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掉进了眼睛里,柚揉了揉眼睛,看着这漫天的白色,不知所措。
冷风刺骨,但是柚被人抱得紧紧的感觉很温暖甚至有些热,只有脸露在外面。那人抱着自己奔跑,速度越来越快,柚甚至觉得那个人在飞,是悬空抱着自己的。
跑动带起的风掀开了那人的帽子,露出了她精致的容颜。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明明很年轻的样子,眼神里却充满着经久岁月蚕食的哀伤,高挺的鼻梁,纤长的身材让她有一种中性的美。
「柚,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是为你好才这么做的……」
喧嚣的风声让那人说的话似有似无。4岁的柚望了望曾住过的地方,那里仿佛只是一个漆黑的小点。
原来,已经这么远了啊……
突然,那黑色如暗兽四散而出,吞噬了一切。柚的心猛地揪紧,想要逃得更快一点,她感到十分惶恐,拼命抓紧抱着她的人,想要让她跑得更快一点。可是太迟了,眼前一片黑暗。
「啊!」
柚从梦中惊醒,吓得坐了起来。她深蓝色的长发有些蓬乱。
噩梦什么的快退散!今天自己就要正式成为小镇格维尔的神官了,想那些多余的做什么!
柚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柚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像自己的师父赫里斯蒂那样伟大的神官,可以倾听众人的烦恼,为人们排忧解难,对抗时空之间的亡灵,守护小镇的居民。
这个身材高挑,外冷内热并受众人敬仰的赫里斯蒂,她收养了孤儿柚,传授魔法知识给柚,柚发自内心感激崇拜她。
只是自己明明是孤儿,怎么总会做这样的梦呢?就好像是师父把自己掳走了一样,好奇怪啊……
不过也有很久没看过师父的模样了。今天一定要趁师父不注意,掀开她用来遮挡眉眼的魔法袍,哈哈!
调皮鬼柚在心里暗自盘算。
柚草草穿好了衣服,急切地奔向继承仪式的地点——中心钟塔。那是一个16岁的女孩表达欣喜激动之情的最直白的方式。
还没到达钟塔,柚就看到了师父站在钟塔顶上,眺望着远方。
柚记得以前还小的时候也经常看到师父这样,站在钟塔顶上或是悬崖边上,眺望着远方,眼睛里饱含难以言述的情绪。
是思念吗?是悲伤吗?是懊悔吗?还是憎恨?
年纪尚小的柚还不足以分辨,于是只好把师父赫里斯蒂那被和风吹起的些许发丝和精致的面庞记在脑海里。
12年过去了,师父已不再露出伤感的容颜而是选择穿上厚厚的魔法袍用帽子遮住眉眼。脑海里对师父容貌的印象也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但柚还是觉得师父脸上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哀伤的。
于是柚收敛了气息,蹑手蹑脚地爬上钟塔,闪电一般冲向师父赫里斯蒂,企图掀开她的魔法袍,却被赫里斯蒂巧妙的闪过。
柚没刹住,从钟塔上掉了下去,幸好师父眼疾手快,揪住了柚的衣领。一下子将柚拽回了塔顶。
「你这个调皮鬼!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师父边说着边象征性的在柚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以示惩罚,嘴角却上扬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虽然看不到师父的眉眼,但是柚确信,师父笑了。
「哈哈,我只是想看看我美丽的师父大人眼角有没有长皱纹,老婆婆师父我可不喜欢。」
话音刚落,只听得‘咚’的一声。
师父这次下狠手了,柚揉着被敲疼的脑袋在心里感慨道。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柚心中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不过师父终于不是那个感伤并且陌生的样子,真是太好了。
「你这个熊孩子,为师要考考你一些基本的魔法知识。绝对不是交接仪式的一部分哦,主要是你太蠢,害怕你忘记了。」
师父不放过任何报仇的机会。
「我一点都不蠢啦!师父真是的!」
怎么可能忘呢?柚回忆起了师父第一次给自己讲授魔法知识的情形。
12年前,刚收养柚不久的时候,当时师父一反之前嘻嘻哈哈的常态,十分严肃,所以柚对此印象十分深刻。
「柚,你知道什么是魔法吗?」
懵懂无知的柚摇了摇头。
「魔法是追求幸福的执念哦~最初的人们并没有魔法,但是由于这种想要幸福的强烈执念产生了异变,从而出现了所谓的魔法,于是大家开始能够使用称之为魔法的奇迹。」
「可是现在魔法正在走向衰亡,回归它最初丑陋的形态,也就是执念。时空之间就是已故魔法师丑陋执念的聚集之地。」
「魔法师真正的死亡是执念消散的时候,而没有消散的话就会成为时空之间的亡灵,死了却依旧活着……」
思绪一下回到现在,师父赫里斯蒂开始提问了。
「那么,对于魔法师来讲,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怎样的时代?」
「魔法正走向衰亡的时代。能使用魔力的人越来越少。」
「很好,那么魔法鼎盛时期著名的魔法师都有谁?」
「哈迪斯。嗯……还有……」
刚想着自己怎么都不可能忘,结果才答了两题就露了怯,柚一下子羞红了脸。
「唉,你这记性。还有珀尔塞福涅。魔法分级制度就是她创立的,一定要记住的,想想你6级正位的评级是怎么来的。」
「幸好这部分知识不是那么重要。那么我们神官最大的使命是?」
「与时空之间的亡灵对抗,保护不会魔法的普通百姓。」
「是的,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千万不能忘记。我们是和时空之间亡灵对抗的人。」
「恭喜你成为神官,今天开始,你就是教会这个魔法协会的一员了。今后也切莫忘记自己的使命,以守护大家为己任。」
师父说完,就帮柚穿上了正式的神官魔法袍,把柚腰间的绶带系得紧紧的。
柚十分高兴,真想立即去找和她一起被收养的名义上的哥哥炫耀一番。但当她抬头,却看到了师傅脸上有泪水划过的痕迹。
师父赫里斯蒂毕竟是像母亲一样将自己带大的人。虽然作为神官要处理各种事务经常不在身边,但依旧是柚成长中最重要的部分。
「柚,你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终于长大成人了,为师很欣慰。」
「是啊,师父,现在终于轮到我满世界救别人,你在家里等我这个乖女儿回来啦!」
「噗。」
师父绷不住笑了出来,眼泪又顺势流了出来,她赶忙用手擦掉。
「柚,你成为小镇格维尔这里的神官以后,我就要离开了。神官每月定额的俸禄是够你生存的。」
柚十分不解。
「师父这是要去哪儿?环游世界吗?」
柚记得师父每次站在高处都是在眺望远方,所以才猜想重获自由的师父会立刻奔向远方吧。
「不……有缘我们会再相见的。下次再见,我会给你看我真正的容貌。」
说着,师父揉了揉柚的一头乱发,这一动作带着无限的慈爱。就在柚整理自己头发的当间,师父她从钟塔顶上一跃而下,消失了。
柚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离别了,所以这次尽管师父眼含热泪她仍旧不是很在意,因为她坚信师父会回来,所以也没注意到师父话里的深意。天真的柚正因成为神官而欣喜不已,完全没有料想到接下来等待她的是怎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