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韩沫沫从宿舍那边走过来的时候发现校门口聚集了一大堆人，而这一堆人都是被一个干瘦戴眼镜小个子男人拦住的。

嗯？教导主任怎么在？

韩沫沫皱眉停下来看了看。

看见教导主任拿着一根尺子，韩沫沫才想起今天是校风校纪整顿日。

唉，要说这个学校有比赵天吾还要更变态的，那就是教导主任！他竟然用尺子量男生的头发长短。韩沫沫嘴角抽了抽打算继续走。

这时，赵天吾从校门进来。

噗，他竟然真的洗了头，可是为什么他洗过头的样子更猥琐呢？韩沫沫捂住了眼，哀叹了一声。

赵天吾也看见了韩沫沫，欢乐地一边挥手叫一边跑近。

「女王陛下。我昨天换了洗发水，清爽型的，还用了护发素哦。」

要命啊！他那长长的头发随风飘舞，太骚了，我好想打他怎么办？韩沫沫转开眼装作不认识赵天吾也没听见赵天吾叫她，面无表情地继续走。

「那位同学！」

教导主任标志性尖叫声毫无预警地划过早上带着雾气有些清冷的空气，吓得所有人打了个哆嗦。只有赵天吾却像个聋子一样完全没有注意到，还欢乐地朝韩沫沫继续跑去。

「你给我站住，！你是哪个班的？」

直到教导主任气喘吁吁追上赵天吾，跳起来揪住他的耳朵。赵天吾才意识到刚才教导主任叫的是他。

「哎呀呀呀呀，主任，好痛，好痛，有话好好说。」

赵天吾皱起脸，龇牙咧嘴地叫着。   

主任把赵天吾揪着走到先前被他捉住的那一堆人旁边才松开手。

他不会有什么麻烦吧？韩沫沫有些担心了，停下脚步伸脖子往这边张望。

「弯腰。」

教导主任松开赵天吾，朝赵天吾勾了勾手指。

「哦。」

赵天吾傻愣愣地照做。

「你最长的头发超出了最长标准75px，三天后教育局的领导就要来视察，你难道要丢我们学校的脸吗？现在是我帮你剪，还是你自己来？」

主任拿起剪刀，刀刃在晨光下闪着光芒。

「不可能！我头发只有两厘米多，我昨天自己量过的。打算过两天剪的。」赵天吾瞟见达拉到额前的刘海，理直气壮忽然变成了不确定地喃喃自语，「除非……」

「你自己看看，刘海如此光滑顺溜地挡住了你的眼睛，还说没超过3厘米？」

主任把赵天吾的头发拉下来，盖在了眼睛上。

「除非因为他洗了头，还用了护发素，让平时脏兮兮结成团的头发都变顺了，所以看起来更长。」

韩沫沫在心里默默把赵天吾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说完了。

赵天吾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呆滞地朝韩沫沫这边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偷看女孩子，难道你还不服气吗？」

主任以为赵天吾在挑衅他的权威，恼羞成怒地举起了剪刀。

咔喳咔嚓，碎发在风中飘落。

「不要啊！」

赵天吾朝韩沫沫投去求救的目光。

「没办法。你忍忍吧。」

韩沫沫却只能用眼神这样回答他，然后捂住了眼睛。

赵天吾的腰越来越弯越来越弯，最后抱腿蹲到了地上。

「好了！以后再敢超过三厘米，我看见一次剪一次。」

教导主任终于停了手，居高临下地用鼻孔看赵天吾。

「今天就这样了。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回去把头发剪短。明天早上，谁还敢留长发，跟他一样的下场。哼！」

教导主任对所有人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傲慢地扬长而去。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散去，经过赵天吾身边时，大家都对他投以同情的眼光。

赵天吾抱着膝盖一动不动保持着那个缩成一团的姿势。

「喂！你没事吧？头发剪了还能长出来的。」

韩沫沫小心翼翼走近。她不太会安慰人，只能这样说。

不过，他的头发实在是太难看了，坑坑洼洼就好像狗啃了一样。

「好讨厌，他肩膀上全是碎发，弄的我想要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韩沫沫举起手许久，最后也没有落下去。

赵天吾没有回应。

「大男人一个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难道你在哭吗？」

韩沫沫真的担心起来了。

「呜呜呜。」

赵天吾发出低沉的呜咽。

「好了，别哭了。起来吧，这样多没出息。」

韩沫沫有些不耐烦了。

「不要。」

赵天吾扭了扭身子。

「你给我起来，才多大一点事。」

韩沫沫终于受不了了，揪着赵天吾的领子，把他拉了起来。

她终于看见了赵天吾的脸，上面全是碎发，没有一滴眼泪。

「怎么看见他的脸，我心里一点同情也没有，只有莫名的喜感。」

韩沫沫暗暗叹息。

赵天吾瘪着嘴，哆嗦着嘴唇。

「我是不是很难看？」

「还好，噗……」

他的前额都秃了，像个地中海，后面又坑坑洼洼像沼泽。韩沫沫努力憋住笑，偏开头，以至于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嗯？我不要活了。」

赵天吾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呜咽。

「好了，放学我请你吃好吃的。」

韩沫沫难得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头，没有将他推开。

「可不可以改成让我摸一下你的胸？」

赵天吾猛地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死远些。」

韩沫沫一巴掌抽飞了他，头也不回飞快地朝教室跑去。

放学后，韩沫沫在校门口等着赵天吾。过去赵天吾普通得走到同学们中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今天，他却格外打眼，就好比一只乌鸡混入了普通的鸡群。因为他的头发太怪异了，短的头发几乎贴着头皮，长的依旧随风飘舞。

「虽然已经见过他好几面，他的新造型还是让我看了后像是吞了一个苍蝇一样好难看……」

韩沫沫带着复杂的心情望着赵天吾走近，暗暗嘀咕。

「走走走，去吃什么？」

赵天吾的心情像是已经完全恢复，一把搂住韩沫沫的肩膀，笑眯眯地问。

「你是不是该先找个地方把头发修整一下。」

「不修了。就这样。」

「嗯？！」

「这可是教导主任亲自给我剪的。」

「呃，你确定？」

「对！」

「那你离我远些，不要跟我走在一起。」

「呜，别这样嫌弃我！」

「好了，跟在我身后，不许跟我并排。」

「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吃什么呢。」

「吃货，就知道吃！」

「嘿嘿，女王，要不我们吃鱼吧。」 

「好啊，好啊！」

「噗。」

「……，你又套我，去死吧。」

「没有没有，你看我真诚的眼睛。」

「嗯，那就吃糖醋鱼吧。」

「啊，不要啊。你知道我吃不出甜味，等下就剩下酸味。一顿鱼吃下来，我会几天都会咬不动豆腐的。」

经过赵天吾的苦苦哀求之后，韩沫沫终于同意不吃糖醋鱼，改吃生鱼片。两人来到城中最正宗的日本料理店。

店里的装修极其有日本风格，就连餐桌也是仿照摆在榻榻米的小桌做的，只是为了让客人坐得更舒服，桌子下面留了放脚的地方。

「哦哦，さしみ。」

赵天吾兴奋得直搓手。

「你别光顾着高兴。我问你。哪种鱼是用来做さしみ最上等最昂贵的材料？」

「诶，我只吃过三文鱼和鲷鱼……」

「这两个都是最普通的。做生鱼片最好的鱼是蓝鳍金枪鱼，被称为鱼中的钻石。每年金枪鱼拍卖都是日本料理界的盛事。」

「切，一条鱼能贵到哪里去？我打赌不会超过一头牛。」

「呵呵，现有的最高纪录是2013年拍卖的一条重达222公斤蓝鳍金枪鱼，拍卖价为1.55亿日元。」

「不是把。那就是一千万人民币？！！」赵天吾歪头泪流满面，「我还不如一条鱼。」

「那你倒是跟蓝鳍金枪鱼一样味美稀有给我看看？！」

「为什么它那么贵？要花那么钱吃它的肉，我不如吃自己的。」

「你的肉酸，送给我都不吃。蓝鳍金枪鱼贵是因为捕捞成本极高。想象一下这种带着蓝宝石一样光泽的肥美鱼儿在9000米以下的冰冷深海以70公里的速度游动。为了保持不被冻僵，它的肉自然纹理细腻而又肥美多汁。况且现在蓝鳍金枪鱼越来越少了，所以价格只会越来越贵。」

「说得我口水都下来了。」

「嗯，今天就吃这个。」

「啊，太好了，我好幸福。」

「对，我吃着，你看着。」

「嗯……，女王不要这样嘛？」赵天吾假装卖萌地扭动身体，还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要不我吃点亏，让你看看好了。」

「死开些。谁要你刚才捉弄我？！」

韩沫沫身上鸡皮疙瘩一竖，不由自主吼了一声，吓得上菜的服务员一哆嗦。装生鱼片盘子里的冰块落了下来，从赵天吾拉开的衣领里掉了进去。

赵天吾一蹦而起，不管身边是不是站着鞠躬道歉地服务员，难看地拉着衣服抖动。

「啊去，干什么要装在冰块里，冷死我了。」

「深海里捞上来的鱼一出水就死，必须一直用冰镇着才能保持新鲜。」

「好吧，看在你那么推崇它的份上，我忍了。」

赵天吾又坐了下来低声嘀咕。

服务员战战兢兢走过来把盘子摆好。

深浅颜色不同的鱼肉在冒着冷气的冰块中带着诱人的油润。赵天吾瞪大了眼。就连韩沫沫也忍不住暗暗吞了一下口水。

 「客人，这分别是大腹、中腹、赤身，请慢用。」

 服务员指着盘子里的鲜红色鱼肉介绍。

「我让你先挑。」

韩沫沫眼中带着饶有兴趣的光芒。

「嘻嘻，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大腹的鱼肉油脂丰厚，呈粉红色，价格最贵;中腹肉口味次之，颜色稍深。背部的肉呈鲜红色，肉质同样鲜美细腻，名叫赤身，油脂较少，最便宜。」

赵天吾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夹起了一块粉红色，约125px厚的鱼肉塞到嘴里。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赵天吾也说不清楚，只觉得那块冰凉又柔润的肉在口腔的温度下化成了香甜的脂肪，就好像在吃上好的冰淇凌一样，但是却比冰淇淋多一分鱼肉的香味和淡淡的腥味。

　「切，你竟然知道，果然是个吃货。」

韩沫沫慢悠悠地夹起一块大腹鱼肉轻轻沾了沾深褐色的酱油和绿色的芥末，才放在嘴里感受那油润的鱼肉和刺激的芥末带给她的味觉享受。

「芥末果然是生鱼片最好的搭档，它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可惜很多人还不了解它。」

「嗯，特别中国人，对芥末有很多误会。」

「是的。今天可惜没有腮帮子肉，听说鱼身上那两块肉最好吃诶。」

赵天吾嘴里塞得慢慢地，有些含糊地说。

「嗯，但是老板一般留着自己吃，不会拿出来。」

「日本人真会享受。」

「错了。最开始吃生鱼片的是我国的周朝。最早可追溯到公元前823年。」

「啊嘞？这个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也是吃鱼吗？」

「虽然在我国古代，鲤鱼是刺身中的上品，但刺身其实可以用多种食材制作，包括鱼，贝类，虾蟹、牛、鸡和马肉。」

「诶等等，其它我都听说过，马肉也能做刺身？那个东西味道很怪啊！」

「马肉刺身又叫樱肉 (さくら肉)，是因为颜色和樱花的颜色很像。而且虽然马肉做熟后有异味但是生吃却没有，非常鲜嫩，所以马肉比较适合做成刺身。」

「哦，原来如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呢？」

赵天吾满脸期待。

「你先好好品尝这一道生鱼片吧。不然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鱼呢？」

「我吃了也不长肉，早就对不起那些死去的鸡鸭鱼猪牛羊了。」

从日本料理店出来，赵天吾吃得很满意所以咧嘴追着韩沫沫叫。

「女王，你今天特别漂亮。为了感谢你带我吃着这么好的料理，我一定要献上我的初吻？」 

「死开，你这个变态，谁要你的初吻。你给我麻溜地去找个地方把头发修整齐了。」

「不去，我这样挺好的。」

「你不是开玩笑的吧？」韩沫沫停下脚步斜乜着眼望着赵天吾，「难道你明天还打算顶着这个头去学校，然后去小吃店打工？」

「是的。」

赵天吾欢快地点着头，得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啊，去，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个变态。那家小吃店绝对会被你整得倒闭。」

 早晨的薄雾还没有散去，教导主任已经站在门口了。经过昨天赵天吾被强行剪了头发的事情之后，男生们都乖乖把头发剪短了。教导主任很满意，拿着尺子在校门口走来走去。

「哈哈哈，你看那个变态，怎么还顶着那个发型？」

「是被吓疯了吧。」

同学们都回头指着身后窃笑着经过主任身边。

嗯？这不是昨天那个小子吗？他怎么没有修整头发。教导主任瞪圆了眼睛，攥紧了手里的尺子。

「你这个小子，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去把头发理干净。」

主任迈着短腿冲上去拦住了赵天吾。昨天两个人的姿势比较诡异，赵天吾全程都弯着腰，所以两人都没有发现其实主任比赵天吾还矮一个头。现在两人大眼瞪小眼，赵天吾明显居高临下，主任的气焰也矮了不少。

「这可是主任帮我剪的哦。」

赵天吾依旧笑眯眯的。

主任不甘心，举起尺子把每一根飘散在风中的头发都量了一遍。准确地说，他不是没有修，而是只把长的修短到刚刚好不超过标准。但是看着还是很奇怪，白一块黑一块，像是奶牛。

「你还是好好再修修。」

主任脸上带着尴尬的表情。

「主任今天好温柔哦。为了温柔的主任，我也要把这个发型保持下去。」

「你给我站住，明天检查团就要来，你必须给我剪掉。」

主任气急败坏地叫着。可是赵天吾已经向教室快乐地跑远了。

「啊，不行，明天我一定要亲自盯着他，可不能让他惹出什么乱子来。」

主任又气又急地自言自语，一下把手里的尺子掰断了。

因为他的头发，赵天吾全校闻名了。做操的时候，他欢乐地顶着凹凸不平的头发去做操，吃饭的时候，他欢乐地顶着诡异地发型去食堂。

「赵天吾，你是不是昨天被气坏了脑子啊？你现在这个样子，别总跟着我！」

韩沫沫一路小跑，皱眉瞪着对身后追着她叫的赵天吾。

「没有没有，我很正常，女王不用担心。」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你不觉得我剪了这个头发帅多了吗？回头率高了几十倍诶。」

「那是因为你这个样子太变态了好不好？再说你原来的回头率是零，就算高几十倍也是零。」

「对哦。」

「你这个笨蛋，今天下课赶紧去重新剪过一次吧。」

「不。明天我有惊喜给你哦！」

「什么惊喜？」

韩沫沫忽然停下了脚步，赵天吾一下没有刹住车差点撞到追上了韩沫沫。

「明天你就知道了！」

赵天吾很得意。

「诶，一年级的那个疯子，你还好吧。」

有人在身边经过，大声跟赵天吾打招呼。

赵天吾笑眯眯地招手回应。

「你还是离我远些吧。」

韩沫沫飞快地跑了。

「唉，算了，我怕我再追你，你会急得露出猫耳朵来的。」

赵天吾决定不追了，停下来低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