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她总算来了。”
李少辉并不吃惊于灵使的话。他心里早早就有一个预感，那便是王倩必定会突破李梦和帕萝丝构成的小型包围圈。因为他比谁都要清楚，那个女人全力以赴的实力有多强——那是一个只能用阴谋诡计击败，而不能用正面作战方式去对抗的怪物。
“她如果没有来，我才奇怪呢。这才是正常发展——虽然我不怎么喜欢这种早就能预料到的剧情发展。”
李少辉的目光锁定了某个方向——他胸口中酝酿着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拽着他的心，似乎想要用这种野蛮的举动向他传递什么消息。毋庸置疑，这只手的主人是王倩。也只有她，才有可能用这种玄之又玄的方式与李少辉联系上。
“现在不是这种轻松语气调侃的时候呀！大叔！快点逃吧！”
“逃去哪里？”
李少辉面对灵使不切实际的要求，嗤笑一声，
“我们已经无处可逃了。没有帕萝丝和我妹妹的掩护，我在王倩手下能撑过一秒吗——不过没关系，我不会死，只要这点没有改变，就还没有变成最糟糕的情况。”
“看样子你现在情况不妙呀。”
男人用鼻子哼出轻佻的声音，从他心不在焉的态度里只能看出事不关己的冷漠——大概，他本来就没有打算插手这件事。
“你到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呀——一直都是。”
“当然，如果不是头说要我跟着你，我也懒得管你的事——毕竟，我并没有必要理会你们的死活。”
这时候，李少辉朝男人伸出两手。
“背我。”
他说。
“什么？”
“我说，背我。听不懂吗？”
李少辉把两手张开得更大，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迫切需要一个结实后背的愿望。
“我刚才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我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不，我没记错的话。李少辉先生你就是一个死到临头都会开玩笑的笨蛋。”
“你在胡说什么呀。真讨厌，我的设定是那么轻浮的人吗？”
就在男人停顿下来的那一刻，李少辉主动地骑上了他的背部，亲切地用两只手挽住男人的脖子，像是在害怕自己被他甩下来，两只腿也紧紧卡着男人的下半身，看不出来像是一个快要死掉的伤者。
“一点都不客气呀。哈哈哈哈哈——我很讨厌你这种自来熟的家伙。”
“既然选择帮了我——就别想要再置身事外。我不喜欢别人麻烦我，但却很喜欢麻烦别人。”
“李少辉先生，你这样说只会减少别人对你的印象分。”
“够了啦！你们两个别在这里斗嘴了啊！真是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啊！”
比起当事人要着急得多，神情一副快要崩溃模样的灵使凑在李少辉和男人的身边，使出浑身解数地叫喊道，
“王倩她肯定在往这边走呀！你们就不能看一下情况吗？”
“——”
灵使的话让李少辉闭上了右眼，这是他不耐烦的预兆。李少辉叹了口气，用手捏了捏男人的肩膀，
“好了，拜托你了。请背着走都走不了的我逃吧。”
“不够诚恳。”
“……求求您了，请背着这个靠自己连一米都走不了的废物走吧。”
“你只会通过贬低自己的方式来让自己看着更诚恳吗？”
“……你再不走，我就让你这张爱挖苦人的嘴塞满幽灵——”
“真是只有你才能够说出来的威胁。”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屈下膝盖。健壮的肌肉甚至快要撑破下半身的牛仔裤，接下来会爆发出的力量兴许将会超越人类的极限。当然，他从进入地下街开始的所作所为，就已经不能让人把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面对着如丧尸潮一样涌来的人群，他没有依靠武器，用自己的双手，或许还有脚，将人潮击溃。
不是在人潮中开出一条仅能让自己通过的小径，是为了连后面行动能力几乎等于零的李少辉也能自由通行，创造了一个没有敌人的真空环境。
“合体之后，我们的速度就会变快不少。”
一脸平静的李少辉以一贯缺乏感情起伏的声音说道。
“因为不用再考虑你这个拖后腿的李少辉先生了。”
“有一种机器人合体的浪漫感，还挺有意思的。”
“装作没听见地无视我的话了吗——机器人合体是件浪漫的事吗？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些老人的审美观。”
“老人吗……你不也跟我差……”
李少辉这才想起来，自己对这个人，除去知道他是岚的随从这一事之外，似乎一无所知。他露出困惑的表情，虽然这份困惑姗姗来迟，但所幸没有缺席。
“你多大？你的名字是什么？”
“对喔——我的名字还没说呢……”
他开口后，跳了起来。那不是优美的跳姿，而是类似于三级跳的起步，一步，两步，最后一脚踩在躺在地上的路人旁边，在利用谈话闲暇制造出的小径被人群闭合前，他从地上飞了起来。差不多三米的高度，只要头再挺直一点就会撞到地下街的天花板，然后便呈下落趋势，是一个类似抛物线的运动轨迹。
初速度超越二十米每秒的斜抛运动。
不是人类的身体能够做出来的运动。
所以，他——并不是人类。
“叫我‘无’就好。很帅气的名字，是吧？”
“中二病。”
李少辉说出自己的感受，
“你和岚一样，都是这种钟情于单字的中二病吗？”
落地。
像是将冲击力全部吸收一样，身躯轻盈地落在地上。
身体的质量以及落地速度，二者形成的动能，像是不存在一样，没有通过地面反馈在名为无的男人身上。两个人的体重加在一起，两百斤有余，而男人轻盈落地的表现，宛如他们两个不过是两根羽毛一样轻。
像是没有质量。
像是不存在。
无——他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我可不想被你这个精神问题最大的人叫做中二病。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名字。”
“刚才是谁在问我这个名字帅不帅气？”
“……大叔！你们两个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吗！？”
灵使好不容易从后面追过来。
她面露惊讶，就连马尾也在晃动。
“……好快的速度！我都差点被甩到后面了！不过，我可没有那么容易被甩开！”
“那可真遗憾啊。”
“呜哇！大叔你！你！你难不成想要把我丢下吗？”
“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要是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你可能会露出十分有趣的表情，对于没能目睹那种表情的现状，我感到十分遗憾。”
“根本没区别嘛！”
在李少辉和灵使因为一些小事而争执的时候，无又跳了起来。直白地动作，正如字面上一样，是“跳”。这次没有助跑，更加不是三级跳，只是落地后的再度跃起。他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扑面而来的空气。
“我发现——其实我挺喜欢这种行动方式的。”
“像是红色的蒙面怪人一样吗？”
“我可没心情研究发射器和特殊的化学液体。”
只能在地面上互相推挤的人类，望着用这种不按常理的赶路方式的李少辉一行，毫无作为。他们的人数并没有多到能够填满宛如迷宫一样的地下街，能够塞满一条超过二十米的通道就已经是极限。因此，在一、两个大跳跃后，人群便被甩在他们的身后。
“早这样的话，我们不就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了吗？”
“因为李少辉先生你并没有说。”
“……”
“我并不会主动帮你，不过也没有拒绝你请求的理由。”
无不慌不忙地解释着。
“但你分明主动帮了我——救了我。”
“你是说在入口那里的事？那可真是久远的往事啊，看来你没有忘记我和你的约定。你的记性可真好，李少辉先生。”
“不要把刚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得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一样。我可不记得我和你做过什么约定。”
“‘不要和仅存的同盟闹别扭’，我可是对你这么说过的。”
“那算是约定吗？那不过是警告吧——话说回来，我们——我和王倩的情况像是在闹别扭吗？”
“在我看来倒是一样。”
“一样的东西，是你和那家伙的脑袋吧，都是蠢货。”
面对李少辉的朝凤，无不可置否地笑了一下。虽然李少辉看不见无的表情，但还是听见了他的笑声。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用脑袋从侧面撞击无的脖子，力度不大，警告的意味要远大于实质性的伤害。
“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岚的随从，头的小弟——这不是李少辉先生你一开始就知道的事吗？”
“不是问那个——”
李少辉趴在无的肩膀上，眼睛渐渐有闭合的趋势，
“你……不是人类吧？”
“问不是人类的人‘你是什么人’，从逻辑上还真是——哈哈哈哈！不要用那种凶恶的眼神盯着我啦。即使背对着你，我都能感受到那股敌意诶——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是人类？”
“为什么会觉得你不是人类？因为——”
李少辉几乎快要把脸融入无的肩膀，
“——你，没有体温。”
没有体温。
冰冰凉凉的——
什么都没有。
“不对，你说的不对。我不是没有体温，只是体温的情况——和冷血动物差不多。”
“冷血动物——”
“——也称作变温动物。为了能让自身的活动能够更加适应变化的环境，而改变自己体温的动物。虽然有着更加复杂的定义，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只要这样理解就没问题了。现在的话，大概是二十多度吧。”
男人声音中的灵魂——忽然消失。
无。
没有灵魂。
“虽然我觉得单凭这一点就断定我不是人类，我觉得还是有失偏颇，但是恭喜你，你的结论没有错。我的确——不是人类。”
无在地面上奔跑，大概是意识到不断地跳跃实际上并没有脚踏实地的奔跑来的快。
身边流动的风——理论上已经变成刀削般的痛感。他那张就算去拍电视剧也不会奇怪的明星脸庞，在涌动的空气中保持着诡异的平静。
“不过关于我的正体是什么——我觉得一旦说出来，李少辉先生你就会失望，所以还是不要说比较好。不过请你放心，绝对不会是你想的那样，和王倩、帕萝丝她们是一类存在。”
“我可没说过我那样想过。”
“虽然没说过，但肯定会那么想吧——超人般的运动能力，自称是‘冷血动物’，如果没有往那方面去想，那才会是让人悲悯的贫乏想象力啊。”
“嘁。”
李少辉嘴里发出不满的咂舌声，
“那你到底是什么啊？”
“既然这么在意我的身份——那么，为什么你从来没在意过你身边的灵使是什么呢？”
“什么意思？”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奇怪而已——你想想看，你总是在享受着谜团的揭秘过程。可是，明明身边却有着‘灵使’这个最大的谜团，你却一次都没有想过去揭开她。这就像是喜欢吃肉的人，竟然对放在自己身边的烤全羊充耳不闻。这也太不自然了。”
他把话题巧妙地转移到李少辉身上。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去收集关于灵使的消息——道听途说也好，都市传说也罢，关于她的消息，我都会去尽可能收集。可你没有这么做，所以我猜想——”
他说话的声音骤然消失，像是在故意留下一段空白时间，让李少辉思考。
然后继续开口：
“我想，你该不会早就已经知道——”
“没有那种事。”
李少辉甚至没有让无把话说完。
“我之所以没有采取行动，只是时机未到罢了。再加上我最近没有时间，所以——才没有去打听关于灵使的事情。”
“那么你为什么不现在试试看呢？”
“试什么？”
“向我问——关于灵使的事，你为什么不试试看问我呢？”
他说。
尽管李少辉看不到，但他还是露出微笑。
笑容带着一丝纯真，不像个男人，更像个未成熟的大男孩。
这个像大男孩一样的男人，很自然地减慢了自己的脚步。
“不过，在你问之前，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想过——”
他向着某个方向看去，仿佛是在看着什么人一样。
李少辉蹙眉，因为那个方向上，正好是灵使所在的位置——他不认为无能够看见灵使，这只可能是一种无意识的巧合。
灵使表情复杂，虽然她刚才一直保持着沉默，但那只是不想打断李少辉和无的对话。听见别人在讨论关于自己的事，她不可能不在乎——只是在忍耐，她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只能用这种方式去面对。
“——灵使只是你的幻想，这种可能呢？”
“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真是糟糕的猜测，这跟多啦A梦的结局是大雄从精神病院里醒来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哈哈！对，对，就是这样。我想也是，如果这便是答案的话，那也太没意思了！哈哈哈哈！”
让人搞不懂为什么，总之他发出了奇怪的大笑声。
“所以你放心。虽然我没有权限告诉你真相——但是，可以明确的是，灵使并不是那么无聊的东西。她会是你一生中遇到的，价值最高，也最为稀有的宝藏。并且，她永远会站在你这边——是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你的伙伴。”
“我还没有问你呢，你就先说出来了啊。”
李少辉眨了眨眼，
“而且……这种理所当然的废话，你有说出来的必要吗？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
“对吧？”他并未直接把这两个字说出来，而是用眼神向灵使传达这样的讯息。小女孩理解了李少辉的意思，用力地点着小脑袋。
“这样啊，那就说说你不知道的事吧。”
“我不知道的事？”
“比如说——我是什么人的事。”
他把李少辉从身上扔了下来。无看上去没有一点顾虑李少辉伤势的意思，是用着像是过肩摔一样的方式，把李少辉摔到地上。
背部遭受到重击，冲击着脊椎的力道让李少辉无意识张开了嘴，像是不小心被浪甩到陆地的鱼类。
“你搞什么——”刚想这样责问无，李少辉却发现有某样东西遮住了他的视线。他下意识举手去接住，一阵冰凉的触感在他的掌心处扩散。
是手臂。
人类——的手臂。
从无身上脱离的手臂。
“和你说话还挺开心的，一不小心就着迷了——你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李少辉先生。”
“是——王倩？”
他问。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紧紧盯着远处，然后用另外一只残存的手臂为李少辉指路。
“不管那边是不是正确的路，你最好还是从这个方向走——不想死的话。”
“灵使。”
“……就是往那边走！只要再走一段距离，就能看见岚了——”
“怎么样？抽中了吗？”
“姑且是抽中了。”
“……那就好。啧啧，真丢人，那个女人还没有过来，只是试探性地扔了点东西，就把我的一只手带走了……开玩笑吧。这也强过头了吧。”
他向着和所指的方向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能相信吗？她只是用不知道从哪里拿的碎石——大概是棱角比较尖锐的那类，就把的手臂切下来了。隔了多少米？百米？还是两百米？这样的角色——”
他的声音中已经夹杂痛苦。手臂被切断的痛苦让他的脸庞总算出现扭曲，他一边自说自话着，一边朝看不见尽头的通道走去。
这个瞬间，
某个声音在通道里响了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这是脚步声。
“走呀——”
男人喊道。
李少辉终于在这个时候意识到自己要从地面上爬起。他用手臂撑着自己的身体，这个举动让他的手臂发出咔哒的声音。他确认自己身上没有出现像无一样缺胳膊少腿的情况后，心安少许。尽管背脊的正中、天灵盖，还有全身上下关节部位都在痛着，但比起丧失行动能力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李少辉——”
在李少辉即将背过身的那一刻，无唤出他的名字。
“——老实说吧，我很同情你。你本来应该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但从那天——某个关键的时间点之后，你就告别了‘正常’。当然，你可能会觉得这是件高兴的事。但之后当你面临真正的险境时，我想你就不会这样想了。你之后还会遇上更多把你逼向死路的事，像是这次的事件不过是一个开胃菜，连主菜都算不上。在你前面的绝对不会有半点能够算是‘希望’曙光的东西，有的只会是绝望。是只会不断伤害你的心灵，从你手边夺走你所珍视之物——只要一个松懈就让你堕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恶意。”
“你必须变得更强。”
“我可不喜欢少年漫的套路。”
在离去之前，李少辉颇为任性地反驳一句，
“放心，就算前面都是一些烦死人的事，我也不会后悔的。毕竟这就是人生嘛——不管是正常人的人生，还是我的人生，都是这样，一边抱怨，一边前进。”
这样说着，李少辉重新奔跑起来。
“如果没有废话的话，我觉得事情会轻松不少。”
无望着李少辉的背影，姿态轻松地说着。
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臂，心中有着对李少辉没有把它也带走的庆幸。无盯着自己的手臂，断口处没有流出血液，切口处露出来的也不是血肉，而是——类似金属的东西。
类似金属，而不是骨骼。
他对准切口，然后把手臂贴上去。没有用胶水一类的东西，只是单纯地放过去——然后，手臂就接上了。如同表演魔术，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把一度离开过他身体的手臂接了回去。
“久等了——王倩小姐。我觉得你也挺努力的。”
哒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桃发的人影已经出现在肉眼可见的地方。
无不能确定自己的声音能不能传过去。可如果真如资料上显示的一样，那么王倩能够捕捉到百米之外的低声细语，也不会是奇怪的事。不如说，无到希望是这样，他可不想为了能够和王倩说上话，而特意做出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这类丢人的事。
虽说是公共场合，不过现在也只有他和王倩两人——不对，王倩真的能算做人类吗？无不禁产生这样的疑惑。那个拥有世界上最强肉体，能够在瞬息间夺走人性命的人形兵器——真的该划分为会被物理法则约束的死死的人类里吗？
“如果真的想拦下我们的话——大概，在我和李少辉先生废话的时候，你就可以把我和他制服了吧？”
王倩仍然在靠近。
如果不做点什么，自己就会死——当无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突然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也会拥有“死”的概念，这件事令他惊奇不已。
“所以我想……在你的意识深处，其实是不想这样做的吧。”
风的流动声。
如果是漫画的话，这时候一定会出现密集的速度线。
即使是现实，但无还是看见了那些东西。这应该是他的幻觉——不过理论上无不会出现幻觉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所以他想，这应该是这个女人光凭自身行动带来的压迫力，就影响了他的身体构成。
冰冷的身体。
为了适应环境而变换体温的身体。
不是人类——的机器身体。
砰——！
脚下的地面忽然炸开。
并且是无先前站着的地面。
如果不是他通过计算，预料到王倩会在这个瞬间发起进攻，或许现在的他一定被打成碎片了。
烟尘缓缓从被击中的部分升起，无却没有被烟尘遮蔽视野。在烟雾中他清楚地捕捉到王倩宛如闪电一般行动迅捷的身影。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能够坐下来——”
用拳头撕碎烟尘。
把固体小颗粒吹散。
轻而易举的事情，对王倩来说，这是比炒菜要轻松一万倍的事。
“——嘿！别冲动，王倩小姐。我其实并不想和你战斗——呃！”
他张开手掌。
掌心处，和正常人无异的掌纹忽然消失，取而代之地是一根枪管。
像是从血管里伸出来的枪管。
口径在一厘米左右。
王倩的身体并没有因为枪管的出现而停顿，她依旧笔直地朝着无冲去。数米的距离，用了不允许别人眨眼的时间就缩短为零。
在这极限的零距离——枪管甚至已经触碰到王倩的身体。女人对此似乎毫无自觉，只是固执地要用拳头攻击无。这并不是愚蠢，而是采取最直接有效的方法。王倩的拳头只要碰到无的身体，就能顷刻间把他摧毁。
“——砰！”
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拟声词。
事实上，在模拟枪声的声音出现之前。枪管就已经把某样东西发射出去——那是一道光，一道绚丽耀眼的光。并不是子弹或者炮弹，而是能够将空气灼烧殆尽的激光。
从枪管处射出的激光精准地命中王倩的肩膀。
与此同时，王倩的拳头也击中无的半身。
只是一击。
轻描淡写的一击。
无的左半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呃——”
无苦笑了一下，尽管只剩下半张嘴让他做出“苦笑”的表情。
“——果然，在性能上的差距还是太大了。即使没有特意去闪躲，但身体还是下意识避开了吗……这可是激光啊，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啊……”
赶在身体走到极限之前。
在意识堕入不见底的深渊前。
李少辉凭借着那媲美钢铁的意志，以及对疼痛的极大忍耐力，终于在他失去意识，陷入昏迷之前，来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从结论上而言，他并没有走错地方，也没有来晚，在规定的时间内——他到达了目的地。
如果这是游戏任务的话，这时候他耳边一定已经响起了“叮”的声音，伴随声音而来的应该还有令人目不暇接的任务奖励。可惜现实并不是游戏，即使完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也不会出现实质性的奖励来让你继续坚持这个游戏。
“谁让这个游戏做的这么有意思呢——”
他气喘吁吁地任由身体靠在墙上，然后顺着墙面缓缓滑落。
在他面前，是一家写着“步步酷鞋业”的小鞋店。店名没有什么新意，展示柜上的鞋子看上去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清洗过。还有一些鞋子被扔在挨着展示柜的纸箱子里，没有好好地整理起来，只是一双压着一双，像是插花一样的放置着。店的门只能同时容纳一个人进去，如果是体型稍胖的人，大概还有被卡在外面的风险。
岚就在里面——这是灵使说的话。
所以，短暂的甚至没超过五秒的休息过后，李少辉站了起来，迈着不流畅的步伐，走进店里。
然后——
岚开口了：
“我等你很久了。”
蓝发的小女孩，好整以暇地坐在用来穿鞋子的矮凳子上，面露不善地说道。
她并没有被绑着，没被暗红色的裙子遮住的部分也没有明显的伤痕。仿佛妖精一样可爱迷人的脸蛋上蓄积着不满，她皱着眉，认真地盯着李少辉。
“原来如此——”
她点了点头，露出像是什么都已经知道的表情。
“——抱歉，是我的责任，我的失误。”
“比起道歉，你还有其他该说的话吧……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不会告诉我是精彩地反转发展吧？”
“怎么会，那种俗套的剧情已经不流行了。”
岚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连口癖都舍弃了。
“因为我现在不能动，所以就坐在这里跟你说吧。你如果不行了的话，那就躺下来吧。”
“大叔，这里还有其他人藏着——”
“那些人之后再说，现在，我有要说的话要对你说。”
岚听不见灵使的声音，但还是对灵使的话做出反应。她目光看着李少辉，能够感受到李少辉的一切想法——通过想法来判断李少辉听见了什么，这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因为过程太复杂，我就先从结论说吧。”
她说，
“简单来说——李少辉，你自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