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琉睁开双眼，撑起身子向四周望了一下。
确认到自己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以后，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是为自己醒来还是原来的记忆中的那个自己而安心，虽然一想到接下来的混乱状况心情立马好不起来，但是总比猛然意识到昨天发生的事只不过一场梦，而真实的自己还在无尽的黑暗当中漂浮这样的事情要好。
“今天出院啊？”
虽然各种各样的情感萦绕心头，但还是比较担心菲比小姐的状况，真是后悔没有去要她的联系方式。
也罢，出院以后回公司一趟或者有人来探病的时候顺便问一下就好。
“早啊，塞琉先生。今天醒来有什么不适么？”
“早。比昨天精神多了。”
过来查房的护士小姐点了点头，然后出去了。塞琉微笑目送她离开以后，伸了一下懒腰，伸手拿来了手机，正打算给莱克一个电话问问公司那边怎样了。
“还是中午再问吧，现在是工作期间，我不在的这几天，他应该挺辛苦的。无论是工作任务还是人际交往方面。”
塞琉揉了一下眼睛，一看墙上的时钟还只是十点，刷刷微信打发时间吧。
这时，刚刚查房的护士小姐又进来了。
“塞琉先生，刚刚忘了跟你说。在你昏睡的三天还有昨天里，黑色长头发的女孩子来了四次，很吵闹的那位先生来了两次。还有，昨天那位很吵闹的先生在你睡着的时候来了并托我传话给你，说帮你请了一周的病假让你好好休养。”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挥挥手送走了护士小姐以后，心里面还是挺高兴的。
莱克，看来你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很吵闹呢。看来你和菲比小姐的前路还是一片坎坷，don't mind don't mind。
然后，黑色长头发的女孩子么？在这城市我认识的女孩子里面黑色长头发也就只有她了，工作那么久，只认识一位女孩子这种事情就算是把嘴挖烂也不会说出来就是了。
平均一天来一次么？难道她喜欢我什么的也不是没想过，但是若是在我忘记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然后产生了误会就醜大了。还有那样的一句告白，是在梦里说的吧？所以她应该不知道？若不是那样的话，又该怎么面对她呢？
想着那样的似有似无的事情，给莱克发送了一条消息。
“请假的事真是麻烦到你了。”
“好了的话，赶紧回来上班啊！”
这家伙，不到五秒就回复了，你上班是有多不认真啊。
放置了他以后，打开朋友圈，无非是一些吃喝玩乐的内容再翻前一点，是转发的一些关于高楼火灾的调查新闻还有分享的一点应急措施。如此看来，这件事是真的发生过。但是为什么本应印象深刻而唯独自己忘记了呢？
塞琉抱有一丝疑虑，继续往下拉。看到的是好事者在远处拍的一些关于高楼火灾的照片。
“唔……那个位置，好像有点熟悉啊。”
没错，正是噩梦当中恐怖袭击发生的位置。当然也只是“熟悉”而已，毕竟那样的事情仅存在于塞琉梦中，所以才在措辞上如此小心区分。
再往下拉，是五天之前的朋友圈。
“嗯？不见了？看来是莱克删掉了。”
说来也是，那样的东西被人看见正常人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不过都已经在那里发情的话，就算删了，莱克也是要做好被人嘲笑一段时间的觉悟。话说回来，平时大咧咧的莱克居然开始变的感性起来了，这点都让塞琉深受感触起来。
加油呢，莱克。心里面还是默默为你声援一下。
————
“你来了？午休时间那么短来着。”
“吾友塞琉，你怎么一脸嫌弃地迎接牺牲午休时间不远千里赶来探病的我呢？”
幸好这是单人间，不然这位很吵的先生一定会被投诉的。
“下午就出院呢，况且有话明明可以在微信上说的。”
人情这东西，特别是在塞琉参加工作以后，才发现不是能随便借，也不是能随便还的。
“对了，莱克。”
“干嘛，少见的一脸正经？”
“这个城市有没发生过恐怖袭击之类的大事情，我这是打个比方。”
噗……
这家伙笑出来了，真是吵闹。
“一脸严肃的说这种事？还以为你要介绍一个妹子给我？最近能称得上大事的也就只有高楼火灾。”
“至于恐怖袭击？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在这座城市发生啊，就算有也只是针对希拉里大厦这类看上去很厉害的设施。”
“希拉里大厦？”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最近有传闻称，高楼火灾那天，因为保密的需要，救援直升机都不能靠近希拉里大厦。”
这种事情第一次听说啊，有需要做到那个份上的保密的必要么？算了，感觉这辈子也不会扯上关系就是了。
“话说回来，介绍妹子什么的，你不是说过非隔壁人事处的菲比小姐不可么？”
“哈？”
“你一脸蠢相的是闹哪样了？”
“你才是一脸蠢相的！菲比小姐？人事处？那位黑色长头发的女孩子啊？”
明明做过痴汉一样的调查，但莱克看上去却不怎么认识菲比小姐啊。要说是演技，也过于逼真了吧。这次的对话给我的混乱程度还真是不亚于昨天得知的事实。
虽然有些抱歉，但还是决定小心翼翼套一下莱克的话，现在他眼中的我说不定已经精神错乱了。
“莱克，你还记得前几天在朋友圈说过什么吗？或者说有没删过自己的动态什么的。”
“嗯？没有吧。除非心血来潮，不然都不会发朋友圈，更不会删动态。”
很意外，你不是看上去经常心血来潮来着？原来，大咧咧的人的感性和自己的很不相同。
不不不，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假若他没有说谎，也就是他并没有发那条动态，也不可能删。
“可能是我记错了，别在意啊，莱克。”
“还有啊，高楼火灾那天你不是把我拉到露台了么。现在想想，还觉得你是个挺专情的人呐。”
莱克听了这句以后，把脸扭到一边。
果然产生了效果啊，要不要继续追击呢？
“啊啊，还以为记忆混乱的你会忘了呢。果然是吾友塞琉，有记得帮我留意桐姐的喜好。”
桐姐？喂喂，这不是刚进部门负责带新人的前辈么？虽然比塞琉他们年长两年，却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御姐气息，确实很有魅力。
不对！为什么总是偏离重点啊。莱克你的节操呢？那天听了你说了十来分钟菲比小姐的事，现在却说换了人，那份专情呢？把感动还回来啊。再说自己也不记得有答应过那样的事情啊。
把心中的混乱压了下去，塞琉摆出了平静的表情，稍稍加重了语气。
“看来你很喜欢桐姐啊，加油。”
“谢谢呢。刚刚看你说了不少胡话，还挺担心的。不过塞琉果然还是吾友塞琉呢。”
这家伙果然是个笨蛋，不过从他现在脸上的微笑来看，刚刚那些话应该是发自内心没有说谎呢。
难道这也是和塞琉自己的记忆有所出入？很难想象记忆中那么喜欢菲比小姐的莱克会移情别恋呢，更无法想象那个莱克会忘了那些自己所说的那些让听者害臊的话。
自己的记忆，从哪里开始是噩梦，又从哪里开始是现实呢？
塞琉想到这，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瞥了一眼莱克，这家伙还没从那桃色的氛围中醒过来。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莱克喜欢的是桐姐而不是菲比小姐，这样的事实还真是让人疑惑，也让人舒心啊。疑惑自然不用说，但是感到舒心又是为什么呢？
进一步细想，露台上所听到，开车去市区的这些事都只存在于塞琉的记忆，是梦。而事实却被忘记了？全世界合起来欺骗自己这样的事应该是没有的，因为那样做对谁有好处么？
是应该选择大家都认可的事实呢？还是自己的记忆呢？
究竟从哪里开始、又到哪里为止才是噩梦呢？
现在的塞琉，正身陷名为“事实”和“噩梦”的漩涡当中。
————
正当塞琉强行中断了那深究也不会有结果的思考时，莱克站起身来，看来是从对桐姐的妄想中醒过来了。
“午休时间差不多了，这个点坐车回去刚刚好呢。虽然有了桐姐，但还是想遇到像塞琉那样的差点迟到却在电梯邂逅呢。”
“恩？电梯邂逅？”
“这不可能忘记了吧？刚来到公司工作的时候，塞琉你好像也因为交通拥堵差点迟到而在电梯里面邂逅了菲比小姐。这可是公司里面私下流传的一段佳话啊。”
说完，莱克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话说私下流传的佳话这是什么羞耻play啊，别告诉我啊。
但重点是时间，刚来公司的时候？和我记忆中差别很大，虽然具体经过和听他所述内容差不多。
这时候，莱克正走到病房门口，突然又停下来了。
回过头来，一脸正经的对着面带疑惑的塞琉。
“刚刚我真的是很惊讶，说我非菲比小姐不可的时候。塞琉知道么？看着你俩的关系，还以为你们正在交往呢。”
猝不及防地投下了重磅炸弹，莱克回到了往常的表情，然后离开了病房。
今天到底要让自己吃惊多少次啊？
塞琉像放弃了挣扎一样，猛地向后倒在了枕头上。
————
如同开完班会后等待放暑假的孩子一样，塞琉收拾完他那为数不多的行李以后，坐在那张承受了他几天波澜的病床上，等待着医生把出院证明拿过来。
今天中午莱克走之前留下的那段话依旧萦绕于心，先不说那段所谓的佳话的发生时间，他口中的两人关系亲密得像在交往一样是怎么回事？自己应该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菲比小姐才不会伤害到她呢？
咚咚咚。响起了三声敲门声。
看来医生来了，比想象中要快得多呢。塞琉想到医院不是适合久留的地方，于是，便迅速走过去打开门准备迎接医生。
“请进……吧？”
打开门的不是医生，而是塞琉之前一直想念的人。
估计菲比小姐是敲门没有人应以后打算慢慢推门进去：玉手刚好轻轻搭在门把上，可能塞琉开门的速度和她推门的速度差不多吧，上半身和头正微微往前倾，正打算从开门的那一点点间隙中探出身子往里面看。
看来是没想到塞琉会出现在门后，菲比小姐眼睛稍稍瞪大，然后又自然地回复到那张可爱的面容并把身子缩回去。
看着那样惊讶的菲比小姐，塞琉不禁微微笑了一下。
“你来了呀，菲比小姐。”
菲比小姐脸上又出现了别的表情，习惯了看人脸色的塞琉立马猜到那是带有一丝不安和痛苦的表情。然后下一瞬间又变回了那张带有甜美微笑的表情，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点了点头。
“嗯！听说你这时候出院啊。身体好一点了么？”
用略带担忧的眼神从上往下检查了塞琉一遍以后，菲比小姐的脸上又绽放了笑容。
“我这不是很精神地等着医生的出院证明么？进来坐吧。”
菲比小姐跟着塞琉进入了病房，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
一想到这样的笑容也展现在别的男生面前，塞琉不由得感觉到一点点难受。不过，刚刚的应对应该是及格了，菲比小姐的笑容即是最好的证明和奖励。
然而塞琉地这份自信之舰还没开远就被迅速击沉了。
大家都坐下来了，但沉默却占据了这个病房。
思索了片刻，塞琉开口了。
“菲比小姐你的速度是有多快啊，这个点才刚下班四十分钟，外面现在应该是交通拥堵哦。”
话一开口，菲比小姐又出现了眉头紧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正当塞琉反复推敲自己刚刚说的话是否在哪里存在着不当的时候，菲比小姐开口了。
“称呼，为什么称呼变回到了以前呢？你知道刚刚还在门口听你叫我菲比小姐的时候，我有多么的不安么？”
“对……对不起啦。”
“不过看到你这么诚恳的态度和满脸歉意的表情，又怎能忍心不原谅你呢？不过刚刚塞琉一瞬间疑惑的神情还真是有趣，多谢款待。”
女神大人还真是气量大。还有，难道这就是关系亲密的人的特权，可以被菲比小姐用那种甜甜的声音称呼名字？现充真可恶，现在的自己还真是罪孽深重。
“我也是很混乱啦，各种状况什么的。”
虽然这是借口，但也并不是谎言。
“我也知道啊，听你们办公室那个很吵闹的人说，你醒来以后好像经常紧皱眉头想些奇怪的事情。”
莱克什么的怎样都好，但此时若惹菲比小姐讨厌，塞琉一定会给自己脑袋来一拳然后一睡不醒。
“至于刚刚问为什么那么快就到了？那是我和上司说有事要早退一下，没想到才刚好赶上。”
塞琉正想批评她这样的做法不值得的时候，却又被打断了。
“还有啊，塞琉你真是一点都没变，一直以来总是慌慌张张的找话题缓解气氛，明明一点也不擅长。”
无法反驳，但是一直拼命隐藏起来的慌张有那么明显吗，明明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不是一般人的我，可是最能明白你的想法哦。”
宛如看穿了塞琉的想法一样，菲比小姐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得意洋洋。
这样可爱的笑容还真是犯规啊。不过，自称不是一般人的菲比小姐，能看穿自己的想法，究竟是因为在意塞琉还是因为她不一般的工作生活经历呢？真是捉不透她的想法。
塞琉正看着停下话，把手伸进包里的菲比小姐的时候，又来了一个人。
————
“看来是打扰到你们了。”
门都不敲，莱克直接进来了。
气氛好像变得有点尴尬啊，菲比小姐的笑容稍稍凝固了一瞬，不过又变成了营业式微笑，手也从包里面收回来了。
“你也来了？中午不是见过吗？”
“难得我好心过来看看有什么东西需要帮忙搬的，却被一脸嫌碍事的脸迎接了。吾友塞琉，居然抛下我们的革命情谊，在现充的路上越走越远。”
那样的革命情谊才没有呢，就算做噩梦也不会有啊。还有，已经不苛求你安静一点了，但也是该学会看气氛了吧。
“你好，莱克先生。”
“你好，菲比小姐。”
仿佛算好时间一样，护士小姐把包括出院申请之类的手续都带过来了。
“吾友塞琉，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就告诉我吧。我……我先下去了。”
“小心一点，莱克先生。东西不多，这边有我帮忙就够了。对吧，塞琉先生？”
“恩？谢谢你的好意啊，莱克。”
可能是看见平时那个对谁都会露出温和笑容的菲比小姐正用着冰冷的语气对着自己说话，连那个不会看气氛的莱克都只能夹着尾巴逃跑，菲比小姐真可怕。
“方才是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吧？”
塞琉没有回答。比起这个，在不是两人独处的情况下，称呼又会改回来，果然是顾及到了两人在公司的立场。说不定正是在自己忘记了的过去中，曾为了这样的约定两人钩过手指呢。
命运也偶尔会做些好事呢。不过在此之上，塞琉不敢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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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好手续没问题以后，塞琉站起身来，刚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被菲比小姐叫住了。
她快步的走了过来，把塞琉空着的那只手拉了过来，摊开，从包里面拿出一样东西轻轻地放在了塞琉的手心上。
“给你，这是祝贺出院的礼物。”
如此地与女孩子有肌肤接触，还有近距离才闻到的淡淡的香味，让塞琉都有点不敢相信现实了。
不过，当塞琉看到手心上的东西的时候，不禁发出了轻轻的一声惊叹。
“在此断线的话会很麻烦”这样的警报立马把塞琉的意识拉回到眼前。塞琉抬起头来，看见的正是满带疑惑的可爱脸容。
“怎么了？又出现了我从没见过的表情。”
“没有，只是有些许惊讶，还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而已。”
“有什么不舒服的要直接说出来啊。”
塞琉微微一笑，转过身来示意菲比小姐赶紧跟上。仿佛担心此时的表情会被菲比小姐发现一样，塞琉背对着菲比小姐，努力地想象着自己从容的时候该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把内心的恐惧和惊讶安抚下去以后，塞琉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等着菲比小姐跟上来以后两人又并排着一起走了起来。
而此时他右手中紧紧握住的，正是，不止一次出现在他记忆中的那个挂在他车上的那个熟悉的吊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