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说是高兴好像还没到该高兴的时候,说是安心现在却丝毫也平静不下来,说是矛盾细下理理又发现它意外地融洽……好吧,我是该坦率点的。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一切都照着最好的情况发展实在太好啦!
我想,那时房间里的大家肯定都是在这么感慨着。那之前,也就是Limit切断通讯后,所有人都闭着嘴巴不吭声,明明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却又不得不重新带上凝重,我讨厌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所以千思百想找了很多可以转移注意的话题,但不论哪个,他们都只是毫不上心地敷衍,甚至是无视,于是到最后,我也只能蹲在墙角,干等着屋子的门被谁给推开。
不知不觉间,似乎就像Limit和我说的那样,无能为力的话,就会忍不住向着谁祈祷。最开始还是有些抗拒,毕竟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到最后干脆想着,如果能平安无事回来的话,我也去信个什么神吧。
马尾少女终于进门的时候,我险些扑上去,但已经有一个人先我一步这么做了,那位一直闭眼念叨“一定没问题一定没问题”的茶发小个子。
他们可真是担心得不得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凑拢,于是没那么担心的我就干脆站原地等着,反正早晚也会轮到我,况且既然都回来了,还有什么值得一直去想个不停的嘛。
不过她回来得真慢,太慢了!忍不住抱怨,看着那慌乱的神情又好像一点也生不起气来。
算了算了,自己干脆地什么也不想了。
只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去撒一个所有人都能识破的谎?啊,这个所有人里得把那位茶发小个儿和眼镜大叔去掉,他们两个信以为真的模样可真是有点好笑,差点就没忍住。
她接下来所做的只是把他们都支开,除了我。
所以是打算做什么呢?莫非是想和我单独分享一下她的喜悦?毕竟是拿到了这样一个非常有价值的东西。好像是叫什么……类猴猿马?Limit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动物呢,所以应该是种长得像猿猴的马吧。
当然,这是我的冷笑话,给自己讲的。
出门后扑面而来的闷热就和来这里前的那天一模一样,再过不久,说不定又会是一场大得离谱的雨,我当然明白,这很正常,毕竟是夏天,所以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闷呢……
正扯着衣领试图透透气的时候,身前的Limit已经转头看了过来。
那眼神平静得仿佛心无杂念,这倒是少见,以往的那双眼睛,一定会将她的所想毕露无疑的。
“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走吧。”她又转回了头,那条马尾也随着这个动作晃了晃。
什么啊!想说什么倒是说啊,明明都故意走这么慢了。
于是接下来,我做了一件我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
“嘿!”
“唔——”
没错,我抓住了那条马尾。
传入的是稍显陌生的手感,自己好像还从来没有碰过她的头发。她的脚步因此停了。
“啊,弄疼你了?”
我连忙松手,她也重新转身看了过来。
“这倒没有……不过,为什么突然?”
“只是觉得好玩啊。”
“……这样么?”我超喜欢看她困惑时偏偏脑袋的模样。
自己很快注意到了她旁边不远的小货车,那位老实巴交的电器行老板的车,稍微骗了骗就到手了,当然,也是靠着它我们才能到这间安全屋的,我挺中意,毕竟是难得一见的旧式手动档。
“要不我们开车去?”
她的视线顺着我手指着的方向移了过去。
“不用了吧,也没有多远,况且Z不是说了要把这车还给那位电器行的老板吗?”
“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请您务必记得啊,给别人添麻烦可不……唔——”
这家伙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这是打算让我重复提醒她多少次啊!我又伸手扯住了她脑袋后边的马尾。
“又是这种称呼啊!之前想着你可能受了刺激就没提醒你,没想到你连这点自觉都没有。”
“抱歉,只是习惯性地……”
“一路上真是白教你——”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猛地把我打断:
“你真麻烦!”
突然听到这话让我忍不住眉头一挑,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还挺高兴的?
我这手也变得不受控制了。
“你-说-什-么?”
“唔……我只是在照你说的那样把自己现在心中所想表达出来啊……”
委屈巴巴的模样让我冷静下来,这么一提,自己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
“所以你这家伙不会挑时候的吗?”
“……时候?”
倒也是,我是为什么要指望她懂这些,那样的话她也就不是她了。
“算了算了,那就走路过去吧。”
于是我松开手,迈开一步走在她身前。
这里的灯光绚烂,不论是路灯还是广告牌亦或是某些大楼的玻璃灯,都在试图用它们自己的色彩涂染周围的一切,只不过这样就会变得杂乱,反倒是会让人不太舒服。
“说起来又快下雨了啊。”
“从今早开始就一直是这样的天气了。”
“带伞了没?”
“没有哦。”
我这都是在问些什么。忍不住自嘲。
只有我们的脚步声还充斥在这条街,这个时间的确足够晚了,不过这里也不算偏僻的地方,为什么会瞧不见什么人呢……啊,即便有,我想我也不会在意吧。
自己的确是在奇怪身后的少女为什么没有主动找话题。
“这之后打算怎么做?”
于是我又说了起来,像个怕被大人遗忘的小毛孩,所以得一直引起她的注意才行。
“去集中区外边找到伊芙留给你的联络设备,再把这些内容告诉反叛军,这一点的话我想你应该知道?”
她对我的问话有些奇怪,继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一拍手,“啊,我们快些走吧,再耽搁下去的话就赶不上……”
“差不多就别装了吧,还真当我信了啊?”
“原来你真的没有信啊。”
她突然笑了,我也忍不住回头冲她笑了起来。
我们又停了,这次是在路中间。
“太明显了吧,要真的被什么人发现了的话你可会比谁都还慌的。”
只是没想到,接下来她会以摇头来回应我的话。
“我的确是被人发现了,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
“诶……”
“是尧叶,在我回到亦步的办公室门前时遇到的。”
我的确惊讶。不过再想想看,那家伙本就一直待在管理局里,撞见她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事情也太巧了,为什么正好是Limit?
“那家伙说什么了?”
“只是在重复那些警告而已。”
“她应该不会把你来城市圈的事情说出去的……”老实说,现在我有些发慌,因为自己的不确定。
那家伙,不止是应付不来,也琢磨不透。
“嗯,如果她真的那样做了的话,我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了。”
“啊……那就好……”
这就有点奇怪了,明明那家伙是打一通电话都会忍不住对Limit乱骂一通的,见了面竟然只是警告两句就算了?我也实在搞不明白,Limit她不把这件事说给亦步的原因,我想她应该猜得出来,谁才能真正让那个女的闭嘴不言。
她却是把亦步支开了?而且只字未提。
“李瞳。”
“嗯?”
“能叫叫我的名字吗?”
突然的发言让我愣了半晌。
“……怎么了?”
“也没什么啦,只是那之后,你一直没有叫过。”她看着我,存于黝黑瞳孔里的是难得一见的期盼。
“哪有……”正想笑着反驳,我却发现她的所言不假。自己竟一直是在用“喂”“你”之类的含糊过去。
可是为什么?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不论如何,这肯定是让她觉得奇怪了。
“那么,你想听哪个?”所以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神色,尽量显得自然。
“嗯?”
“你不是有两个名字吗?想听哪个?”
我记得,那个时候,说起那个名字的时候,她朝我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即便现在,我也记得非常清楚。
她偏着头想了一会儿。
“两个都?”
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不过这点要求的话满足她也无妨,毕竟也就两个名字的事嘛。
“Limit。”
“嗯。”
“李月。”
“嗯。”
“满意了吧?”
“嗯!”
她又笑了起来,那个大大的笑容,傻傻的,比谁都开心的样子。
停下的步子终于再次往前了,我们并排着往前,就好像什么都不再能减缓我们的速度。
“李瞳。”
她又在叫我。
“嗯?”
“手。”
我看过去的时候,她正朝我伸着她的左手。
“手?”
是要给我些什么东西?
只是在我把手伸去的时候,她突然抓住了,用她的手,握得不算紧,却仿佛是一种我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的力道。
手心传入的温度和柔软让我的脸颊在一瞬间烫得吓人。她会来牵我的手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
“怎……怎么啦?”
自己又不得不装出一幅毫不慌乱的样子,因为总觉得这时候害羞的话就输了。
“没什么,只是自己好像还从来没牵过你的手,所以想这样做做看。”
原来是这样,真是,吓我一跳。
“那是不是要把没做过的事都做一遍?”
“没做过的事?”她偏偏头。
“比如……”
我想和她做什么呢?这样想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渴望去做的事,就好像现在就足够让我满足了,所以才不会再渴求更多,
“一起去逛逛街什么的?”
“哦!我们是约好了的对吧,还有亦步。”马尾少女像是突然想起来了,那天晚上的她,在那通电话里的发言。
“对啊,我可是很期待的哦。”
“嗯!我也是。”
我们的手牵在一起,继续往前。
之后的一段路我们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相互牵着的手仿佛能让我们感受到彼此的脉搏,听着那样的节律,便已经是胜过一切。自己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她的,从到那个集中区开始,就一直想和她说的事。
可那是什么呢?
细下去想的时候,它又调皮地和我捉起了迷藏。
临时停靠站在街边的模样有些简陋,单单一个玻璃棚子,要沿着楼梯往下走一阵才算是能看到地下的模样,指示牌滚动播放着当前的站名,长长几排金属椅上没有一个人等在这里,和我们在街边见到的一样。
空荡荡的。
我和她找了最近的两个位置坐下。她没有松开手的话,我自然也不会松开手。
只不过现在的Limit从衣兜拿出了那两块银白色的芯片,放在另一只手的手心,幽蓝色光路亮起的时候,我也问了。
“在做什么?”
“我在把源码拷贝过去。”
“哦……”
毕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万一弄丢就不好了,“虽然听Z说得挺玄乎,不过我倒是不明白拿到这个源码究竟是有什么用。”
“……也许,它的确足以改变这一切。”
“这样吗?”
“只是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视线朝着身前不远的列车轨道,我感觉到她的手悄悄握紧了些。
“直接把这东西交给伊芙不就好了吗,她的话应该能很快解读这些东西,然后反叛军它们就能直接——”
“李瞳。”
我的话被她打断了,用我的名字。
“嗯?”
“我是谁呢?”
她是在问什么?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我竟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你是谁……你是Limit,也是李月啊,怎么,刚刚才叫了你的名字就忘了?”
“啊……对哦。”
“发烧了?”
我想把手放上她的额头,但在那么做之前,她又继续说了下去,自言自语般地念叨:
“我是Limit,我是李月……”
“喂,难道我们现在是在玩装傻游戏吗?”
“那是什么?”
她终于看了过来,但在那神情里,我找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就好像我们还是在聊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就是扮演傻子的游戏。”
“这样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游戏。”
“你想玩?”
她摇头。
“听上去不怎么有趣。”
“很好玩的哦,一个人扮傻子说傻话,其他人就听着,谁相信了谁就成了新的傻子,这就是一个把傻病传染给其他人的游戏。”
这番话让马尾少女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那,你想玩吗?”
“有点。”
“从我开始吧?”
“哦!行啊,放马过来!”
真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地接下挑战,不过我在这个游戏上可从来没有当过一回傻子。
那视线抬了起来,就好像这上边有什么东西吸引去了她的注意。我也是这时才发现,这里能望见天空,透过玻璃。只是那边什么都没有,漆黑的一片里寻不到月亮和星星,我想那里一定堆积着厚厚几层乌云,即将带来倾盆大雨的乌云。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哦。”
第一招被我轻松招架。
“我以为自己能在这段旅途中找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但到最后,我得到的也只是作为替代品这样一个答案。”这是作为游戏的内容?听到这些的时候我忍不住看过去。
她却是在盯着我,仿佛一旦我认了真,她就会突然笑起来说我成了傻子。
彼此牵着的手也在告诉自己什么也没变。
我们还是在玩游戏,谁信了,谁就成了傻子。
“我是该找个合适去处的,就像Z说的那样,安安静静地待在地下,过着什么也不用担心的日子,种种花,摘摘草,每天都能见到那些可爱的动物,闲着没事还能在厚厚的草坪上打滚,作为一个本就没有什么存在意义的家伙,能有这样的结局,可以说是非常幸运了吧,”
她继续说,
“只是,那真的是我想要的么?”
我还是说不出一句话,就连应声也做不到,因为我怕自己一旦说出什么,就会立刻输掉这个游戏。
“我不止一次地这么问自己,所以它们逐渐开始堆积,最后满溢出来,成了我刚刚说出口的那个问题,对,你已经替我回答了。”
她看过来,笑着。
“……”
我感觉到了颤抖,所以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放到了我们牵着的手上边。
而结果是,她的手很平静,不安的是我。
“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哦,我是该好好谢谢你的,没有你提醒我的话,我估计还是会迷惘下去的。”
自己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有过愿望,现在看来是挺天真,靠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所以在终于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开始自暴自弃了,用不能坐视不理当作借口,其实只是想着结束掉自己的性命而已,”
Limit的视线再一次地移开了,还是朝着上边,
“其实从我开始第一个任务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自己会有思考的能力呢?老老实实照着任务做就好了,成为一个忠于命令,忠于职责的机器。那样的话,我也就不会再认为自己是什么特别的,不可替代的……那样的话,我应该能活得很轻松的……”
“可是啊,”
她握紧我的手,突然间地握紧,
“我好害怕,如果真成了那样,我能遇见你们吗?我还会不会有这些珍贵的记忆?Wind,虽然关于他记不太清楚,但我想他也是和我说了些什么的吧?Zing,还有Cherish,我很喜欢她们两个,不止是因为她们漂亮的头发哦,还有她们能勇敢面对一切的。Met,我很想再一次地当面感谢她,我时常能回想起她对我说的那些话,它们一直鼓励着我继续往前。还有蓝,谢谢她让我明白了自己,我想,即便是现在,她也一定在天上守望着我,就在那些云的后边,一直都在……”
她是在细数着什么,短短几个月内,她所经历的一切。
她已经和我说过一次了。
“杨姐,张叔,埃尔文,那位不知名的校长,林轩,伊芙,符舜,巴伦,Changer,尧叶,Z,Cookie,亦步,还有,李瞳你。”
看来的那张脸蛋带着微笑。
“几分钟以前,我甚至还在迷惘着,但想到你们之后,我突然觉得太好了,能遇见你们,能有这段无比珍贵的经历和回忆真是太好了,如果我是个不会思考的机器,这些东西都会远去的,所以,太好了。
“巴伦说我是在学着谁的样子,是在模仿着谁,一开始我很想否定,但自己又肯定是对此非常认可,所以才会理由不明地拿身边的人作着对比……”
突然的声音让她停了停,那是铁轨和什么碰撞的声音,带着风的噪响。
列车开进了站,它在不停地减速,最后静止,于是车门打开了,就在我俩的面前不远,其中同样空无一人。我只注意到了这些。
“车到了,进去再……”
她却是在继续说着,以此打断了我。
“可刚刚我发现了,我和谁都不一样,经历过这一切的,真正感受到这些心情的,只有我自己,所以这一笔一划,全都是在勾勒一个独一无二的影子……”
“我们先走吧,这车不知道多久就关上门了,亦步也说了不能错过它的不是吗。”
其实,既然她只是撒谎把他们支开的话,那赶不赶得上这趟车都好像已经无所谓了不是么。
但我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慌乱,好像自己马上就会输了。
所以我才会拉着她,向着那扇车门走去。
“李瞳。”
她又叫了我的名字。
此刻我们离车内只是一步之遥。
“我有想告诉您的事,”
又成了这个称呼。
“只有现在,只有在如此地清楚内心所想的现在,我才说得出口的事情。”
“……什么?”
“不论我是在模仿谁,不论我愿不愿意承认,不论我是不是在做些什么企图改变自己的事,我都是在不停地,不停地让自己成为自己,成为Limit,成为AX……”
停顿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AX,三型机,Limit,我只会是我自己。”
“好好好,等见了巴伦亲口对他说吧,以你这个气势一定能把他说得无地自容,所以现在就——”
我很慌乱,所以连忙应着,我只是想把她拽进车里。
她没有出声,因为挣开的那只手足以打断我了。之后,她往我僵在半空的手心里塞了一块芯片。
“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那会带来一个我愿意看到的结果。这就是我的愿望,作为Limit的愿望。”
“Limit……”
我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自己竟然是在叫着这个称呼,因为自己明白她打算做什么,却没办法阻止。
“能被您所认可,是我的荣幸,我喜欢您给我的名字,也同样喜欢自己的名字。”
她又冲我笑了,那个大大的笑容,
“不过,我们现在是在玩游戏,相信的话,您就成傻子了哦。”
“啊啊啊我输了我输了我是傻子我是傻子,你快进——”
我没来得及抓住她。
我又遇到了同样的把戏,她抬手之后,突然出现的一阵风压,我被推进了车厢,仿佛是算准了时间,在我挣扎着起身的时候,车门已经闭上了。
自己慌乱地扑上去,但不论怎样捶打,它都没有丝毫动静。
能做的好像只能是隔着车门,隔着这层玻璃,望向那侧的少女。
“再见啦~”她朝我挥手,那嘴型应该是在说着这样的话。
听不见她的声音,被这厚厚的玻璃隔去了,被这列车运转的噪响盖过去了。
它在朝前缓缓游移,不停拖拽着她倒退。
我沿着这个长长的车厢往后,一开始是走,然后是跑,最后……就到了最后。
我们大概还是在望着彼此。一直望着,即便视野里再也没了她的身影。
远去了。
她是用这种方法,把我支开了啊。
我早该想到的,没有人予她以存在意义的话,她始终只会是一个不被需要的替代品。
我也突然明白自己想说什么了,在彼此手松开的刹那,它突然钻了出来。
那些我早就知道,早就想和她说,早就可以阻止她做这一切的话。
“我……”我想吼出来,把它们全都大声的吼出来,即便隔着这样的距离,这样的话,说不定她能听到,说不定她就……
可为什么张开嘴的一瞬,鼻子就泛酸了?我再也站不稳了,跌在空无一人的车厢。自己应该是在不受控制地呜咽,可好像又突然变得什么都听不见。
我不停擦着模糊的眼睛,因为我怕自己会错过什么,视野里却只是充斥着阵阵一闪而逝的光线。最后变得再也找不到了,我终于是明白了。
远去了。
我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
骗子。
“Limit……”
你这个骗子。
“明明说好了……”
明明说好了,要一起再出去玩的,逛逛街,看看电影,我们三个,我想象过了,那会是怎样的一天,一定会,一定会很开心的。
“明明说好了……”
明明说好了,想死也要经过我的同意。
“傻瓜……”
明明都说得这么清楚了。
可是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说啊?
“笨蛋……”。
我也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说得太迟了。
我早该说出来的。
你才不是什么空壳。
你才不是什么替代品。
你已经挣去了枷锁,
那些束缚你或是将要束缚你的雾瘴,都将被晨曦驱散。
所以,你成为了唯一,
我的唯一。
我唯一的,
Lim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