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教皇国,佛罗伦萨站。

这是法佛线的终点站,漆黑色蔓延天边的轨道联通着两个国家,机械与神权的交融。

赛利叶坐在真皮沙发上,报纸摊在脸上不住地打着哈欠,他是今夜值班的列车员。

干他这一行的,每天的工作便是拿着一面小旗在轨道上整装待发的弗拉米机旁挥舞几下,意思“你可以滚了”,然后拎着酒瓶回自己四平方米的小隔间内打盹。

毫无疑问这是个闲差,虽然名义上列车员需要管理整个车站列车的运行,但弗拉米机的数量实在有限,经常几个小时也发不了一班车。每天大部分的时间,赛利叶都在烦恼自己这点微薄的工资除了喝酒还能干些什么。

你很难指望一个酒鬼能忠于职守,但赛利叶今天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趴在地板上熟睡,面前茶杯内深褐色的液体与近乎小半杯的茶叶碎末,说明这个衣着邋遢的中年大叔正努力压制自己的睡意。

原因很简单,几个小时后,教皇国的新娘,拜占庭的露娜公主就要来到这。他得傻乎乎地挥着那面红色的小旗帜,指引弗拉米机入站。

不只是赛利叶,此刻车站不远处的旅店内,同样等候的还有教廷乐队与簇拥鲜花的礼仪队,不同的是他们可以喝着加冰的饮料聚在一起聊天打牌。赛利叶只能一个人喝着闷酒,时刻注意远方会不会出现两个忽明忽暗的亮斑。

漆黑的监控室空空荡荡的,赛利叶望着远处旅店橘黄色的昏暗灯光,又看了看铁路道口寂寥变换灯色的汽灯,没由来地叹了口气。

空旷的月台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寂静夜色下,声音传得很远,像是野兽的吼叫。赛利叶看向窗外,浓厚的蒸汽从面前飘过,空气中传来微微的焦糊味——有人乘着私人弗拉米机来到这里。

翡冷翠虽是教皇国的中心,但它毕竟比不上法兰克福,在一个宗教盛行的国家,拥有弗拉米机这种科技怪物的人无疑地位赫然。就赛利叶的认知里,怕是只有达到大主教这一级别的人才有资格享有这一特殊待遇。

就在赛利叶惊诧之时,监控室的大门被人打开,身着白色修身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熟络的微笑。

“好久不见,老朋友。”

望着来者,赛利叶先是一愣,而后禁不住破口大骂。

“见鬼!你怎么能在这?你他妈怎么能出现在这!”

“冷静,冷静。朋友见面首先不该坐下来喝上一杯再说嘛?”男人将赛利叶的茶杯倒空,从袖中掏出琥珀色的白兰地,“放心吧,教皇厅的人不知道我来这。就算他们知道了,老朋友间叙叙旧怎么了?”

“滚滚滚,叙哪门子旧。要是被人知道异端审判局局长半夜跑到我这来喝酒,我隐瞒大半辈子的档案可就全被人翻出来了。”

嘴上这么说着,赛利叶接过杯子将白兰地一饮而尽。

“你还真当你那点资料教皇厅的人不知道吗?”男人笑了笑,举杯回敬。

斯坦因,四十二岁,现任异端审判局局长。

很少有人愿意跟异端审判局打交道,这是一帮以神之名行恶魔之事的家伙。肮脏者,这是他们的代号,伪善,阴冷,瞳孔隐藏着镰刀般的杀意,这是他们的形象。

沾上他们就像沾上下水道里混着血液的淤泥。

但一个列车员大叔却跟异端审判局的局长交谈甚欢,这简直匪夷所思……

“真亏你能找到这,多少人都以为我死了。”

“要不是我偶然得到你的消息,我也以为你死了。”

“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佛罗伦萨站又不是谁都会来,坐得起弗拉米机的就那么多人,这些人里,认得你赛利叶大人又刚巧认得我的人不是那么稀有。”斯坦因摊了摊手。

“得,你就直说你一直派人监视着我好了。我可不觉得有人刚好认出我个旧时代的老人,半条腿都快迈进棺材的那种。”赛利叶没心思继续跟斯坦因扯下去,“找我什么事?”

“老朋友叙叙旧。”

赛利叶差点一茶杯砸过去。

堂堂异端审判局局长大半夜不工作不回家,驾着引擎轰鸣的弗拉米机来到车站值班室就是为了跟旧友见个面?

你这是得了绝症活不过明天还是半夜回家发现钥匙没带?

“咳咳,我这不怕接下来说的事有点刺激你神经,先缓解下气氛嘛。”

“异端审判局的人都是帮你这样莫名其妙的货色?”赛利叶虚着眼,“怎么,我都退休几十年了,还有麻烦事能找到我头上来?”

“没办法,前圣殿骑士团团长,上任教皇卫队队长……这样的履历,没事惹上身就怪了。即便你穿得破破烂烂的,假装成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呆在几平见方的值班室里。”

斯坦因整了整衣领,继续道。

“是啊,你也说了是前,上任,那就拜托你贵人多忘事,把我忘了行不。”

“是啊,我也想忘。他们都说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忘记很多事情,我四十多了,也觉得有些事该忘却了……但有人不让我忘记啊。”

“什么意思?”赛利叶愣了愣。

他明白斯坦因找上门来就意味着,自己靠着微薄工资抽烟喝酒,混吃等死的日子不复存在了。而对方看似随意地提起过去自己的身份也是在明确告诉自己“兄弟,别躲了,你被人盯上了”。

“教皇怀疑德雷斯的身份了。”

赛利叶沉默着低头,心一下子提了上来,握着茶杯的手不住颤抖。

“不过,指向你的线索被我断了下来,暂且你是安全的。”斯坦因笑着补充下一句话。

“你这么玩我迟早被你吓死!”

赛利叶怒不可遏,但很快他便又沉默下去。

“你也明白吧,我没法挡很长时间,教皇厅真要查的话,一周?还是三天……毕竟当年那件事我们做的很不干净,搞不好再过几个小时,我们苦心孤诣的一切就此白费。”

“别别别,是你们苦心孤诣,我最多算个知情者。”

“是,但你却逃不了干系……毕竟教皇国的皇子德雷斯•美第奇是你的儿子。”

这是条足够颠覆整个教皇国美第奇家族政权的情报,在这个几平米的小房间内,斯坦因却用慵懒的语气说了出来,显得那样的不真实。

赛利叶默默不说话,不断用手指擦拭杯身。

“远在君士坦丁的露娜才是教皇洛伦佐•美第奇的子嗣,这点,你我都很清楚。”

“是啊,很清楚,东方人称这招为狸猫换太子……我儿子成了那个狸猫,你们政治阴谋的牺牲品。”

异端审判局是神权下的恶魔,所有与教义违背的东西,他们都要毁灭,即便是教皇也不例外。因此当洛伦佐•美第奇,这位极力推崇科技,淡化神权的教皇上台时,异端审判局便决定铲除这个异端。

暗杀,政治丑闻,美人计……洛伦佐都一一挺了过来,当整个教皇卫队装备起炼金甲胄的时候,他们明白,这个男人已经无法被摧毁了。

炼金科技涌入了这个国家,神权与机械开始交融,第二个神迹之都冉冉升起,异端审判局也在落日中完成新旧的交接。

而新任异端审判局局长斯坦因则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现任教皇的位置我们无法撼动,但是下一任呢……一场绝密任务就此展开。

“反正德雷斯不过是你一夜欢愉的副产品,你也不用装出一副血溶于水的样子。”

“那倒也是。”赛利叶耸了耸肩,“这次政治联姻……也是因为那件事吗?”

“不清楚,但应该不是,教皇还不至于察觉到这个程度。”

“你们异端审判局打算怎么办?”

“你打算怎么办?”斯坦因没有回答,反问道。

“我打算怎么办?”

赛利叶默默苦笑,他低下头,不停地挠着脑袋,像是陷入极为纠结的境地。

这事太突然,而影响却太沉重了,它会让整个翡冷翠陷入动荡。斯坦因能够感受到赛利叶内心的压力,像是银丝吊垂的铅块,随时可能砸下来。

“异端审判局打算动手了,这次婚礼是我们最后也是唯一的契机,我希望你可以协助。”

想了想,斯坦因还是决定告诉赛利叶异端审判局的决策。

但猝不及防地,他面前的赛利叶猛然抬头,突然换上一副贱兮兮的笑脸。

“关我屁事啊,我都退休这么多年了,现在就是个列车员大叔,别指望我给你们擦屁股!”

斯坦因没想到对方突然耍起无奈,一时竟有点接不了话头。

“二十年前的话,那我一定拍着桌子说,兄弟,圣殿骑士团还是卫队,随便你调用。现在你想让我帮你什么?洛伦佐要来找我麻烦就让他来好了,德雷斯爱怎样怎样,我没那个闲工夫去操心。”

“说实话。”

斯坦因直视对方的眼睛。

“这就是实话,你们的事我一丁点都不想管。我隐姓埋名跑到这当列车员已经很表明我的立场了。”

“德雷斯呢,你也不在乎是不是?”

“老兄,你是不是记性不太好。几分钟前你就说啦,那小子我见都没见过,哪来的父子情深。”

赛利叶摊摊手,完全一副无赖模样,哼着歌扭头望向一边。骤雨铺天盖地降下,风雨吹打值班室的窗户,噼啪作响。

风雨声中,二人的眼神不断对峙。

这时,值班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身披雨衣浑身湿漉的年轻男人冲了进来。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显然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赛,赛利叶叔叔,有一辆列车擅自离站了!”

“哪个混蛋不看列车发车时刻表?”

赛利叶破口大骂,因为铁路铺设线路过少,不按时刻表发车是目前铁路运行的大忌。

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在下一个中转站将车停下,重新调整时刻。可万一铁轨上正行驶着其他列车,那将势必造成严重的事故。

“不清楚,我们发现情况有问题时,车已经开走了。”

赛利叶眉头一皱,而后意识到一件更严重的问题。

“哪条线上的车?”

“法佛线。”

他妈的完蛋了!红蔷薇号正在这条线上!

赛利叶震惊地望着一旁的斯坦因,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见鬼!你打算除掉露娜就算了,可红蔷薇号上有神圣罗马帝国的公主,还有炼金骑士团!你这是挑起整个欧洲的战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不是我们干的。”斯坦因耸了耸肩,“异端审判局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

“不管是不是你们……事情都大条了。”

赛利叶的额头不停冒着冷汗。

清晨的光照射进红蔷薇号,透过原野朦胧的水汽,夜晚的雨已停,列车宁静地滑行在湿漉的轨道上。

“早啊,老大。”

阿拉贡打着哈欠,向楚洛轩挥挥手。

“早。”楚洛轩笑着回应。

天快亮时,他回到了自己房间,坐在靠窗的座位望着窗外,打开的车窗吹进湿冷的空气,清新透露着泥土的味道。

“啊,感觉精神好多了。”迎着晨风,阿拉贡伸了个懒腰,而后望向楚洛轩,“唉,老大,我们还没到佛罗伦萨呐?”

阿拉贡注意到红蔷薇号依然行驶在原野的铁轨上,原计划半个小时前就该看见的,佛罗伦萨周围的城镇并没有踪影。

“暴雨的原因,列车降速了……不过估计也快了。”

他低头看了看怀表。

“老大你在看什么?”

阿拉贡指了指楚洛轩手里捧着的书,橘色的阳光洒在书的扉页上。

“没什么,有关翡冷翠的一些信息,比如历史,家族,地图什么的。”

“翡冷翠?”

“就是佛罗伦萨,意大利语中称呼为翡冷翠,鲜花之城的意思。”

“这样啊,老大你慢慢看……对了,老大,你有吃的没?”

对于历史,语言之类的东西,阿拉贡一贯没有什么兴趣,他也不打算搞清楚为什么一个东方人会比他更了解欧洲的语言。不过,此刻肚子传来的咕咕声,很清晰地传达出阿拉贡的兴趣所在。

“箱子里有饼干,不过是军用口粮,口感不是很好,而且你注意别噎着了。”

“没事,能吃就行,我不挑的。”

话毕,阿拉贡两眼放光地扒拉起墙角的木箱。

楚洛轩笑了笑,重新将目光投向手中的纸页。

其实刚刚他并没有阅读这些资料,思绪飘得很远。教皇国,佛罗伦萨,美第奇家族,君士坦丁,政治联姻……这些本不该扰乱他思绪的元素不断在脑海中萦绕,却又好像有一条摸不着的线将其连接起来。

为什么会忍不住想这些呢?

楚洛轩的眼神不由得瞥向前方的车厢……露娜公主应该还在熟睡吧,抱着小熊裹在粉色的羽绒被里?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画面,楚洛轩不由得露出微笑。

“唔……唔,唔!”

一旁嘴里塞满饼干碎末的阿拉贡突然发出诡异的声音,脸色也涨得通红,表情惊恐。

“嗯,你噎着了吗?”

“不是啊,老大!你看窗外!”

阿拉贡拼命将饼干咽下,指着窗外大喊。

楚洛轩抬头望向前方,漆黑色轨道的另一头,一辆灰色的列车正疾速驶来,蒸汽喷涌!

发车失误的弗拉米机?

“要撞上了啊!要撞上了啊!哪个混蛋开车不长眼啊!”

阿拉贡歇斯底里。

没时间深究更多,楚洛轩迅速做出反应。

“老大?”

没等阿拉贡反应过来,楚洛轩健步冲向驾驶舱。

驾驶舱内,一顺排的横杆被依次按下,蒸汽炉发出沉闷的爆鸣,像是野兽的嘶吼。汽笛轰鸣,车头上方的烟囱爆浓厚的白雾,刹车的刺耳鸣声响起,整个列车正对抗着自身的巨大惯性。

红蔷薇号在一片白雾中缓缓减速。

“喂,老大,跳车吧,不然就完蛋了啊!”

减速只能减缓两车相撞的时间,事故的发生几乎不可避免,可是骑士团在车上,克蒂斯在车上,露娜公主在车上……

“骑士阿拉贡!”楚洛轩厉声喝道。

“到,请长官指示!”

阿拉贡明白,此刻,自己与楚洛轩的关系只剩下上下级,联系的纽带唯有绝对的服从。

“立刻去找克蒂斯公主与露娜公主。她们不能有任何闪失!”

“明白,老大那你呢?”

“如果我手上的线路图没画错的话,前方会有改变轨道的道岔……我去扳动它。”

跑到红蔷薇号前去扳动道岔?老大你疯了吧!

虽然阿拉贡清楚,楚洛轩绝不会做毫无把握的事,但他实在不明白楚洛轩要怎么完成这一点。

红蔷薇号虽然已经开始减速,但它终究远快于常人奔跑的速度,而赶在两车相撞前扳动道岔,这极大考验着对时间与速度的精准把控。

但楚洛轩没有做过多解释,他奔向摆满货物的二号车厢,将大大小小的箱子踢出车厢,露出一人高的,镶嵌进车厢内壁的立柜。

“炼金甲胄!”

打开立柜后,一具有着天蓝色流线型花纹的甲胄呈现眼前,银光闪耀。

红蔷薇号还运载着炼金甲胄。

阿拉贡明白了楚洛轩的意图,常人自然不可能跑得过弗拉米机,可依靠炼金甲胄瞬间爆发的机动性,他可以抢在红蔷薇号经过道岔前改变轨道。

楚洛轩走了进去,钢铁的纽钉顺次闭合,整个甲胄的关节发出清脆的鸣响,很快,淡蓝色的光芒在胸甲前跳动,甲胄启动完毕。

“假如我失败了,立刻带着公主殿下跳车。”

即便红蔷薇号已经减速,跳车也是极为危险的事情。两车相撞后,失控翻滚的车厢会是所有人的噩梦。

可却是失败后的唯一方案。

“明白。”阿拉贡郑重地点头。

楚洛轩翻身来到车顶,列车掀起的气浪一阵又一阵地扑来,像是大海的怒波。他弯下腰,走到车头的位置,紧盯不断逼近的列车与前方轨道旁的道岔。

他必须借助红蔷薇自身的速度,利用格里芬型甲胄瞬间产生的爆发力,像弹弓一般射向道岔的扳手……时机十分重要。

楚洛轩一分一秒地计算着,将神经完全分散在甲胄的每一个部件。三年前操控甲胄的熟悉感潮水般涌现,一股热流顺着筋脉流淌全身,肌肤仿佛与钢铁融合。

越来越近了,已经可以听见另一头列车汽笛断断续续的唔声,像是毁灭的倒计时,整个铁轨开始轻微抖动,这是两车速度差异所引起的共振。

楚洛轩将身体完全压了下来,腿部关节处的凸起结构像是压缩的肌肉咯吱作响。

跳!

刹那的指令化作弧光在脑海中划过。

楚洛轩腾空跃出,紧缩的关节传来爆响,整个人像是穿梭的子弹。

极致的力量与速度在霎那凝聚。

他超过“红蔷薇号”,在猎猎风声中,扑向了铁道中央的道岔。

他握住扳手,金属的关节猛然扭动,但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推动!

这种简陋的单行手动道岔,因为无人维护,风吹日晒下锈迹斑斑,凹槽间满是细碎的石块。

想要推动道岔,首先需要将凹槽间的缝隙清理干净。

但来不及了!

恐怖的风压迎面扑来,像是有巨大的钳子紧紧桎梏住自己的身体,双手与脚动弹不得。

楚洛轩清楚,这是高速运动的列车产生的气压差,这就意味着再过几秒钟,他便会失控撞向迎面驶来的列车。

胸甲的核心传来刺鼻的焦糊味,楚洛轩已经过载操控着甲胄,但格里芬型终究不是力量见长的甲胄,即便胸口炽热得发烫,扳手也没有丝毫的移动。

要放弃吗?

楚洛轩没由来得问自己。

他看向红蔷薇号,一瞬间,空气变得粘稠,像是时光被暂停。

目光所及,他能看清每个人的脸。

焦急愤怒的克蒂斯。

拉着公主殿下们,掩护她们跳车的阿拉贡。

茫然无措,眼神里只有惊恐的露娜。

还有更远处,沉静肃穆的骑士们。

他眼前的景象极速变换,他回到了雨夜,那个无比熟悉的雨夜,那个满是烈火与血的战场。

炮声呼啸,漫天火雨。

无比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跑!洛轩,快跑!”

“对不起,洛轩,可能没法再陪你了。”

“接下来的路,要你一个人走了。”

是啊,克劳德哥哥,很难堪吧,很难过吧。

这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拼尽一切毫无作用的感觉……

我再也不想体验了!

楚洛轩突然将手伸进列车行驶的轨迹,同时用手臂卡住道岔的扳手。

列车轰鸣,疾驰而来,接触的瞬间,楚洛轩拉住车身的一根栏杆!

摧枯拉朽的力量顺着整条手臂传导,金属的右臂瞬间被撕扯开,露出斑驳线路,骨骼被生生折断!楚洛轩的整个身体连通扳手一同猛烈撞击地面!

轨道被分开了。

剧烈的痛苦让楚洛轩昏厥,他倒在两条铁轨中央,列车交错从身边驶过。

像是世界与自己脱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