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的英国还没成为日后那著名的雾都,但夜色的降临以及因临近清晨而泛起的雾气还是为英国铺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在东伦敦的一条普通街道上,车夫正默默的指挥着他的宝贝马儿行走在泊油路上。虽然他很疑惑坐在他身后的雇主为什么要在这种时间出行,但是贵族老爷们的心态并不是他们这种寻常人家可以揣测的,而且这位雇主还异常的大方,平常他人雇他的马车一天,他最多也不过赚十多个便士,而这位雇主却一上车便给了他一先令——这足够让他在这催人入睡的深夜打起精神工作了。

马车逐渐走向怀特查佩尔区,车夫略微皱起眉头。虽然雇主是让他随便在伦敦附近逛逛,但怀特查佩尔区是出了名的贫民区。而在贫民区,滋生最多的则是暴力与犯罪,以及那些为了生活而出卖肉体的妓女们。如果再驶深入点,难免坐在车厢上的哪位贵族老爷会不高兴,怀疑自己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把他带到这里来。

正当车夫想驶离这里时,身后响起了低沉而又富有奇特魅力的声音“没事,就在这里转转吧。”

既然雇主都这样说了,车夫便放下心中的忧虑,继续驱赶着马车,在这英国著名的贫民区转悠了起来。

“难道说……身后这位贵族老爷,是想尝试一下新口味?”车夫想到了怀特查佩尔区的一大“特产”,不由得暗自想道“毕竟听说相当多的贵族们生活都比较糜烂,只要事件不被公开,另一半基本都是默许这种行为的。”

想到这里,车夫的头埋得更低了些,也不敢回头去查看那位贵族老爷的神色,毕竟像他这样的平民,要是不小心撞破了上流社会的一些丑事的话,得到的下场肯定会比那些丑闻的主角惨得多。

虽然怀特查佩尔是著名的贫民区,但或许是因为夜色的关系,街上并没有什么人走过,寂静的街道上只有马车车轮咕噜咕噜的转动声以及住在附近的乌鸦们偶尔因为前者路过而惊醒所发出的叫声。

“就在这里停下来吧。”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车夫闻言便“吁”的安抚着身前的马儿停下来。他发现了不远处那被昏黄街灯照着的路口,站着一名浓妆艳抹的女性。然而就算她的脸盖上了满满的化妆品也无法掩盖岁月在她身上所流下来的印记,眼角的鱼尾纹清晰可见,且或许是因为工作关系,浑身的肉也显得比这个年龄段的女性来得更为松弛一些。

“果不其然。”车夫暗自撇了撇嘴,心中腹诽着这位贵族老爷的口味也真是非同寻常,难道人一旦没有了追求后总是会产生一些奇怪的兴趣来满足其内心的空虚的?

“你就先回去吧。”坐在车厢中的贵族老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下了车,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先令扔向车夫,然后径直地走向那个站在街边舞首弄姿的女性。

再次得到一先令的车夫心情愈发的好了起来。在他眼中,这位有着奇异爱好的贵族老爷似乎也变得可爱了起来。他恭敬的提醒道“那我先回去了,您要小心点,先生。”然后便驾着马车慢慢离开地离开了怀特查佩尔区。

在怀特查佩尔区,像玛莎一样的妓女几乎随处可见。贫民区中,为了生活而出卖肉体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倒不如说除了某些大佬人物的禁脔外,几乎每位住在怀特查佩尔区的女性都有可能成为妓女。

玛莎也从未觉得这份工作有什么不好的,上帝赋予了男性力量,那么男性就靠他的力量获取生存的资本,上帝赋予了女性魅力,那女性用自己的肉体来换取金钱又有什么不对的吗?

而今天,玛莎似乎遇到了少有的金主。

她可是亲眼看到眼前这位男人在刚才毫不犹豫的给那车夫扔了一个先令的钱!一个先令,足够在怀特查佩尔区舒舒服服的过上大半个月了,那么如果自己将他服务得好的话,或许还能得到更多的报酬也说不定。

玛莎舔了舔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干燥的嘴唇,脸上挂上职业的笑容,向那位全身裹在黑色大衣里的男子走去……

黑夜滋生的除了欲望外,还有那深不见底的罪恶。

玛莎与眼前的男子忘情的苟合着,八月份闷热的天气以及她们正在进行的行为使得她香汗淋漓。就在她快要被推上巅峰之际,腹部却是突如其来的感到一阵剧痛,玛莎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肚子竟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被剖出一个大洞。她惊恐的想要呼救,却绝望的发现喉咙也已被人割破,只能发出有气无力的“哈”“哈”的呼气声。最终,玛莎的眼皮越发的沉重,在她生命的最后,映在她瞳孔中的是眼前男子那妖异的红色眼睛。

警长走出房间后重重的呼了一口气,似乎是想将刚刚所看到的一幕全部忘掉,而跟在他旁边的警员早已忍耐不住扶着墙角吐了出来。这是卡尔顿警长工作二十多年来遇到的最恶心的案发现场之一了。女死者全身共中三十九刀,其中有九刀更是将其咽喉全部破坏,相信这也是为什么经过取证得出昨晚附近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声音的原因。

压抑住腹部的不适感,卡尔顿警长向周围的警员问道“调查得出的结果如何?”

“死者名叫玛莎·塔布莲,是怀特查佩尔区的本地居民。职业是妓女,而在案发事死者也有被侵犯的痕迹,可能在事发时正与凶手交合。”

“这样的话,仇杀案的嫌疑或许可以放到最低等级去考虑了。”卡尔顿揉着太阳穴,皱眉推测道“就算是一个没有底限的妓女,但在贫民区生活的也应该明白有些生意是不能碰到。我相信一个活到快四十岁的妓女没有那么愚蠢。”

“也不一定,死者在案发前有酗酒的行为。或许是仇家将其灌醉然后杀害呢?”

“这样的话死者一开始就会呼救了,可能性太低。我个人还是偏向凶手属于激情杀人的类型。”卡尔顿反驳道“不过现在证据还是太少了,我们再在附近调查一下吧……”

玛莎的死除了在怀特查佩尔区附近的居民引起了一段很短时间的恐慌外,便归于平静。警察们虽然已经着手调查案子,但无奈有用的证据实在是太少了,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会成为一宗无头悬案时,怀特查佩尔区再次发生了一起与上次一样——不、是比上次更残忍的凶杀案。

这一次,卡尔顿也忍不住胃部的抽动,在离开案发现场时便将晚餐全部吐了出来。

死者名叫玛丽·安·尼古拉斯,与玛莎·塔布莲一样是一名妓女。死者玛丽死前所受的虐待比起玛莎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脸部被凶手残忍的全部打成淤青,脱落的牙齿散落在案发现场四周。而且与玛莎一样,凶手为了让其无法发出声音求救,被其在颈部割了两刀,破坏了咽喉及声带。最残忍的则是腹部的肠子被直接拖出身体,而在受害者腹中的女婴——是的,受害者怀孕了——也被凶手的刀所波及,死在了母亲的肚子里。

“这与本月初所发生的那件凶杀案应该是同一人所为。”卡尔顿吐过之后显然好受了许多,但是他的目光还是下意识的避开了不远处的案发现场。“而且这应该是一名愉快犯,虽然两名受害者同为妓女,但其之间并没有交集,而且两名受害者在生前都有被侵犯过的痕迹,或许可以排除掉犯人患有严重的女性厌恶症导致杀人这个选项了。”

“两件案子都发生在怀特查佩尔区,这是否说明了凶手或许就在这或者附近居住呢?”

“有这个可能,案件都在深夜发生。在这个时间段里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未免略显奇怪了,而且还很容易被人看到。拥有驾驶工具这个选项也可以排除,这过于显眼,不可能调查那么久都没有发现的。”卡尔顿推测道。他觉得案件似乎已经开始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于是便拍了拍手掌,激励着身边的人“弟兄们,加把劲。把这恶心的变态给揪出来后我去请客!”

周围的警员听到后一阵欢呼,愈发卖力工作了。

然而现实却狠狠的扇了卡尔顿一嘴巴。

在玛丽·安·尼古拉斯凶杀案发生后的八天,一位名叫安妮·查普曼的女性在汉伯宁街惨遭杀害。与之前的受害者一样,安妮·查普曼也是一名妓女。而她的死法比起之前的两名受害者更为凄惨,肠子被拉出,子宫及其附近的腹肉被割走,几乎每一个看到凶杀现场的警员都吐了出来。

这连续发生的三件残忍的凶杀案已经开始引起了社会的关注,甚至开始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开始公开声明质疑自己每年所交的税项为什么养了一群废物警察的言论。为了给社会一个交代,伦敦的警察们开始忙碌了起来,似乎案情每天都有新进展,而且附带的,在这次大清洗中也揪出了很多小案件,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同年9月25日,一封署名信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封信毫不留情的嘲讽了伦敦警方的无能,并扬言会在这些无能警方的关注下继续将他的那些“艺术行为”做下去。

一开始警方只是将它当作好事群众的玩笑放在了一边,但在数天之后信中的内容却一一实现了——又一起凶杀案发生了。

从这开始,伦敦似乎打开了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短则数天,长则半个月,总会出现一起虐杀女性的案件,但这么密集的犯罪频率,警方却连凶手的尾巴都不曾捉到。这引起了社会的恐慌,然而讽刺的是,因为这连环凶杀案的关系,伦敦的犯罪率反而降低了许多。

在此期间,凶手的数篇署名信也一直撩拨着已经忙得焦头烂额的伦敦警方的心弦。但遗憾的是,就算他们恨不得把凶手捉出来当场活剐,却完全找不到半天头绪,似乎凶手是个透明人一般。

  

“嘿,姜。好久没来了啊。”调酒师擦拭着酒杯,向眼前的年轻女子搭讪道。

“没办法,最近伦敦不是发了什么大案子嘛。好多雇主都不敢晚上外出了。”被称作“姜”的女性努了努嘴“早知道我就不来伦敦了,在爱尔兰呆着多好。 还有,别叫我叫得那么亲密。”

“啊?那……珍娜特?”被呛了一声的调酒师连忙改口,但看到女子还是微皱的眉头最终还是垂头丧气的说道“好吧好吧,玛丽小姐。”

“这就对了。”玛丽看着眼前这个稍显青涩的调酒师不自禁的笑了笑,然后把杯子中的红酒给喝光后站起来拍了拍膝盖“是时候去工作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工作呢?”背后传来调酒师的声音。

“像我这种没什么一技之长的女人,除了做那些工作取悦男人之外,还能干什么呢?”玛丽自嘲一笑,走出了酒吧。

11月的伦敦已经是入冬了。街上吹来的寒风让刚出酒吧的玛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但为了生活,玛丽还是决定再工作一段时间才休息。

其实这种工作说起来挺简单的,像玛丽这种层次的,也不过是站在昏黄的街道上,如果男人一旦有了性致,过来看到合适的在谈好价钱后就可以带他回自己的出租屋进行作业了。不过有时候碰到一些不修边幅或是外形比较惨不忍睹的男性雇主时,玛丽还是得忍下心中的不适来笑脸迎人。为了生活,谁都会有点不如意的,不是吗?

但是今天玛丽的运气似乎比较好,在寒风中站了不到半小时便有一个客人向她走来,而且气质也有别于以往接待过的其他客人,举手投足之间总是透露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然而让玛丽唯一奇怪的是,眼前的这位客人的瞳孔深处,似乎闪烁着一丝猩红的光芒……——————————————————————————————————————————————————————————

“啊——!”

几近清晨,一声惊呼从少年的房间中传了出来。

“阿弦?怎么了?”听到声音的母亲急忙跑出来敲着少年的房门。

少年打开房门,带着满头的冷汗和略显苍白的面孔苦笑道“没事,就是做恶梦了。”

母亲拍了拍胸口“原来是做恶梦了啊,我还以为怎么了呢。”然后她看了看挂在厅里的时钟“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上学呢,再去睡睡吧。”

“嗯,我先洗把脸就继续躺了。”

母亲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去。

少年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洗手间,看着镜子中充满血丝的眼睛,压低声音狠狠说道“我不会被你迷惑的,你只是我的一个幻想而已!”

“幻想?”镜子中的少年似乎活了过来一般,对着眼前的他嘲笑道“你其实很清楚的,这不是你的幻想。而我,就是你!”

“不!你只是我脑海中所浮现的幻觉,又或许是因为我的心理出现了问题才诞生了你,但是!你永远不可能是我!”少年怒视着镜中的自己“永远不可能!”

“不不不,陆弦小朋友。你只是逃避问题罢了。要不然的话,为什么在梦中、在现实中,你都不敢说出我的名字呢。”镜中人脸带蔑色的看向少年,同样充满着血丝的眼球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不要逃避了,你应该知道的。我的名字是——”

他打了个响指,对眼前的少年说道

“——杰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