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Z,老实说,我不太愿意相信他对自己身份的阐释。

按说设计AX外形模板的人,或者说AX设计师,这类家伙再怎样也轮不到在地下躲躲藏藏,且不提这份工作的待遇究竟有多高,既然能进入管理局,底细大致是被挖了个干净的,有什么藏身处肯定瞒不过那群家伙的眼睛,况且还是像这里这么大的地方,动工修建的话,即便借助目前的高科技工具,靠他一个人也会用去极长的时间,早该被管理局的人发现了,集中区里的人肯定也不会任由这样的家伙在他们的脚底下挖洞吧。

但话又说回来,我也搞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理由,既然有这么一个可以完全脱离社会秩序的去处在,又是为什么要刻意向管理局联络?竟然敢投信到公共邮箱里毫不顾忌地找Limit的管理人。是有什么绝对不会被怀疑的理由?还是说自己这样做的安全性有十足的考虑呢?

还有一点,他主动找Limit是有什么事?

不管是出于自己的困惑,还是对Z真实目的存疑,我都有把他单独拉出去质问一番的想法。

只是现在应该不是时候。

我们三人围坐在一张方木桌前喝着所谓的下午茶,对面是Z,我两的中间夹着一个Limit,她正和Z聊得欢,因为实在插不进话,我也只能暗自一个人与盘里的茶点交流一番了。

虽然有些不愿意承认,但这烤出来的曲奇饼干的确很好吃……再吃一块,嗯,最后一块最后一块。

“我听亦步说起过……啊,她是我的管理人。”

“嗯,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过联系的。”

“这样啊……”Limit点了点头,随即又将视线转回Z的身上,“在和她说起您的时候,她似乎也不太清楚您的信息?”

“在一切不确定之前还不能暴露自己,况且她的用处也只是传达信息,告诉她那么多的话反而不是件好事情。”

竟然是‘用处’?是他太过心直口快,没有找到稍微好听点的词?

不止是我,就连Limit也露出了些讶异。

“啊……是,谨慎很有必要。”

“不过结果还算好,也就证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Z又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也把手头咬了半截的饼干全扔进嘴。

“我有些好奇的是,您是怎么找到我的?亦步给您寄出的信件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到您手上吧?”

“在警报触发的时候正好看到你了。”

警报触发?是说他那时正好在外边?

像是为了打消我的疑惑一般,他站起身,走出两步,推开旁边的一扇房门:“就是这套系统了。”

房间里一眼便能注意到就是那块老旧荧幕。这方面我还是略知一二,总之就是……分辨率比较低?不过虽然看上去还是模模糊糊的,但其中的画面已经足够被肉眼分辨了。

楼顶、街道、小巷……虽然被切分成了许多小块,视角不尽相同,但无疑是把这个集中区的现状以视频画面的形式反馈回来。

“监控?”

“没错,不过这可不是用合法手段架设的,所以只能用一种稍微麻烦一点的方法……”他走进去,在一块带有实体键帽的键盘上敲入了一串什么指令,原本被切分成上百块部分转成了一个单一的画面。

目前的视角应该是在某个路灯上。

他的手指摆动几下,随着清脆的声响,整个画面也飞快地变动了起来,仿佛是在做些什么第一人称的视角模拟。

“所以你是说,你的这些监控都是些可以自由移动的……呃……机器?”思考半天无果,我也只好用这么一个笼统的称呼了。

“嗯,我将他们拟态成了各种昆虫或是鸟类,在不接受我的指令时会模拟该类生物的动作习性,可以说是嵌入伪智能模块的机器吧。”

听他如此轻松的口气,好像是说这些东西并不是太费功夫?

“挺厉害啊。”忍不住感叹一声。

“只是些拙劣伎俩罢了……真要是被人纠察起来不出一会儿就会露馅的。”但Z对此却只是摆了摆手。

“我想能搞出这些玩意儿,应该不能称为拙劣……比起这个,你本人应该不简单吧?”

手指在半空挥了一圈,我直视他的眼睛,想传达的意思应该足够明显了,毕竟连话都说得这么直白。

“什么简不简单的……所以我才说这些只是些小伎俩啊。”

“小伎俩可造不出这么大的地下空间,也不可能逃过那群机器的眼睛。”

况且听我这么说了之后,连话都变了不是吗。

他肯定是有过足够深的研究,要么是关于巡查机制,要么是关于AX。要问我为什么知道的话,自然是因为我也试过,结果是以失败告终的。

更重要的一点,明明只是个负责设计机体外表模板的家伙,竟然还有这么些技术,不会简单的。

“你就把这当作是我不得不躲起来的原因吧。”他又笑了笑,回答得很快。

我还以为这足以把他给问住。

“不论怎么说……”Limit也终于是插进了话,“您所造出来的这个空间的确能最大程度上的保证隔绝掉各类探测信号,在这没有隐私可言的城市圈里就像是……”

她突然停了,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

“净土?”

“啊……算是吧?”看样子她应该不太清楚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真能成那样的话,我这一生也不算是没有意义了。”Z的视线看向了我身旁的马尾少女,“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呢,喜欢这里吗?”

“诶……”

猛地这么问换谁都会有些困惑。即便他问的人不是自己,也让我愣了愣。

“……”他却像是打算干等Limit的回应。

天知道这家伙是怎么从这个话题转到那上边去的,不过我们聊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究竟有没有话题也说不清楚呢。

“我……”

停顿许久,Limit终于是肯出声了,我想她应该想出了个合适的答案,就像不久前有人同样问过她的问题……说起来她好像是不记得了吧?

突然传来的响声打断了她的话。

“啊……都已经这个时间了……稍等一下。”Z连忙走出房间,留下不明所以的我俩。

“什么情况?”

“没事的,只是到时间需要去取一下速生食材,”他往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风衣,头也不回地说着,“放任不管的话可能会变老,那样就没办法当成晚饭来招待你们了。”

听不懂,总之又是些很厉害的玩意儿呗?

“您是说速生植株?”

“对,就是那个,毕竟这里也不够大,只能种种这类玩意儿 。”

“我听说这个项目已经被废弃了一段时间,原有的资料都已经消除了。”

“物尽其用嘛。”

他笑了笑,正伸手推门的时候Limit却抢先走了出去。

“啊……让我去吧。”

“没事的,不会费多大功夫,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对这个很有兴趣,您告诉我需要注意些什么就好。”

“那我就一起……”

“没事的,您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吧,李瞳她才刚刚恢复,如果能帮我照看一下就再好不过了。”

我有那么脆弱么?

不过也好,我也想和这位大叔单独说点事,所以自己没有出声。Z挠了一会儿脑袋,最后也是点头同意了:

“……那好吧,每一个培养仓前都有指示灯,是绿色的话就可以收获了。”

“嗯!我知道了!”

她点点头,很高兴地转身出了门。

“Limit,看到一个白色大棚就找对地方了哦。”

“好!”

感兴趣应该是真的,希望不会出什么岔子。

Z大概也是不太放心,站在门口没有进屋,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正远去的背影。我当然也有些担心,只不过正如先前所说,她这暂时性的离开给了我些难得的机会。

“果然我还是跟去比较好……”

“这么点儿大个地方不至于迷路吧,还是说你怕她把你的那些个菜苗苗给糟蹋了?”

Z看了过来。

“我倒是有段时间没听人这么说起这个词了。”

“那你运气不错,这正好是我土生土长的家乡话。”

“原来是这样。”这位戴眼镜的大叔终于是肯进屋了,即便没人认可,我也全当是自己幽默感的功劳。

“啊对了,饼干烤得不错。”

“多谢夸奖了,虽然只是照着配方做的。”他抬手指指放在房间角落的一个小书架,随即又在桌前落座,抬头看了过来,“有兴趣的话姑娘你也学学?”

“那倒不用了,烤兔子的话让我学还行。”

“兔子?”

我猜他肯定在纳闷为什么是兔子……所以为什么是兔子呢?我也纳闷。

盘子里的饼干空了一半,于是Z伸出的手愣了片刻,才终于是捻起一块放进嘴里,借此空档,我也抽开凳子在他的对面坐下。

“兔子好啊,不光烤兔子还可以是兔子汤,要么加点花椒辣椒芝麻什么的整成麻辣兔丁也可以啊。”

“我以前倒是听人说起过那道菜。”

“现在也有啊。”

“嗯?有吗?”

“不知道?”我抬手指了指头顶,“就头上这集中区里边的酒馆里就有哦。”

当然,我不可能去过,也不可能见到过,一切都是我的胡扯。

“……那还真得找个时间尝尝看了。”

“那我可得推荐你多点几碗白米饭。”

“也许会不错。”

“你喜欢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我冲他露出一幅微笑。

先声明一下,我这么说完全是想着为应聘头顶这家酒馆的宣传代理作准备,前提是如果它存在的话。

咽下饼干,他端起茶杯小啜一口。

“说起来,李瞳姑娘你和Limit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像是终于对这无厘头的对话失去了兴趣,他转开了话题。

“怀疑我了?想把所有碍你事的家伙清理掉?”

我的回应让他顿了顿。

“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可谁又知道他这无辜的表情里究竟有没有藏着那个意思呢。啊,这让我想起了个关于“意思”的笑话,虽说已经老掉牙了。

“我就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啦,你不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我盯着他,刻意停顿,“紧张?”

“如果姑娘你肯顺着我的话题说下去的话,说不定就不会那样了。”

什么啊,这毫不慌张又喝一口茶的模样。

“……我是她的协助人,你听说过这个职业吧?”

“嗯,我知道这个,所谓的纠正监督,实际上只是跟着到处跑跑就有钱拿的工作,对不对?”

他的视线和我相对。

“嘿——被这么说了那还真是……”

“开个玩笑,你不觉得刚才的气氛有点……紧张吗?”

原来只是在回敬我吗,你这大叔还真是有趣。

“完全不啊,我反倒觉得顺着台阶下了,你又故意竖了个槛儿呢?”

“呵呵,你是这么觉得的吗?”

“……所以你对协助人的工作理解就这么点了。”真要细下说说这份工作有什么伟大之处的话,我甚至可以写一份上万字的心得体会,前提是必须允许我胡编乱造。

“我说错了?”他看过来。

“还打算继续?”

“玩笑。”

“不好笑。”

他把眼镜拉低,那双深棕色的眼睛看了过来,片刻之后才终于是放下茶杯,咧开嘴笑了起来,“好吧,别生气,我也很久没和人开玩笑了。”

总感觉在什么地方上输了半截——嘁,真是不爽。

“你是想问什么?”

“只是想问问看你是什么样的人而已,Limit把你带过来的之后可一直在和我聊关于你的事呢。”

我的眼睛不自觉地微眯起来:

“所以刚刚是明知故问咯?”

“就当是吧。”

“那你现在开心了?”

“算不上,只是知道了姑娘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感起兴趣来了啊。”

我的手放上桌,这样就可以在他说出什么坏话之前,把小半盘的饼干全扣他脸上,肯定也会带上这半杯茶。

“要说的话……”

他像是在思索,而我已经准备好了,“有趣……吧?”

“……”还真是个棱模两可的回答。

不过如此一来我好像就没理由动手了,这种失望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至少在我所知的协助人里,还没有人肯主动放弃这个职位,重新变成一个无业游民的。”

“毕竟很轻松。”

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老实认同一下吧。

“那么,我能问问你的理由吗?毕竟Limit可不会和我说这个。”

“猜猜看?”

“猜不出来。”

“……你就当是厌倦了,想找点刺激怎么样?我觉得这个解释还挺合适。”

“我是说真的。”他看过来的眼神里确实带着严肃。

可又为什么一定要问下去呢?这个大叔很奇怪。

“你把它当成真的就行。”

“可……为什么一定是Limit?”

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是她呢?

如果换作其他机器的话呢?可是说到底,我凭什么要去做这个假设?眼前的这家伙有什么权力让我这么做?

“你是在和我耍什么家长架子?”

“我是认真的。”

“我觉得自己也没在开玩笑。”

“……好吧。”

更何况话题的主导权应该是在我身上,只是先前不小心输……不对,是凑巧落到他手上了而已。

“那换我问了?当然,你不同意我也会问的。”

“如果你觉得我回不回答都没关系的话,请便。”

这就好办了。

拳头猛砸在桌子上,木制品当然会在这一刻崩裂破碎开来,在瓷盘茶杯落地碎成数块之后,我才慢慢出声:

“——也许你会想回答的。”

说到使用能体,虽然一直有听人说起过能体可控,不过这又和我毫无关系,总之就是稍微使使劲就能用出来的程度吧,但即便是一个改造人中的低能儿,对上一个普通人,也足以取得压倒性的优势了。

这是我的底牌,从问不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打算出手的唯一一张牌。

“……还真是没想到。”他的神情里却并没有我意料中的慌张。

“Z应该只是个代号吧?你有名字的对不对?”

我说得很慢,不停压低着自己的声音,尽量让它变得……恐怖?希望如此。

“……”

他不作声,像是不相信我会一拳打上去。我当然可以那么做,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在让Limit得到那个答案之前还不能,所以我才刻意压抑着,换了个问题:

“那,你找Limit来,是计划着些什么?一个被迫和改造人同流合污的落魄AX,你还指望着去压榨她的什么价值?”

终于是进入正题了,自己真正想和他聊的其实也就只有这么一点。

“为什么问这个?”

“很简单,因为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正想着要做坏事。”

“我会保证她的安全。”看过来的眼里带着严肃。

如果就此当真的话,我也就不是我了。

“使点障眼法耍耍小聪明的家伙,也配说这种话?”

“我穷尽半生,想去做的只有这一点……”

“那我也要问一个同样的问题——”

我让自己凑近,声音压得更低,

“为什么?”

这让他低下头,我看不见了他的双眼。

也许的确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这又与我何干呢?我不是什么通情达理的家伙,要么讲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要么就在这里把命交代了吧。至于待会儿怎么解释,我想现在自己倒是有了足够的理由,至少骗过那位单纯的小姑娘应该不成问题。

“我只是……想保护她。”

他这么回答。

“噗——啊哈哈哈!”

我笑了起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就画了几个机体模板的家伙突然说要保护别人了……怎么?Limit还是照着你梦中情人的样子捏出来的?看不出你这个大叔看起来这么正经,竟然还有点……嗯?”

“……”这一番嘲讽并没有让Z抬起头来,他还是在沉默着。

照先前那嘴硬的程度来看,明明不该是这种反应才对。难道是我吓到他了?不对……他并不怕我,否则也不会冒着被我一拳锤成肉沫的风险不作声。

自己竟然好奇了,明明只是个让人提不起兴趣的家伙。

我平复了自己的神情,再次看向他:

“还是不肯说?”

“我不会害她的,只有这一点……”

他终于抬起头,从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里,我竟找到了一双泛红的眼眶,“只有这一点,请你相信我。”

“呵。”

自己很想唾弃,对他这明明出色,却突然变得莫名其妙的演技。

换作我的话肯定能找到很多借口,只要有制造者的这个身份,编出什么故事都能顺理成章。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并没有这么做,他是在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向我乞求理解?我实在是想不出理由,为什么宁可用这样拙劣的言辞,也不肯找一个至少听上去有理有据的谎言。

明明都只是用来骗人的话不是吗?既然如此——

“要是我说不信呢?”

“……”他看向我,发愣的模样仿佛是没有听清我的回应 。

“要么说清楚,要么死痛快,你刚刚的含糊……我不记得给了你这个选项。”

“我……”

他张开嘴,却又在片刻间低下头,最后沉默。

“你倒是说啊!”

我发觉自己的牙咬得紧紧的,大概是因为桌子盘子杯子都碎了,所以找不到什么用以发泄的东西。

“那,你杀我的理由是什么呢?”

“……杀人还要什么理由?”

“那样还真是蛮不讲理……精神患者才有可能吧……”

“真巧,我还从来没觉得自己正常过呢。”

他却出人意料地笑了起来。

“……那么,在死之前我想听听看,你打算怎么对她解释?”

原来已经作好选择了啊。

“我要是不告诉你呢?”

“连将死之人的遗愿都不满足啊?”

嘁——

“我就说,你是管理局安排的眼线,当然,待会儿下手的时候我也会这么想的。”

“那我把她救回来的事呢?”

“简单,我就说你那是放长线钓大鱼,想把我们一网打尽,最后说漏嘴被我识破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变得再简单不过了,我不会再费这么多口舌,动手的时候也不会再有所顾忌。可是等等,我在顾虑什么?

明明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但身体不会撒谎,这双手的的确确是在犹豫。

还是说,我并没有杀意?

“她会相信吗?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也许吧。但我觉得,即便她发觉这是在骗她,也还是愿意继续相信我。”

因为我已经试过了。

“你还真是深受她的信赖呢。”

“……承蒙夸奖?”

他点了点头,又一次微笑起来。

“那好吧,还有一件事……”

“你事儿真多。”

“最后一件了。”

我忍不住撇嘴:“说。”

“待会Limit回来的时候,请让她留在这里吧,我知道你们的近状,这里是目前而言最安全的地方。除了特定的信号之外都会被隔绝,我想至少在三十年内,这里都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这又是他的试探吗?试探我会不会就此相信他?我拿不定主意,就好像此刻他的演技又重新抓住了要点。

他没有在意的我的沉默,语气不变地继续着:

“啊对了,所有设施的操作方式都已经记在……”

他从座椅起身,走向一旁的书架,四处找寻好一会儿,才终于是递来一本深棕色的手册,

“就是这个,操作方法还有基本维护手段我都记在这上边了,有了这个应该就没什么太大问题,原本我还在担心自己陪不了她多久……但换成是你的话,应该就可以多出很多年了吧。”

那笑容里透出的欣慰我无法理解。

“啧……真是烦人。”没有去接那本小册,自己竟只能是移开视线。

“吵到你了真是抱歉,已经没什么了,可以动手了。”

“……”

的确是该动手了,干脆就用看他不爽作解释就行。

“Z!李瞳!快看这个——咦!桌子怎么……”

门口传来的声音让我松了口气。

自己竟然有些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