佳途径。
没错,所有的一切本来都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但是...
但是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不知道对方是用了什么类似于魔法的东西,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这已经不再是战争,这已经转为一场灾难,是单方面惨无人道的屠杀!」
博朗极力克制内心的恐惧,颤颤巍巍的用钢笔在从地上捡来的废纸上歪歪扭扭的书写着,突然间,他的手指因袭来的寒意而猛烈的一颤,笔顿时被抖落在地面的钢板上...
砰咚!
原本沉寂的空气因这一声钢与钢的碰撞声而在四周荡出回响来。
虽然这响声几乎完全被仓库外的炮火声淹没,但这却让博朗的心头一紧。
再细微的声音,都可能成为自己丧命的理由。
他慌张着想捡起它,但笔已经滚落到了他触摸不到的位置,他愣愣的看着,接着落魄的垂下头来,以手掩面。
都毁了...一切...都毁了...
他穿着满是裂痕的军大衣,怀里死死的揣着一把剩余弹药不多的半自动霰弹枪,躲在仓库漆黑的角落里瑟瑟的发着抖。
泪水涩涩的划过沾血的脸颊,颜色逐渐由透明染为血红,沉重的跌落在自己的胸襟,这重量甚至让他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长时间的饥饿和寒冷毫不留情面的摧残着这位刚刚成年不到一个星期左右的少年,但并没有夺去他的神智,每次精神到达昏迷的边缘,身上刀伤传来的剧痛便发了疯般的刺激着大脑神经,野蛮的让他再次清醒过来。
痛...好痛...真是好痛...
如果只是肉体上的疼痛那就算了...但比起肉体,他的精神更是被突如其来的现实折磨得痛苦不堪。
昔日里的战友们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倒下,就连那个生龙活虎,整日与士兵们大谈理想信念的军长现在也与他们一样,一同变为了无人收尸的冰冷尸体。那规整肃穆的母基地,哦,我们的第二家园,在不到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沦为了被火舌所吞没的人间炼狱。
除此之外还有未来...我们的未来,一并在须臾间就化为了泡影。
都是因为他们!那些怪胎们!
他们的出现毁灭了我们的一切!
轰!
门板炸裂的声音。
博朗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给吓得不轻,身体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
这些混蛋攻进来了?!
他又慌又怕,想要确认却又不敢露头,但接下来的一句话足以证明的他的猜想。
“检查这里是否还有敌人,搜!”
门那边传来中年男性严厉的吼声,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纷乱错杂的脚步声如潮水般从门外涌进来。
博朗咽了口唾沫,紧甭住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士兵长靴与钢板的踢踏声从他的四周此起彼伏的传来。
所幸他躲的这个地方正好是一个被集装箱所包围着视野盲区,除了故意搜查的情况外一般是不会被发现的,况且他还在旁边添加了钢板,使他更加不容易被发现了。
虽然保证了自己的安全,但博朗心底还是有着不安。
自己躲在这里真的好吗?战友们为了梦想已经拼去了性命,而自己却像个缩头乌龟般躲在这里。
他气愤的咬了咬牙,回想着自己从参加革命军以来的经历。
政府的暴政已经使得娜雷多的人民难以生存,为了人民自己的明天,娜雷多的人民自发组成了反抗政府的革命军,无论是还要照顾家庭的中年人还是懵懂的青少年,都为了生存而自发的加入了这支浩浩荡荡的革命军队伍。
当然,博朗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支持他们进行反抗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一腔热血,还有极北大陆 尤古多拉私下赠与的最尖端武器,姑且不提尤古多拉的意图,这些兵器们正是革命军发起反抗的资本,有了它们,就算是应对政府军的专业军人们都绰绰有余。
热血和兵器,这两者结合到一起,就是革命军一路摧枯拉朽,战无不利的制胜法宝。
而就在眼看着政府军已经快被剿杀殆尽,革命军即将迎来胜利黎明之际,
那些“怪物”们...出现了。
那是一群奇特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突然间从哪里冒出来。他们奇特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们集体身着类似于黑手党般的不适合战场战斗黑色大衣,而是他们并没有拿着当下最为先进的高杀伤力枪炮武器,取而代之的是外形怪异的各色冷兵器。
当革命军们第一次遇见这个不足千人的队伍时,甚至还为以为到来的是杂耍的团队而嗤笑了一番。
但是很快的,革命军们就笑不出来了。
这些“怪物”们,他们根本不像是人类。他们的动作流畅快速到像是草原上疾驰的猎豹,攻势凶猛到似于饥饿难耐的雄狮。
这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野兽...
在他们面前,革命军们的先进武器就像是儿童手中的玩具一般,毫无反击之力...
从与那些怪物们遭遇到现在不足一天的时间,博朗很确认,不,是全世界的人都确认到了革命军的全面溃败。
这下子一切就真的都完蛋了...
这个大陆的走向到底是怎么样的呢?这些是自己还可以去亲眼见证的吗?
应该不会了吧,自己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就算是苟活了下去,等待着他的明白也与炼狱无异。
也就是说,无论他是死是生,现在的他,都是个死人了。
“报告长官!没有发现异常!”
“好吧,那就去搜索下一个仓库,动作要快,离上头下达给我们收工时间不到5小时了。”
“明白!”
又是一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这次是向着门外涌去。
空气里失去了方才令人心惊胆战的翻弄声,再次安静了下来。
......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博朗虽说还在纠结接下来是逃生还是拼死,但求生的本能已经下意识的帮他选择了逃生路线,他悄悄的打开侧面的钢板,尽量将其小心翼翼,悄无声响的搁置在一旁。
他伸出头探探左右,仓库的大部分吊灯在刚才革命军以仓库为据点的激烈的反击战斗中被打坏,以至于地面上留下了很多光照不到的阴影处,这为博朗脱逃提供了有利的环境。
他吸口气,一个流畅且熟练的翻滚,身体顷刻间就被那边的黑暗吞没。
很顺利,但是仍不能掉以轻心。
他胆战心惊的在阴影里走着,手搭在霰弹枪的保险锤上,以备意外情况的到来,即使他极其不希望有意外情况出现。
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动着,张望着,哆嗦着,终于他在另一块被阴影笼罩的集装箱上头看到了不太对劲的东西。
有什么东西...在上面?
博朗立刻停下脚步,举起霰弹枪对准那个方向,刹时间,那东西消失了...
消失了...我的错觉吗?
在他打消心中的顾虑准备再次向前走时,另一块阴影里好像又冒出来了什么,博朗这次不再误以为是错觉了,因为他清楚的看见在阴影和光的交界处,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那是...黑色大衣的一角?!
“啊啊啊啊!!!”
博朗大叫着迅速拉开保险锤扣下扳机,数发霰弹伴随着爆破开来的出膛声一并向着阴影那边射去。
轰!
集装箱被炸开了一个大洞,里面作为军队干粮的压缩饼干被炸成了残渣,白花花的一片从里面倾泻而出,而目标有没有被击中还仍是个未知数。
博朗机警的看着周围,死死的观察着阴影里的事物。
突然间远处的集装箱上传来跑动的踢踏声,他连反应都没有反应就朝着那个方向开了一枪,但脚步声并未因此而停下,它再次出现在另一边的阴影处。
博朗慌张着连开了数枪,但每一枪过后脚步声都没停下来,它出现在集装箱顶部,偏僻的角落里,甚至是在墙壁上。先不顾这人是如何快速的移动到相隔如此之远的两处的,他如鬼魅一般,身形一直都是隐匿于黑暗之中,即使听到了脚步声,博朗至今还没看到那人的身影。
到底是什么东西...?
博朗开始怀疑那是人还是鬼,就在他半信半疑的时候,那脚步声却如卡带了的收音机,戛然而止。
停下了?!
博朗立刻向着脚步停下的位置开了一枪,但毫无反应。
去...去哪里了?
再次降临的寂静进一步加重博朗内心的恐惧,他哆嗦了起来。
脚步声再次出现了,在自己背后!
博朗立刻转过身来,他的枪也迅速的瞄准了向自己靠拢来的那人,略有些惊奇,那人此时是缓缓向着自己走来,他的脚步轻盈而有节奏,根本不像是快速跑动这么久后应该喘着粗气的样子。
但是不管怎样,在如此近的距离里无论是谁吃了一发霰弹都会被轰杀至渣!
他果断的扣下扳机。
但空气中空余扣下扳机的咔嚓声,其它什么也没有发生。
“什么?!”博朗慌了,他急忙再几次扣动扳机,但仍旧没有反应。
弹药用完了。
失去了唯一防身武器的博朗因恐惧而浑身颤抖了起来,他满眼绝望的看着眼前那人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那人在不到一米的距离停了下来,他身穿黑色大衣的身体终于被迎来的光点亮,但脸还是藏于阴影里。
“你...”博朗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腹部一阵剧痛,当他满怀恐惧的将目光缓缓的下移过去时,那正在流着血的伤口和插在其中的黑红相间的长刀映射在瞳孔里。
“噗...”口中暴出鲜血来,博朗的身体软了下来,但却被插在腹部的长刀支撑着,没有跌倒在地。
片刻后,那人终于开口了,并不是博朗想象中的中年男性雄厚的嗓音,反而是少年清澈的低语声。
“死之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博朗强忍剧痛,伸手用力抓住那黑红相间的刀刃,朝向刀刃那面的手心渗出血来。
他明白了,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口中的“怪物”之一。
“你们这些混蛋...你们是政府军吗?”
“不是。”简洁的回答。
“你们...你们毁了我们的一切,我们本来可以过上好的生活的,可你,你们毁了一切!”
博朗想要咆哮而去,但再次传来的痛楚让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抱歉,这是命令。”
听到那人的话语,博朗轻嗤一声,强忍着口中即将涌出的鲜血,虚弱的说着:
“命令...?你们这些走狗眼里...只有命令,没有命令你们什么都做不了,你们有家人吗?有爱人吗?有朋友有梦想吗?!”
那人默不作声。
“都没有是吧,你们这些一无所有的杀人机器就是为了所谓的命令夺去我们这些一切,你会因此而感到骄傲,自豪对吧?但是...”博朗终于忍不住,猛咳了一口血出来,但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抬起头说着:“你们这些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总有一天...你们会被自己效命的人背叛,那时你们的下场会比我们更惨!你们的荣誉反倒会成为致命伤,你们会被一刀刀的凌迟,尸体被最丑陋的鸟啄食,肉末被蛆虫吞噬殆尽,堕入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地狱...”
那人即刻把刀又向内插了一截,博朗因痛处而说不出剩余的话来,但脸上还是强行挤出了笑来,他伸出手抓住了面前那人的领口。
“戳到你的痛楚了?你知道我说的是对的吧?”
另一只手还没握成拳打向那人,他的刀就嗖的一下快速拔出,失去刀刃支撑的博朗顿时间成了只断了线的木偶,砰的一声倒在地上,伤口处的血流个不停。
“可...可...恶......”
意识开始模糊了...衰弱的神经渐渐的麻痹了痛楚...
要死了么...?
倒在地上的博朗看清了那人的脸,深红色的瞳孔和淡灰色的头发,分明是比自己年龄还要差个几岁的男孩子的模样。
“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
“你...叫...什么...名字...?”
“极,极 克洛诺斯,歌者第七梯队队长。”
“我是...博朗...科林宁,我会在...地狱...好好看着你...的...”
话音刚落,他就咽气了...
极 克洛诺斯静静的看着博朗握紧的拳头渐渐的失去力道,舒展开来...
他弯下身体,用手轻轻的将他的眼皮合拢。
片刻后门外出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跟极一样手持魔兵器异能者冲了进来。
“队长,您没事吧?”其中一个拿着紫色大斧的彪形大汉焦急的问道。
极摇摇头。
“您...您身上的血?”
“不是我的,是这人的。”极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尸体。
“哦...这样,您没事就太好了,要我们护卫吗?”
“不,你们继续清扫残党吧,距盖亚给我们的结束作战的时间节点已经很近了。”
“明白,请队长您小心,不要受伤!”
那几位异能者对极伸手敬了个礼后又纷纷跑开了...
再次留下极 克洛诺斯一个人,和一具还温存着正常体温的尸体。
极看着他,眼睛里没有怜悯,没有叹息。
“地狱么...”
他从尸体一侧绕过,向着门外走去,戴上了黑色大衣上的风帽。
“那就请你先在地狱等我一下吧,到时候...我会让你尽情复仇的...”
他提起染血的刀,向着下一个革命军飞驰去。
“但,绝对不是现在......”
挥去的刀刃上,倒映出革命军人爬满的恐惧的眼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