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還記得『空步』嗎?對,就是在那場愚蠢的捉迷藏裏翔曾經一度展示的技巧,利用空氣張力讓身體一時性得以在空中活動。是只要多加練習,就連小學生都能掌握的技術。
不過『能夠使用』和『能夠熟練的使用』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安定的地面上還沒什麽,要在半空中抓住那所謂的空氣張力,不單是困難兩個字可以概括。即使在半空中也能夠隨心所欲活動的身體能力,即使在不安定的姿勢下也能保持平常心和思考能力的膽量——只有擁有這兩樣東西的人,才是能夠真正獲得通往天空『資格』。
如此説來,眼前這個家夥在很早之前就獲得這個『資格』也説不定。
(每次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啊……那種動作。)
「……説實話,有點惡心。」
「我聼到啦 ~ ~ ~」
嗚哇,居然還能回話,果然惡心。
淺以混雜著疏遠卻又敬佩的視綫,看向『那個』。
那是過於奇妙以致難以形容的景象,硬要說的話就像是在密封的房間裏不停彈跳的彈球——不過作爲彈球來説彈跳的路綫在筆直之餘又太過曲折和隨心所欲了。原本以爲往上的瞬間一下子竄到下方,直綫的軌道會二百七十度繞到左側。自由而不受拘束,風一般的行動方式。
那就是颯林的『空步』。
對他來説戰場不是建立在『平面』而是在『立體』上,通常難以抓住的空氣張力之間的平衡點他憑直覺就可以掌握到。任何一處既是他的立足點,也是踏板。能把空步隨心所欲使用到這個地步,起碼在淺知道的範圍内不出三人。
(與其説是被神眷顧更像是被惡靈附身就是了,行動模式也和惡靈很像,雖然沒見過。)
不過如果這麽説,那麽『這個』肯定不是被妖怪要不就是魔王給附身了吧——淺一邊想著以便將視綫轉移到女性身上。
仿佛就像搞錯了場合一般,一不留神就會被吸引住的優雅舞步。不過對於淺他們來説,這正是只是他們煩惱的根源。
淺用力將注滿魔力的拐打向地面,然而妖怪千金小姐仿佛看穿了這邊動作的時機,輕輕跳起回避了震動。對那面向這邊游刃有餘的笑容,淺不禁焦躁的咂了下舌。
(越來越起不了作用了……麻煩啊……)
颯林與千金小姐的打鬥持續了將近三分鐘,對,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時間。讓淺感到麻煩的是,在這三分鐘裏颯林和他都無法拿下決定性的一擊。攻擊確實有命中,傷害也確實有在纍積。然而無論如何,唯有能夠決定性的一擊一定會被躲開。只有一兩次還能說是偶然,但超過五次的現在,只能説是必然了。
靠著颯林的速度和這邊的掩護,才能勉强達成這看似不相上下的局勢。
(颯林那邊恐怕也撐不了多久,原本就因爲往常的速度會被追上而加速不少……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麽啊!妖怪啊!)
抱怨也毫無意義,就算知道這點淺還是禁不住發出呐喊。能夠跟得上颯林還不是問題,畢竟淺自己也能做到——如果有對颯林的經驗配合上自己的眼睛的話。但問題是女性是第一次見識到颯林的速度卻還是在如此短促的時間裏跟上了,那絕對不可能只是區區的Lv 2能夠做到的事。
不過還沒有結束,還有逆轉的手段。
就是淺在一開始設下的陷阱。
(只不過這個妖怪也肯定早就知道我設下了陷阱。實際上回避颯林動作的時候,也從沒有踏入過設下陷阱的範圍。)
然而這張牌依然有用,因爲對方並不知道那是什麽陷阱。
(只要利用這點就能夠製造破綻,問題是時機……)
在向拐填充魔力的同時淺集中精神,觀察颯林和千金小姐的戰鬥。
兩人的動作,站位,速度變化,交錯的時機。
觀察的同時在腦海裏做出模擬,推翻再重構,重構後再推翻。
在拐的魔力即將填滿的瞬間,淺衝了出去。
「看來淺先生也忍不住了呢,沒關係哦,我全部都會接住的。」
「是嗎!那你可要好好睜大眼睛看清楚啊!」
一氣將拐打向了陷阱。
隨之襲來的是閃電和雷鳴。
如同閃電一樣雪白的閃光,和如同雷鳴一般震耳的轟鳴聲。
閃光,這是就是淺所設下陷阱。效果則是如同名字所示,會發出光芒和聲音。這個陷阱原本就只會發出有點刺眼的亮光和有點嚇人的聲音,就和惡作劇一樣僅指騷擾程度,沒有殺傷力。不過如果一口氣注入大量魔力,就能夠一時間提高陷阱的威力,結果也如同所見。
(用這個的話,就能暫時封住那個妖怪的眼睛和耳朵!)
不過當然受影響最大的,無疑就是離陷阱最近的淺本人。
(這就是所謂的自殺式攻擊——雖然沒有人死。)
幾近距離的閃光和聲音,一般來説要自然恢復最少也要數分到數十分鐘左右。但不到數十秒淺便再次站起,對千金小姐的腹部準確打出手中的拐。
「原來如此……呢。」
一貫優雅的聲音裏,能感覺到些許的熱氣。
「一發不錯的烟火呢,多謝招待,淺先生。」
同時擋住淺和颯林的攻擊,緊閉著雙眼的千金小姐面露著微笑。
「嘁,已經恢復了嗎!」
「不,還沒有哦。不愧是淺先生全力的烟火,我也有點受驚了呢。」
只是有點受驚了嗎,這個混帳妖怪。
「淺先生也很能幹呢,前置治療的時機掌握得真好。」
(看穿到這個地步了嗎……!)
前置治療聽,簡單來説就是在受傷之前就開始治療,以此將復原時間縮短的做法。在啓動陷阱之前淺就開始了對耳膜和眼睛部分的治療,眼睛還能提前閉上,爲了避免暴露這邊的意圖耳朵就只能放著不管了,就算回復時間縮短也不是完治,直到現在耳朵依然在隱隱作痛。
「不過颯林先生也沒事呢,真讓人意外。」
「看這家夥的動作就猜到,提早做好準備啦——話説這是什麽怪力啊!」
颯林拼命向使出踢擊的腿用力,女性擋格的手卻依舊紋絲不動。
「美妙的友誼呢,令人羡慕。」
「是吧,不過我們的友情力量可不只這樣!」
「呀!!」
如同回應颯林的話語,從上頭傳來了小克的叫聲。從一開始淺就讓小克在上頭待機,而女性動作被他們封住的現在,正是它發揮作用的時候。
以突破大氣層隕石一般的氣勢小克垂直落下。當然,目標是千金小姐的腦袋。
以陷阱和雙面夾擊作爲掩飾,淺所佈下的最後也是最棒的一手。一般來説光是夾擊就足以決定勝負了,這位披著千金小姐外皮的妖怪果然沒那麽簡單。雖然稱不上完美,但這是淺在如此短的是時間能所能夠想到的,勝率最高的一步。就算由外人來看,也肯定會同意作爲戰術的價值。或許正因如此——
接下來發生的事才會如此的始料未及吧。
『傾倒吧,古拉烏斯的天枰。』
强大的力量瞬間壓迫著全身,雙脚很快就在這股重壓下敗退,跪倒在地。不只自己,颯林和小克也是一副拼命抵抗什麽的樣子。
「因爲太過欺負人,本來不太想用的呢。」
「混賬……居然是……重力魔法……」
「這個外挂……也太過分……了吧……」
颯林很有他風格的做出吐槽——但正如他所説。如果『雷獸』是屬於稀有的範疇,那麽『重力魔法』已經是犯規級別了。效果如同所見,原本來處於優勢的他們,瞬間全都跪倒在了千金小姐的裙擺下——在物理層面上。
會這種魔法的人居然跑來參加Lv. 3的考試,這不是胡鬧還是什麽。
「你這家夥……真的是……Lv. 2嗎……」
「關於這點,還請容我保密。」
以如同微風一般優雅的動作,女性把手指墊到了嘴唇上。
「請問您意下如何呢,淺先生?這逆轉再逆轉的大反轉劇。」
「還真是……糊爛到……笑不出來……的三流劇情。」
「那還真是——不勝光榮。」
雖然很不甘心,但沒有有效反擊手段的現在就只會按照這個妖怪千金所想的劇情方向發展……不,硬要説的話方法還有一個。
(但如果要用上『它』的話……我寧可以三流的方式結束!)
「……其爲奔馳於天空……穿梭於大地之……白色……光芒……」
「自暴自棄嗎……真是遺憾。」
女性面帶悲傷的笑容,向著淺舉起了匕首。
「守護吾身之狂風啊……咆哮吧!束縛吧!」
呼嘯而起的强風,如同爲了制止女性的動作在她周圍吹起。
「抱歉……現在,也只能……」
這樣就夠了——在心中道出感謝,淺繼續集中在詠唱上。
「自由奔放……隨心所欲……就算滿目蒼夷……依然向往著天空……勇猛之金色野獸……」
飄逸在周邊雪白的白色光芒,漸漸變爲耀眼的金色。
「還真是……美麗的景色,所以——真的很遺憾。」
「……成爲劃破天際……到達世界頂端之雷光吧!」
集成的金色化爲野獸,發出震撼大氣的咆哮。不曾動搖,不曾消失的那份祈願。無論在何等力量面前,也肯定不會有所改變。
然而——
「吾等相信敬愛之天空的諸神,請原諒吾等侵犯天空的罪孽,赦免吾等吧。」
消失了。
震懾天空的巨響,刺眼的光芒,瞬間潰散成白色的光粒消散在大氣當中。同時淺也感覺到,從身體傳來一股難以言喻的喪失感。
(魔法……被取消了……)
然而最讓他驚訝的不是魔法被取消,而是被『神靈魔法』給取消這件事。
魔法從根本上可以分爲數大類別——藉助各類神明力量的『神靈』,藉助栖息於自然當中精靈的『精靈』,以及不屬於上述類別,無法定性的『無屬』。
如同四大元素和五行之間的相生相剋,各自的魔法也有著他們各自的特性和相性,其中最重要的一點——
(不同類別的魔法,在理論上是無法互相干涉的才對!)
神靈對神靈,精靈對精靈,解鈴還須繫鈴人,要打開鎖就必須要使用相符的鑰匙才對。然而這個女人,卻做了用傳統鑰匙打開電子鎖一樣不可思議的事。
魔法失敗,魔力消耗殆盡,身體也無法動彈,這就是毋庸置疑的被『將軍』了吧。那麽接下來會怎麽樣——他無法想象,也沒有想象意思。
敗者沒有想象未來的權力。
「那麽就——啊啦。」
說到一半女性突然停了下來,看向了遠方。
「真遺憾,看來時間到了。」
清澈的鐘聲在空中回蕩。仿佛是從天空彼方傳來,遙遠的聲音。
「時間到。請考生停止一切戰鬥行動。重複一次——」
發出輕笑,女性彈了一下響指。壓迫在身上的重壓瞬間消失,還沒理解發生了什麽之前,淺的視覺便也被一片白芒所覆蓋。
就這樣,拉米利亞等級考試,Lv 2第一百零一號考場的考試,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