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的忏悔录(前篇)

当我和林山回到研究所的时候,夕阳已经渐渐失去了光辉,天空开始变的黯淡,大概不久之后,黑夜就会悄无声息的降临。

所长和流之介已经回来了,之前他们去了安的亲戚家访问,安在这些亲戚家度过了余下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直到高中的时候才一个人不辞而别的。他也很少回去看亲戚,但亲戚们并不责怪他。

“安是个好孩子,就是命太苦了,发生了那种事,就算留一辈子阴影也不奇怪。”

安的叔父是这么感叹的。

“安哥有些孤僻,以前上学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朋友的样子,他和我的关系算是不错的了,但也只是偶尔交谈而已,上一次他来我家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安的表兄弟告诉了所长很多关于安和自己的一些琐事,可以感受到,安在有意的排斥别人,即使是对他没有恶意的亲人,他也会感到不适和不安。

“我觉得他大概已经是很严重的自闭症或者是孤僻症了,不过以外的是安的成绩却真的好的让人没话说呢。”流之介从口袋里掏出了记录本,清了清嗓子:

“年级前三的保持者,运动会的健将,全国级物理竞赛冠军等等的奖项,除此之外,看起来也是个帅哥呢。”

流之介小心的把笔记本里夹的照片抖了出来。

“哇,的确是很抢眼的男孩啊,比老牧你上学那会帅多了,不过感觉……”

雏拿着安的旧照,赞赏不已之余又有些皱眉。

“没有精神气,不大像个中学生该有的样子,倒像是经历了风雨的社会人。”林山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我凝视着照片里的少年,他身着黑色校服,中规中矩,黑色的短发看着很清爽,但神情略有呆滞,似乎是有心思,又好像是带着一丝无奈和沮丧,眼睛也是在看拐角的某处。

“这是安的亲戚家唯一保存的,安的中学生时期的照片。”

我和林山随后又转述了卢教授的证言。

“果然那位老先生也没能逃过内心的煎熬啊。”

所长慢慢的端着咖啡,坐在办公桌上思考着什么。

“你们休息一会吧,让我安静的想一会。”

天已经黑了,即使白炽灯照亮了会议室,也驱赶不了心理的疑惑。

“哥啊,总的来说,我们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啊,从安的亲戚那里听说,安在大学时期完全就和他们失去联系了,据说是安的研究项目获得了一大笔资金援助,好像吃喝不忧的样子。”

“完完全全的天才呢,雏之前高搜过了,这小子好像是物理学博士呢,好像对光学很有研究呢。”

“那我明天就去大学里问问吧,不然真的线索要断了。”

“还有落子以前的那些同学呢,可疑呢。”

流之介和林山坐在沙发上聊着明天的计划,雏负责继续查阅有关安的资料,而我则是在查阅档案册,关于“那件事”的一些资料。

我深知,安应该就是杀手,尽管杀人手法不清楚,不过如何隐身的方法却是原来越清晰。

如果我的推测是真的,那么安就真的是不得了的人物,因为隐身的最基本方法是……

“咔吱”门慢慢的被打开了,所长从屋里走了出来。

“大家都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明早再议吧。”

“啊,明白了,所长,我明天去安以前的大学那边调查一下。”流之介收起了笔记本和圆珠笔,点头对所长示意。

“先告辞了。”流之介快步的走出了研究所。

“那小子和年轻的我真像。”

所长笑着目送流之介离去。

“可以的话,我去会会那些落子以前的同学们,就算是来硬的也要从他们嘴里撬出点东西!”

林山捏了捏手指关节,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可不要给福警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啊。”

所长笑着拍了拍林山,叮嘱他不可冲动行事。

“没关系,只要适度就好了。”所长又叮嘱了一句。

“啊啊,我明白了,适度,适度!嘿嘿。”

林山立刻就会意的笑了,对我们掰掰手,哼着不知道哪个年代的刑警电视剧主题曲快活的走了。

看来林山是做好了强行拷问的准备了,就是因为这个火脾气让他一直没办法进入搜查科啊……

在即将离开研究所的门口时,所长轻声对我说:晚上如果有空,去这里吧,那里有你想见的人。

说着,所长掏出把口袋里的纸条,塞进了我的手里。

“不早了,我就先走了。”所长径直的推开了研究所的门。

“一定要在三天里破掉这个案子,明天也幸苦各位了。”

留下这句话后,所长消失在昏暗路灯照耀下的大街上。

“哎?所长和你说了什么?给我看看吧!”

雏好奇的问我。

我背过身,遮着雏的视线,快速一瞥纸条的内容。

“木桶酒吧……”

那是这附近某家酒吧的地址。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我想见的那个人,安也想见的那个人,就在那里。

我也知道,所长保守了这个秘密很多年了。

大辅先生,这些年藏匿的秘密。

在回去简单的吃了点晚餐,我便驱车前往目的地。

一路上,霓虹灯闪烁,夜晚被五颜六色的灯光包围。

不远处,可以听到萨克斯的吹奏声,空气里混着汽油和欲望的味道。

人们被浮华世事所蒙蔽双眼,蒙蔽内心,以至于自己何时变成了丑陋可怕的模样都毫不知情。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孩子们,所谓的温室中的孩子们,从什么时候开始……

过早的,心灵变的如此趋利和虚伪了呢?

但是落子的悲剧真的只是孩子们造成的么?

孩子们终会长大,而长大后的他们,也许就是你我。

不可否认,那些五花六色,污浊不堪的染缸,让每一个人,从降生便在漩涡里挣扎,

而那些挣扎的人,已经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但是他们仍是存在的。

我已经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了。

低头看看那块老爸留给我的手表。

11点30分

十几年前,老爸也是戴着这块表冲入犯罪现场的吧。

我揉了揉太阳穴,放弃了回忆过去的沉醉,集中了精神,酒吧里已经没什么人出入了。

“咚,咚,咚……”一个奇怪的人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他和流之介在监控里曾经看到的男人相似。

这是一个身穿沾有黄褐色泥点的黑色高领大衣的“男人”,带着一顶有着几分破旧的礼帽,一只手拄着已经和这个时代脱节的旧式拐杖。

他移动的速度很慢,不时会环顾四周,我能明白他的心情,他不想给大辅先生招来麻烦。

“晚安,野村先生,要一起喝一杯么?”

我从容的走下了车,抛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开场白。

“……”

男子顿时僵硬的抖了一下,立刻转身想要走开。

但是随即他反应过来了,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

他略颤抖的把口罩揭开一角:“是S.C.A.I的牧先生么?”

“看了已经不用互相介绍了,可以进去喝一杯么?”

我向他伸出一只手。

他看着我,不做声,只是也伸出了那只穿着皮手套的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

“是石森叔叔告诉你这里的么?”

我看不见安的眼睛,但是从他的声音里听的出来,他已经准备好了这场会面。

“所长替你们保守了很久的秘密,但是现在已经不能再掩盖下去了。”

我拿出所长的纸条给他看。

“的确是该说出来了……那么我还有几天呢?”

他停顿了一下。

“所长告诉我们,要三天内解决这个案子。”

我明确的告诉他我的态度。

“只有三天么?那我要加把劲了。”

他似乎笑了,很随意的说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我带着一丝忐忑,和他共同步入了这间小酒吧里。

“欢迎光临……”

一阵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前台里传来。

酒保先生……不,大辅先生,就站在那里。

他似乎已经等待很久了,对我的出现并不惊讶。

我有一种预感,案件的一切疑惑,将在这里得到完整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