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霜月
待到雾气散尽,原本漆黑的深渊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荒芜的世界。
黑暗的天空中飘着死气沉沉的灰云,荒凉的高山裸露着灰烬般的岩石,龟裂的土地上耸立着稀疏的枯木,大地一片干涸,到处都是散落的尸骨……
没有一点儿生命气息,这是一个死亡的世界。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幻境?!”原本隐去身形的荒川之主,此时也因为被破去法术而现出真身,他吃惊的看着周围。
“不,这里,不是幻境……”使用阴阳眼查看过周围之后,睛明用折扇敲敲额头,虽然现在的状况让他也有些捉摸不准,但是面眼的景象他分明曾在书中看到过:“也许这里就是冥界……”
“冥界?!”听到这个词不但荒川之主瞪大了眼睛,就是源博雅他们也惊讶万分:“怎么会到这里?难道是歴的阴谋?”
“不,或许在神乐的身上。”
把目光投向神乐,此时的神乐仍然像火炭一样,周身散发着红光,但是神智却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般,目光没有焦距的直直盯着前方。
“小神乐!”比丘尼想要唤醒神乐,但是神乐周身散发出来的阴气让她也不敢近身。
也许是听到了呼唤声,神乐忽然有了动作。
“被打入地狱的痛苦,让你们也身临其境!”
随着她的话语,一副本幻象在周围凭空出现,如同诡秘的浮世绘。幻象中充满了青面獠牙、头生犄角的恶鬼,这些身形狰狞的恶鬼围绕着惨叫的鬼魂忙活,它们或用火烧,或用水烫,甚至拿巨锤砸,用刀割……用各种酷刑折磨着那些亡者。
很快那些幻象中的恶鬼发现了不速之客,它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向着几人围了过来,并且身形越来越真实……
“封印!”
见到情况危机,晴明来不及和其它人商量,直接拿出符咒向着神乐就贴了过去。
神智不清的神乐任由晴明封印,失去法术仰身昏倒。周围的情景连同冥界也随之变淡,最终在扭曲的虚幻中消失。
等到眼前再度清楚时,已经回到血月下的平安京。
荒川之主站在街边的屋脊之上,轻摇手中折扇:“晴明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佩服,今日便讨教至此,下次请再多多指教吧。”
说着一挥折扇,化身成一股水流,消失不见。
见到荒川之主自行撤退,晴明也不追击,而是来到西市中间那两条大街交汇之处。
月光下的十字街口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是当他打开阴阳眼之后,红色的纹路忽然像水一样从空气逐渐浮现,像是一条条发着红光的透明光带平铺在地面之上,构成无数的圆、五芒星和阴阳咒文,而这些图案又最终组合成一个巨大的法阵。
法阵在地面上它像奇妙的书画沿着街道像四面延伸,而在空中则像一根粗大的光柱直通天空中的穹形法阵。
这就是阴阳反转大战的阵眼之一。
晴明轻步走进阵眼之中,咒纹几乎遮挡了他的身影。等走到最中心的时候,抛出咒符,在咒语的作用下,无数的符咒像是蝴蝶一样在光带之间上下翻飞,最终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贴于咒纹之上。
“急急如律令!”
接着一声令下,所有的符咒都亮了起来,这又带动阴阳大阵的咒纹红光大亮。
等到红光从眼前褪去,晴明已经来到一处黑色的虚空之中,虚空正中的平台上正摆着一个以桔梗印为基础的法阵。
与想的一样,歴布下的法阵果然使用了晴明常用的方法,这让晴明轻而易举的就来到了法阵的控制之境。
此时在法阵的对面,正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一身黑色狩衣,冷峻飘逸,不是歴又是何人。
也许是感受到晴明的到来,歴缓缓转过身来,折扇在手中轻拍:“我就知道区区一个荒川之主是挡不住你的。”
“你竟然要把平安京变成妖魔之地!”一见到罪魁祸首,晴明就忍不住出言质问。
但是面对晴明,歴只是笑笑:“听荒川说的?呵呵,想要做大事总是需要一个大义名分的。”
“你欺骗了他们?”轻描淡写的回答让晴明也猜不透歴的想法。
“也不算欺骗吧,我们的正义其实与他们的差别并不大。”歴轻轻的说着,慢步到法阵前面,低头看着那个法阵:“或许你已经忘了想做什么,但是我还记得,这个法阵就是为此准备的。”
这些话让晴明有些不解,如同上一次歴说他们的愿望相同,但晴明完全不记得自己的愿望是什么。在这里,歴再次提到这个愿望,话中的意思这个阴阳反转大阵也是为那愿望准备的。
但晴明对此一无所知!
“虽然我想不起原本的愿望是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它不会包括伤害无辜的生命,哪怕是一个人!”
“哈哈哈……”歴笑了起来,急拍两下折扇:“还真是有你的风格呢,看到你能来到这里,差点忘了你是个多么无趣的人。那好吧,你想要停止这个法阵,很简单,打倒我就可以了!”
“正有此意!”
早就暗中戒备的两人说打就打,晴明随手挥出大片的符咒,在空中形成一个攻击法阵。但是,另他吃惊的是,歴竟然摆出同样的法阵,不过一个是利用的灵力,一个是利用的阴气,一白一黑,针锋相对!
挥手催动法阵向着对面冲去,而对面的法阵也向着这边冲来,完全相同的布局让这场景看起来像一副对称的画。
相同位置的符咒一张张的相遇,爆发出猛烈的闪光,最后被撕成漫天的碎片,就像这副画正在向着中轴线泯灭。
法阵还没有形成就已经相互破坏,两人却已经开始了新的法术较量,一张张符咒,一个个法术,最终都是以完全相同的方式相遇,在两人中间的位置相遇,最终都化成虚无。
直到两人以折扇近身相搏,晴明近距离面对歴:“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你已经遗忘了的人!”歴用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回答晴明,歴的轻描淡写,却让晴明更加的急躁,已经失忆的他怎么也无法想起任何关于歴的只言片语,唯一相关的似乎是神乐梦中的那个仪式。
虽然那个黑影与晴明战斗时没有现在这么针锋相对的雷同,但是那熟悉感却完全如同面对歴一般,或者说如同面对自己一般。
战斗无论是激烈还是缓和,晴明都无法与歴争个高下,因为他们太相似了,相似到晴明觉得对面就是另一个自己。他现在就如同和镜子里的自己战斗一样,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打败镜子中的那个人,最多只会在镜面上撞得头破血流……
“怎么,不打了?”见到晴明停手,歴也停止了攻击,用嘲笑的面容看着晴明:“你虽然是天才阴阳师,但是缺点同样明显,而我却不同,我是完美的,所以你永远无法打败我,而我要打败你易如反掌。”
他的话让晴明想到了樱花林那一次:“你的不择手段最终只会让你玩火自焚!”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平安京的人类可是危在旦夕啊。”歴用挑衅的笑容看着晴明。
“难道自求多福的不是你么?”
突然有声音传入到这个空间,歴转向那声音的方向,一个身穿黑色武士服,手持大镰刀的人突然从黑暗中出现,向着歴就砍杀了过去。
“黑使!”看清来人的面貌,晴明忍不住叫了出来,在另一边一个白色的身影也走了进来。
“白使!”
才在三河途受了两人的恩惠,没想到一转眼就会再次相遇。
“阎魔大人感应到平安京阴阳二气有些异常,已经影响到冥界的平衡,所以差我们兄弟二人前来查看,没想到晴明大人也在这里。”
“上次的事还没有谢过两位。”
“呵呵,不急,还是先解决了眼前这位再说。”
白使才拿出手中的白幡,歴已经纵身后跳,身影淹没于黑暗之中。
“下次再见吧晴明,但愿你不要继续让我失望!”
见到歴逃走,晴明来不及追击,他直接来到地面上的法阵前。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取出几张符咒,丢在法阵之上,就这几张符咒的变化,那法阵很快就从红色变成了白色。
在幻境之外,抱着神乐等待的比丘尼很快就发现天空中的法阵由红变白,空气中弥漫的红色雾气迅速的消退,与此同时身体内灵力的流逝戛然而止,反倒是周围突然多出的灵力让她感觉自己的力量在迅速的恢复。
与之相反,小白和山兔它们则无力的扑倒在地:“小白不行了,感觉要死掉了……”
阴阳又反转回来了。
高高的罗生门上,黑衣的歴仰望着天空中的法阵,几个身影或凭空出现,或者从阴影中跳出,最后立于他的身后,那些身影竟然是一直没现身的大天狗他们。
“属下无能,没能保住阴阳反转大阵!”
“不用自责,这只是预演而已。”歴随意挥挥折扇并不在意,之后又用郑重的语气问道:“我交代的任务怎么样了?有发现它的踪迹么?”
其它妖怪面面相觑并没有说话,倒是荒川之主上前拱手:“晴明身边的那个叫神乐的女童没有受到阴阳反转的影响,还因此实力大增,如果不是晴明暂时封印了她,在下或许就回不来了。或许她就是……”
“神乐……”歴回过头:“虽然有它的气息,但我不觉得它会这样愚蠢的暴露自己。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下面按计划继续进行。”
“是!”
众妖答应一声,又纷纷用不同的方式离开。
独自一人站在罗门上,歴望向西市的方向,感慨的低声自语。
“神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