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找谁？”
保安有礼貌地拦下了想要进入小区的李少辉。
当然，从外表上就让人觉得可疑的男人被拦下来从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
在经过漫长的解释之后，李少辉才在保安不放心的注视下走进了小区。
“哼哼哼，叫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装扮，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小女孩脸上的骄傲来源于她的先见之明，漂浮在空中的她脸上带着意味讥讽的笑意。
“已经习惯了。”
李少辉的反应平淡，没有任何的情绪混合在这句话里。
“即使是进入免费的公园，偶尔也会被人拦下来要求出示身份证，这种事情我早就习惯了。”
毕竟，除了衣服还算正常之外，李少辉的模样完全可以去充当一名流浪汉。
流浪汉总是会让人怀疑的，尤其是当他出现在正式场合时，这份怀疑会更加强烈。
强烈到让人不禁想要指责这种歧视。
“王倩，待会你不要说话，老老实实待在我旁边就好了。”
为了防止旁生枝节，李少辉特意嘱咐了一声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十分安静的女人。
王倩点了点头，抿着嘴唇的她看上去有一种知性的美感。尽管她看上去缺乏一些正常人应有的常识。
“喂，当阴阳先生是什么意思啊？那种东西不是欺骗无知百姓的骗子吗？”
“该怎么说呢，通常来讲，大部分的阴阳先生应该都是骗人的，真正有本事的人少之又少，就我个人而言，我几乎没见过哪一个有本事的。最搞笑的是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一位自称茅山真传弟子的阴阳先生被两只恶灵缠上了也没有察觉，要不是我顺手赶走了那两恶灵，搞不好他就交代了。”
李少辉一边东张西望着寻找客户所在大楼的楼号，一边叙述着自己的想法。
“可也不能因为大部分都是骗子，而把阴阳先生彻底认为是骗人的职业。真正有本事的人也是存在的，虽然我没见过，但我也听人说过。而且……严格来说，我自己就算一个有本事的阴阳先生。”
虽然从来没有学过相关的东西就是了。
“那些人就这么傻乎乎地相信你吗？一个刚从大学毕业没多久的人自称阴阳先生，这种事很可疑吧？”
灵使张着双手， 不解地问道。
“对于比自己小的人，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怀疑，因为人类是一种自大的生物，对于某方面不如自己的人，理所当然地会抱有不信任感，即便那只是年龄上的差距……所以在最初的时候我被怀疑了不少次，可我是真的有本事啊，只要抓住一次机会，就能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再借助大学时认识的同学，慢慢就把自己的业务做大了。“
李少辉脸上带着缅怀的神情，也许大学那段时光让他学到了不少事情。
当然，学到的东西都只是表面上的功夫，他的内在仍旧没有变化。
“听上去就像是在说传销的发展史一样。”
语气中带着轻蔑与憎恶，看来小女孩并不喜欢这种不靠谱的职业。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李少辉也不会去做这种自认为无聊的事情。
对他来说，将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面，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但唯独这一次不一样。
“我也不想做这种事情，不过这一次有点不一样，唯独这一次，我是带着兴奋的心态去做的。”
他没有在说谎，男人脸上的期待是最好的证明，他打从心底里喜欢这一次的工作。
“因为，这一次比较有趣。”
就是如此简单的理由，就足以让男人沉寂的内心清醒过来。
叮咚——
男人按响了门铃。
没过多久，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人是一个长相颇有严肃感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像是正式场合会面才会穿的黑色西装。
他上下扫视了一眼打扮随意的李少辉，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
“你是李少辉大师？”
“大师就过奖了，不过我确实是李少辉，如假包换的李少辉。当然，如果是假的，我也不会给你换真的出来，因为没有第二个我这样的李少辉了。初次见面，李建先生，我们还是本家呢。”
旁边的灵使努了努嘴，她瞧不起男人这副故意伪装出来的礼仪。
也许是李少辉在语言上的幽默起到了效果，男人严肃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下。
他摸了摸有些秃顶的头，勉强地笑了一下。
“进来坐吧……那边那个女士是……？”
他终于察觉到了在一旁不作声的王倩。
也许是桃色的长发和美丽的容貌给他带来了震撼感，他的目光驻留在王倩身上，无法移动。
“我的助手，王倩。”
李少辉笑着为中年男人解释道。
“这样啊……都进来吧。”
门完全敞开之后，在有些秃顶的男主人的引领下，李少辉与王倩都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是一个装修的富丽堂皇，就像是在电视上的广告里经常见到的那种专门用来吸引人眼球的大厅，附在墙上的液晶显示器，晶莹剔透的华丽吊灯，铺在地上的红色地毯，这里无论如何也不像是普通人家居住的房子。
“大人的模样真恶心，明明一个在怀疑着对方，另一个在心里瞧不起对方，但表面上都这么客客气气的。真恶心。”
虽然体会不到坐着的感觉，但灵使还是坐在了李少辉的旁边。
她如同小孩子般的发言让李少辉不禁笑了一下。
他也觉得这样的事情很恶心。
无论是李建，还是他自己，他都觉得恶心到想吐。可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这就是现实。
“李少辉先生。”
中年男人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他忽然换上了着急的神色，唤了一声李少辉。
“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结合他之前不信任的态度来看，他此时此刻的表现有一种病急乱投医的滑稽感。
“我会竭尽全力的，这是我的本分。”
虽然如此，但我一点都不想尽职尽责。
男人在心里补充道。
“能稍微说一下详细的情况吗？虽然知道您的儿子出现了一些问题，但具体情况我还不太清楚。”
姓名李建，年龄四十一，二十岁时就已经结婚，白手起家的他如今是房地产公司的股东之一，现有一名十岁的儿子。
这是客户的基本信息。
“是这样的。”
他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杯子，缕缕蒸汽从杯口上飘出。
“从今年九月开始，我的儿子就一直遇上匪夷所思的事情。”
“匪夷所思的事情……？”
李少辉对这模糊的用词有些不太满意。
“上学路上被卷入到车祸里面，在学校时会时常从楼梯上摔下去，回家的路上也会遇上车祸，有时候还会被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砸中，因为这些事，我儿子都去过好几次医院了。”
他简单地介绍了自己儿子的状况。
“我觉得，我的儿子可能被下降头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更像是粗心的表现。
李少辉在心里评价道。
“怎么看都像是单纯的不走运吧？”
反正说出来的话也不会被其他人听见，灵使完全是一副直言不讳的态度。
“能让我见您的儿子一面吗？”
“没问题，当然要见面，这是必须的。”
李建点着头应道。他脸上的焦急和慌张明显得就像是正午的太阳，前提是这该死的城市不要出现雾霾。
“李清，快出来。”
就在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虚掩着的卧室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小跑着来到了茶几旁边。
“这是李少辉哥哥，快叫哥哥好。”
小男孩的肩膀被李建拍了好几下，有些吃疼的男孩踌躇地看了一眼李少辉，怯怯地说了一句哥哥好。
然后，看清了李少辉模样的他他脸上忽然一喜。
“恩人大哥哥！”
“看来你的气色不错，李清小弟弟。”
这个小男孩，正是昨天晚上时在马路上险些遭遇车祸的小男孩，只不过此时的他在穿着是行更加正式，换上了一副儿童穿的西装。
“爸爸爸爸，这个人就是昨天在路上救了我的大哥哥。”
虽然年龄上相差了十四岁，但李少辉还是很享受“大哥哥”这一称呼的。
尽管是无聊的东西，可带来的喜悦和优越还是无法泯灭的。
“昨天在路上救了我儿子的好心人就是你？”
中年男人脸上带着错愕。
显然对于如此巧合的事情，他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他只是通过朋友找到了李少辉的网店，完全是出于偶然。
连续的偶然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他才无法接受。
“毕竟在同一个城市，遇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少辉到没有多少吃惊，而是笑眯眯地说着。
“我看这可不像是偶然，你绝对是事先就调查好了的吧？”
灵使在一旁挖苦着，她可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就算是同一个城市，想要再遇上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情况下的相遇。
“李少辉大师，您看看我儿子是不是真的中邪了。”
男人的态度一下子变得谦逊起来。
一是因为他真的在关心自己的儿子，二是因为得知了李少辉正是昨天救了他儿子的恩人。两者叠加之下，让他的姿态一下子变低了。
李少辉没有急急忙忙应下。
而是抿着嘴，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男孩。
男孩的脸色红润，看上去很健康。可仔细去看的话，能够看到他身上有着不少的伤口，伤口都十分的新，十之八九是最近才留下的。
考虑李建之前说过的话，显然这些伤口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遭遇到的不幸事件而留下的。
李少辉在注视着小男孩李清，同时李清也在睁着大眼睛看着李少辉。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好一会。
旁边的李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旁边。
“哈——”
李少辉用让人联想到狼的笑声打破了平静。
他贴近男孩，用鼻子嗅了嗅男孩身上的味道。
带着娃娃香，还有着沐浴露的味道。
在这些清新的味道里，夹杂着一股恶臭。
那是只有李少辉才能够闻到的，属于死者的气息。
“您说的没错，李建先生。”
李少辉的笑容在李健看来，就如同恶魔一般。
确确实实，向李建宣布噩耗的颓废男人毫无疑问是一名恶魔，一名会轻视一切，包括自己生命在内的恶魔。
“您的儿子，确确实实被人诅咒了。”
“您真是倒霉，您的儿子也很倒霉。”
感慨着男人不幸的同时，李少辉却在心里笑了起来。
如果你们是不幸的，那么——
——毫无疑问，我真走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