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我家姐呢?」

凌羽终于体验到了一回什么叫拿着鸡毛充令箭的快感。一张请帖,登时身价百倍了!

凌羽摇摇头,忙道:「叫了。估计,还没来吧?」凌羽暗忖:嘿嘿,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反正这母老虎一年四季下来,穿金戴银地去参加此等宴席还少么?

但,对于凌羽而言,那就是人间天堂了!两张约莫10米长的圆桌,那基本上是宫廷宴席了,一盅盅香气扑鼻的美味佳肴,中西合璧的菜式,真令人大饱口福了啊!

突然,也是一个体态端庄、雍容华贵的靓女迎面而来。朝喋喋不休的俩人打了一声招呼。

「呀,是你呀!伢子。」伢子?凌羽听在耳内,暗忖:这骚蹄子怎么安个鬼子的大名儿?

「伢子」莞尔一笑,操着口带着日腔的汉语,道:「雨洁,好久不见。上次咱们见面,还得追溯到5年前的富士山下。」

宋雨洁十分高兴,看来这货果真是鬼子啊!凌羽见状,暗忖:丫的老师傅又骗人了,他说进村鬼子,十有八九都是矮骡子,眼睛眯成一条缝、罗圈腿儿,敦实得很。十分奸诈……

而眼前这个鬼子,眉清目秀,身材高挑,远远地薰来一道体香。历经一番淡妆,更显得矜贵。十有八九,也是老财主的千金。

二者臭味相投,看样子,这女的要么是知识分子,要么也是个唱戏的主儿。

「是啊,伢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美。噢不,更美了!」宋雨洁主动挽手,而眼下这个安倍伢子倏地朝凌羽望来。

宋雨洁眉角一撇,暗忖:糟糕!

「这位是你的朋友吧?」安倍伢子上下打量眼前这名男子,虽衣着朴素,衣裳修着一块块补丁,但是气宇轩昂、剑眉星目的模样,也令凌羽在一伙站着撒尿的人群中脱颖而出。

「嗯……是,是一位大夫。」宋雨洁勉勉强强,生怕这盏不省油的灯又捅出什么幺蛾子来。

没想到,还真一拍即合了。

「你是大夫啊?久仰。我说怎么这么清贫呢……我大学主修艺术,但是选秀中医。我一直想跟中国的中医打交道,因为很多西医,包括科技都没解决的病症。史书却记载着中医可以治愈!」

凌羽一听,暗忖:你妹夫,谁想清贫啊?但是叫老子领皇粮,干虚事,也真是丢人。但是嘛,这鬼子主动迎合,老夫也没有使脸色的理儿啊?!

戳中了凌羽的兴奋点,他又夸夸其谈了。

「嗯,对。中医源自自然,西医源自科技。科技是给人们带来了许多方便,但人本也源自自然。所以,科技虽好,但崇尚中医,就是崇尚自然。」凌羽夸夸其谈,引得安倍伢子一颦一笑。

「那么,大夫。我问你,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既然你是中医师傅,那么你看我这气色,体内有什么不妥吗?」安倍伢子尤为主动,这反而让宋雨洁提心吊胆的。

要知道,这位安倍伢子的降临,相当于一员驻领事馆的外交官了啊!倘若凌羽那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对于党国形象、外交政策,他死了不要紧,问题是殃及池鱼啊!

再说了,现在鬼子在东三省张扬跋扈的,凌羽可千万别得罪人啊!

「你,没什么大碍。但是,你的生活习性存在严重的问题。你经期不调,对不对?有时经色暗红,有时经量稀少。而且痛经不断……」凌羽一张机关枪似的狗牙嘴,令宋雨洁错愕!

她忙地打断,双手欲将凌羽推开一侧!那饱满的心口处,心儿「扑腾」、「扑腾」跳!这下完蛋了,估计凌羽要捅窟窿了!

「真不好意思,安倍伢子小姐!我的朋友喝醉了……」安倍雅子蛮打圆场。但是,安倍伢子脸上却无一分恶意。

她只是惊诧,樱桃小嘴张得奇大,露出俩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你,全说中了!」

安倍伢子一席话,却令凌羽更加得意洋洋了。他忙地望向宋雨洁,扮鬼脸庆贺似的。道:「要相信中药的力量!别再打那劳什子羊胎素了,老老实实跟我学饮茶去……」

凌羽也戳穿了宋雨洁的美容底牌,引得周边的小报记者收获连连,忙地字字玑珠地记下。

「下面,有请我们这场沙龙宴席上的重量级人物,我们的日本友人安倍伢子小姐,上台演讲!大家,掌声欢迎!」

啰啰嗦嗦的主持人,将灯光照相安倍伢子这处。安倍伢子那张倩蓉还若有所失的样子,但猛然醒来,恋恋不舍地给推推搡搡离开了凌羽。

「哟,有两把刷子啊。但是,你也太大嘴巴了!」宋雨洁埋怨道。

凌羽道:「你信不信,我真的有火眼金睛?」

宋雨洁撇过嘴脸,一脸不屑。道:「哼!你要是有火眼金睛,我就是观世音!」

突然,台上行来一人,将争争吵吵的二者视野全拉了过去。

「哇,段德海!」眼下,梳着一个三七分小分发,浓眉大目,且体格壮实的模样,叫诸位女子尖叫声四起。

「大家好,大家好。」话筒上,也是浓重的京腔。

「他是什么来路?」凌羽直接斜视段德海,感觉浑身上下除了那套蓝黑色的修身中山装比较显眼外,其余的,对凌羽这个不懂艺术的土鳖而言,倒跟个小资产的血脉没什么区别。

「你连段德海都不认识?」宋雨洁几乎晕菜。要知道,段德海可是享誉京城戏界,几乎跟梅兰芳先生平拍的名伶。

凌羽道:「我当然不认识,不过这小子,我敢保证,他一定是严重肾亏!」

突然,凌羽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又胡言乱语了。

「严重肾亏」一席话,可是不能胡乱说出口的。这下,四面八方的「粉丝」一一朝凌羽抛掷憎恶的眼神。

「要是他严重肾亏,你就是太监吧!」一员看似二奶的女子,正摆臂支持台上的段德海呢!

「就是,最瞧不起这样的人了!吃不到葡萄讲葡萄酸,有本事你上去啊!」

给奚落的凌羽,不但没动怒,反之心安理得地朝长圆桌上取了一杯半满的葡萄酒,「吱儿」地享受起来。

突然,一个约莫半百的秃顶老头儿,也是西装革履,一副「老洋务派」的模样,凑前寻到凌羽。

「这位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老头捂着手帕放在口中,稍微咳嗽了一会儿。

「张经理!」宋雨洁原本不大想搭理凌羽,面子都丢到黄浦江彼岸了。但是,凌羽今儿个跟自己并排站,哪怕是贱如蝼蚁,也给哄抬身价了。

而电影公司的张经理,居然主动跟凌羽讲话!这可真是破天荒的事儿……

凌羽见状,忙地左顾右盼,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张经理悄悄上前,一副老狐狸的样子,朝佳人道:「小宋,你看,我跟这位大夫进一步说话,可以吗?」

宋雨洁双手抱胸,无所谓的样子。道:「行啊,又不是我配偶。」

于是,张经理则将凌羽给带入公园的花园内,这儿真是富丽堂皇。呵呵,不久前,凌羽就听说这儿挂了一块牌匾。「华人与狗,不得入内。」

偏偏,凌羽倒给当成一块金元宝似的捧着。

「大夫。」张经理从西装口袋内,取出了一张崭新的支票儿,上面可盖着天津花旗银行的字眼。

凌羽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张经理汗涔涔的样子,鬼鬼祟祟道:「你是高人,你一眼就看出了我们家大少爷的病状!对,他……是取了几任姨太太,也是青楼常客。但是,眼下只有你能治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凌羽接过支票,个十百千万,乖乖!整整5万美金!这对于凌羽而言,完全能开一户纵横市井的医药馆了。

「这是咱家的一点儿小心意。咱家在全国各地都开着馆子,你若报上我的名来,随你抓药。叫做贵和堂……」

想不到,凌羽不屑一顾,将巨额支票当成纸飞机似的折叠过来,然后朝花团锦簇中飞去—

这引得张经理双目通红,怒火丛生—

「你!」张经理不解。为什么!这笔银两,在这时节完全是咸鱼翻身的筹码啊!这小子不就一地痞无赖么?!

凌羽道:「你说,你就是贵和堂的掌柜。是吗?我倒觉着好笑了,你们自个每年进攻那么多昂贵药材,分文不减。反而暴利营业?这日进斗金的本事,连个肾亏的问题都治不好……」

张经理唉声叹气。道:「这是命,刹不住!只能求于贵人了。」

其实吧,段德海的病,倘若不是胭脂水粉的装饰,估计那正面苍白得跟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似的,这小子估计也就比自个大点儿。

对于凌羽而言,要医治好他,保准儿升官发财。好歹坐个堂口的掌柜那是绰绰有余的。但是,最起码凌羽要使出10成功力,几乎是以命抵命的!还得煎熬名贵药材,中西合璧才能根治。

看样子,他不仅喝花酒,还有抽大烟的恶习。虽然戏台上威风八面的,实则就是饼干脆!哪怕是给凌羽金山银山,要治好他,那也没命花啊!

幸亏凌羽那对狗眼还有点儿远见,否则,见财眼开,那就死翘翘了。于是,他道:「张经理,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要是得空光临寒舍,小弟我也保准跟你探讨下医学。好了,就先告辞!」

凌羽哧溜儿一声,一溜烟跑了。拒绝,是件很过瘾的事儿,但也得掂量后果。凌羽就顾了初一,没顾十五。

于是,又到那自助餐桌上风卷云残起来……

而愤懑不平的张经理,也坐怀不乱。他是过来人,不论是清末的经济危机,还是民初的通货膨胀,都没给贵和堂掉价。

所以,搞定这个小无赖,他也是有招儿的。于是,他忙不停跌地朝停车场内跑。一辆四轮儿驱动起来,放了一个响屁。

「公子,您这吃相,真逗呀!」凌羽犹在吃吃喝喝,胃口大开。突然,感觉背上凉凉、滑滑的,如一块桂花糕游游走走,痒中带酥,酥中带感,乖乖,这是推拿的绝活儿啊。

他猛然回首,则看见一位衣着粉色旗袍,浓妆大抹的风尘女子。正毫不嫌弃地牵着他的巴掌,道:「公子,小女子注意你好久啦,咱们可以进一步说话吗?」

从小到大,除了小慕容外他几乎没碰过女人的手,况且他也没将小慕容当异性看。这下,他感觉浑身上下如触电似的,瑟瑟发抖,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