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天瑞同学,你喜欢遥吗?”
“……”
已经不知道是今天晚上的第几次了。
只要大脑一停止思考别的,顾钰和希的话就会迫不及待地钻到最显眼的位置上。
可就算这个问题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就算遥就在我的身后,我的回答还是一样的。
我对遥没有恋爱方面的感情,至少现在是这样子。
“……哎……”
只是我跟顾钰和希之间的问题,并不是这么一句回答就能够解决的。
“今天晚上我们大家都不容易啊,遥。”
“……呼……”
一句“我喜欢你”可以解决的事情,远远比我想象的要少。
说不定,它实际上能解决的问题别说十根手指头了,用五根手指头都数的完。
“小遥累得睡着了?”
“嗯,虽然不知道她跟景轩发生了什么,总而言之看起来就是一副身心疲惫的样子。”
“天瑞你也差不多吧。”
“我只是身体疲惫……不,我的确也是差不多啊。”
千辛万苦地回到公寓下面,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毫无防备的睡美人背回到她的房间安置好后,我给手机换上了备用电池,然后给韵然打了个电话。
向韵然简单地说明了一下遥的情况后,刚想要说我跟遥是两种不同的累时,我自己马上就否定了这个答案。
该说不愧是韵然吗,明明不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却像是全能的神一样知晓我的全部。
她从初中的时候就是这样子呢,很多事情都能够看得很透彻。
韵然唯一没有看透的事情,大概只有恋爱了吧,尤其是她自己的恋爱。
“辛苦你们了,天瑞。”
“没有把徽因学姐带到医院去的韵然你辛苦啦。”
“我只是坐着老师的车把徽因学姐送过来而已,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那我们就是彼此彼此的辛苦。”
“……天瑞……”
“你要是想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我愿意奉陪到底哦亲爱的社长大人。”
“……好吧,我们是彼此彼此的辛苦。”
“嗯嗯,这就对啦。”
非要说的话,这大概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争吵吧。
但是在可以说是把韵然忽略了一整天后,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那次事件过后,韵然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安慰或者赞赏,如果她需要的是那种容易给予的东西,这个女孩子就不会患上交流恐惧症,更不会因此出国散心一年了。
韵然需要的是事实,是我跟遥、以及顾钰和希把她当做朋友看待的事实。
再多虚有其表的安抚,都不如一句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打闹。
“徽因学姐怎么样了?”
“医生说是过度疲劳,另外很多身体指数都不达标,应该是平时没有摄取足够的营养以及没有好好休息。再这么下去会引起身体的更多问题,所以需要留院观察一两天。”
“反正学园庆祝日也结束了,她暂时没有好的理由可以废寝忘食地工作了。”
过度疲劳严重到了需要留院观察,这不是意味着徽因学姐差一点就会患上很严重的病嘛……
等明天去学校的时候,我有必要跟若莹学姐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理这位敬业过头的学生会长了。
“天瑞你虽然没有严重到要来医院留院观察的程度,可是也要注意身体哦?”
“放心吧,我不是徽因学姐那种笨蛋,我会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的。”
“当天瑞你倒在了医护室那一刻起,你已经没有资格说这些啦。”
“……对不起,我错了,韵然小姐。”
“不要这么露骨地失落起来啦,我听声音都能猜出来你现在的表情了!”
韵然说的没错,跟若莹学姐商量怎么处理我们可爱又可靠却又“可怕”的学生会长的同时,我也要注意保管好自己的身体才行。
不然的话以后我在徽因学姐面前只是五十步笑百步,根本没有太多底气去说她。
“徽因学姐她睡着了吗?”
“嗯,从天瑞你把她送到医护室开始就一直没有醒过。”
“……你确定她还有呼吸吗,韵然?”
“徽因学姐没有死啦!不许这么说人家,天瑞!”
“可是一般来说,正常人都会稍微醒一下以示尊重吧。”
“以示什么尊重啦,而且徽因学姐又不是一般人。”
“……有道理……”
常识不适用于徽因学姐,这种事情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嘛。
“不过。”
“不过?”
“她睡的很香,来到医院后我和医生都叫了她好几次,徽因学姐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那个人很喜欢乱来,没准这几天她睡觉的时候加起来只有几个小时。”
搞不好连几个小时也没有。
尽管很荒唐,但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她是做的出来的。
“有可能呢,徽因学姐虽然很能干,但同时也很喜欢乱来。”
就像是天瑞你一样。
“别胡说啊韵然,我再怎么样也没有某个笨蛋学生会长那么过分。”
“天瑞你和徽因学姐只能说是半斤八两吧,不要说人家笨蛋啦。”
“……嗯……”
韵然所说的,大概是指之前的一年里不顾昂贵的国际通话费用每隔几天就给她打电话的我吧。为了让这个曾经的好朋友回到我们的身边,之前的一年里我确实是很乱来。
“明天你会来探病吧?”
“嗯,带上若莹学姐一起。”
“那对徽因学姐来说简直就像是死刑宣判吧。”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韵然的哭笑声,似乎她已经联想到了明天将会发生的情景。
“放心吧,那个人就算变成鬼也会阴魂不散地缠着若莹学姐,然后试着继续工作下去的。”
“虽然说的过分,但仔细一想好像还真的会变成那个样子呢。”
“百分之两百会啦。”
在没有满足之前,徽因学姐是绝对不会愿意完全放下学生会的工作的。
然而问题就在于,究竟什么样的程度对她来说才能算是满足。
“天瑞你知道徽因学姐家里人的电话吗?”
“……不知道……”
“要是不知道徽因学姐为什么没回家,她的家里人会担心的吧?”
“嗯,的确。”
韵然说的自然在理,可是徽因学姐唯一的家人、也就是她的姐姐夏纪缘小姐常年不在家,连她的妹妹一个月里都未必能见上她一次。
现在给夏纪缘小姐打电话除了给她们姐妹俩添乱,我不认为会有其他结果。
就算通过某种方式取得了夏纪缘小姐的联络方式、让她赶回来探望徽因学姐,徽因学姐也不会觉得高兴吧。
相反,那个人十有八九会生气,非常生气。
每当徽因学姐提起夏纪缘小姐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她在尽量注意着不让自己给姐姐添麻烦。
“若莹学姐应该知道,我待会让她去联络徽因学姐的家人吧。”
“麻烦你了,天瑞。”
“麻烦什么啊,而且退一万步来说,要对我感到抱歉的人是徽因学姐而不是韵然你。”
“说的也是呢。”
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根本就不打算给若莹学姐打电话。
再者,我不觉得除了徽因学姐之外,会有谁知道她姐姐的电话。
某种意义上来说,不给唯一的家里人添麻烦的一个最佳手段就是不让其他人知道她的联络方式。
这是一种扭曲且伴随着许多风险的方式,可是徽因学姐绝对是这么做的。
“韵然你什么时候回家,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啦,我今天晚上打算在医院里陪徽因学姐。”
“哎?要留在医院里过夜吗?”
“嗯。而且天瑞你刚才不是说自己很累吗,疲劳驾驶一次就够了,不要有第二次,不然很危险的。”
“……”
明明没有被韵然看到,可很多事情还是被她猜中了。
不愧是能够把杨月遥大魔王牢牢压制住的女孩子,不,不愧是我和遥的妈妈啊!
“明天早上呢?”
“我坐公交车过去就可以了,医院外面有个公交车站,很方便的。”
“……是嘛……”
极力阻止自己给别人添麻烦的人这里还有一个。
以韵然的性格,当徽因学姐因为过度疲劳而倒下之后,她肯定直到现在还被愧疚感所支配着吧。
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她会去做所有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例如,再不给其他人添麻烦。尽管在其他人看来,那根本就不是她造成的麻烦。
“自己小心一点哦,一边照顾熟睡的笨蛋学生会长一边提防不怀好意的医生可是高难度任务。”
“这个世界才没有天瑞你想象得那么阴暗啦!”
“是咩,我倒是觉得我想象中的世界已经算是挺光明的了。”
“还有不要老是叫徽因学姐笨蛋啦,她可是我……我的恩人哎。”
“不用担心,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韵然刚才是想说“我们的恩人”吧。
连在这种小细节上都注意着不给其他人添麻烦,这个女孩子到底是有怕伤害到别人啊。
“不是这个问题吧。”
“照顾累倒的恩人后你就成了她的恩人了,所以不用太顾忌徽因学姐啦。”
“你这可是歪理哦,天瑞。”
“嗯?”
“恩人就是恩人,无论之后我帮徽因学姐做了什么,她一直都会是我的恩人。”
“……了解,社长大人。”
三观端正,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像曲韵然这样完美的女孩子,地球上已经没剩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