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节假日外,我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快过。然而今天却不知怎么的,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
作为一个长期保持迷糊状态的问题学生,我今天可谓是极其反常。我非但没有睡过觉,就连意识也一直保持着清醒。思考着这几天来所发生一切的我显然是没有听课,虽然我也知道光靠思考是无法得出结论的,但我还是会不免想起这些问题。
“叶岚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就连平时与我不熟的同学都发现了我的异常,然而面对这种情况的我也只能摇头以示他们不用在意。这种问题既不是我一人能够消化的,与别人沟通又同样无济于事,可谓是相当棘手。
“说不定由月的哥哥知道些什么……”
独自一人回家的我低头琢磨着是不是该向由月求助,但考虑了一番后,我还是放弃了这一念头。首先,我已经不想给由月再添麻烦了,经历了“耶梦加得”一事后,我更加清楚了她的无比较真的性格。要是这次再拜托她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再者,直到现在我都没理清整件事的头绪,更别说向别人叙述这一切了。
话再说回来,这件事其实和我的关系并不大,但我的性格却令我无法对此视而不见。每每想到蔡唯的惴惴不安、瑶光的心慌意乱,我都会觉得十分难受。而更为糟糕的是这些情况都有越加频繁和严重的苗头。
我不清楚格林之一以及卖艺人到底打着怎样的算盘,但从瑶光的表情不难看出,摆在她面前的是异常苦涩的抉择。
“啊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合上眼,浮现我脑海中的尽是这一事件的有关人物。格林之一、卖艺人以及斗篷男都一一消失于黑暗,就在我以为一切结束的时候,瑶光的脸却一闪而过。
“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
挪动视线的我还在考虑是不是给她打个电话询问下,可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决定:
“怎么了,迟钝男。”
不知何时起,瑶光对我的称呼就从“废柴男”转变为了“迟钝男”。这虽是件好事,但我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是,不过是打个电话问问你情况。”
“还是老样子,表面上看来一切如常。”瑶光并没说下去,因为我们都知道真正的情况是我们所无法了解的,“你呢,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我的话,你不用担心。毕竟他们的着重目标是你,不是我。”
“少掉以轻心了,要是你真的被他们抓走了,我可不会救你。”
“是是是,总之我会尽量保护好自己的。”
更多的时候,我都会感叹命运的不公。毕竟,就我个人的观念来说,我所遭遇的“不幸”要远胜好远。但依照人品守恒定则来看的话,我的这些厄运都会转换为我意想不到的东西。说不定,我能与瑶光相遇也是拜此所赐。
“你听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嘛,怎么,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哼哼,算是吧。”
即便有所压抑,然而瑶光的喜悦之情还是透过手机话筒传了过来:
“你看上去好像很空的样子。”
“差……不多吧。”瞥了眼放在桌面上的书包,难以言喻的悲伤油然而生。书包里虽满载模拟试卷,但就算我一门心思坐下应答,我想最终结果也会与白卷无异,“怎么突然问这个。”
“出来。”
“哈?”
“我说给我出来~别破坏了本小姐的好心情,快点出来陪我吃饭去。”
还是那种完全不由我拒绝的口吻,但介于现在确实是餐点时间,所以我不由分说就答应了她。结束通话的我套上了一件无袖马甲,至于模拟试卷……还是让它们见鬼去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达了瑶光所指定餐馆的我完全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慑,即便拿起筷子,可满满一桌的奢华菜肴却让我无从下手。
“管那么多做什么,有的吃就好了。”
一反过去的淑女形象,此刻的瑶光是一手拿着蛋黄蟹钳,一手拿着红酒杯。从杯中液体的成色来看,瑶光所喝的应该是葡萄酒。
“说的也是。”
倒了一杯橙汁的我就此开动,而瑶光则在放下酒杯后开口说道:
“你小子不觉得非常荣幸吗?要知道能和我一同进餐可是无数人所梦寐以求的。”
瑶光说的一点都没错,她是这个星球上首屈一指的少女偶像,有数不清的Fans愿意为她一掷千金、抛头颅洒热血。反观我就没有这样的荣幸感……
“你要我说实话吗?”
“当然。”
“不生气?”试探性询问的同时,我也与瑶光的那对深紫色美眸对视,“那我说咯?我并不这样觉得。”
仅仅一瞬,她的双眼中便燃起了熊熊怒火。
“这也太夸张了吧,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吗?”
“那给本小姐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首先我已不是第一次与你一起吃饭了,仔细算算大概有三次了吧?其次就是,虽然我知道你是个顶级偶像,但我并不是追星族。最后也是最为观点的一点是——对我来说,苏瑶光更像是一个普通人。”
怒意在这一瞬间全然消失了,重新倒满葡萄酒的瑶光意味深重的点了点脑袋。而我也紧接着补充说道:
“我既不觉得荣幸,也不觉得紧张。因为我与你的交往态度就是与我朋友的交往态度。”
“谁……谁承认你能做我朋友了!?”
这话虽听上去非常伤人,但我却一点都不在意。瑶光就是这样,她仿佛向往着普通人的生活,但不知为何,她又无法放下架子去做到这一切。
“你怎么认为都行,毕竟我说的是我的态度和观念。不觉得太在意身份会活得很累吗?生活对我这种人来说的话,还是越简单越好的。”
“哼,嘴上这么说,可你还不是老陷入那些奇怪的麻烦事件中。而且看你的样子,你似乎还挺乐在其中的嘛。”
“那个……我觉得你可以当做是苦中作乐。”
也正因我这诡异的体质所赐,我才更加希望日常生活能够尽可能的简单。
“再顶嘴的话,我就让服务生收拾饭桌。”
啪嗒。以最快的速度叩击桌面,听说脑袋敲得声音越响,态度也就越是诚恳:
“我错了,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首次发现自己的气度在饥饿感面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虽然身为男人的尊严让我感到悲愤,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理由很简单,那就是这的菜实在太好吃了。
“说起来,你好像喝了不少杯了吧。”瑶光身旁的葡萄酒瓶已少了足足一半,我对酒并没多少了解,但我觉得半瓶葡萄酒的话,还是挺有分量的,“明天不用工作吗?”
“要你管,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日无酒喝白水吗?总之别喝醉就是了。”
“那你就太小瞧我了,我可是从十六岁起就出入各大知名酒吧的。这点葡萄酒就想灌倒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现在可不是自爆黑历史的时候啊,说起来,你能告诉我这是几?”
说着,我竖起了两根手指。可没等我手完全抬起,瑶光便一把将其拍开:
“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担心。说起来,你不喝点吗?这瓶葡萄酒还挺不错的。”
“不用了,我还是喝喝橙汁好了。”
“你这人真没劲。”
据说喜欢去酒吧的人其实并不是多么喜欢喝酒,而是他们更喜欢热闹的气氛。我想瑶光也是这样吧,她的身份带给了她很多麻烦。在她难以信任别人的同时,她身边的人也随之减少了。
“说起来,你真的不宣布下,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在我观念里,能值得我点那么多菜来浪费的事只有中头彩。但对于苏瑶光这种日进斗金的主来说,能值得她如此庆祝的事就非常难说了。
“公司开始考虑包装小唯,这么看来的话,她应该能作为艺人出道了。”
“那还真是件好事,那你有告诉她吗?”
“如果真告诉她的话,今晚陪我吃饭的就不是你了。现在还只是在考虑阶段,要正式出道的话,还是有一段时间的。”
“你不觉得现在庆祝有些为时过早太了吗?”
虽说如此,但我还是将牛排放入口中并细细咀嚼起来。
“到时候再庆祝一次不就得了,再说,多吃一顿饭对你来说有什么不好的。”
“说的也是……看你的样子,你似乎对小唯的出道有十足的把握?”
“那是当然,要知道蔡唯可是能得到本小姐认可的。我对她有十足的信心,同时,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有错。”
瑶光的自信令她显得无比耀眼,她的自信不但能让人信服,更能感染他人。说不定,她真的是一个天生的偶像。我想没人能目睹她自信微笑后,能不被她的闪耀所俘虏。
“说起来,小唯如果真的出道了。那你就没经纪人了,这样真的好吗?”
“小唯她啊,应该有更好的发展。比起做我的经纪人默默无闻,她更应该成为受人瞩目的偶像……你应该不知道吧,小唯下了多么大的功夫才走到今天。”
瑶光的脸上覆上了一层惋惜阴影,就算我再为迟钝,我也能看出她并不想继续这一话题。就此陷入沉默的我也停下了筷子,看了看位于我身旁的人,带着不同表情的人谈论或高声阔论,或低头耳语。但不管身旁的人是否真情流露,我都能确信与我共同进餐的少女是没有半点虚假的。
“一个人其实是走不远的。”
“你说什么?”
“我是说仅仅一个人的话,下定再大的决心也一样无法走远。小唯能走到今天,很大程度上是受了你的影响与帮助。”
反之亦然,两个人的性格虽截然不同,但也很好的形成了互补。这种互帮互助、互相依赖的关系很令人羡慕。不过,从瑶光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她似乎已做好了与蔡唯分别的准备。
“有时我会想,如果我没遇到小唯的话,现在的我是怎么样的?会成为一个过气偶像还是说被各种负面报道缠身。啊,说不定我会发酒疯,在酒吧里闹事……”
“看来,你叫我出来好像不光光是为了庆祝。”
夺走瑶光的酒杯,强制为其导入橙汁的我也没收了那瓶葡萄酒:
“你还是喝橙汁吧,剩下的葡萄酒就交给我好了。”
“真是大胆,你不过是一个我认识没多久的人,就敢这么自作主张。还真是不知死活。”
“那还真是抱歉了,我既不是你的Fans,又不是你的同事。但最起码的,我可不想送一个醉醺醺的人回家。”
“我可不记得有拜托过你,要你送我回家。”
“没错,所以送你回去是我的个人坚持。”
对此哑口无言的瑶光只得缩回身子,而再度开口时,她的语气也就此变得恶劣起来。
“哼,有没有女生说你很讨厌。”
“没有。”斩钉截铁的给予否定回答,我也随之补充了更为凄惨的理由,“因为很少有女生会和我说话。”
气氛在不经意间变得僵持起来,瑶光仍在用那种气呼呼的眼神看着我,而我却不以为然,自顾自吃着眼前打大餐:
“我觉得可以的话,你还是得和小唯谈谈的。”
“有什么好谈的?这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她不一定会答应,就算公司有所计划。如果她本人没有这意愿的话,这事还是会告吹的。”
“我可不认为她有什么理由去拒绝。”
“当然有了。”将杯中的橙汁喝完,顿了顿的我继续说道,“你就是小唯的拒绝理由。”
“我?”
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瑶光显然对我的回答很是意外。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们的具体关系,但我总觉得你们或许太在意彼此了。”
正因为相互信任依赖,所以她们才希望对方比自己过得更好。然而这样单方面替对方考虑也会使问题变得更加复杂。
“这种事情还是多商量下比较好,毕竟这可不是一个人的事。”
直到现在,我才恍然发现了瑶光请客吃饭的真正目的。在庆祝的表面下,她也有着自己的疑惑与不安。我不清楚自己所给的提议是否正确,但最起码的话,我能稍稍为她分担些困扰。
“就信你一回,说起来,你还没吃饱吗?”
相互堆积于我面前的空盆已有半个酒杯那么高了,虽然已吃下了不少美食,可我的胃还是空空如也。
“我想应该快了吧。”
狼吞虎咽一番后,我也如先前所承诺的那般送瑶光回家。
挥手告别的我送走了瑶光,总觉得这样的镜头在哪似曾相识,好像是某些电视剧里、还是写挺受年轻人喜欢的电视剧……算了算了,还是不去想这些为好。
“能和你谈谈吗,叶岚先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我即将转身的时候。那不具情感的男声也随之传入我的耳畔,转过身,我第一眼所看到的是那毫无生气的翠绿双瞳。
“你跟踪我们多久了?”
“不是你们,这次,我的跟踪目标是你。”
双手插入裤袋中的我就此踱步,而男子则一动不动的伫立于原地:
“这件事其实与你无关。”
“不,就在你们企图对瑶光和蔡唯图谋不轨的时候,这件事就和我有关了。”
“是因为她们是你的朋友吗?”
默认男子的看法,我发现他并没有穿那之前的斗篷,打扮也变得十分正式。但我还是无法确认他西装袖口中是否藏匿着什么致命武器。
“用不着那么警惕,我并没恶意。而且我也不认为自己能在正面决斗中胜过你。”
“你说的或许没错,但我并不能确定,跟踪我的只有你一个”
“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组织中负责跟踪踪追迹的只有我一人。”拿出香烟的男子将其点燃,在吞云吐雾一番后,他紧接着说道,“我有警告过那名少女,倘若她不接受组织意见的话,事态便会变得越加糟糕。虽然她没有直接表态,不过……”
看了看我的男子摇了摇脑袋,并很是遗憾的继续说道:
“我想她应该做出了决定。”
“不管你们有怎么样的目的,都不该伤害她们。她们只不过……”
“只不过是普通人,你想这样说,对吗?”事实其实与我想说的截然相反,“能与这件事有关的都不是普通人,最起码,在我看来都不是。”
瑶光也有着与我类似的力量,但是我并不清楚她力量的正体,更没兴趣去了解这一切。但从男子的口吻来看,他似乎清楚瑶光的那一能力。
“叶岚先生,我还是之前的观念。如果可能的话,请你还是不要太过于深入这件事。因为这件事本身与你并无关系,如果你执意要趟这浑水的话,我想下一次之日,也是我们兵刃相向之时。”
“我不觉得你有胜算。”
“切磋比试的话,或许还真你所说的那样。但倘若我是抱着以杀死你为目的的话,结局或许就会有所不同了。”
其实我比男子更清楚,自身的能力并不是绝对无敌的。我确实可以免疫绝大多的冷兵器或类冷兵器伤害,但对这能力的确切作用范围,我自己都不是特别清楚。
“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防御弩矢攻击的,但从之前的情况来看,巨狼的抓击依然可以对你造成伤害。也就是说,你的那一能力只在某种特殊情况下才会发动。”蕴藏绿色瞳孔中的冰冷杀意透过空气不断扩散,不寒而栗的我就这么注视着男子,“如有必要的话,我真的会杀了你的,少年。”
“如果你做好粉碎碎骨准备的话,我随时欢迎。”
话语的同时,我也踏步上前。不知何时燃起的怒意沸腾了我的血液,面对男子的挑衅,我选择了迎战:
“执意伤害我朋友的家伙,我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那……后会有期了,少年。”
灯光在一刻骤然消失了,而当磨砂灯泡再度闪亮时,男子也就此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