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在疲倦中醒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鼻子里传来的刺鼻味道让他知道自己身处医务室。他回想起昏倒之前发生的事,忍不住想要坐起,然而身体只是轻轻的动了一下,剧烈的疼痛就让他再次倒了下去,瘫软在床上。

看屋子里的亮度,现在应该是晚上,他想着现在的日期,最好是和昏倒时是同一天,再不济也要是隔天凌晨,最好不要已经过了过了三天,因为三天之后……不对,应该从昏倒时的三天之后算起,若从那时起过了三天那他就错过了斗技赛的预赛,如此他就要再等一年才有机会参加了。

他一边放松紧张的精神,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胸膛上缠上了厚厚的纱布,摸起来沙沙的,在他昏倒之前,他看到了插在这里的短剑。

在他看到那名贵族被短剑刺中时,就有不好的预感了,因为他并非什么看到,他看到了这把短剑飞行的轨迹,只是没想到它会那么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刺中目标,跟着,他只感觉到胸口一痛,那把剑就已经又到了他的身上。但是这么形容也不准确,应该是和那把短剑同样的短剑刺中了他,这次他什么都没看到,或许是因为他正为方才的事情感到吃惊而反应慢了半拍,也或许是其他的原因,但只有这点是他不能原谅自己的。

并非痛恨那个暗杀者,而是痛恨不能躲避这个攻击的自己。

他才不管这个暗杀者是谁,他只知道对方绝对比自己厉害。

虽然他的骄傲在告诉自己不要承认,但同时也在告诉他不要逃避。

逃避的败者是弱者。

即使成为败者也不愿成为弱者。

他再次以他的灵魂起誓。

跟着,在意起身上的伤口。

刺穿伤口的短剑。

他没有见过那把剑柄的样式,那即是说它并不是学院里的东西,然而却在学校中。值得一提的是凡尔纳在某种程度上是对外开放的,也就是说只要通过检查,不论什么人都进的来,就像他看到的那个奇怪的人,他并不是这里的学员,然而之所以能进来,也就是经过了检查吧。

在守卫哪里应该能得到一些线索。但是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既然敢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将凶器留在现场,就说明通过这东西并不能查到什么吧。

忍着痛路德坐起来,胸部传来湿热的感觉,低下头,就看到黑色的面积在洁白的纱布上逐渐扩大……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就扯开了伤口。

医疗中会用到魔法,因为人体内有着魔力的存在,所以用人体本身的能力自愈是最好的方法,但药剂有时候也是必不可少的,有些药剂具有和魔法同等,甚至之上的效力,所以如果有时候一个人身上魔力缺失的话,会使用药剂来治疗。

路德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发现魔力还很充沛,也就是说并不需要用到药剂,只要依靠调引身体的魔力激发肌体的活性,胸口的创伤很快就能痊愈。

但是……现在伤口还存在。

并没有愈合的趋势……不,既然之前没出血也就是说并不是没有愈合,而是愈合缓慢。

怎么回事?

如果只是简单的创伤,伤口应该好了才对。

然后他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毒……”

这么就能说明那个人为什么那么快就死了,同时也为自己到现在还活着感到不解。

“愈合不了的伤口……很多毒药都有这种效果,但在学院中还解决不了的是……”

只有一种。

与置人于死的“幽金”并列的持续不断的伤口的“暗银”。

很少老师能做出来这种东西,而且即便能做,他们也不会胡乱使用,因为这种东西已经脱离了实际,很容易使人误入歧途。

只要手里有权利,就会想要支配他人。

路德闭上眼睛,仔细去回想,能做出这种东西,并能熟练使用短剑的老师。

然后睁开眼睛。

“可恶!”

他现在能行动的时间不多了,“暗银”正在不断剥夺着他所剩不多的体力,同时他的身体状况也使人担心,他只觉得头昏脑涨,快要爆炸一般,胸口火一般的痛,像是要将他燃烧。

“不能在这里……”

差点跌倒,但他还是顺利下了床,用不着穿鞋和换衣服……何况要穿也找不到吧,他光着脚,快要摔倒般摇晃来到门前,靠在墙上喘了口气,才伸出胳膊,将紧闭的房门打开。

走廊上黑暗又寂静。

就像头沉睡的野兽,耳边仿佛能听到它呼吸的换气声,隔了好久,路德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心跳声,它就像不属于自己的一样,剧烈的跳动着。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带着因此而获得的热量,扶着墙壁,慢慢的前行。

走廊很长。

他第一次这么觉得。

往常在他眼中一眨眼的距离,现在就像无限远一样遥不可及。

但他不会在这里放弃,不会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放弃,如果有无限遥远的路,那他就永远走下去,永远不会停止,他的灵魂是红色的,热情的红色,至少在此刻,他的意志没有比现在更坚定的了,他的灵魂会永远燃烧,且不会迷失方向。

终于出了医务室,路德来到了室外,室外的冷风吹到他炙热的身体上,令他感到短暂的舒适,但他马上就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一咬牙,再次拖动僵硬快要成为石块的双脚,缓慢的,几乎察觉不到速度的往前行进。

校园空旷,空无一人,万籁寂静,他要到的地方还有很远的距离,他坚持的走着,可忽然,他察觉到了异样的声响。

轻微的,仿佛风声一样的响动。

他跌倒在地上,因此避开了这一记斩击,一道窄窄的光芒在他头顶转瞬即逝,慢慢的收回进本体中,在惨淡的月光下,露出它漆黑的模样。

那是一把宛如黑暗的长刀,刀身足有三肘,挥动起来哪怕巨树都能被轻易的拦腰砍断吧,就是让人这么觉得。

长刀挥空之后,在空中倒竖,如闪电一般对着路德急刺而下。

路德拼命扭动身体,滚向了旁边,长刀在坚硬的石板中轻易的刺进。

“你是谁?”

无声的回答,然后路德就见到插在地上的长刀忽然绽放出青色的光芒,像心跳一样在刀身上面伸缩吞吐,忽的,它就像爆炸一般,爆发出强烈光芒,边缘像有无数条触手,扭动着扩大着它的面积,在它之内,亮如白昼,路德睁大眼睛看着那个站立的人,但,那究竟是不是人也是未知之事,因为他……因为它根本就像一片渊面黑暗一样,徒具人影轮廓,却是漆黑一片,它的右手和刀柄融合在一起,与它相比这把长刀更具实体,看起来不是拿着刀的人,而像是拿人的刀。

在这片光芒中路德感到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巨大压力,将他狠狠的挤压,他无法移动,全面承受着这股伤害,他的胸口更加沉闷,纱布在一瞬间崩裂四散,露出下面一指长的伤痕,血液似乎也受到了压力的影响,在他的伤口里凭空旋转。

路德发出沉重的痛呼声,那黑影不为所动的向他靠近,站在他跟前,举起长刀,然后挥落而下。

他被锁定。

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