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后…….)
即使付出了惨重代价,世界也没有因此改变。傲慢与贪婪没有随那场大战消亡,名为战争的陋习同样也保留下来。
此时的世界经济陷入颓废状态,短期内爆发大规模战争已然不可能。不过在某些偏僻地带仍有无数流血冲突上演,对那些人来说,世界经济陷入颓废的意思只是将手里的机枪替换成手枪——战争从未停止,亦从未改变。
每当那些小范围纷争演变到最激烈的时候,总有一个自天上降下的异能者以横扫千军之力终结了源头。
大多数人对此事抱有怀疑,认为这是某种隐喻着宗教寓意的密教宣传。而站在对立面的人们则相信这个存在便是下落不明的里班图·颜色。
【他还没死。】
雅臣双手握紧着缰绳想道,从今早开始到现在他少说赶了八小时的路。但此时他仍驾驭马匹以快步步调穿梭在森林中。与他同行的还有身后九名同伴,他们皆是雅臣最信任的同伴。
在科技飞速发展的如今,火车和汽车显然是更为效率的赶路方法。可是火车轨道无法铺遍大地的每个角落,若果想去些乡村地方就只能找个最靠近的站点下车。
下车之后雅臣和的同伴们又面临新的问题,就是当地路况太差。作为一个对车有几分了解的人,雅臣清楚现今汽车制造技术尚未成熟。就连平日开在马路上也晃得像个摇篮,硬要开上山路的话估计司机要跟着车辆一起散架。
稍加思索后雅臣决定在当地租借马匹赶路,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实际路况比他预想要差许多,尤其在下雨之后更是如此。泥土如同凝胶般粘稠,大雨阻碍了视线。汽车跑在这种路上基本开着开着就开到地府里去。
不过骑马貌似也好不到哪里去。
时不时飞溅到腿部的泥水令人作恶,雨水不停滴在叶片上的“嗒嗒”声叫人烦躁。尽管雅臣等人穿着油布雨衣倒是不用担心淋湿问题,然而雨衣穿久了简直和窒息一样痛苦。得亏天气尚算凉快,不然雅臣等人早被雨衣焖到出油。
随着雨势越来越大,他们决定停下脚步稍作休息。十个人拴好各自的马匹后便去寻找能躲雨的地方,他们很走运在附近找到了一间猎人小木屋。经过商量,他们觉得今晚先在山上过夜比较合适。毕竟大家赶路那么久都有点累,雨势又没有减弱迹象,继续摸黑上路更是容易出事儿,于是十个大男人纷纷挤进了这间小木屋。
谁知木屋内的情况也不比外面好多少,墙壁有几个破洞还能忍。最难受的莫过于屋顶竟然漏水,幸好队伍中有个绰号叫“矮墩子”的矮人以前摆弄过木活。他反手就把床板拆了,一个人背着几块木板爬到屋顶补漏缝。
“话说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瘦子”看着漏水屋顶时,隐约觉得自己和其他人好像忘记某些重要的东西。
“有啥好忘记的?难道是小解完忘记拉裤链吗哈哈哈哈哈。”
边旁的“龙眉佬”说完后顺便摸了摸裤裆确认自己有没有好好拉上裤链。
“根据我的精密计算,瘦子从来就没有好好拉过裤链。”
旁听的洛卡顺势加入到对话中。
“不是,我是真觉得咱们忘记了什么重要事。”
直到瘦子重申第二遍后,众人霎时间沉默了。好像真忘记了什么重要事,这种隐约有头绪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堵塞感实在难受。
“我想起来了!”
只见屋内的八人把视线聚焦到雅臣身上。
“我们把「那玩意」留在马上。”
雅臣拿手猛拍额头表示失态,众人异口同声发出“哦~~~~”声之后随即傻愣掉。
“诶,不是。我明明叫了瘦子顺手就搬进来的呀。”
负责搬运「那玩意」的阿伟立即指向瘦子。
“嗯?当时我忙着栓马于是叫洛卡去搬了。”
“本来是我去搬,但人有三急就叫了龙眉佬帮忙搞定。”
“你忘了我要先进去木屋瞅瞅啥情况了吗?然后我把事就扔给老凉。”
“额?我说了在外面帮你放风接着把这事交给矮墩去做嘛。”
“老子说了要补屋顶!搁给去大嘴去干了!”
正在屋顶上的修补矮墩忽然大吼道。
“哎,你们玩传球呢?阿麦你说说乍回事?”
“小张,你说说怎么回事?”
“见鬼,我把包袱甩给阿伟了。”
“啊?我以为瘦子去忙活了?”
“谜底解开了,我们十个笨B绕了个圈!还愣着干嘛?赶紧搬回来啊!”
“瘦子,这件事就给交给你了。”
“洛卡我看你挺闲的,不如…….”
“龙眉佬,现在外面雨那么大。我又脱雨衣了,还是你去搬比较好。”
“放心吧老凉,「那玩意」在出发前被我扎了一升麻药。醒不来的。”
“矮墩你听见没?修好屋顶就该去忙啦~”
“大嘴,不想淋雨的话你自己看着办!”
“你们这帮人乍回事?难道没发现自己在重复同样的错误吗?阿麦,是时候去斩断这轮回的锁链了!“
“小张啊,话说回来你好像还欠着我钱。要不……..”
“我hu~然感觉身体不太舒服,但我知道阿伟的身体很舒服。况且阿伟知道马拴在哪儿,我不知道。“
“好家伙,传球一个比一个风骚。你们怎么不去做球员?“
“都别吵了!我们用最神圣又公平的方法决定谁去。“
看见话题绕了一圈又绕回起点的雅臣忍不住插嘴道。
“什么方法?“
屋内的众人望向雅臣同时问道。
“猜拳。“
(三分钟后…….)
“狗屎啊,结果还是我亲自去。“
雅臣气到锤着自己大腿抱怨道,一想到自己还是那个提出猜拳做决定的人就更恼火。但结果如此他也没办法,唯有骂骂咧咧重新穿上雨衣出门。
【做公会老大做得那么没有威严真是失败,都怪我平时和他们太近乎了。】
换成旁人看见雅臣现在这副晦气样,基本不会把他和公会老大的身份联系起来。可实际上这位年仅二十多的小伙子不仅是公会老大,而且统领着人数规模接近上万的公会。
不过这位公会老大为人随和,不喜欢摆架子,平日里又像个清洁工那样平易近人。时不时坐在楼梯上跟属下抱怨工作太多,久而久之大家都没把他当领导看。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他现在敢肯定这是坏事。
雨势仍在持续,雅臣举着提灯缓慢前进,光线照及之处时不时有几只滑溜溜的生物迅速闪过。一想到那些身体滑溜溜的小家伙有可能钻进靴子或衣服里时,雅臣就不自觉打哆嗦。
他寻找良久可算找到了同伴们的几匹马,「那个」被绑在其一匹马的屁股上。此重要之物是一条卷好的铺盖,样子形似茧蛹,但收纳于内部的玩意可来头不小。雅臣放下提灯小心翼翼解开绑绳并扛到肩上。
【顶你个肺,重了好多!】
由于铺盖在吸水后重量提了上去,雅臣搬动这玩意的时候两眼球都往外凸了凸。他觉得自己像扛着一头母猪,回程的路上甚至有好几次喘不过气。待他把这件玩意搬回木屋内之际两手已经彻底麻掉没有知觉。肩膀如同被勒住一样疼。
“下次绝对不用猜拳来做决定!”
雅臣把肩上的茧状物扔到地上,心有不平说道。
“辛苦了,来喝点暖和的,放心喝,咱没有往里吐口水。”
修好屋顶的矮墩现正和其他同伴一起煮咖啡,看见雅臣回来就顺便递给对方一杯。
“喂,为什么要特意说明没有吐口水?难道你们以前这样整过我吗?”
接过咖啡的雅臣赶紧往杯里瞄了瞄有无残留的唾沫星。
“哎呀,吐口水算啥子哦。大嘴以前做过更狠的,比如说……..”
“呜啊呜啊!我脚气病忽然发作!好痛!阿麦救我!”
眼见话题风向不妙,大嘴赶紧捂着肚子叫吼道。
“我发现我们十个人每次堆在一块就没有清闲过。”
阿麦看着如同戏剧般的发展感叹的说道。
“重新声明下,我们不是来玩的。”
看见眼下氛围那么轻松,雅臣向同伴重申此次行程目的性。
“知道啦,知道啦,我们是来寻找传说中的异能者——里班图·颜色。”
龙眉佬一张嘴,原本轻松的氛围霎时间陷入寂静。异能者们都忌畏这个名字,那个传说中带来毁灭与再生的最强异能者。
“话说他真的还活着吗?他最近都没有目击记录了吧,说不定已经死了。”
最先打破沉默的人是瘦子,事实上他不是第一次参与到搜寻行动。数年间他一直断断续续参与搜寻,在目击记录越来越少今天他并不对此次行动抱有多大期待。
“能不能找到是一回事,找到他后能不能沟通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脑子有毛病不是吗?话说他可是进过精神病院两回诶,怎么看都很危险啊。”
洛卡反而希望此次行动失败,他最担心的反而是走狗屎找到目标。这样一来自己就不得不和精神病人合作,天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发疯。
“我们不能拿新生代的S级异能者去冒险,想短时间内大幅增加战力只能找他。他有和「那玩意」战斗的经验,比我们其中一个都要多。风险有多高,收益有多高。”
雅臣等人面临的问题必须要找S级别异能者来搭把手,自数年前那场战争后世界仍缺乏高阶异能者。根据异能协会的记录,目前超越了A级别的抵达S级以上异能者只有个位数。拿年轻异能者去冒风险实在不划算。
“话说那小丫头陛下的消息准确吗?我很难想象一个人住在这种深山老林里。”
“老凉你我劝你说话有点分寸好,那个小丫头好歹也是女王…..虽然,或许,可能,我们的新任女王还没过反抗期。总的来说是可以相信………吧?”
喝着咖啡的大嘴全然没有留意到自己比同伴说话更没有分寸。
“哎,搁小说里不是经常有的桥段嘛。高手都喜欢躲在荒无人烟的地方。”
“好像是这么回事哦,哎,你说为什么呢?难道高手都是些自闭症患者?”
“我怎么知道!”
矮墩和阿伟聊着聊着忽然就往奇怪的方向发展,谁知其他人和他俩一样无聊。他们就‘高手是不是都爱往荒芜人烟的地方钻’为题展开了长谈,直到他们入睡前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
就这样,十个笨B在小木屋中迎来黎明。
第二天一早,十个人各自收拾了自己的邋遢样继续骑马上路。早上的森林湿气很重,不难想象风湿病患者路过这种地方估计叫的比鞭炮还响。然而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森林里的阵阵蛙鸣犹如地狱交响乐不绝于耳,沐浴过雨水的泥地粘稠如漆胶。最糟糕的当属各种毒辣蚊虫,根本无法让人有一丝清闲。
尽管如此十个年轻人还是表现出符合自身年龄的乐观,他们深知此次任务的重要性。最多口喷几句难听话然后继续赶路。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约三小时后,他们前方的道路逐渐变成下坡。周围的林木渐变稀疏和低矮,说明前方要么是平原要么是灌木林。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块农地,附近还有间小木屋。小木屋的烟囱正往外冒烟,他们老远就闻到柴火燃烧的味道。
“喂,看见没?有人出来了。”
经矮墩提醒后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木门上,从木门背后走出来的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农夫。身高目测有六英尺即一米八左右,身形消瘦有点驼背。头戴一顶软塌塌的农夫帽,下榻的帽檐遮住了半张脸。肩上扛着一个麻布袋,看样子准备要忙活起来。
雅臣等人朝农夫挥挥手打招呼,不知对方是看不见还是没兴趣反正没有回应他们。雅臣等人见状便下马改为牵着马走过去,主要想打探点情报顺便问问路。
“你好,打扰一下…..”
直至来到木屋前雅臣才看见农夫在屋外刨了个坑。土坑大小和他扛在肩上的麻袋相当,很显然农夫是想填埋点什么东西。雅臣见状不禁皱起眉头,话说到最后多了几分犹豫。
“……..是?有什么事?”
也许是农夫没料到有人会路过此地的关系,当他发现有人在和自己打招呼后抖了抖身子。情绪显得十分慌张。
“啊,是这样的。我们是旅行者,想问问附近哪里有可以歇脚的村子?”
“咳咳咳,我想想看…….你们沿河继续走三十里即…….约等于四万八千米左右?总之你们沿着河走就可以看见一条小渔村。”
农夫指着河流方向讲解道。
“哦,好,谢谢。我还有其他问题。”
听完对方说话,雅臣好奇的打量起眼前的农夫。一名农夫竟然对长度单位的转换相当熟练,而且对于距离的估算有种异乎寻常的敏感。通常来说对距离有敏感性的人,其职业多半和测距脱不开关系——比如说军人。说来巧合,雅臣要寻找的人曾在军队服役过。
“这附近还有其他住户不?”
“据我所知没有,咳咳咳。”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对。”
农夫点点头回话。
“不怕有危险吗?这里荒山野岭挺危险的。”
“没有一个荒山野岭是百分百安全,只要习惯了…..咳咳咳…….咳咳咳,啊咳咳咳……”
“你没事吧?”
随着咳嗽越来越厉害,农夫不得不用手捂着嘴巴。见对方身板如此瘦弱,雅臣赶紧扶稳对方生怕对方咳着咳着就骨折了。
“咳哼……..老毛病了。”
老农用衣摆抹了抹手,虽然嘴上说没事,但雅臣看见对方衣摆染上了几丝血污。
“我不喜欢欠人人情,你等等,我叫同伴过来帮你看看。”
此次跟随雅臣前来的同伴每一个都有其擅长的领域,而阿麦正是队伍里的医生。既然对方做好举手之劳,那么雅臣也不愿意看见自己有力所能及之事而不伸出援手。本着这样的心态,雅臣朝同伴们挥挥手示意他们下马走过来。
“啥情况?”
以矮墩为首的几个同伴凑过来问。
“阿麦你帮他看看身体哪里有毛病。”
“行,没问题。你先坐好。”
阿麦先让老农坐好然后跑回马匹那里寻找听诊器,而雅臣则是接过麻袋扶着对方坐下。
【猫?不对,这重量像狗。】
根据重量和手感来看,雅臣推断麻袋里装的是一只猫亦或狗。再结合屋外挖好的土坑分析,估计对方是想埋掉已去世的爱宠。
“这个你是想埋掉吗?要不我帮你吧?”
“不用劳烦你,我自己来就行…..我必须要…..啊咳咳!咳咳咳……哈啊…..我必须自己来。”
眼前的老农表现出一股几乎偏执的坚持,似乎怎么也不肯让步。雅臣唯有先把麻袋放在台阶边,这时阿麦拿着听诊器过来开始诊断。
阿麦最先把听诊器的胸件按照农夫的右胸部分,接着是胸部右下,后来叫对方深呼吸几下后又将胸件按在背部靠右的位置。随即问农夫几个问题,在此期间阿麦的神色逐渐覆满阴霾。明眼人皆知那绝非好消息的前兆。
“我建议你立即去找间正规医院……….”
“不用那么委婉,我知道自己问题有多大。”
“好吧,我想办法给你弄点药。以后别吸烟了。”
“我这辈子没吸过烟。”
“那多吃点肉,你血糖偏低。“
结束诊断后,阿麦将雅臣拉到远处显然有什么话要交代。其他人见状也走跟到周围听听八卦。虽然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坏消息,他姑且听听看情况有多糟。
“他有什么问题?“
“你应该反过来问,他那里没有问题这样我才比较好回答你。“
“啊?意思是很严重?“
“没有仪器辅助检测我不敢百分百断定,很有可能是肺癌。而且他绝对不止肺癌一个问题………他光是活着已经是奇迹。“
稍有经验的医师光看一眼病人的脸色就能知道通常人不知道的许多讯息,当阿麦看见那个农夫的面色时——他看见了死神。也有可能是已死之人的弥留,又亦或是活着的死尸之类。咳血只是不懂医术的外行者看到的最表面部分,而阿麦看见是「更深层次」以及「更多方面」的严重。
“没法治好?“
“从医者身份评价,他这样死去反而比较幸福。活着对他来讲只是受苦,如果有的选我建议他安乐死。“
“……..“
听了阿麦给出的说辞后,雅臣感到无比震惊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在他看来这个农夫只是稍微消瘦一点,虚弱一点,距离死亡相当遥远才是。
“总之我能做到的事就是延缓他痛苦,很显然我带过来的急救箱无法派上用场。因此我要运用一种从东方国度学来的医术,把草药煎熬成汤汁,而恰好这里有座山可以采现成。不过这样肯定会耽误行程………抱歉,医生使命感驱使我要留下来。“
“不行,我第一个不同意!你是咱队伍中医术最高明那个,万一后面路途「那玩意」醒过来乍办?狗屎,原来那老头病得那么严重!雅臣你赶紧找个地方洗洗身子免得传染,天杀的别再接近他了。晦气!“
听到这里,瘦子立即插话。他觉得这个农夫的死活和他们要做的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若不是雅臣关系他根本不想多管事。
“龙眉佬的注射技巧已经十分熟练,即使没有我在旁边指点也没有问题。”
“我们可是肩负着重要任务呀,难道你忘了吗?”
“九个人和十个人差不太多…….”
“十个人做事总比九个人做事有效率。”
“看来你很反对我留下来。”
“没错,说难点那老头本来就没救对吧?回头给他扎针麻醉赶紧走人算了,和那种晦气人待在一块准没好事。”
“我可是医生!医生的职责是尽可能救死扶伤!这无关对方身份,以及患者病情严重与否的问题!”
“好了你俩都别吵了,咱们投票决定。如果出现平票,那么我作为老大则算作1.5票。你俩没有意见吧?”
夹在二人中间的雅臣嗅到了火药味道,再让他俩聊下去早晚要动手打架。为此他建议用投票方式决定去留,既民主又简单。
“不赞成留下来的人举手。”
雅臣环视了一圈,不赞成的人有洛卡、阿伟、龙眉佬、大嘴、瘦子、矮墩正好凑齐六个人成为多数方。不过这还没算完,雅臣清点完毕后续说道——
“赞成留下来的人举手。”
赞成留下的人有雅臣、阿麦、老凉、没存在感的小张、洛卡、矮墩。由于洛卡和矮墩既赞成又反对,导致票数变成了六对六。按照平票规则,站在赞成方的雅臣额外享受0.5票特权所以投票结果为赞成方为多数。
“喂!矮墩和洛卡你们俩是怎么回事?”
瘦子对墙头草的二人表示出强烈不满。
“又没规定只能投一边。”
“就是那么回事。”
洛卡耸耸肩回答,在旁的矮墩朝他竖起拇指点点头。
“好好好,阿麦你这么喜欢管闲事就留下来。咱们走人。”
“不,我们全员留下来帮忙。毕竟十个人做事总比九个人有效率。”
“哈?轮到你闹哪出?”
“放心好,我清楚我在干什么。况且阿麦早点忙完也就不用离队,这不正好?”
说罢,雅臣拍拍瘦子肩膀表示这只是小问题。包括瘦子在内其他人霎时间没弄懂雅臣的心思,只猜测他内心另有打算。但同样投赞成票的另外几人也看不懂他此行为的背后原因,唯有墙头草二人组的矮墩和洛卡事先察觉到苗头不对。
(半小时后….)
“你那边有找到没?”
“找到了,你呢?”
“尚算顺利。”
“我说啊,你又在暗地里偷偷摸摸搞什么?”
尽管瘦子对雅臣的行为颇有微词,不过真要干活的时候他还是老老实实过来帮忙。此时此刻十个人分散在山里采集药草,瘦子借采集为由接近雅臣试图想弄清楚其中原因。
“一些微小的工作。”
雅臣漫不经心地回答,两眼不是看着对方而是扫视附近草地。随即又看了看手中的图纸确认药草的样子。
“别怪我说话难听,阿麦说那老头本来就活不久。他的结局是注定好的,而咱还有变数…….这不值得。我不是不赞同你行为,你是正确的,符合人道。如果情况不那么危急我绝对赞成你那么做,不过咱时间无多……..”
趁阿麦不在附近,瘦子终于敢把心底话讲出口。和即将到来的危机相比,用一两个人的性命来交换可太值得了。
“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信我。”
雅臣依旧漫不经心地回答,随即看了看手表似乎预计着什么。瘦子见状不禁怀疑对方是否有好好听自己劝谏,可话说到这种地步上他也没法反对了。
“先回去小屋一趟,让你看点东西。”
只见雅臣拍拍瘦子肩膀,那张随和的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色。如同偷偷藏起宝物的小孩一般,和满脸忧愁的瘦子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的采药位置距离木屋其实并不远,以正常步调走回去木屋也就七八分钟的事。因为处于山路下坡段,只要眼神够好就可以在返回路上眺望到木屋的情况。视力有异能加持的话这么段距离基本和贴身观察毫无区别。
“喂!似乎不对劲!”
回去途中瘦子不经意的朝木屋方向瞄了眼,结果惊讶发现老农正往马群走去。貌似是马群引发了骚动,有好几马边甩头边跳脚时不时人立而起的举动进而吓到了其他马,老农走近过去似乎想安抚受惊马匹。
然而瘦子却留意到不自然的地方,其中一匹马要比其他马更为不安。
“糟了!那只平衡者醒过来了!”
马上理解到原因的瘦子立即使用异能进行移动加速,一下子便把雅臣甩在身后。
然而不管瘦子如何加速,都无法阻止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人立而起的马匹甩掉了背上的卷铺茧状物,顺势挣脱缰绳跑掉。
老农走近一看,发现那件被甩到地面的茧状物正在跳动。包裹在亚麻布内的某种「内核」似乎像挣脱虫茧一般拼命撑展身体。
看见此情此景,老农仿佛预料到后续发展那样快速行动起来。他二话不说跑去解开其他马匹的缰绳,途中还被一匹马踢了脚差点晕死过去。最后可算是放跑了所有马,但也错失最佳攻击时机。
人形的平衡者破茧而出,带着愤怒的咆哮袭向老农。它右手化镰径直冲向对方使出横扫,谁知农夫一个后空翻躲开顺便拉开距离。后接一招隔空取物把远处的锄头拿到手中。
人形平衡者蹬脚一跃缩短了彼此距离,右手的镰刀形变成战锤砸向农夫。农夫一个侧身闪开顺手用锄头柄的末端猛戳平衡者的侧腹,然而平衡者也没有漏掉反击机会,待它稳住下盘的一瞬战锤再次形变成镰刀朝侧边斜劈。纵使农夫提前预判到对方攻击,无奈躲闪不及腹部被割开一道口子。
这时人形平衡者迅速长出了一条尾巴绊住农夫的脚,在失去平衡的刹那农夫以锄头撑地稳住身子。平衡者将尾巴变形成鞭刃瞄准农夫的下盘攻击,这次攻击至少可以切掉对方一条腿。还没来得及重新站稳身子的老农朝地面释放冲击波利用反冲将自己击飞到半空中,鞭状刀刃以毫厘之差掠过他的鞋底。
此时平衡者正位于农夫下方,照理说是大好的攻击时机。可农夫又开始咳嗽不停,无奈之下他背展光翼试图通过飞行拉开距离确保安全。可预想之外的情况再度发生,光翼展开还不够零点五秒便溃散消失。不仅落地时机不好,着落点相隔的距离也不够安全。
人形平衡者吃准时机,左手变形弓,尾巴断掉成箭,右手拉弦射出。钢筋般箭矢伴随“嗖”的一声穿过了农夫胸口,最后插进房子的墙壁上。锄头从农夫手中掉落,他捂着心脏位置身子摇摆了一会后仰天倒地。
谨慎的平衡者随后又朝尸体射了几箭确保对方断气,而且以防对方的大脑被精神异能提取讯息它必须要测底破坏脑部。
哪知平衡走近后,倒下的尸体便抓起锄头一个翻身拉近身位并勾住它的脚。农夫猛拉动锄头顺利将敌人绊倒在地。
“Dan ye kui dan?”
箭矢明明穿过了农夫身体,“命中”的手感是如此告诉平衡者。前前后后眼前这个农夫至少中箭四次,一箭心脏,两箭腹部,一箭头部。照道理说对方没有任何存活可能,但它却看到农夫身上既然没有箭孔也没有伤口。它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是我的王牌。”
农夫伸手握住平衡者的脸部回答道,他的指缝间冒出噼啪作响的火花。平衡者像羊癫疯发作似的抽搐不停,随着焦味传来它的身体慢慢失去力气。
“你…….你是…..”
在附近目睹了全程的瘦子终于找到说话机会,尽管身手已经生疏,尽管年纪已经不再年轻,尽管病魔拖垮了身体。但刻印在灵魂深处的战斗技巧却没有遗失,昔日的头脑不见半点衰退。
“没错,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一直躲在暗处的矮墩和洛卡此时也现身,原来他们俩根本没去采药而是在偷偷旁观。瘦子立即理解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为何平衡者会比预定时间要早醒过来,为何雅臣要偏袒农夫。
“原来如此,这是勾引我出手的骗局。你们的行事方式不像骑士,这么说你们是公会的人。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找上我?那么多年过去你们始终不肯放过我吗?”
既然身份暴露就没有继续隐藏必要,颜色摘下农夫帽无奈地说道。如果年轻个十年,他说话多少带点狠词。但现在他无法这么做,死人般的苍白脸容不具丝毫震慑力。
话语刚落,颜色便又开始咳嗽。这次咳嗽显得略微严重,口水和血沫喷出指缝。让人怀疑他是否能喘气,咳到中途他忽然双脚发软倒在地上。
意识朦胧之时,颜色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森林。阳光穿过树木缝隙把眼前的一切染成金褐色,他可以听见小溪微弱的流水声。时间仿佛变得要静止一般缓慢,然而他并没有感到不适。不如说正好相反,他感觉到无比轻松。
突然间,有一头公鹿在他面前跑过。不过颜色更在意那条追赶在公鹿身后的狗,他喊了一声狗狗的名字。可那条狗却没有停下脚步,依旧朝深处飞奔。
颜色见状也动身追赶,他一边喊着狗狗名字一边穿过灌木从。
【一样…….和伊里奇那次一样。】
颜色想起了过去的光景,他觉得只要自己追上了那条狗。某些丢失的东西就会回来,某件惨剧可以避免发生。
当他终于追上那条狗时,那条狗狗却倒在血泊中。一个被人遗忘的捕兽夹咬住狗狗的大腿,狗狗因失血过多死去。而原本被追赶的那头公鹿却毫发无伤,正站在尸体旁边好奇地盯着颜色。
“我又一次没有赶上吗……….又是你,每次都是你。”
即使相隔多年,那头公鹿的模样始终无改变过。卡利欧斯死的时候它出现了,伊里奇死的时候它出现了。尽管这个猜测是毫无科学根据,亦不符合理性之音。可是颜色大概猜到了这头公鹿的隐喻——即死亡。
“如果我接触了你是不是就能迎来结束?”
公鹿没有说话,不过渐渐朝颜色靠近。它瞪大了圆圆的眼睛,把头低到对方方便触摸的高度。
“这样就结束了……结束了。”
颜色长叹了一口气,准备好迎来结束。他朝公鹿的头部伸手,照理来说他今生已经没有遗憾迎来结束才是。然而在最后一瞬间,他犹豫了,这份犹豫将他带回现实。
眼前的景色由公鹿替换成木制天花板,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床边挤满了围观的壮汉和猛男,说实话他感到有点恶心——好吧,不止一点恶心,是十分恶心。
“您醒啦?”
“差点被你们盯晕回去。”
“说话这么会拆台看来你还死不了。”
阿麦边讲话边把听诊器的胸件按在颜色身上诊断,不过听到对方嘴巴子说话那么刺耳他就觉得此举略微多余。
其他人听罢便散开来随便找位置坐,几个年轻人好像把这里当成自己一样随性。有的坐在椅子上把两脚搭在书桌上,有的则是直接打开橱柜看看有无吃的东西。活像一群土匪进屋搜刮似的。
“额…..嗯,之后我们会付‘住宿费’。”
雅臣连忙向颜色补充道。
“随便你们喜欢。”
说完颜色便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您要做什么?”
“干活。”
“恕我冒昧,如果您说的‘干活’是埋葬的话……您的狗已经埋好了。”
农民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现时屋内已经点灯。说明对方指的‘干活’不是指田地,而是指其他方面。
“不要做多余事,我自己能处理好……..不过还是谢谢。“
虽然嘴上那么说,可颜色现在连下床都可能要费一番功夫。他内心一方面因省功夫感到安心,一方面又因为觉得自己被当成废物感到不爽。但强硬口吻敌不过尾随而至的咳嗽,明眼人都看出来他撑不住。
“话说回来我们好像还没进行自我介绍,我叫雅臣,很高兴认识你。这位帮你检查身体的人叫阿麦,那个矮人我们都叫他矮墩…….”
雅臣开始逐个介绍同伴,一下子介绍十个人有点困难他索性挨个报小名方便对方记忆。
“人名的话大概就这样,顺带提嘴我们确实同属一个公会。此行拜访也是和我们组织行动有关,首先请问您了解「先知机构」的大体情况嘛?”
“对预言进行解读工作的组织,主要负责解读那些变化无常的预言所蕴含的预测。这是表面部分,其他更深层的信息我就不知道了。”
在过去颜色也因为拥有预知异能的关系曾和先知机构产生接触,对该机构有某种程度上的了解。不过也仅限于相当表面的了解,只知道他们从事和预言方面有关的工作。
“太好了,这样说明起来就方便许多。解读预言确实是「先知机构」重要工作,另一方面他们也试图推进及抑制预言。距今三百五十五年前「先知机构」分支发展出另一个尝试干预预言的组织——那就是我们公会前身。”
话说到这里,旁听的小张差点以为自己进错公会。说实话他压根不知道这破公会居然有如此深层的背景,毕竟自己平时做的事和其他公会差不太多。公会设施更是一个比一个像夜总会,反正就是那种很流于表面感觉。让人很难和那么严肃的背景有联系,幸亏说明的人不是自己不然可要丢大发了。
“三百多年过去,我们对于解读预言并无太多实质性进展。因为预言这玩意要么含糊不清,要么变幻无常,要么相互影响,要么预测错误。根据我个人粗略统计,在一百个预言中只有一个具有关注价值,一百个具有关注价值的预言中只有一个同时兼顾稳定与正确性,而这些预言一百个之中通常只有一个受外部干预而大幅变化。真正可以干预的预言少之又少,这也是「我们」之所以是「执行者」而不是「统治者」的原因。不过只要有一个可以干预成功,其后续的正面影响不可估量。”
谈及干预预言方面的事宜时,雅臣尽量不往深聊。从过去记录中他得知颜色讨厌既定之事,他单方面认为以个人喜好去干预未来的行为是变种独裁。为说服对方雅臣强调了干预的正确性,以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正面影响?谁定义的?你们公会?还是从中收益的那些人?听好,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找上我。如果你们来找我是想让我掺一脚,对不起,门在那边。”
通过上次大战颜色已经充分认识到,和狗屁预言扯上关系准没好事。他知道这种说话语气对不起他们的救命之恩,但他需要之付出的代价太高昂。
“嘿老头!说话注意点!没我们你可死在家门口!”
对颜色始终持厌恶态度的瘦子顿时不爽了,臭老头命不剩多少说话倒挺嚣张。要不是打不过对方以及看在朋友面子份上他早动手打人了。
“那你们应该让我死在家门口。”
与其用救命之恩来偿还,颜色宁愿他们别救自己。雅臣调停了准备争吵的二人,明确表示会给出两方满意的说法。
“正确与否确实无法由我们单方面断定,既然如此您能先听听此次预言的具体内容如何?我也很想听听阁下作为非组织成员对于此次预言的看法,假若你觉得干涉是为不妥那拒绝便是。”
无意识把组织行为默认成正面的确实是雅臣的失误,不过说服关键并不在于组织行为是否属于正确。而是让对方觉得此举为正确,那么由对方来判断是最好的方法。雅臣清清嗓子继续说明——
“我们,不,应该说国内即将要面临一场战争。根据我们对预言的解读和搜集得来的情报,两周后将会有一队平衡者大军朝国家海岸线的西南角发动进攻。根据先知机构反复确认,预言失准的概率大约为百分之零点零零一二。我们能调度的所有战斗人员合计人数约为五千人,但平衡者那么的数量则是我们四倍——即两万只。纵使我们的军事装备、地形、后勤、补给等等方面占据优势,但这场战争的胜负依旧悬乎。因为…….”
“因为平衡者有几乎不死的再生能力,每个平衡者的战斗力粗略换算过来相当于一名C级异能者。不,它们甚至比一般C级异能者有更强的消耗能力。异能者受「过载」限制无法持续长时间作战,反过来说平衡者的再生能力基本可视为无限制。子弹和炮弹虽然可以做成有效伤害,然而打不中头部的话就没有意义。战况极大概率往消耗战方面发展,陷入消耗战对于「精兵」构成的你们可谓相当不利…….”
颜色抢在对方说明前便解释了原因,这点程度分析他动动脑子就想到。甭管是如何骁勇善战的士兵终有疲惫之时,陷入疲惫就会战力下降。如果敌我双方的人数相近,那么优势点则是看那一方士兵「含金量」更好。
反过来说像现在这样,己方士兵「含金量」占优,而敌方士兵「数量」占优。那么己方指挥官应该采取速战速决的战术为佳,皆因陷入消耗战的话「含金量」就可能被「数量」拖垮。诸如武器损耗、弹药补给、人员伤亡、后勤压力等等,一旦发展成消耗战那么士兵的「含金量」则下降,而「数量」占优的一方便占据了战时优势。
“没错,您说的太对啦!真不愧是阁下,竟率先一步道出事情要点!”
看见对方或多或少变得主动,侧面说明其来了兴致。雅臣高兴地点头同时不忘捧捧臭脚,虽然自己想说的完全不是同回事。但没关系,最重要是对方来了兴致。
“咳咳咳咳咳….既然冲突规模如此大,那你们为什么不找军队帮忙?”
幸亏说话前咳嗽了几声给予颜色冷静时间,不然他差点被眼前的小子的赞美之词冲晕头脑。这个小子看似老实巴交,岂料到也是个缺德佬。
“找过了,军官们觉得预言是无稽之谈并不想为此投入兵力。”
试问雅臣又何尝不想过寻求军方帮忙,奈何人家根本不当回事。与其花费时间和军方交涉以获取力度不够的支援,雅臣选择了另一个方法——那就是求助单个强大存在。
“所以你们来找我?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农?不是我想夸张,还没等敌人打过来我就把自己咳死在厕所里。”
说完,咳嗽的声音又传到众人耳中。只不过这次是颜色装的,不是真的在咳。
“确实,您的身体状况之差是我们预料之外…….但阁下无需亲自上场。哪怕是出现在指挥部也可以大幅提升众人士气。再者,阁下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完全可以待在后方指挥作战……”
事到如今雅臣仿佛像抱紧海面上的浮木一般执着,他为了找到颜色已经浪费太多时间。现在回头去推进别的想法有可能赶不及,然而看见对方身体状况之差恐怕难以发挥作用。既然无法借助对方战力获胜,那最起码要把对方的经验借过来。不然此次寻人行动等同于徒劳。雅臣极尽口舌游说颜色走出深山,哪怕不作为战士而是作为指挥官也好。
“听好了年轻人,你要找的那个人…….里班图·颜色已经死了。躺在你面前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农夫……….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面对年轻人一番热枕,颜色的回答如同迎面泼了一盆冷水。还把盆子倒扣在头上那样令人心凉。
“还没结束,一切都还没结束。”
即便被迎面泼了盆冷水,雅臣双眼依旧充满坚定。颜色回了句“随便你怎么想”就盖上被子埋头睡觉,也没有表现出半点送客意思。
第二天早晨到来,十个年轻人仍没离去。每个人各占据着一席位置睡觉,看样子似乎想赖在这里不走。颜色没管他们,拿起锄头就走出门干活。大约在几小时后才有十位年轻人才陆续起床,他们陆续向颜色道早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年轻人们也没有干坐在这里,他们以二人为一组分成五组人行事。谁去最近的镇子买东西,谁去煎药给颜色,谁去给总部报告情况,谁去打猎兼煮饭等,谁去看守人形平衡者,尚算捏准清晰目的在行动。
既然他们不来添乱,颜色自然就不多管其他事。继续保持着原有生活节奏过小日子,无非多了几张说话的嘴巴。他记得距离人形平衡者的到来还有两周,除掉繁琐战前准备时间这十张嘴巴最多只能打扰他一周。再把突发因素考虑进来,离别时间只有提早不会延后。
颜色虽然不知道他们想耍什么怪招把自己骗走,反正自己就硬待深山里不走。他们能怎么样?因此和年轻人们生活的第一天,他甚至不开口说半句话。随时警戒着他们想耍啥花招,亦不愿意和他们有过多接触。
另一边,年轻人们也在积极寻找方法去和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交流。不过颜色那张紧闭的嘴巴和内心始终不肯向外放开,就在他们无法可施之际转机出现了。
“为什么书架上有那么多书被烧过?”
无聊透顶的矮墩在晚饭过后打算看书消闲,他随手翻了翻农夫的藏书结果发现没一本书是完好无损的。将近七成的书本有烧灼及烟熏痕迹,剩余的三成书其品相之差几乎无法正常阅读。
“因为这是我从一间起火书旧店顺来的…….”
唯独书籍重视程度颜色不想被人误会,也许对方根本不关心答案单纯是无心之言。但作为一个爱书之人他无法容忍这种误会。
“你居然在书店放火?”
机灵的矮墩看见颜色居然开口,说明对方非常重视书籍。于是故意扭曲理解继续诱导对方讲话。
“不是我放火!”
颜色闻讯立即青筋暴起,用手猛锤桌面怒吼道。这还是年轻人们头次看见老农有那么大情绪起伏,突如其来的怒吼着实吓到了他们。
“……有次我来到一个正在发生暴乱的城市,当地居民已经彻底疯狂。有气没处撒不知怎么就瞄准旧书店纵火,连夜提着汽油去纵火……….我赶到现场时书店老板已经被窒息死亡。他死前怀里抱着一堆书,我也不忍心这么多书任凭大火烧光就顺回来了。别看品相不好,可都是些好书。其中很多已经绝版不加印……..”
先前有如哑巴般沉默的老农开始滔滔不绝介绍自己的藏书,时不时像小孩子炫耀玩具般展示每本书的笔记。雅臣等人借此机会也了解到农夫不是个封闭的人,亦不像表面那样冷漠。他们逐渐意识到老农对于感兴趣的东西往往抱有强烈的热枕,对于不感兴趣的东西根本不会多瞧一眼。
得知此讯息,他们当晚便着手制定一个名字叫“打开大龄自闭症儿童心扉”的计划。通过排除法与观察日常行为了解对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并借助对方喜欢的事物加以诱导。
其后几天内,他们取得重大进展。
最先突破口的人是龙眉佬,他偶然发现了书柜顶部堆放了不少桌游。有不少是单人桌游,不过也有部分多人桌游。他跑去问农夫是怎么回事,原来对方是为了友人而准备的。可是那位友人一直找不到机会来造访,久而久之就堆在书柜顶了。龙眉佬自然没错过机会,二话不说邀请了对方来玩几局。顺便拉上小张、阿伟、矮墩几个人来凑合。
几局下来,矮墩发现自己和这个老头相性竟意外不错。后来据对方所言,他那位友人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比如说都很矮还有脏话讲不停以及性格暴躁。
阿伟也没少玩心机,每次和颜色玩桌游就只选战棋类军事类。企图在无形中诱导对方,唯一可惜的是他从来没赢过因此无法刺激对方好胜心。
至于阿麦想套近乎就方便多了,作为医生他有理由询问病人日常的生活习惯。几番交谈得知对方这个年纪竟然还有熬夜,时而一熬夜就从夜晚十点直到第二天晚上八点。同时也知道了对在数年前开始便不再吃肉,从而导致血糖偏低。有关熬夜做什么与拒绝食肉的原因,对方却始终闭口不谈。
而洛卡仍没消除心中的提防感,他依旧恐惧着这位曾二度进出精神病院的老人。某天晚上他看见了老人在深夜拿着油灯出门,他本想跟在对方身后想看个究竟。哪知道对方爬到屋顶上待到早晨,直到早上五点才从屋顶下来把几幅图纸放进书桌的抽屉。之后便忙活早饭去了。
大嘴得知洛卡的消息后决定想办法引开颜色,他借打猎为由拉上对方。差不多用了一公升口水说服老顽固加入狩猎队伍,有几次得手瞬间都被对方吓跑了猎物。把大嘴气的几乎要把枪口对准他的屁眼,这时颜色才连忙解释自己实则不想杀死动物——哪怕是一条鱼或一只螃蟹。
和洛卡同样清闲的老凉终于在大嘴引开白发佬时忙活起来,想不破坏锁的同时开锁可不是件轻松活。而且他也不是啥开锁高手,但团队里唯独他这方面经验最足。正所谓矮个子里拔高个,闲着也闲着就咬咬牙关上了。幸好他要面对的敌人是破解难度最低的弹子锁,不然的话估计要问天再借五百年时间。
待老凉开锁成功后,瘦子便抢过位置打开抽屉。但抽屉里面只有一部没有接线的转盘电话,精明的他先把转盘电话拿开,再检查抽屉内部情况。果不其然,抽屉里有暗格存在。他挪开隔板找到了一大堆草图,全和机械设计有关。其中混有几篇疑似日记的文章,然而在场没有人看懂这些古怪的文字。
纵使做法不合乎道德,但雅臣还是对所有草图包括日记进行拍照记录。由于草图数量繁多,必须动用在场所有人力量来记录。说实话草图是否具备有价值对他来说已经是次要,因为他注意到一件更有价值的情报。
如果说上述进展都不足以称之为意外收获的话,那么反而是颜色本人的行为最出乎他们意料。就在第五天早晨,起床最早的小张目睹了几乎要叫出声的一幕。颜色竟解除了人形平衡者的束缚和麻醉,并和其进行谈话。
虽然大家猜测都他能理解人形平衡者的语言,可没有人能猜到事情会这般发展。
“La xina bia dua lio jia?”
“Hato yai geo dia fanso……”
“Diao geo dia fanso?”
“Lini tona wa ie ye gani…….”
颜色和人形平衡者均坐在门外楼梯上,如此这般用着不明的语言展开对话。时不时靠手势辅助交流,在门后暗暗观察的小张看见此情此景以为噩梦未醒差点晕厥过去。
不久,颜色重新让人形平衡者陷入沉睡。并将其搬回到屋内原来的位置,此时小张早溜回到睡觉处继续装睡。
【我擦勒,他俩是什么时候有交流的?】
小张所在的睡觉处相对其他人有比较好的视野,他只需要微微眯开眼睛就可以看见颜色如何摆放「那玩意」。看对方摆放手势如此熟练,恐怕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在稍后的时间里小张把此事报告给其他人,结果同伴们都大吃一惊表示并不知晓有那么回事。至于其中原因众人也没有方法展开详细调查。
时间转眼过去一周,按照预言揭示人形平衡者大军再在一周后袭来。虽然距离真正开战尚有七天时间,不过战前准备可容不得七天后才开始准备。不,严格来说一周时间即使全拿来做战前准备也太吃紧了。人员调动,军事配备、设定补给路线、场地改造、召开会议、通讯安排与医疗安排等等等大堆事进展缓慢。
上述战前准备之所以进展缓慢,皆因公会中有多位骨干成员缺席会议。使原本宽裕到足以通过演算找到敌军行进路线,并反过来己方主动出击的时间白白浪费。若果替换纪律严明的骑士部队,估计雅臣等人还没到开战就因为怠慢而出席军事法庭。这也是公会和骑士之间两者构成因素不同,行事方针亦有所不同。但不管采取何种风格行事,战前准备已经来到不容放慢的地步。
“咱不能继续在那老头上浪费时间了!得赶紧回去做事!”
就在大清早,瘦子便拉着雅臣到外面如此吼道。昨晚他急的一夜未睡,眼眶还挂着两个黑圈圈。事到如今他终于坐不住,今天必须要做点什么。不然子弹还没打出去,白旗便在自家上方飘舞了。
“他会出手的。”
和焦急的瘦子相反,雅臣显得十分平静。
“够了!我甭管他以前有多了不起,现在也只不过是个活不长的老头儿。你不能把所有宝全压在一个垂死之人身上!对,他过去确实很了不起。但人是会变的,他变老了,变丧了,变得……懦弱。”
哪怕是再强大的人也终究会被时间拖垮,看见颜色如今的模样后瘦子更坚信这点。昔日的最强如今连平复气喘都费劲,衰老使其丧失了活力丧失了力量。
“他没有变,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还在构思新发明,那些图纸就是证据。仔细想想看,他大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继续优哉游哉过日子。不去构思新发明对他现在的生活不会有丝毫改变,不如说构思新发明反而是他现在生活的累赘。不赚钱还费心神费时间,你说他图什么?”
“兴趣呗,根据资料记录他原本是工科生。工科生都管不住自己的脑筋喜欢胡思乱想,偶尔画几笔机械草图很正常。”
瘦子不懂对方想表达什么,但还是讲出自己的猜测。要说有何种理由哪怕会造成生活累赘也要坚持的话,他最先想到的是兴趣。
“这可以解释他为何要构思新发明,但无法解释图纸数量如此之多——他是无法忍受什么都不做的生活。你看见过他坐在椅子上晒太阳,闲着去河边钓鱼,待在屋外发呆之类的事吗?没有,因为他无法适应优哉游哉的轻松生活。过去他有无数次机会过轻松日子,但他就是不,他就是没法歇下来。我告诉你,这种人无法死在床上。”
雅臣了解这种人,打从心底无法忍受安于现状。唯有不停劳碌奔波才能感受到自己「活着」,对此类人而言比死亡更可怕是什么都不做安于现状。
“你很急,但其实我比你更急,然而他比我还要急。如果他有什么作战计划,那么考虑到战前部署时间今天便是死线。等着瞧吧,就算我不去主动找他他也会主动来找我……”
雅臣话语刚落,龙眉佬便走到屋外喊两人回屋。他的语气很急促,听着显然不像叫两人回去早饭。事情的后续发展应验雅臣的猜测,颜色在木桌上摊开了一张国家地图。还在地图上摆放了几枚棋子作为指示物。
“接下来开始说明作战计划。”
此话一出,几位起床困难户顿时瞪大双眼。原本弓着的背也挺直了,有如迎头淋了一盆水那样提神。
“根据解读的预言得知,平衡者军队将在一周后朝国家海岸线的西南边发动进攻。有没更加详细的消息?”
“如果没有预估错误,他们打算在我国西南部的半岛顶端‘尽头角’进行登陆。预计时间是当地时间凌晨三点半。”
作为领队的雅臣抢在其他人开口前迅速回答道,随即伸出食指按在地图的对应位置。
“说说你们的计划。”
颜色捂着嘴思考一阵后继续说道,他说话口吻活像个总指挥。也许他本人也忘记了自己属于局外人的身份,不过众人对此并不放在心上。
“我们计划在‘尽头角’的周边设下埋伏,因为敌人不知道自己暴露行踪故而放松警惕。待敌方军队登岛之时,我方队伍则迅速出击发动奇袭。考虑我方队伍占据高地优势,外加奇袭影响它们肯定溃不成军。”
既然知道了敌军行军路线,那么想埋伏敌人就非常简单。借助构筑防线、飞艇轰炸、地雷防御、地形优势等手段通过累积优势来赢得胜利。
“不行,绝不能这么做。”
颜色摇摇头回答道。
“哪里不行?”
对方的回答让雅臣感到疑惑,虽然还有很多细节未补充不过他决定先听听对方意见。
“第一是你未认识到敌人是谁,它们不是人类或者矮人之流。它们是平衡者,这种作战方针是占不了便宜的。别忘记平衡者不像常规生物,强大的再生能力可以无视任何‘身体伤’。机枪、地雷、轰炸,这些手段对头部造成致命伤的概率太小。若果我方人数占优或许可以考虑该计划,因为在人数优势的火力下它们失去行动力的速度比恢复行动力的速度要快。但敌方人数占优就行不通,未受伤的家伙会顶替受伤的家伙前进同时争取恢复时间。”
机枪与炸弹等武器说到底是杀人武器,而非「杀平衡者」武器。雅臣的作战方针亦存在同样问题,面对平衡者大军使用常规战术方针是错误的。战术规划必须要纳入一个前置因素——就是远强于其他智慧种族的生命力。
“拿人类来举例,人类在无异能加持的情况下躯干任意部分挨上三枪几乎必死。顺带说明一下这主要看枪的种类,我在此先假设是普通的点32手枪。无防护的人类就这么挨三枪就算不死也不可能存有战斗能力,反过来看平衡者仍有续航可能。明明同样的命中量可两者的致死率却是完全不同,正所谓量变引起质变。不停从重伤中恢复过来的平衡者们最终会冲散你的防线——像戳破一张纸那么容易。”
想要让平衡者彻底失去战斗能力则需要瞄准头部,打中头部以外部位其效果等同于局部麻醉。想在混乱无比的战场内确保每一枪命中头部无疑是奢望,光考虑这点的话雅臣的作战方针从制定前提就存在问题。
“有道理……这么想确实是我太循规蹈矩。”
听完对方讲解,雅臣明白已经没有补充细节的必要。此时他也醒悟过来,不能用传统战术思考方式制定本次作战。
“切,挑毛病谁不会。你倒是说说看有没有其他更好提案啊?”
讨论还不到十分钟,包括雅臣在内其他人无一不对颜色作战经验感到佩服。唯独看不惯对方的瘦子故意挑刺,就是看不惯老农主导着局面。
“我再确认一遍,它们打算从西南边来吧?”
仿佛把对方当成不存在那样,颜色朝雅臣续问道。
“嗯,您难道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吗?”
充当着中转作用的雅臣努力维持着对话衔接,不然待会又吵起来他可受不了。
“比‘尽头角’更靠西南边的方向有几座群岛,我建议你们将敌军牵引到该处展开作战。”
众人的视线随农夫的食指轨迹移动,最终停留在一块群岛上。若不仔细留意,大概没人会注意到国家地图里还标注着这么几块群岛。其尺寸小如碎屑,甚至没有标注正式称呼。
“从地图比例来推算,这块群岛距离尽头角大约只有一天的水路路程。而且从敌军进攻方向来预测它们肯定途径此地,可以考虑将战斗转移到该地。”
“为什么我们要大费周章转移作战位置?好好说清楚啊臭老头!”
“……为什么我们要转移到该处展开作战?毕竟把防线推到那么前的话对后勤和补给会添加压力。”
“首先是疏散住民会更加轻松,这几个群岛所有住民全加起来估计就一万到一万五左右。对比尽头角周边零散的城镇,群岛疏散起来要容易许多。至于补给,可以考虑「调用」当地资源来减轻负担。群岛总是少不了农地和渔业,起码可以让你们花多点心思运火器。哪怕「调用」方面发生意外,群岛距离尽头角也就一天路程。既然你们最初打算在尽头角进行防守,那么补给的延迟最晚不会超过一天。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补给在告急前已经分出胜负,我本人反而觉得这种可能性更大。”
“什么意思?”
“想想看,把尽头角替换成群岛你们能有什么「战术」优势?无非是不用顾忌平民和房屋,异能者可以尽情施展最强力量去战斗。单论作战地形的话,群岛远不如尽头角那般具有优势。虽然「战术」优势没有取到最大,不过说到「战略」优势两者却无法相提并论。”
“战略优势…….”
涉及到军事方面的概念,雅臣不比外行了解多少。他盯着地图半天啥也没看出来所谓的「战略」优势。
“我的提案建立在「牵引成功」这一基础之上,毕竟敌人军队仅仅是途径那块地方。它们还是有绕过你们的防线的可能,概率很低,然而它们一旦这么做那么我们的后庭基本是处于无防守状态……”
准备说到关键点时,颜色又咳个不停。瘦子见状赶紧捂住嘴巴,生怕「肺癌」通过飞沫传染给自己。
“抱歉,我们继续。咳咳…..选择驻扎在群岛的意义这时就能得到体现。我记得你们说过军队并不相信你们说辞对吧?届时他们就不得不信了,假如它们绕过群岛直插后庭。你们那时回防肯定是来不及的,但你们可以搜集证据通报军方。等军方确认完消息真伪后他们会利用敌方抵达前的时间差迅速回防,届时你们的行动方针改为后方骚扰和情报搜集。也可以在战争打响后和军队进行前后包抄,总之随机应变行事。”
军方之所以不愿动兵无非是不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预言,不过在前方搜集回来的证明面前这兵不动也得动。每早一分钟动兵,回防就早一分钟完成。要不然等军方观测到敌方来袭后才作出反应,届时回防有可能已经错失机会。
用地图比例来估算,群岛和半岛顶端相隔少说有五十多英里。哪怕当今军务部再无能,这五十多英里怎么着也争来八小时应对时间。说难听点就是骑着头猪都来得及赶到现场,更何况雅臣等人还在敌人后方拖延步伐。
“假如牵引成功呢?”
“牵引成功则是看你们造化,我没有太多补充。没错,牵引成功才是你们最大损失。假如牵引作战成功,并且战争取得胜利。那么后续发展就无需军方介入,你们用牺牲维护了你们公会理念。假如牵引作战成功,但战争以失败告终。那么后续发展可以是你们当中最强的异能者将己方连同敌人以及岛屿一起打包沉入海底。要不然是你们全灭,军方调用最强异能者将敌人和岛屿一起打沉。这是最糟糕的事态发展,不过总比战争波及到本土要好。综上所叙不管往哪条路线发展,你们都能迎来好结果。”
颜色选择群岛作为防守据点的另外一个理由就是最大限度降低损害。纵使战争失败告终,岛屿遭到平衡者占领亦无妨。群岛距离半岛顶端足有四到五十英里,届时直接动用最强异能者把岛炸平即可。正如他所说,不管事态往那个方向发展。雅臣等人都能获得好结果。
“开什么玩笑?你这算哪门子战略?这不明摆着叫我们去死吗?”
气到炸开的瘦子冲到颜色面前抓住了其衣领质问道,对方所谓的「战略」根本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臆想。
“我不知道是那部分说明导致你有这种想法,不过战争本来就会死人。而个体士兵是否能存活则是由运气主导,既然任何人皆有死的可能,则任何人皆有活下来的可能。”
被抓住衣领的颜色回瞪对方一眼,唯独这方面他无法退让。尽管他连对方生气的缘由也不理解,但还是用尖锐的话语进行回击。
“我们就是渴望有其他减少损失的方法所以才来求助于你,结果你折腾半天却叫我们搭上更多损失进去?”
和先前有意挑刺的话不同,瘦子现在讲出口的话同样是在座其他人想说的。这也是其他人没有过来拦住他的原因。
“不然呢?总想面面俱到说明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事专家。我只是选择了赢面最大的方法,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如果连死都害怕,说明你对公会的信念不过如此…….”
愤怒到说不出话的瘦子朝颜色面部挥动了拳头,一拳把颜色打跪在地。但还不够,他毫不犹豫猛踢对方侧腹。围观的同伴意识到局面失控立即上前制止,几个人花了不少力气可算把瘦子压制住。
“听好了,我们又不是军人!怕死这不理所当然!你根本不是什么创造奇迹的人!你除了是个失败者外什么都不是!我们就不应该把宝全压在你身上!杀千刀玩意!”
被拖出门外前瘦子的嘴巴没闲下来,他歇斯底里咆哮道。颜色不明白对方究竟为何愤怒,纵使自己再无能提出了不符合预期的想法也不至于受骂挨打。
身体受到刺激后病魔再度占据上风,颜色咳嗽不停最后晕了过去。当他再猛地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又躺在床上。阳光没有透过窗户射进来,室内燃起的烛光说明时间来到了夜晚。
颜色感到前所未有的劳累,如同长年积压下来的劳累在此刻爆发那样疲惫不堪。光是下床就足足花了几分钟,他连滚带爬来到书桌。十位年轻人似乎在室外商讨要事,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屋内动静。他悄悄地用钥匙打开抽屉,拿走抽屉里的转盘电话后又折回床上。
为了让自己的行为更加真实,颜色将转盘电话放在枕边。还要拨通一个不存在的号码后才拿起话筒,他捏着冰冷的话筒仿佛有人回应似的开始自言自语。
“喂,是我…….我很想你们,很想很想很想。我….我又做傻事了,该怎么说好呢……好比面前有个坑。我明知道踩下去绝对没好结果,但我终究踩了下去。因为坑对面有一些…..看似美好的东西,看似美好的事物。我总是犯这样错,踩同样的坑。”
话说到这里,颜色故意停顿。就像话筒里有人正在回复自己一般,他等待,然而话筒传来的只有寂静。
“我很迷茫,生平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不知道未来有何事等待着我,我看不见前方的道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很痛苦…….很害怕…….伊里奇,潘尼沃斯,卡利欧斯,我渴望着你们的声音…….我祈求着你们的话语。”
他挂上了并不会回应自己的话筒,并对自己懦弱的行为深感羞耻。但唯有此举可以减轻颜色胸口那股难以言喻的「坠重感」,每次这样做之后那块压在胸口的「石头」便会减轻「重量」。减负后尾随而至的劳累使颜色沉眠入梦,他好久没睡得那么深沉。在此期间日月又开始新的交替,黎明到来了。
得到充足休息的颜色稍稍恢复了元气,六点半他便睁开双眼迎接新一天。岂知人还没下床,大包小包的药草就占据床边令他霎时间找不到落脚点。
“早安,我猜你也差不多该起床了。”
正在准备早饭的雅臣察觉到身后动静,转身打了声招呼。讲话语调听着生龙活虎,两只眼倒各长了一个黑窝窝。
“其他人呢?”
“都回去忙活了,怎么?难不成觉得寂寞了?”
“我是怕你的「好同伴」又来打我而已。”
“他脾气是冲点,但不是坏人。“
“你不回去吗?“
“弄完这顿就回去,给你赔罪的。抱歉哇,明明你只是提出建议却遭打。做好了,来尝尝吧。“
说完,雅臣把两份早餐摆放到木桌上。见对方那么热情反而使颜色感到不好意思,他困惑地挠挠头才来到桌边。
“闻起居然来挺香的。“
尽管主要食材源自于雅臣带过来的罐头食品,但胜在厨子手活好闻着和饭馆菜差不多。
“真失礼啊,「居然」这两字儿不用加上去的。赶紧来尝尝。“
农夫起初满脸不情愿,可细闻起来实在太香。他忍不住坐下来尝了口,岂料食物入口那瞬间他便忘记什么叫节制。或许太久没吃过好手艺,他边咀嚼边点头。雅臣姑且将此举当成夸奖,擦干净手后也坐下来吃饭。
“阿麦建议我不要给你做铁疙瘩货(罐头),说这玩意技术尚不成熟容易致癌。我回头寻思寻思,你这不已经有癌么?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听到这番话颜色差点咽住,连续咳了好几声。岂料这滑头小子嘴巴缺德起来也不逊色于自己。
“等我吃完第一句就说这个,你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雅臣嚼着食物连连点头,脸上挂满得意。
“别生气,毕竟我也快死了。怎样?心情是不是舒服好多?“
“你快….死了?“
“嗯,好像是这样没错。”
仿佛置身事外一般,雅臣冷淡的回应道。他本人反而不明白颜色为何要惊讶,或者说竟然为此事惊讶。
“预言说我会在此次战争即将结束的时候被一名上位平衡者杀死。”
“那你别上战场不就行了吗?找个安全地方躲着直到战争结束,按照预言的因果来思考你不接近战场那么就无法被平衡者杀死。死亡的前提被颠覆,那么死亡的结果亦不复存在。”
没有预言是百分百精确,因为预言的需要「观测」与「解读」等流程。观测者不知道自己观测的未来是否百分百精确,至于「解读」过程则存在「信息失真」等情况。颜色曾拥有的预知梦异能则是模糊不清,但精确度高。无论是通过那种经预言换来的「预言信息」皆不可能是百分百精确。
“那战争何时才结束?你和我都不知道。最坏的结果是因为我的避开了战争,避开了自身的死亡从而导致战争无法结束。”
自己的战死是战争即将结束的预示,那么自己不战死是不是表示着无法迎来结束?此乃雅臣最大的担忧。
“确实无法排除这个可能……..”
“对吧,况且我可是公会的会长。打仗时候己方头头龟缩在安全地方是无法身先士卒,我相信你是最明白的。即使未来不往此般发展,我也会去战场前线。”
“可惜你的同伴不在,要不然他们听到肯定会很感动。”
“我可没有赴死的意思哦,如果世界真的存在「命运」这玩意。那么我想每个人都有挑战的机会,至少你向我们证明了这点。”
“我?”
“已过逝的伊莉莎白女王原本注定会复兴皇室并统治世界大半江山,最终在一世纪后因急病亡故。临终前她转移了自己的一个异能给女儿,令媛继承了母后的意志成为新独裁者。”
“朱瞳她成为了独裁者!?”
“此乃这个世界原本的进程,亦是本该无法避免的「结局」——原本如此。但在结局实现前夕,我们观测到一处错位。起初只是个小小的错误,任何人都不以为然。谁知误差越来越大,导致后续彻底被改变。此前我们认为预言只要实现到末期阶段,不管再如何用人力反抗也无济于事。这类现象被行内称呼为「命运」,而你创造了奇迹。给我们这些屈服的人诠释了什么叫人定胜天,你告诉我每个人皆有挑战命运的机会。”
虽说后续支付了无比惨重的代价,那场战争差点毁掉所有事物。但同时所有事物都获得新生,每个人亦重新掌握自己的生命。
“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了不起。”
后人总是擅长给特定的人和事进行戏剧化加工,颜色光听着都怀疑自己和对方提及的人是否属于同一个。
“反正我们是这么相信着,于是才动身前来。若不去争取,便没有任何可能。若去努力争取,那么尚存一丝可能。”
“有你这等嘴皮子想不当头头都难。”
“如何?是不是突然有干劲想继续掺和?”
雅臣话锋一转,迅速将话题拉回原点。
“难怪你把饭煮的这么好吃,说话又这么好听。原来都是准备的套路,太屎了。”
稍不留神颜色差点又被雅臣给忽悠到,对待这位年轻人真不能掉以轻心。
“凡事多尝试尝试,保不齐有转机呢?”
“很抱歉,我无法继续掺和了。还是那句话,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是吗,真遗憾呢。”
“是啊,真遗…….啊呸!不遗憾,不遗憾。”
对话渐渐来到结尾,两人张嘴谈话的次数越来越少。饱饭过后,雅臣收拾好东西搬到马上。颜色则全程目送,为了不辛苦自己他故意多咳嗽几声免得要帮对方搬行李。终于,雅臣坐到马鞍上道别的时机来临了。
“我们最后决定采用你的提案。”
“嗯哼,挺好的。”
“你别生瘦子的气,他是不想我战死才那么暴脾气。对于你的计划他其实很是认同,只不过一时间无法接受而已。”
“那他踹我的时候大可轻点……”
“哈哈,回去后我会这么告诉他的。”
“走好,别了。”
“你最后会来的。”
“不会。”
“你会的,我知道。你嘴上虽然说结束结束,然而你内心却不是这么想的。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我和你在这点非常相像。我们都无法死在床上。”
说完,雅臣策马离去。待马匹扬起的尘土彻底散去后,颜色又回到原来生活。他返回木屋收拾东西,努力找回平日的禅静。
起初有点不习惯,毕竟到昨天为止这里还挤满人。为迎合群体步拍,他不得不调整自己生活状态。现在他需要时间调回来,留恋热闹时光是无法一个人生活的。收拾好东西后他没有跑到田里干活,而是坐在椅子上看书。
每当投入到书内的世界,颜色便仿佛隔绝了外部联系。阅读、思考、质疑、总结等过程不断轮回重复,时间在快速消逝。待他回过神来时间已经来到下午,重新变回农夫的颜色开始煎药和做饭。到河边打水,添火加柴,在泡药同时做晚饭。一来二去,太阳沉入西边周围尽是一片昏黑。
柴火噼啪作响,剩余的热闹则靠蛙鸣与虫鸣衬托。摇摆的火焰是附近唯一的亮光,颜色坐在木桩子上静静地喝药。
要不是今晚天气不够冷,周围蚊虫太多他本想眺望星空来下饭。然而蚊虫攻势太厉害,他只能赶紧吃完回屋睡觉。回到室内用剩余的水擦拭身体后,他就躺到床上入睡准备迎接明天到来。
其后几天他都是这么过日子,日出耕耘日落休息,除此外无非吃喝拉撒洗睡。并无任何突发事发生,过去一周的事仿佛如梦般遥远。居住在深山老岭的好处是无需担忧外面事,对颜色这种无法融入世俗的怪胎简直求之不得。
现时的平凡日子方才是生活最源质的面貌,那些年轻人的到来反倒是诡异且不合理的偶然。他是那么相信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开战之日终于到来。在早晨,农夫如时钟那般准点醒来。洗刷,做早饭,农务,今天行程的本应如此。谁知病魔再度袭来,他不得不停下手头工作找地方休息。但走着走着便因为身体过于虚弱而晕倒在田地,直到太阳西斜方才睁开双眼。
满脸尘土的他回到屋内洗了洗脸,不料发现自己两手缠满脱落的头发。镜子中的自己是何等憔悴,他几乎认不出那是自己。为了不继续看见自己的窝囊相,他转身离开前往门外。太阳逐渐没入西边,他背靠门板坐在地上等待夜晚来临。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感觉到黑暗逐渐包围自己。
似乎有某种动物正在接近,他不用睁开眼睛看都知道是公鹿。死亡要来了,以无比温柔的形象前来。死亡正朝他迈步,想将他带去遥远的彼方。
“不对,还有事情没解决,一切都还没结束!”
颜色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先前感觉到的一切皆为幻觉,是逃避现实的臆想。他转身踢开门板冲进屋内将镜子打碎——精确说将镜子里那个羸弱的自己打碎。他回手拿起提刀剃掉胡渣子,随后扎起马尾辫换了个新形象。
【和你说的一样,我只表面说着放弃,但内心依旧没有认输。】
只见颜色朝床边伸手,藏在床底下的箱子便被无形之手拖拽出来。收纳在箱内的衣服和武器飞到手上,待换好衣服佩戴好武器后他觉得自己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战前准备完毕,传送洞准备就绪——地点无名群岛。
(两小时前)
此时战争临近结束,以雅臣为首的公会军正处于败走之势。无名群岛的面貌并不复杂,酷似一块圆形饼干以“人”字碎开三片。彼此之间有海水相隔,边缘处则是茂密森林。此等地形可以说是天然的防御堡垒,因为进攻方想跨到对岸就必须要穿过水道与森林。而森林又正好是混战和埋伏的好地方,特别是己方人数不占优时更是如此。
被骗进来的平衡者们不得不拆散部队分头行动,以免遭到敌方奇袭落得一网打尽的下场。某种意义讲,此举对平衡者们有得有失。虽然避免了把鸡蛋全放在同个篮子里的高风险,但也放大了自己的劣势。
首先是它们并不熟悉当地地形,相反,它们的敌人相当熟悉。拆散兵力无疑于给予敌方各个击破的机会。在敌方兵分三路的情况下,雅臣用通讯设备下令将全军拆分成两队。舍弃防守位置最远的那片岛屿,即三块岛屿中位置靠西南方向的一块。将全部军力投入另外两块岛屿,用己方的二分之一来打敌方的三分之一。纵使有一片岛屿失守,己方仍在另外两处战场上取得优势。若防守成功,那么敌军就只控制了三分之一区域。另外三分之二则是被我方控制,谁优谁劣不言自明。
经典的各个击破战法初期取得了相当程度的战果,得益于通讯设备的运转使得各个部队能联合执行任务。公会成员具备了传统军队所不具备的灵活性与独立性,他们如变幻莫测的丛林野兽般猎杀敌人。
乍看胜利的天枰准备要倾斜到雅臣这边时,平衡者们果断放弃了西南方那片岛屿。迅速将原本空出来的三分之一战力投入到靠近北边的那块岛屿,如此一来北边的对抗就变成进攻方用三分之二的战力来打防守方二分之一的战力。这招石破天惊的一步直接扳回了先前劣势,并且令黑色大军迅速拿下了该地控制权。
尽管三片岛屿的最后一块,即南偏东的岛屿接连传来好消息。最后甚至取得胜利将该区敌人全数歼灭,但撤退到此地的雅臣等人也高兴不起来。原因很简单,现在三块岛屿的状态是己方和敌方各占一块。剩余一块则是无人防守,看似优劣五五开实际并不是那么回事。异能者们经过刚刚战斗皆有所消耗,算上人员伤亡等因素形势不容乐观。反观敌方此时正快速复原,并且人数上依旧占优。
双方喘息期间,雅臣这边紧急召开会议商量下一步行动。待情报系人员进行完简略报告后,参加会议的众人便掩盖不住忧愁面色。
根据情报系人员的说法,平衡者们彼此间不需要联络。而是通过一个叫「任垒」的存在维系整体,这个存在操控了敌方全体人员的意识。故它们不会像正常生命那样对死亡怀有恐惧,这意味着敌方并不会发生士气低落乃至崩溃等情形。拒绝谈判、不能沟通、绝对服从,敌人是彻头彻尾的战争机器。唯一终止此战的方法是给它们送去死亡,这是情报系人员结合分析后的看法。
“咱们要做的事已经完成,军方前不久传来通讯说将介入此次战争。兴许我们应该撤退,继续跟黑泥玩意们耗下去没有收益。”
最先提出撤退的人是矮墩,他原本就十分同意颜色的提案。现时军方那边已经确认完公会传输过去的证据,正火速调动士兵准备迎战。目前事态发展正如颜色猜测那样,那公会继续参战显然是没有意义兼没有收益。
“说的容易,那伤员怎么办?我们这边可是有大量伤员不方便转移啊,别说带着伤员撤退了,我们开会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总不能抛下伤员自顾自逃跑吧?这事传出去日后还怎么混?”
重伤人员无法凭自己的力量完成撤退,身为医者的阿麦明白除非抛下行动不便的伤员逃跑。不然以现在的效率是无法撤离群岛。要抛下受伤的同伴自己逃跑,他无法接受也做不出来。
“参战本来就要做好赴死准备!生者没有必要为伤员把自己的命给赔进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保存好实力咱们随时可以卷土重来!你以为我很想抛弃伤员逃跑吗?丢车保帅绝不是冷酷无情,是不得已而为之。”
伤员中亦不乏有矮墩的熟人,试问他何尝又不想带着所有公会伙伴有多远逃多远。然而他明白现实没那么美好,某些时候牺牲在所难免。
“行,你喜欢逃就自己逃。我是绝对不会抛下受伤的同伴走人,我情愿留下来和他们一起战死。”
向来好说话的阿麦此时一反常态,非要坚持自己的立场不可。互不退让的二人持续输出对自己观点有利的说辞,经双方反复拉锯后众人意见被分成两派。以矮墩为首赞成撤退的撤离派,另一派则是以阿麦为首的主张争取时间的留守派。
意识到公会作战指挥权并不完全统一的雅臣决定站出来主持大局,他提议迅速组建一支机动力强大的队伍迂回到敌人后方。通过找出「任垒」并进行击杀以此瓦解敌军联系,纵使计划失败也能起到殿后作用。
众人综合各种情况,绝大多数人同意了雅臣的提议。首先是此计有扭转局势的可能,失去了意识终端的平衡者们再有攻击性也不过是一盆散沙。在有组织性的队伍面前根本无法构成威胁。其次是能够将撤退损失降到最小,毕竟在敌人控制区域内制造混乱即可有效拖住其步伐。如此一来便可争取到撤退时间。
在情理上无需抛弃伤员挣来撤退时间,在收益上有扭转战况的可能。
“谁来当这支队伍的头?”
持反对立场的瘦子最先戳破这理想的泡泡,他本人倒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才反对此计划。不如说他看透了好友的想法及后续发展不得不站在对立面。
“当然是我了。”
雅趁耸耸肩回应道。
“果然,你是想去送死。”
“我只是有效利用预言,利用因果关系争取优势。平衡者数量实在太多,想突破层层防御找到目标并不容易。不过反过来,我可以让目标过来找我。在预言里我是被一位上位平衡者杀死,也就是说如果我带领高机动部队迂回到敌军后方进行突袭。那么我就很可能会死——死于任垒之手。”
此时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此计划的精妙之处,因为这种偷袭任务基本九死一生。而预言的说法是雅臣将死于上位平衡者之手,那等同于雅臣偷袭期间必定遇到任垒。正因为被「终点」的因果束缚,故雅臣能利用「过程」来开拓道路。
“就算换其他人带队也存在作战成功的可能性,不是非要你送死不可….”
“但其他人带队并没有我那么高成功率,这事关公会整体的存亡。不得有失。”
说是那么说,可雅臣可没有半点送死的意思。他依旧相信自己可以战胜既定,结局也不一定是死亡。哪怕挑战失败,公会的损失亦被降到最低。他想不到有比这更好的提案,其他人同样如是。
最终,算上雅臣正好一百人的高机动部队迅速成立。队内每个人都知道此行有去无回,但仍有无数人选择站出来自愿加入。倘若不是前规定好人数,雅臣这趟行动估计要把剩余的半数人带走。出发之际,几乎全体成员向这支百人队伍行起举手礼。以此祝愿他们任务顺利。
隐行的百人奇迹般迂回到敌人后方,原来敌军早恢复元气并朝己方阵地进发。可由于每只平衡者受伤程度不同,彼此恢复能力亦有差异。导致有不少队伍落后于大队,任谁都知道此乃天赐良机。雅臣瞄准猎物带着部队突然杀出,宛若从天而降般闪现在敌军后方。
每个视死如归的公会斗士一手拿剑一手拿枪开始了各自的猎杀,连续的枪响替代了他们冲锋的呐喊。未曾完全恢复的黑兽残兵尚未来得及调转锋头便成排倒下,公会斗士们趁乱杀入敌方队伍内挥舞剑刃。由于黑色大军的落后部队与前方部队相距甚远,又因为敌人混入到队伍内展开近距离作战的关系。毅然的远程攻击只会徒增友军伤亡,导致前方队伍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以敌人的身体作为子弹的盾牌,雅臣和另外九十九人在敌军后方掀起了一场血色风暴。
一只只黑泥野兽带着疯狂的咆哮扑向他们,但他们用枪和剑给敌人送去沉默。无数异能于黑泥之海内交织穿插,自杀戮开始以来从未停下。硝烟和尸体不断累积着,然而黑色蠕动物却不见有丝毫减少。野兽们仍扭动着丑陋的躯体前仆后继涌来,它们的攻势如蜂群般密集可怕。
事到如今已无回头机会,雅臣等人将异能的输出力发挥到最大极限。最接近他们的数百只平衡者转眼之间被打成肉雾,足以横扫千军的力量扫除了周围的草木。其回响甚至传到数里开外,焚热以强风形式刮过地面让一切熊熊燃烧。尽管如此,无惧死亡的恶兽们依旧没有放慢脚步。
熊熊燃烧的地面,烧得啪啪作响的树木,使人窒息的浓烟,丑陋疯狂的黑兽。此情此景宛若真正的地狱那样疯狂,战斗仿佛要持续到永远那样看不见尽头。生死界限变得模糊不清,每个人无法感知到自己是活是死。挥动剑刃,扣下扳机,施放异能等行为如同一项本能行为,重复,重复,重复,重复,死命重复,直至身体无法动弹,直至周围万物陷入沉寂。
正值火焰最旺盛之际,那只预言中的死兆天使终于带着它的地面队伍降临于此。其规模庞大甚至能压过火光的气焰,而这片黑色潮水的统领者终于现身在雅臣面前。水泥般凹凸不平的躯体,亵渎到无法言语的面孔,邪性十足的蝙蝠翅膀,以及充满力量感的倒三角体型。它扇动翅膀悬停于雅臣上方,焰光和烟柱衬托在其周围有如体肤般自然协调。
“芦苇不知自身脆弱还企图阻挡洪水,实属可笑。”
居高临下的任垒俯视下方的雅臣说道,其通用语混杂了特有的齿擦音与硬辅音。听起来像只远古巨兽在张嘴说话似的令雅臣很不自在,但口音还是其次,最让他不爽是对方的表情。那张与人类面貌相仿的面浮现出一股邪恶的喜悦,如同看着美丽事物迎来破灭一般魔性。
“可不可笑轮不到你决定。”
雅臣握紧手枪和剑刃高高跃起,奋力朝死亡化身发动进攻。他左手中的手枪发出一连串雨点般的攻势,任垒挥动双翼闪身躲过弹雨。雅臣踏空前行眨眼功夫就冲到敌人面前,注入异能的剑刃覆有深蓝色的云雾。两道寒光划过任垒胸口,死兆天使被逼得连连后退。说时迟那时快,雅臣抬起另一只手扣动扳机。他的手枪发出“嗡嗡”怪响,带有灵光的子弹命中目标后直接炸掉其一边翅膀。
掉向地面的任垒也使用起它的伎俩,火红色的旋风从地面涌出缓冲了宿主的下降速度。地面的泥土仿佛获得生命一般爬向任垒,包裹着主人全身每个角落硬化盔甲。同样返回地面的雅臣继续朝敌人射击,然而这阵弹雨射入红色旋风的范围之后忽然以“U”字轨迹调头射向主人。面对突然其来的回击,雅臣使用异能令射向自己的子弹再次以“U”字轨迹调头射回去。
由于每颗子弹出膛后速度并不完全相同,在双方几次调头下来就演变成金属弹球的碰撞风暴。刺耳的撞击与闪烁的火花交织成一张火网,混乱系数逐渐增加的火网最终炸开。雅臣和任垒瞄准了这个时机冲向对方,能操控泥土的任垒率先用异能泥土裹住雅臣的剑刃。岂料雅臣随机应变抛掉手枪一手握住剑刃部分,顺势调转剑柄改为两手握刃用剑柄末端的配重球敲击敌人。
来不及躲闪的任垒决定牺牲左手换来头部防御,对方迎头而来的一记钝击直接敲碎土甲。钝击穿过层层护甲传递到肉体部分,剧痛与麻痹充斥任垒的左小臂。但它也不甘示弱从右手心射出暗刺命中对方胸口,雅臣捂着身体用脚踹开任垒。
刺击穿透了雅臣的胸甲,伤口不深但灼热无比。说明暗刺带有剧毒,他现在只祈求事前吃过的解毒剂能抑制毒素蔓延。不然此次战斗恐怕凶多吉少,他预感接下来五招内将决出战斗的输赢。要么毒素拖慢了自己的脚步导致被杀,要么赶在毒效发作前做掉敌人。
“啧啧啧,可怜的小芦苇,看来你情况不太乐观。”
为显摆自己与对方的力量差距,任垒特意摆动着恢复完好的左手与翅膀。受毒药影响对方会越来越弱最终走向破灭,其过程好比花朵渐渐凋零一般美丽。它没有理由不为之高兴。
“谁说的准呢。”
已经再无留存余力的理由,雅臣在此刻竭尽所有力量迎战。他所站立的地面顿时凹下一个大坑,缠绕在剑刃的深蓝色云雾成倍溢出令周围虚幻如仙境。似有似无的青烟塑形成外套模样裹着雅臣,就连他的瞳孔和头发也被熏染成相同色泽。
【感觉全然不同了……】
对方绝非是改变面貌那么简单,任垒推测他是同时使用全部异能将输出力推到极限。乃至异能过度侵蚀现实导致宿主异化,说到底魔法类型的异能现象会以那么直观的形式被观察到本身就是一种异常。这可不是笑笑就可以当无视发生的情况,因为任垒也没自信能将异能运用到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
渐渐浮起的雅臣眨眼间凭空消失,随着地面有一条土坑被刮起。超越了音速的不明物撞向任垒,在声音未传达到听觉器官前的瞬间,在不明物体迎面撞上的瞬间。任垒借助异能力量看见了,是雅臣用云雾塑造的盾牌撞击自己。随后声音终于追上了雅臣移动速度,爆风吹熄了方圆数百尺内的火焰。前一秒还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下一秒便熄灭成白烟,其声响之大丝毫不逊色暴风雨的雷鸣。
被撞成碎片的任垒迅速重组身体,只要自己动用全力的话恢复到原来状态甚至不用一秒钟。问题是刚刚承受的一击粉碎了体内全部异能者大脑,现时它必须隐藏行踪然后吸收战场上的异能者尸体。
第二度雷鸣传入任垒的听觉器官,由于超音速状态下敌人的移动比声音还要快。当声音传入听觉器官的时候,说明敌人已经来到面前并「完成攻击」。刚恢复过来的身体在又再化为碎片,然而这次情况稍稍不同于先前。
那道有如灯柱般穿透万物的长剑突刺进一步烧尽剩余碎片,其剑光穿过大片林木直射往岛屿外那看不见尽头的海平线。
【还没完。】
换成普通的平衡者估计死了有一百遍有多,不过任垒的分子级再生能力还可以再承受一百次这样的攻击而不灭。化成粉末的任垒打算借用肉尘的方式入侵对方呼吸道及皮肤毛孔,然后在敌人体内大搞破坏。
哪知青烟云雾构成的外套竟散发着诡异微粒阻挡入侵,无奈之下任垒借风飘散到远处重组身体。黑色的龙卷风快速扫过附近有死者的地方,通过黑色微粒瓦解遗体并窃取死者的大脑。
【异能者的输出力难道随心情浮动的吗?】
不知「死」为何物的任垒头一次感觉到死亡恐惧,新生的身体比先前拥有更多更强的异能。但残留的恐惧感没有丝毫减弱,即使它清楚对方不可能杀死自己。
【那家伙已经中毒,我只要继续拖延就可以赢。】
“不对!我不是在害怕!我没有害怕!我用不着拖死他!”
恼羞成怒的任垒忽然咆哮道,它将新获取的几个异能相互协调运行把输出力提升到极限。它的翅膀逐渐瓦解黑色尘粒漂浮在空中,仅仅扇动一下翅膀便飞升到数百英尺高空。
重新锁定目标的雅臣快如闪电般瞬移到任垒面前,他挥动起足以射穿云层的光柱砍向敌人。任垒用微粒聚合成漩涡状护盾抵挡之,剑与盾接触的刹那两者皆失去原有形态溃散成烟尘。
【最后一击。】
毒素涌到颈部的雅臣并不打算就此后退,既然横竖都是死。他干脆舍身进攻与敌人同归于尽,即使要迎来死亡也绝不能留此怪物苟活。他两手抓紧了任垒的双肩,缠绕在周围的青烟以前所未有的释放量扩散迸发。
“有趣,看看谁是赢家!”
意识到无法逃离的任垒也用两手抓住了雅臣的双肩,由微粒构成的黑色飓风呼啸卷起。青色的烟雨和黑色的飓风两两交叠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球体,夜空被球体的辐光洗刷成白昼。一道道落雷打在球体附近,草地流失了养分退变成沙漠。青烟于黑风以违反物理法则的形式交错流转,有如要吞没内在的两者一般密不透风。
作为宿主的雅臣和任垒没有半点退让意思,两者皆牢牢抓紧对方肩膀打算耗尽最后一口气。正当青色之烟压过黑尘之风前的刹那,注入在雅臣体内的毒素爆发了。他两手不听大脑控制松开了,任垒吃准时机竭尽全部力量推回去。
球体因失去均衡而破开,两位异能宿主朝着相反方向弹飞。雅臣重新坠入燃烧的森林,他明白自己已经输了。
“哈….哈…………….哈。”
以那样的速度坠地照道理应该有好几处粉碎性骨裂,然而他却感觉不到丁点疼痛。这并非异能力量起作用,而是毒素彻底压过痛觉。没有当场死亡简直是医学奇迹,连他本人都觉得这种情况下还保持着意识实在太过戏剧性。
【输了,那家伙还活着。不过公会那边已经完成撤退,作为结果也不坏。】
受到毒素侵蚀的雅臣失去了视力,无法确认周围情况。他倒在泥地上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可以的话他希望毒素赶紧杀死自己。不然被浓烟呛死可是非常难受的。
然而比浓烟和毒素更早到来的死亡却是脚步声——脚步声软塌无比。除开平衡者,没有哪种生物走起路来如此叫人作呕。
【后方部队未死绝的余孽?还是调转头回来的大部队?算了,怎么都好,给我个痛快吧。】
尽管仍有逃跑余力,但雅臣往深想了想自己应该跑不了多远。与其被毒素折磨致死,不如死在敌人手上要痛快。如此感叹的他放弃动身的念头,继续躺在泥地上等待死亡到来。
“糟糕!会长在哪里!”
“过来掩护,A班带着Boss赶紧撤退。”
“数量越来越多,它们正在往这边来!”
【什…….?】
枪响忽然从雅臣天灵盖的方向传来,他还听见几道熟悉声音。这几道声音的主人现已撤退到岛屿外才对,失去视力的雅臣四处张望试图目视具体情况。
不久后有好几个人将雅臣抬起撤退,枪响与哀嚎混杂在周围。
“你们为什么要回来?”
“他呼吸很微弱。”
“毒素已经蔓延到全身,他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变色了。”
“他刚刚是不是在说话?”
“移动!移动!”
“坚持住,很快就到安全地带!”
正因失去视力无法目视外加场面混乱,雅臣急切想知道现在是怎么个状况。谁没有撤退?谁负责掩护?有谁在附近?诸如此类的问题困扰着他。
寒冷渐渐夺取了雅臣的思考能力,他发现自己的意识越发模糊。当回过神来后他已经听不见战场的噪音,周围只剩同伴的议论。
“你是谁?”
“未疏散的平民??”
“不是,他是请来的那位外援!”
“这边!我们在这里!”
听到同伴们的话语雅臣确信了,他们口中说的人是颜色。他努力伸出手希望能引起注意,哪怕只有短短一瞬间。他伸出的手被抓住了,那只手掌长满老茧。显然来自一位勤劳的农夫,雅臣深呼吸一口气说——
“我输了,但我至少我战斗过。”
“接下来交给我吧。”
听到答复的雅臣仿佛确信了胜利一般,满足的笑着,随后慢慢松开手指安静地离开人世。
“他死了。”
颜色放下了死人的手平静地说道,围绕在遗体身边的人每个都哭成了泪人——除他之外。
【现在的我还有能力杀死任垒吗?】
准备奔赴前线的颜色没有悲哀的时间,自那次大战之后他每天都在变弱。他也保不齐自己是否有命活着回来,但雅臣作为年轻人却先迎来死亡。身为老人反而畏惧生死未免太过荒唐,这场战斗势必无可避免。
颜色站起来朝战场方向前进——无论结果是生是死与否这都将是他最后一战。
此次战争终于来到末尾阶段,任垒与它的黑色大军一动不动站在焦黑大地上等待敌人到来。
“果然是这样,你才是我感觉到的「那个存在」。”
对于颜色的到来任垒并不感到惊讶,和雅臣交锋时候它或多或少觉得有哪里不对。
“你知道我会到来?怎么知道的?”
看见任垒对于自己的到来有所预料,颜色不由担心公会情报的保密性。可深入想了想,如果是情报外泄那么对方则不应该被骗进群岛内。
“你也是从「那座岛」降生于世吧?某种意义讲我和你是「亲源」,亲源之间彼此会互相吸引不是很正常吗?正如每条河流最终都会流向大海重新汇聚一样。”
任垒摊开双手有如欢迎颜色似的,以哲学家的口吻细细讲述自己的见解。光听言辞实在无法想象它是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原来如此,我就好奇最早拥抱智慧的平衡者到底是怎么来。说实话我对你的所谓的亲源互相吸引的哲学观没有任何兴趣,只不过有件事在开打前我必须要问清楚。你不觉得你自己行为有问题?“
“我的行为?你是指这次?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呆起来挺幽默。我本次的行为有什么问题?这是我反馈世界的一种方式。“
“我亦从未期待你意识到问题所在。“
颜色隔空取物顺来的一门机枪,对准任垒便开始一通扫射。不停闪烁着火光的枪口射出阵阵红雨,迅速缓和了敌方前排过于密集的麻烦。
反应及时的任垒提前一步融入到后方同伴的身体内,借助肉造墙壁抵御红雨。转眼时间前方数十只平衡者便被打碎成肉屑,尸体有如墙壁崩塌般连连倒地。此时潜藏在某只弃兵体内的任垒发起进攻命令,无惧死亡的黑兽们抗着赤色火雨拼死前进。
看见黑色大军朝自己用来,颜色当然不可能放过这大好良机。他对人口最密集的区域使用大范围杀伤性异能,数百只平衡者被挤压成一个球体。随着球体不断缩小,流淌在污秽血肉里的浓汁接连往外喷涌。颜色如此重复几回后,血肉黑潮内终于出现几个缺口。
谈到动兵,任垒确实缺乏经验但也不至于完全不懂。它知道将士兵聚集起来进攻是弊大于利,何况自己要面对的敌人是一个不缺大范围杀伤性手段的人物。它之所以发出这种命令,自然是另有奇招藏在后面。不消片刻,机枪扫射与大范围杀伤性异能终究阻挡不住血肉黑潮的步伐。
考虑到近战状态下使用枪相当不利,被团团围住的颜色舍扔掉机枪拔出长剑。机枪在脱离他手后立即重回物理法则的层面迅速炸膛散架。
上次拾剑是多久前的事颜色已然忘却,不过伴随他跨过无数战场的技巧从未离去。他有如起舞一般挥动剑刃,出手之迅速以至于平衡者只看到一道寒光在流动而无法看清剑体,灵活的走位让颜色像一缕青烟般穿过重重包围。
【来吧,我知道你在找机会下手。】
变幻自在的幻影忽然减慢脚步,他故意待在不便移动的地形勾引任垒偷袭自己。就看对方想耍些什么花样。
从稳健角度来想,颜色应该继续保持移动同时使用大范围杀伤性异能缓解局面。可这样持续使用异能很快就会消耗到底,何况他还有另外打算。如果他没有猜错,任垒绝对是混入其中等待突袭时机。
尽管大范围杀伤性异能可以有效缓解不利局面,但同样也错失反杀对方的机会。在任垒偷袭自己的一瞬同样也是反击大好时机,为此他故意卖露破绽勾引敌人攻击。
此时任垒看见时机到来,便从同族体内喷涌而出弹射到空中。它右手高举毒刺长枪朝下方投去,颜色哪知道敌人竟想出此等损招。等他想躲闪的时候却发现周围尽是阻碍,最终毒枪贯穿他的大腿。而任垒重新落入黑兽朝海,继续在肉堆内鱼游。
【失算了,那个混球打从开始就没打算近身偷袭。】
颜色预想任垒最奇怪的路数最多是忽然从某具平衡者体内涌出,然后像箭矢般掠过自己同时进行偷袭。接着再钻入到另一只同类体内,谁知道它如此狡猾打算从远处发动偷袭耗死敌人。他抽出长枪反手朝任垒下落的方向投去,直接将三只平衡者串在一起。迅即提剑砍下仨头颅,然而敌人并无融入其中。说时迟那时快,颜色趁毒性未蔓延开来前切断那只伤腿。再通过回塑复原身体。
【果然指望它接近我有点不切实际,那么只能由我去接近它了。希望热能转移和异能消除这两个早期异能可以正常运作,不然光靠这几个异能不可能杀死它。】
自那次大战后颜色失去了九成以上的异能数量及输出力,更有些异能太久没用他都不知道有没有失去。截至目前他亲自确认可稳定使用的主动异能有十二个。分别为传送洞、身体机能强化、枪类武器超负荷运转、光翼、升级过的回塑等、高压电流、冲击波、扭曲挤压、隔空取物、物理穿透、还有两个新获得的神秘异能。
其余异能受战后影响要么永久失去,要么长久未用处于封存状态。处于封存状态的异能并非不能使用,然而一旦失控就要拉上数千万人陪葬可谓得不偿失。能起到决定性作用且无需担心失控的异能就剩下热能转移和异能消除,可这两个异能需要近身才能有效发挥。
【它老躲着也不是办法,果然要先排除掉剩余的虾兵蟹将才行。】
抱着赌博心态颜色发动了新获得的异能,然而这个异能并不具备任何视觉效果。没有快速流窜的电弧,也没有喷发的熊熊烈火。准确说宿主身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接下来怪事陆续发生,一只平衡者朝他投掷飞刀。谁知飞刀打到颜色头部的时候竟是刀柄部分,他下意识伸手接住掉落的飞刀。而飞刀像算准下落轨迹那般让颜色握住刀柄部分,他反手投回去命中了敌人的头部。
接着是呼啸飞过的箭矢穿过颜色腋下射中身后敌人,他一个转身挥刀正好砍中敌人头部——准确说是因中箭而双膝跪地的敌人头部。然而这还不是事情最怪异的地方,朝颜色袭去的远程攻击除了箭矢还有阵阵弹雨。不过那些子弹仿佛遁入了虚空那般没有一颗命中目标,不只如此,有些子弹还莫名其妙发生跳弹现象。那些经过两三遍跳弹的子弹在即将丧失致命速度前打中了友方——的头部。紧接是无数持枪的平衡者纷纷枪械炸膛,铁屑嵌入了它们的颅内导致死亡。
和颜色保持距离打算伺机攻击的平衡者们同样没能逃过这阵不详,许久前埋藏地面下的哑弹炮因受到刺激大量爆炸。爆炸的冲击褪去后,留下原地的就只有丑恶的肉糊。颜色又一次成为幸运儿,无论他以何种步调或速度移动。他永远游走于伤害范围的半径之外,也可以说爆炸永远在他伤害范围半径外发生。
似乎有某种无形的因果力量保护着颜色那样,但凡想伤害他的平衡者皆以超常又「合理」的方式被死亡收割。他持剑行走在黑色肉潮内,既没有保持防御亦无闪避意思。然而却没有受到一丝刮蹭伤害,他持剑行走到处寻找任垒踪影。偶尔砍杀几只挡道的平衡者,就这样持续十来分钟后他找到了目标。
凭借分子级再生能力,任垒跨过一道又一道的死亡关口。在围攻敌人的同族全部灭亡后唯独它存活下来,事到如今它的求生本能给它输送了一道简单直接的信息“逃跑”。
【不可能,面对那种老头,我居然…..我居然要沦落到逃跑。这难道是什么噩梦?】
恢复完初的任垒距离颜色大约有十来步距离,它看着缓缓走过来的颜色内心深处有股难以言喻的惊讶。不管横看竖看,对方都是一个人,说难听点叫一个老头。可就是这么个老头令自己束手无策,它不禁怀疑眼前的光景是不是一场噩梦。
【我生命力比他强!我要跟他死磕到底,最后的赢家绝对是我!】
任垒精神意识反抗着生物本能,它的尊严不允许自己这样落荒而逃。
企图用生命力堆死敌人的任垒正打算冲向敌人展开一对一决斗,可身体却迟迟动不起来。此时它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躯体在发抖,敌人每走近一步,步伐便不自觉往后收一步。随着敌人距离越来越近,那庞大无形的恐惧终究压过了任垒的斗志。身体无意识的遵从求生本能行动起来,任垒以最快速度远离颜色。
“Bang。”
颜色举剑指着任垒说了个拟声词,夜空随即划过一条长长的光轨。一颗陨石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砸向群岛,撞向任垒逃跑的方向。那颗陨石仿佛追在任垒身后一般,死死咬住它头顶上空。
好巧不巧,一颗大树接连发出“噼啪”响声。其树干部分莫名其妙出现裂口,而倒下的又恰好在任垒逃跑到此处前的数秒。正好挡住了它去路。
火球的坠地几近将整块岛屿一分为二,山间的砾石像瀑布般倾泻而下。大地在燃烧着,闪耀着,宛若今天的太阳在此初升那样夸张。烟柱仿佛是地面喷涌出来似的飞速升高,其后续爆风掀动层层巨浪。绿发葱郁的土地顿时露出灰色的斑块,地貌从头到尾被推平了一层。
局面发展到现在,基本确定防御方获得胜利。即使任垒成功苟活下来,大局失败已然无法避免。作为胜利方其当务之急理应是确认具体情况,并展开对伤员与残余部队的搜索。但向来谨慎行事的颜色无法对任垒置之不理,他无法容忍这个巨大隐患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考虑到任垒存在卷土从来的可能,颜色觉得必须要杜绝这个不稳定因素。
颜色穿过冒烟的土地四处寻找,期间他几度被浓烟熏到炸肺。好不容易才来到陨石坑,陨石坑的尺寸足以和公共游泳池媲美。这颗陨石主要成份以铁和镍为主,属于比较常见的铁陨石。放射性不强,等冷乎了甚至可以顺走几块拿去铸剑。差点沉迷其中的颜色回神过后继续寻找目标,不久,他在地面找到一条拖拽的坑道。
他顺着坑道前进,终于在海滩边找到即将逃跑的任垒。它看上去尚未完全恢复,走路拐来拐去活像个钟摆。
【好机会,只要我在现时用热能转移将它冻住的话,哪怕杀不死也无法构成威胁。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以安全性、稳定性为考量,使用热能转移将其冻结是最好的处理手段。以最初获得的异能给最后一战画上句号,作为故事的落幕实在合适不过。
可惜运气不站颜色这边,明明就差一步就迎来收场。沉睡在体内的病魔却乍然苏醒,过载与咳嗽将他双膝强按在沙地上。他虚弱到要放下剑用手肘支撑,保不齐随时晕厥过去。
对于任垒而言这可谓天赐良机,它加紧步伐走向海边。但走到半路它又有别的想法,名为「反馈」的本能机制迫使它停下脚步。
【我已经逃到这里了,可是那个老头还没有施放异能阻止。难道说他用不了?他现在咳得很厉害,后面又没有追兵出现。也就是说……..我能借此机会干掉他。】
稍微认真思考,任垒便觉得这并非是对方的骗局。不管怎么说,无缘无故给敌人逃跑时间不像是一个死咬到底的追兵会的做事。真要说起来,早在追上来那会自己就已经成为砧板上的鱼肉。所以说敌人不可能白白浪费大好时机。任垒尝试性转身回看,发现颜色确实还在咳嗽。
【不会有错,他变弱了。现在是干掉他的大好机会,说不定还能夺得那颗大脑。】
反复斟酌过后,任垒实在无法忽视风险背后那巨大的收益。同时也无法放过这个洗刷屈辱的大好机会,如此想道的它试图自断一只手臂塑形成标枪投射过去。不过由于短时间内因恢复消耗的能量太多。任垒已无额外力量维持塑造形态,外加肉体恢复速度大幅下降。还需要保留力量应对突发状况,为此它大胆回头打算徒手杀死敌人。
此时颜色仍未从病痛中缓过来,他企图挤出最后力量拾剑反抗。可任垒抢先一步将其踹飞,颜色口喷血水在沙滩上滚动几圈后方才稳住。短短数秒的喘息对他来说宛若享受到世间极乐般美好,还没来得吸入几口活气任垒便压在上方开始对其殴打。
“我是赢家!赢家!赢家!赢家!”
压在上方的任垒朝颜色面部一顿痛殴,颜色两手护面试图格挡。但终究挡不住这头人形野兽那雨点般密集的出拳,血斑飞溅到任垒面上并且越来越密集。
防御被突破后,颜色手往外伸胡乱抓摸。竟在死亡来临前抓到一块石头,他本能拿起石头砸向对方脑袋。慌乱之中再补上一脚,把任垒踢远几个身位。
“你个死老东西,又老,又弱,又有病。我倒要看看是我恢复得快还是你力气多!你输了!你失败了!”
尽管被石头砸中脑袋,但伤口本身并无大碍。反而是晕乎感阻碍了任垒行走,外加旧伤未愈合使它走得像龟爬那样缓慢。虽然距离颜色仅有几个身位,不过对它而言算是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
“你说的对…..我输了,我失败了,我总是在失败。但…..我知道,我是失败在美好的终点前。无法抵达终点,不代表终点不存在。至少我用自己失败铺垫了道路……..我种下了种子……这就足够了。”
颜色喘着大气,用随时要断气似的声调回应道。任垒没听懂他说什么,只把这番话当成病入膏盲的活尸在疯言疯语。
正当任垒走到距离颜色一步之遥的距离时,颜色扛着因过载状态使用隔空取物异能。将放在远处的长剑唤回手中,由于任垒和颜色之间正好处于一条直线上。受呼唤而来的长剑在回手过程中绊倒了任垒,颜色借此机会迅速将对方压在身下。双手按着敌人头部使用热能转移,在此期间任垒也通过殴打来寻求突破。一拳,两拳,三拳,到第四拳时候任垒几近耗尽力气。虽然颜色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停止使用异能,硬扛过载状态使用的热能转移其效率无比缓慢,颜色只祈求在自己暴死前可以顺利停止任垒头部的细胞运动。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我会找到你的坟头再挖开然后对你尸骨吐痰!”
说完这番话后,任垒整个头部化为冰块。失去了头部连接的身体停止一切活动渐渐瘫软下来,颜色终于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筋疲力尽的他侧倒在沙滩上,他听到远处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实际上救援队近在咫尺,但就连颜色本人也不知道自己撑不撑得到他们到来。
因为他看见了一头公鹿——那个对他来说含有死亡意味的象征。
朝他走来的黑色公鹿渐渐变形为人形,眼前这个存在正是和任垒成对诞生的另一个人形平衡者——仁间。
“枉我告诉你那么多情报,结果你还是没法杀死它。既然你不争气那就别怪我另作打算,毕竟你知道,叛徒永远是善变的。为了后续行动方便我得杀死你,你知道太多,太多太多。”
仁间之所以被捕获并非偶然,而是它静心安排的计划。它既是间谍也是叛徒,仁间和任垒各有其想法。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于是仁间打算借外部力量铲除掉和自己理念有分歧的任垒。而颜色则是它盘算的重中之重,因为他潜藏有杀害任垒的力量。可惜事与愿违。
“…….就算你不动手…..哈……我也马上要魂绝此地。不过算我求求你……不管你有何种打算都不要解冻那家伙。正如你说的一样,它彻底被过去的仇恨与绝望腐蚀。咳咳咳咳咳…….并以同样方式反馈外界。”
“它无法被彻底杀死,终有一天它会卷土重来。我不站边它难道站边你?轮不到你替我做决定。事实就是它赢了。”
“它赢了现在…….而我赢了未来。你难道看不见吗?“
仁间听后带着怜悯的眼光摇摇头,他右手变形为长枪。数度犹豫后它将长枪刺入颜色肺部,颜色猛吸一口气随即闭上眼睛。
当救援队赶到现场的时候,沙滩上只剩下颜色和任垒。经现场人员确认,任垒因头部细胞停止活动陷入了一种类似人类睡眠般的状态。而颜色则是伤势过重晕倒过去,他仍有呼吸尚未死去。现场人员火速对两者进行相对应处理,颜色被送往手术台抢救,任垒则被放入到冷冻装置内。
这场秘密战争就此落下帷幕,在外界阴谋论不断的议论中,日历翻到了一周后。
“今天也来这里散步吗?”
“嗯,再继续躺在床上的话总感觉膝盖都会打弯了。”
“哈哈,不要太勉强自己哦。”
“有心了。”
告别护士后,颜色继续拄着拐杖沿河行走。时间正值中午十二点左右,正好是饭后散步的好时间。公园内不乏穿着条纹病服到处行走的病人,还有些人是专门从医院里偷跑出来下棋的。毕竟医院就建在公园边上,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病人们是公园的「主要客户」。另一方面是公园环境确实舒适惬意有利病人康复,久而久之医院便和园方达成协议专门划分一块区域供病人使用。
前些日子颜色刚做完一场大手术,医生们都建议他老实躺床上休养。可人到了这个年纪免不了变得顽固,手术结束没两天他便下床溜达。每天有如上班打卡似的坚持要来一趟公园,算起来今天已经是第五天。
在此期间医生不是没有放任他不管,可看见他哪怕要跳窗偷跑也要坚持「打卡」的行为。院方实在拿他没办法,考虑到这个刺头又是「贵宾」不能强硬对待。几番斟酌后找他商量每天固定路线,并在沿途路线上设置多位医护人员。
作为休闲娱乐的好去处,公园的景色甚是宜人。河面上时不时泛起涟漪,那是水里的鱼儿在翻动身体的证明。种植在道路两侧的树木正好为行人提供树阴,即使头顶烈日辐射也感觉不到明显炎热。落叶为寡色的行人道染上几分翠绿,令整体环境显得更为舒心。
【人好多啊,稍微走远点吧……】
尽管人生已过半载,但颜色始终无法摆脱老毛病——怕生。对于公园环境他挑不出明显毛病,唯独人太多这点他属实接受不来。为求精神得到安宁,他几经寻觅终于找到一块歇脚地方。他拍了拍长椅上的灰尘,慢慢地弯腰坐下。这老屁股刚坐下,思绪那边便又感叹起来。
【我又活了下来,有点微妙啊,每次都要死不死的。】
据说人跨过生死关坎后会变得有所不同,特别是对于「生」与「死」的概念有种超常的看破感。颜色先前有过多次类似体验,每次他都感觉有一番新顿悟。可这次却截然不同,跨越太多生死关坎反而模糊了他衡量彼岸与此岸的界线。他已经无法再获得更多。
【嗯,决定了,今后再也不掺合任何麻烦事了………果然还是不要说那么绝对好。大麻烦不掺合,小麻烦还是得管管。对,碰上小麻烦先看看情况再考虑是否插手。不对,我在搞毛啊?怎么自己和自己较真?太蠢了,太蠢了。】
若果旁人看到这么个男人坐在长椅上忽然无故摇头,仿佛在否定别人意见似的大概觉得这老头精神有问题。颜色也觉得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蠢,莫名的羞耻感顿时涌上心头。
“原来你跑来这儿,糟老头有够自闭的。”
此时瘦子忽然从颜色身后蹦出来抱怨道。如果有人问瘦子“谁是天底下最会惹麻烦的人?”他根本无需思考立即回答出眼前这个臭老头的名字。果不其然,对方今天也没有好好呆在医院。还特意跑到这么个偏僻角落待着,他有点怀疑对方上辈子是不是一朵蘑菇。
“今天又有什么事?”
稍微被吓到的颜色假意咳嗽几声提提嗓音,他希望刚才的愚蠢行为没被瘦子目睹。
“过来看看你死没死而已,顺带向你交待最后报告。”
哪怕现在瘦子也依然不喜欢这个糟老头,但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告知对方此次事件的后续情况。况且他无法否认这个糟老头确实起到很大作用,作为参与者对方有权知道事件后续。
“抱歉,我完全不想听。话说你们有找人去照顾我的田吗?今天可是驱虫的日子呀,每周要驱虫一遍没有忘记吧?”
“早·派·人·去了。你个糟老头从手术后醒来第一句话就田田田,不嫌自己唠叨嘛?讲实话,我真的无法理解你。各种方面。”
如果看不见人,听不见声,见面不交谈的话,瘦子绝对会发现颜色身上或许有那么些优点。比如说长着眼睛和嘴巴,为人节制绝不随地大小便。
“话说你这样就好了嘛?只要公开你的事迹,我想大众都对你有所改观。起码他们不用担心你再次带来毁灭什么的,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你虚假宣传说‘直到现在你也依旧为和平而战!’云云云每个理想主义者都喜欢听的话。毕竟人们是善于遗忘,哪怕你以前罪恶滔天,只要等风头过去后随便做几件好事就能调转风评。再者…..很多人想知道那位成功击退外敌的无名英雄是谁。”
有关人形平衡者入侵一事,纵使各个部门和机构及多个公会已经对情报加以管制。但纸包终究不住火,消息不知从哪里走漏风声。传闻说有一个无名英雄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使出浑身解数和永生邪魔打得不相上下。双方于筋疲力尽之时,无名英雄灵光一闪冻住了永生邪魔将其封印。
“无名英雄?谁啊我不认识,不难想象他肯定是个爱出风头的人。我不想出名,我只想躲深山里耕田。”
实际上知道无名英雄真正身份的人仅有公会那些骨干成员,其余目击者均不知道颜色的实际身份。仅知道这位绝世高手是公会找来的秘密王牌,说来巧合,他入住的这间私立医院里有个投资人绰号叫阿麦。颜色就是得知了这点才安心待在医院接受治疗。
“我建议你不要回去待在这里继续接受治疗比较好。”
瘦子如此建议并不是出于关心,皆因对方体内目前滋生着一个比癌细胞更可怕的潜在威胁。
“我可没闲钱支付医药费。”
“不要开玩笑了,你的肺部正在滋养着平衡者的细胞。万一那些细胞反客为主那就不是你个人问题。”
“凡事不要单看坏处,我体内的平衡者细胞正在和癌细胞展开对抗。多亏如此我身体终于有所好转,至少可以多活几年。话说你仔细想想看,我体内的平衡者细胞是有自我意识的。虽然意识很薄弱,但它们没有选择转移位置而是继续停留在肺部。”
“太荒唐了,你认为「仁间」救了你的命?”
“啊啊,我确实是这么觉得。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肺部伤口自动愈合了。现在我胸口附近留有一块黑痂,昨天闲着没事干把它抠掉结果今天又再长回来。你别说,还蛮过瘾的。”
这种闻所未闻的事从颜色口中说出来似乎像日常那般无奇,瘦子对此更加看不透对方在想什么。
“我信不过「那家伙」,按照你的说法它可是故意被捉住。表面上是经受不住拷问才泄露情报,内里玩的却是借刀杀人那套玩意。说不定它现在已经取代任垒成为新领头,现时正利用情报实行渗透作战。我不知道你和它在接触期间聊过啥人生理想,但你绝对是被骗了。”
直到战斗结束后,瘦子和其余同伴返回大本营时才得知原本被俘虏的仁间早早逃脱。最意外的莫过于它竟然来到战场前线,并在背地里实行自己的计划。早在造访木屋那会,它便已经和颜色接触。其城府深不见底,不加以提防实在毫无道理。
“语言会骗人,但行为不会。它有杀死我的机会,不过它没有。”
“也许它计划夺取你的身体。”
“我没几年可活了,肺癌不是我唯一的疾病。而是最快杀死我的疾病,况且我一天比一天弱。估计人还没停止呼吸异能就弱到派不上用场,就算你的猜测是真,即使它最后收获我了尸体也不具备收益。”
“它绝对另有打算,为什么你不愿意去怀疑呢?”
“因为我累了,真心真意觉得累。放过我这个可怜虫吧,我毛还没长齐的时候就渴望平稳日子。结果你知道,各种麻烦事、刺激事、危险事老是找上我。我想在生命最后过点简单生活,过我一直渴求但无法得到的平凡生活…….做个芸芸众生的平凡人。”
“咱各退一步,你需要定期去特定的公会地点报到。而我在你住所附近架设护栏,并派人驻守以确保事态在控制范围内。”
“没问题,谢谢你。”
“还有没有其他事要补充?”
“雅臣的事我很抱歉,他本来可以活下来。假如我行动再迅速一点,做决定再果断一点。他就不用死了。”
“谁知道呢,过去已成过去,假设过去对现在不会有任何改变。难道你有穿越时间的异能?”
“没有,抱歉啊说了奇怪的话。”
“不,我终于觉得我有那么一丝理解你。”
“话说可以听听我的请求吗?”
“立即得寸进尺了呀你这糟老头。”
“你说过要派人驻守在我住处附近对不对?也就是说那些人会有联络外界的手段,具体是怎样联络?”
“从长远角度来想,我打算架设一个信号塔。”
“能分我一条电话线不?”
“你想打电话?”
“嗯,偶尔想和人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