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霜月
几十名村民跪坐着围成一个松散的五芒星阵,阵中心围着那装扮成凤凰模样的少女,她头戴鸟喙面具,身着羽毛披肩,一仰一动间犹如凤凰在舞蹈。在她的周围还点着一圏篝火,象征着凤凰的火焰。
篝火外还有一名破布麻衣的矮胖老者,他头发稀疏干枯,犹如沙漠中残存的茅草,干裂的嘴唇间念念有词,似乎在祈祷着什么。每念完一段,他就喊一句,这时周围的村民也都高举着双臂一起跪拜。
“凤凰大人,请收回您的怒火!”
这是在举行祭祀神鸟凤凰的仪式。
这种场面晴明已经司空见惯,人们对世间万物都充满了畏惧,他们一旦遇到危机,首先想的就是祈求神灵的庇护。期望能用自己的诚意感动神灵,期望神灵可以拯救自己。
把自己的命运交于它人之手,期盼它人的保佑,这是弱者的悲哀,也是人类的无奈。面对妖魔鬼怪,人类是羸弱的,他们没有自保能力,也唯有阴阳师才有一战之力。
在晴明收回思路的时候,河滩上的祭祀也已经结束。阴阳师的名头再次起了作用,结束了对神灵祈求的村民,把祈求的对象换成了阴阳师晴明。
村子遭受了莫名的劫难,作为唯一水源的小河已经断流,只剩下几条小鱼在水洼里垂死挣扎。水田被烤成了干地,地面龟裂如龟背。稻秧开始发黄变蔫,如果再没有水恐怕就要干死了,而这样来年就要饿死人。
这一切全部是从阴界大门被打开的那天开始的,当晚,隐藏在凤凰林中的凤凰神社火光冲天,大火整整烧了一个晚上才熄灭,从那时起就有热力从凤凰林中散发出来,烤干了附近的一切。
凤凰神社供奉的是神鸟凤凰,凤凰的能力也正是火焰,村民自然而然的把此事当成是凤凰的怒火。如果不是此时凤凰林中已经危机重重,他们已经去神社请求原谅了。
听了村民的话,晴明有所保留,因为他清楚,作为四方守护神之一的凤凰,是不会轻易让自己的火焰带给人类伤害的。此时河水断流,热力四溢,恐怕是上流出了什么问题,未必就是凤凰发怒。
这应该就是黑白无常专门来说的异常。
无端的猜测无助于问题的解决,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直接的方法自然是前去一观。晴明在告别了村民之后,带着神乐他们踏入了凤凰林。
热力造成的影响在凤凰林中也随处可见,原本应该枝繁叶茂的梧桐,上时已经开始落叶。枯黄的树叶铺满了地面,如果不是气温有些高,还以为秋天已经到了。晴明还没来得及感叹早到的金秋,又有一阵寒风吹过,整个凤凰林突然降到了冰点以下,梧桐之上都挂上了冰霜,寒冬竟然又提前降临?
只穿着夏装的他只得放出咒术结界保持体温,不至于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寒气中有阴气!”神乐对阴气十分敏感,寒风才一吹过,她就已经认了出来。
晴明默默的点点头,现在的情况诡异异常,林外热力充沛,林内却寒暑交替,就算是他也想不明白林内到底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才导致这种罕见的情况发生。
寒风似乎没有终结的迹象,晴明他们不得不顶着结界继续往林中走去。但很快阴气就带来的了雾气,雾气弥漫中,那些喜欢阴气的各类小妖,躲藏在阴影中偷偷打量着晴明一行人。它们虽然在远远打量,却不敢向前,阴阳师还不是它们这些弱小的妖怪能冒犯的。
晴明四人无视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妖,沿着干涸的小河一直向树林深处走去,林中的冷热交替也逐渐从冷多热少,变成了冷少热多,直至热力完全占据了上风。在这里的树木已经出现严重的枯萎的现象,树叶落尽,枯死的树枝狰狞的指向天空,如同大旱之年。
热源大概就在这里了,晴明猜测。
再走几步,眼前忽然一片开阔。原来这里是一片林中的空地,空地中间有一个宽阔的洼地,洼地里蒸汽沸腾,像是有灼热的之物置身其中,只是水汽弥漫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原本是一处小湖!水怎么没了!”
对周围比较熟悉的犬神第一个发出惊诧声。
晴明也是满眼惊异,这应该是有什么异变把这里的水全部蒸发,使得整个小河也断了流。热力又沿着河道传到树林外面,让村子里的稻田干涸。会是什么呢,他沿着洼地的岸边向水汽中张望,却看不清中间到底有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孔雀的羽毛?这里有一只孔雀妖怪!”
“这是凤凰的羽毛,看来凤凰的传说是真的。”
他看了看小白的发现,这是一根像孔雀尾羽一样的羽毛,神奇的是,这只羽毛还在燃烧着,把周围的地面都烤得焦黑。就在他观察这根羽毛的时候,小白的尾巴突然着了起来。
“哎,哎,小白的屁股着火了,晴明大人快帮帮我。”
没等晴明出手,犬神的太刀已经挥了出去,小白尾巴上燃烧的尾毛应声被斩落。
“啊,啊,我的屁股又着起来了。”
犬神又是一刀斩落。
“笨狗,我的尾巴要秃了!”
“烧完了一样会秃!”
“你……”
“哈哈哈哈……燃烧得还真热烈呢。生命就像这团火焰一样,只有炽烈地燃烧才是活着的证明,怎样?阴阳师大人!”
沿着那个高傲的声音,晴明看到一个身影从水气中走出,她身着红裙,长袖如翅,身后扎着一只红色马尾。红润的额头上还点着一簇火焰的装饰,更奇怪的是两只脚竟然是鸟足。
“凤凰……”
“不,我是从凤凰涅槃中生出的火种,凤凰火,我的生命就是这样燃烧下去,直到燃尽为止。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吧,以燃尽生命为目标的凤凰火是怎样的存在!”
“喂,等等!”
晴明的反对并没有起到作用,他没想到有人刚才还好好说话,一转眼说打就打。凤凰火的法术刹那间就在周围升起。肆虐的火焰在洼地里猛烈的燃烧起来,一下子就冲散了周围的水气。
他当即丢出几张符咒,释放出法术言灵——星,这是一个守护法阵,能在周围形成一个结界。结界一成,周围的灼烧感顿时降低不少。但是凤凰火的攻击仍然在继续,随着一声号令,周围的火焰竟然向着晴明就围了过来。
一阵透着蓝色的光芒闪过,原本越来越暗淡的结界又明亮了一次。他这次使用的是符咒——生,这是一个水系法术,可以在属性上克制火焰,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在晴明抵挡凤凰火法术的时候,犬神也出刀如光,一眨眼就已经出现在凤凰火的身边,太刀像闪过的雷光从凤凰火身上划过。但是凤凰火并没有如同想象一般身受重伤,而是突然化成一片火焰,这火焰还一下子把犬神兜头罩了起来。被烧个正着的犬神惨叫一声,仓皇退回晴明的守护结界内,但是头上的毛已经被烧得秃了几处,狼狈至极。
趁着这个机会,晴明把几张符咒投向没人的空地,就在这些符咒才张开结界的时候,凤凰火的身影就在其中出现,看起来就像凤凰火故意钻进去似的。其实是他早就看穿凤凰火踪迹,等着凤凰火自投罗网。
“缚!”
一声令下,每张符咒里都伸出一条锁链,一下子就把凤凰火捆了起来。
但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凤凰火身上的火焰突然暴涨。而那火焰也像是有生命一般,向着各条锁链缠去。更可怕的是锁链一接触到那火焰就会燃烧起来,很快就被燃烧成灰。只是一转眼的功夫,那火焰已经把锁链连同符咒都烧了个一干二净,就像从来不存在一样。
在他惊诧的目光中,凤凰火大笑起来。
“尽情在这华丽的焰海中沉沦吧~哦呵呵呵呵呵……”
周围的火焰随着凤凰火的笑声,疯涨到一丈多高,它们疯狂的摇摆着向天空展示力量,就像是地底有无尽的力量在鼓风,
很快,连明晴的结界都支撑不住开始燃烧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本已猛烈燃烧的火焰突然失去力量,像是狂躁的猛虎,一下子变成了柔顺的绵羊,最终奄奄熄灭。
透过法阵结界,晴明看到不远处的凤凰火正捂着嘴在痛苦的咳嗽,金色的鲜血从她的指缝里统出,每一滴都燃烧着火焰。这就是宿命,凤凰火的命运便是燃尽自己的生命,从凤凰涅槃中诞生开始,它们就逃不出燃烧殆尽的宿命。
“你的生命快要终结了。”
“啊,越是燃烧的热烈,我的生命越是短暂,你的生命光辉如此闪耀,我特殊的给你一次机会,报上你的名号吧,阴阳师。”
晴明收起结界,轻轻颔首优雅的报上自己的名字,就像刚才的战斗不存在一般。
“晴明,我应该是听过这个名字,你应该是一个有名的阴阳师,我想拜托你帮我做一件事。”
“自顾自的就打了过来,现在却要让我们帮忙。” 小白对自己被烧秃的尾巴十分怨念。
“做为从神鸟凤凰身上诞生的火种,一定不会是邪恶之物。” 晴明倒是不在意凤凰火的作为,他更想知道的是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愧是阴阳师大人!你说的不错,我诞生于凤凰,一出生就带有神性,天生克制各类邪物。我原本藏身凤凰神社,镇压那里的阴阳交界的薄弱之处,而阴气也可以限制我的神火,让我的命更长久一点。”
从凤凰火的口中,晴明很快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前几日凤凰神社突然来了一个神秘的女人,凤凰火与她斗了几个回合,但是因为属性完全压制被压制,凤凰火最终不是她的对手,还被她在身体里种下了寒冷的种子。这颗种子几乎要把凤凰火的生命之火也要冻结,为了生存凤凰火不得不发动所有的凤凰之火来炼化这颗种子,但是凤凰之火有可能把整个森林点燃,不得依这才躲在湖水之中。
这就是周围热力上升,河水蒸发的原因。现在凤凰火已经溶化了那颗种子,周围的热力会逐渐消退,河水也会逐渐恢复的。
查出了河水断流的原因,又得知了有人要打阴界裂缝主意的确切消息,晴明当下就答应了凤凰火想要夺回神社的请求。
会打阴界裂缝主意的只有那个神秘人,或许这次能找到那个神秘人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