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1438年,神圣罗马帝国,法兰克福。

夕阳余晖中,法兰克福大教堂敲响今日最后一次钟,盛夏的夜总是黑得很快,天色渐暗,对很多人来说,此刻才是一天的开始。

美因河畔的晚风吹散燥热,两岸是繁华的商业街,灯过通明,弗拉米机乳白色的蒸汽在灯光中氤氲,萤火般闪烁。

衣冠楚楚身上散发香水味道的绅士牵着身旁妩媚的女伴进出这些娱乐场所,商业街将法兰克福的富豪区与平民区分离,穷人们来此出卖身体,富人们在此寻欢作乐,世俗在这里交融。

这里的每一家店都很喜欢用年轻美貌的贫民家的女孩,让她们穿着暴露地站在门口赔笑,每进来一个顾客,都用甜到腻的嗓音念出客人的姓氏,腼腆一点的就让她们当服务生。

事实上,除了年轻与好身材,这些女孩也没有其他可以卖弄的了,她们往往价格低廉,只需支付一点点工资,她们就要穿上开叉的服饰与显露大腿的丝袜,忍受客人们的揩油与玩笑。

假如运气好,或许会被某个男爵看中,这样她们就有可能混迹上层社会,有朝一日出人头地。

唯独街角的那一家酒吧有些特殊,事实上那里的位置有些偏了,更接近平民区。

那是个不大的店面,有双层的小阁楼,原先是一家杂货店,出售各式各样有趣的小玩意。

老板是个外地人,自诩是个很有天赋的机械师,来到神迹之都就是为了流芳百世的。他也确实发明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比如可以自动削苹果的削皮器,确实削出来的苹果光滑而平整,皮都不带断的。后来这个机器在店里放了半年都无人问津,他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法兰克福人喜欢连皮一起吃……

总之由于各种类似的原因,这家店很快难以维持生计,就在他发愁的时候,两年前的某个午后,一辆黑色的弗拉米机停在自己店的门口,他愣愣地望着车上的双头鹰标志,望着一溜排荷枪实弹的帝国士兵,腿肚子都在抖。

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从车上下来,望了望这间有些破烂的门面,淡淡说了句“就这吧”,然后就有一大群拿着锤子的黑衣壮汉冲进店里,把自己所有东西搬出来后开始砸墙。

一脸懵逼的他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等他缓过神来,自己手里就多了一大袋钱跟一沓合同,再然后,那个拆自己房子的男孩成了自己的老板。

杂货店被改成酒吧,男孩也和其他人一样,招聘那些出身贫寒但颇有姿色的女孩。有些不同的是,酒吧有条规定,除非对方愿意,客人不得对这些女孩子动手动脚。

在其他人看来,这条规定简直在自毁生意,那些衣冠楚楚的绅士们花钱就是为了这些女孩的柔软胸部与大白腿的,不让摸只让看,那他们钱包里的钱怎么办,真的用来买那些本金翻了数十倍的一小杯酒?

别逗了,男人的阔绰都是演给女人看的。

不过说起来这家酒吧的酒倒真的不贵,甚至有的远低于市场价,不知道这家店的老板从何处搞来的货源。

价廉物美的酒品,安静摒弃上层人士纸醉金迷的环境,这些让这家酒吧不乏平民顾客,不少人会在劳累一天下班后,来此喝上一杯。生意虽然不红火,但总有客人来往。

老板似乎也很神秘,很少出现在店里,像是完全不关心自家店的盈亏。

不过,每次店里出现冲突时——一般都是某位爵士执意带走这里的姑娘,老板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微笑着将对方带入一个小房间。尽管不知道老板与客人们谈了些什么,但每一个出来的人都笑呵呵地与男孩挥手告别,像是结识多年的朋友。久而久之,坊间都传闻这个男孩背景很深,所以那些权贵们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不过似乎总有人不信邪,执意要触碰这家酒吧的规则。

这是阿拉贡这个月第十三次被女仆长赶出来了,执意调戏服务员的他被安保人员人手一支胳膊架着,摔出门外,他躺在街道上,神色满是哀怨,还算俊秀的脸颊半边泡在泥泞的雨水中。

耳边传来脚步声,有人停在他身旁。

“嗯……我记得我一个月来这里三次,每次看到的都是相似的场景。店门口的街道躺着很舒服吗?”

打着黑伞的楚洛轩站立在水坑旁,眉头微皱,无奈地望着阿拉贡。

“老大,你可算来啦!”阿拉贡一把抱住楚洛轩的大腿,脑袋一个劲地蹭,像是盼主的家犬。

“虽然我不会说你什么啦,不过……你干嘛这么执着这里的女孩?”

“那还用说!”阿拉贡立马来了劲头,呲溜爬起身,咧着嘴猥琐地笑,“别的地方的妞全都唯唯诺诺的,就老大你的妞够火辣,每次被赶出来我都更加兴奋!”

“说了很多次了,这家店不是我的,这些女孩也不是我的妞。”楚洛轩摇了摇头,不是很能理解对方的奇怪癖好,“有什么事吗?”

“嘿嘿,老大,我们进去说,进去说。”阿拉贡的眼神一个劲地往店里女仆长那飘。

酒吧店面不大,但内设很温馨,面南的落地窗宽敞明亮,可以清楚地望着川流的街道。一色洁白的墙壁挂着淡蓝色边框镶嵌的油画,大厅中央的吊灯照着古朴的棕色木质地板,角落放置一架看上去颇有些年代的钢琴。

这里确实不是那些贵公子爱来的地方,坐久了容易发困。

“美女,一杯威士忌加冰。”

阿拉贡坐下后,打了个响指,眼神又开始不安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女仆长大腿边的丝袜。见楚洛轩坐在这,女仆长也不好发作,只能恶狠狠地回瞪过去。

“你要是真喜欢她话,好好追不行吗?”楚洛轩顿了顿,表情有些尴尬,“上次你写的情书被我看到了——可以嫁给我吗,不行我再想想办法……我听说你是小有名气的牛郎嘞。”

“老大,我哪懂怎么追女孩啊!我们这些做牛郎的卖肉就可以了,我随便坳几个造型就有一帮女孩尖叫,什么我要嫁给你,我要为你生猴子。”阿拉贡尖着嗓音说道,而后很快消沉下去,“可老大你的妞不吃这一套啊。”

“都说了这家店不是我的,我只是代为管理。”

“别装蒜了老大,这里谁不知道你背景深着呐。”阿拉贡一拍大腿,神秘兮兮地凑到楚洛轩耳边,“老大,我可有小道消息,说你能跟皇室扯上关系,真的假的?”

“你听谁说的?”

楚洛轩皱了皱眉。

“否管谁说的了,老大,那你有办法把我弄进炼金骑士团不?”

“没有。”

楚洛轩默默喝了口茶,言简意赅。

“不是……老大你这样我没法接话呀。”

“我是真的没办法。就算你是皇室一员,没有议会的允许,骑士团也很难进入的……话说,你没事为什么想进骑士团?”

“老大,我想过了。你家的妞为什么不接受我,还不是嫌弃我没个正经工作。你想啊,我要是进了骑士团那我就是贵族老爷了,还不倍有面子。”

阿拉贡咧着嘴憨笑。

楚洛轩愣愣地望着他,觉得阿拉贡脑回路有些清奇。他曾经问过不少炼金骑士加入骑士团的原因——儿时的梦想,为了出人头地,为了捍卫帝国的疆土……他们都会望着远处将落的夕阳,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眼眸透亮,如是说道。

可这是他头一次听说有人加入骑士团是为了泡妞的。

地位?权力?

别逗了,加入骑士团的刹那死神便与你为伍,他们的荣耀都是用命换来的。

“正经工作有很多啊……骑士团那种地方,不适合你。”

“别啊老大,这就宣判我死刑了?我可是想了三天三夜才下定决心,抛下那些花枝招展大白腿的姑娘的!”

楚洛轩还想说些什么,但他被耳畔的琴声打断。店角落的钢琴,原本只是增添风雅气息的装饰品,此刻却有位身材窈窕的女孩坐在琴前演奏。没人知道女孩什么时候进来的,轻盈得像阵风。

穿有黑色蕾丝手套的纤细手指在琴键上跳动,音符划过,典丽而舒缓。

灯光照在女孩纯黑的连衣裙上,她戴着嵌有暗红色尾羽的帽子,阴影遮蔽下让人看不清她的脸。但却能从旋律中听出女孩的怅然与恬静,像是冰蓝色湖面荡起的涟漪。

乐曲在行云流水的低声韵律中结束,女孩起身微微掀起裙摆,屈膝向店里的客人行上宫廷礼节。

女孩走到楚洛轩面前,面露微笑。楚洛轩刚想搭话,一旁的阿拉贡突然吹出轻佻的哨音。

“嘿,美女,你的琴弹的真好。其实我对音乐颇有研究,我家有不少名贵的乐器,要不今晚去我家我们促膝长谈?”

阿拉贡单手支起下巴,低头甩弄自己性感的金发。在他看来,对付面前这种显然入世不深的青涩女孩,这招屡试不爽。

他却没注意到楚洛轩不禁掩面的动作。

女孩倒是没有反感的神色,她眨了眨明媚的双瞳,颇有趣味地上下打量着阿拉贡,像是邻家调皮的女孩。

“可以啊,只要你说完这话后还能活下来。”

“阿拉贡,你大概还有一分钟的时间逃跑。”楚洛轩嘴角微微抽搐,“这位是帝国的公主殿下。”

话音刚落,四周立马围聚上来数名黑色衣袍的健壮男子,他们胸前挂着黑色的双头鹰标志,腰间别有细长雕刻紫罗兰花纹的佩剑。

“老大!我……我先撤了,骑士团的事以后再找你商量!”

阿拉贡惊慌失措地跳上桌子,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像是被烧了尾巴的猫,身后数名黑衣男子穷追不舍。

“好久不见了,公主殿下。”

“说了很多次啦,叫我姐姐。”

楚洛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起身示意在场的人员离开,同时关上店门,挂上“打烊”的木牌。

克蒂斯放下帽子,酒红色的头发柔软地垂在肩上,看上去像是安恬的猫。

“我说,你还真的把克劳德的琴买回来了?”克蒂斯努努嘴,指向墙角的木质钢琴。“亏你能找到这个老古董。”

“嗯,克劳德哥哥的大部分东西都捐了出去,这架琴我留了下来,花了些钱找人调了音。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克蒂斯趴在桌子上,毫无贵族女孩的矜持,她歪着头,微笑着看着面前稍显成熟的男孩。

“那倒不是,就是挺意外的。喝点什么嘛?”

“鲜榨橙汁,加冰。”克蒂斯坐在座位上晃动两条小腿,打了个响指。

“而且,我也不觉得姐姐你会真的没事。”楚洛轩很快将饮品递上。

“哦,那你猜猜看我有什么事。”

“前线撑不住了是吗?”

灯光摇曳,楚洛轩沉默地看着克蒂斯,突然开口道。

“我去,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楚洛轩表情窘迫,他万万没想到公主这样的女孩,口中会说出“我去”这样的字眼。

听起来怪怪的。

“跟骑士团无关的话,我想不到其他你来找我的理由了。”

“好吧,好吧,确实跟骑士团有关。”克蒂斯无奈地摆摆手,从贴身的黑色包里拿出一封镶有金边的蓝色信封。

打开后,一枚纯银质地的勋章滑落出来,上面雕有交叉的双翼。

“这是?”

“上尉军衔,炼金骑士团打算将你召回。”克蒂斯端起玻璃杯,她小口抿着,将红色的长发撩起,“本来你的刑期还有几个月的,不过嘛,那帮老家伙当年不过是为了打压你,现在他们觉得你都颓废了快三年了,不可能追得上蒙斯克,所以提前几个月恢复你身份也不算什么。”

“前线出什么事了吗?”楚洛轩将勋章收起,询问道。

如果不是事态紧急,骑士团急需自己,楚洛轩觉得议会断然不会松口,在他们看来,楚洛轩跟明国人一样不讨喜……或者说,根本就是一伙的。

“出事倒没什么事啦,不过伤亡却越来越严重了,据说明国已经在战场上投入了他们的炼金甲胄,虽说质量跟我们的不能比,可数量庞大,足够抗衡我们的骑士团。”

“明国的科技进步速度这么快吗?”

“那倒不是,你不在的这三年炼金骑士团已经更新换代了,军中主流装备是蒸汽驱动的三代炼金甲胄……等于说,我们自己拉低了双方的科技差距,三年前明国就已经拥有了蒸汽技术。”

“目前的局势怎么样?”

“双方都在忌惮彼此,正在国境线上来回拉锯,暂且不会有什么大的冲突啦。”

“所以……军方决定将我召回去?”

楚洛轩听懂了克蒂斯的意思,战争的压力下,帝国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培养二代炼金骑士,楚洛轩这样的骑士,此刻便显得弥足珍贵。

议会确实讨厌楚洛轩,可是有西米利安陛下这层关系在,且不论那狗屁般的私生子证明是真是假,跟明国军相比,楚洛轩简直可以算是“自己人”。

“可是,召回我也没什么用吧,就像他们说的,我颓废了三年。”楚洛轩耸了耸肩,开始收拾起桌子上的酒杯,“我现在就是个酒吧老板。”

“行了,这种话骗骗外人就够了。你每隔几周去艾利斯顿那进行甲胄实验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几年我想了想,觉得就这么平静地生活下去没什么不好。守着这个小店,喝着威士忌跟朋友交谈,挣到足够的钱后就买一间小木屋,靠着河岸,随时可以去钓鱼,坐在那看着夕阳落下,假如身旁再有个不好不坏的女孩那就完美了……”

“你变了。”

克蒂斯突然打断对方。她坐正身子,将带有尾羽的帽子端放在曲起的膝盖上,黑色的长裙委地。

“是,我变得疲倦了。”

楚洛轩低头擦拭桌椅,语气淡然。

“不,你变得狡猾了。”克蒂斯将手中的饮料轻轻放下,“你也知道的,我父亲是个很功利的家伙,夏利•西米利安这个名字至今有效,那是因为你对他有利用价值。他希望你掌控的是整个骑士团,而不是这家小小的酒吧。”

“这算是威胁吗?”

“我是说,你明知道这一点还说什么要去过平静的生活。别傻了,你又不是三年前的那个男孩了……你要是真的想过平静的生活,这几年干嘛还去调查克劳德的事。”

气氛一下子寂静下来,克蒂斯坐在窗前,默默望着窗外的夜景。灯火若夏夜星光,蒸汽形成的薄雾逐渐晕散。

“我想知道那个雨夜,究竟是谁泄露了消息。”

沉默许久,楚洛轩喃喃开口。他将口袋中银质的勋章掏出,手指轻轻抚摸边缘的花纹,面色沉静。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想去湖边小屋……你知道吗,这家店时常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客人,他们会拉着我聊天。他们就经常抱怨说工作太累,老婆经常埋汰自己没有出息,他们就想着有一天把房子卖了,带着老婆孩子去乡下的小庄园,自己每天骑着马,迎着朝阳奔跑。我说我也想这样。”

克蒂斯没有说话,面前的这个男孩已不再像三年前那样显得稚气,身材修长不少,脸颊也有了硬朗的线条……可他的眼神仍是那样,透着种莫名的疲惫。

“他们就会笑我,说,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普通人想走随时可以走,没有人会在乎。可你想离开这里,可能吗,你已经深陷泥潭啦。”

“是啊,我知道的,我去不了湖边小屋,劳德哥哥也想去,但他也去不了……所以,至少我不想让克劳德哥哥不明不白地牺牲。”

“过了三年,你还是个孩子啊。只有孩子才会执拗地说我不要金钱,我不要权力,因为他们不曾拥有所以不能理解其可贵。”克蒂斯微笑着摇了摇头,“听过那个故事嘛,勇者为了杀死恶龙,自己也成了恶龙。三年前你便身处战场,现在你已经没有退路啦。”

“我知道我没有退路,所以我才会接受这枚勋章。”楚洛轩望着窗台前的克蒂斯,苦笑着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放心吧,姐姐,我知道什么事该干什么事不该干。”

“你知道就好,那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姐姐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嘛?”

“有个挺重要的任务想交给你。”克蒂斯将杯中的冰块一口含下,咬得咯吱作响。

“什么?”

“护送一个人,拜占庭的公主,露娜•洛克丽斯。拜占庭打算与教皇国政治联姻,拜占庭皇帝请求我们保护他女儿的安全。军部实在调不出人手了,我觉得你挺合适。”

“洛克丽斯?拜占庭的王女不应该姓君士坦丁吗?”

“据说公主跟的母亲姓氏,具体怎么回事就不清楚了,反正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拜占庭的公主……为什么请求帝国的保护?”楚洛轩不解。

“和我老爹有关系啦,年轻时欠了人家人情。男人嘛,就这样,年轻时的一杯酒搞不好老了要拿命来还。而且这场婚礼向不少国家发出了邀请,会有许多皇室与贵族的子嗣一同庆祝。反正我也要去,顺带照顾人家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嘛。”

“时间,地点。”

这是楚洛轩在骑士团训练出的习惯,面对任务时永远高效而简练。

“下周一来军部报道,届时我会和你一同出发。”

“好的,我明白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

克蒂斯起身整理衣裙,将酒红色的秀发盘起,戴上帽子同时扯了扯有些下坠的黑色丝袜边。门外,黑衣的侍者迈着整齐的步伐,弗拉米机的引擎声已然发动。

看样子,他们没能抓到阿拉贡。

“为什么是姐姐你跟我说这些,而不是军部的人给我任务?”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想在你这喝点酒。”克蒂斯回头吐了吐舌头,指指自己的帽子,意思自己在这里藏了一小罐酒。

弗拉米机喷涌着蒸汽离开了,酒吧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楚洛轩坐在墙角的钢琴前,紧了紧自己的西装衣领,轻轻抚摸那些黑白相间的琴键,不时发出断断续续的颤音。

法兰克福的夜已深,照亮街道的唯有昏暗的灯光。

楚洛轩踩着咯吱作响的木制阶梯走上二楼,那里有个小房间,自己平日休息的地方,也是和那些贵族绅士们私密交谈的地方。

很少有人知道楚洛轩究竟和那些大人们聊了些什么,但随着楚洛轩推门而入,答案就此揭晓。

甲胄,琳琅满目的炼金甲胄铺满了这间房间的四壁,钢铁如森,古奥如神,像是众魔的夜舞。

楚洛轩不需要跟他们交谈什么,在法兰克福,没人愿意跟炼金骑士团交恶,所以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会在楚洛轩冰山般冷漠的眼神中变得唯唯诺诺,战战兢兢。

楚洛轩望着墙壁四周陈列的各式甲胄,轻轻将手放在甲板上感受刺骨的冷,而后哑然失笑。

是啊,过平静生活什么的,骗鬼啊。

恶魔纠集自己的党羽,除了复仇还能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