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快快快!止血泥!拔箭钳!”

止血泥,止血泥……她手忙脚乱地从一边的罐子里捞出一把糊状物,按在面前躺着的人偶的伤口上。

“那是大麦粥!我的天呐,快拿水来清洗伤口!”

水,水……她又手忙脚乱地往水桶的方向扑去,在这过程中踢倒了一把钳子;钳子又碰散了旁边的一堆担架,担架又砸倒了置物架。整个沉重的木架都倒向了手术台,所有的东西都撒在了人偶身上,并把那断箭完全压进了它的身体。

……

护士长捂着眼睛原地跺着脚转了个圈儿,当她提着水桶回来的时候,只看见一片狼藉的手术台和目瞪口呆的护士们。

“实习护士安帛刚刚干掉了一个受轻伤的士兵。”

护士长把手里的东西扔在手术台边,脱力地向水井的方向走去……她的围裙被打翻的各种药液染得五颜六色,这场训练看来无论如何都进行不下去了。她一边走一边吼道:

“安帛,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去洗绷带!”

提着水桶的安帛眨着大眼睛,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日暮时分

安帛把最后一批绷带晾到河边,腰酸背痛的她直接躺在了河堤上。

她来到慈悲派修女团的医护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如愿以偿地每天吃到了三顿饭,但除此之外一切都算不上顺利。

虽然同样都是战地医护,但在这里的训练跟在赫尔姆战争大学时期完全不一样,每个护士长都像是屁股上贴着烙铁一样大吼大叫,不停地要求“快,更快些”。而就他们所说,如果这是在真的战场后方的话,伤员送来的速度远比现在的训练速度快得多。

这可如何是好……

“辛苦啦,给。”

一个同样身穿围裙的女孩在她身边坐下,望着向南潺潺流去的河水,向安帛的围裙兜里塞了两颗蜂蜜糖。

“这是……给高阶牧师的补养品来着。”

安帛拿起一颗蜂蜜糖朝向落日的方向,阳光透过它投射下琥珀色的光芒。

“那些家伙只要念念咒语就能治好那些骑士大人,闲的时候还有糖吃,不是很不公平嘛。”

那女孩扔了一颗蜂蜜糖到嘴里,然后惬意地长出一口气仰倒在了河堤的草地上:“不像我们,真的碰到战斗的话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呢。”

二级护士达莉,一个胆子大到偷上司的糖吃的城镇女孩,也是安帛唯一的朋友。她不会因为安帛搞砸什么事情而像其他护士那样急于与她划清界限——相反,她十分喜欢这个笨手笨脚的女孩,如果没有这个前辈过于亲切的爱护,安帛可能过得更惨。

所以,这两个人也就不免成为了同批护士中被孤立的小群体。

“达莉见过真的战斗吗?”

“当然没有,加尔加迪亚二百多年没有打仗了。不过去年极东之门演习的时候……算是见识了一下吧。”

达莉的表情变得很勉强,似乎在回忆一些很操蛋的事情。

“有些被抽签选作伤兵的家伙被送到后面来……那些好几年没见过女人的家伙可不会放过任何揩油的机会呢。真正受伤的家伙被送来的时候除了嗷嗷乱叫之外也就没别的想法了,虽然他们被修好之后也不会比前一种好到哪里去……有时候还期待伤兵里能见到个帅哥什么的,可惜都是些歪瓜裂枣的家伙。”

“英俊的男孩子都在骑士团那边……完全见不到啊。不对,达莉不是有男朋友吗?”

达莉毫不脸红地说道:

“在总督军团的男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见不到了……那时候他还说要晋升成骑士回来娶我呢。”

那可真是希望渺茫,跟达莉晋升成牧师然后依然愿意嫁给他的几率差不多低。

“温格应该也在筹备魔导具工坊了吧……”

低声自言自语的安帛含进一颗蜂蜜糖,甜美的波流在舌尖化开,却奇怪地没能让她的心情变好。

“安帛有意中人?”

达莉察觉到了安帛的低语,幽幽地问道。

“不,没,没有……”

想起那个最后的夜晚,在温格满是酒气的唇上印下自己的颜色后……从被割伤的心里溢出的哭声被自己紧紧捂在嘴里然后跑着离开赫尔姆那冰冷的街道。那种感受,她不想再回忆起了。

“……没有……”

然而越是这样否定着,温格那张柔和的脸就越是漂浮在她的记忆中,仿佛永不下沉的蓬叶一般。他是谁?真的是我的意中人吗?也许从来都不是,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他只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而已。

如果一直以来都像以前一样被残酷对待的话,就不会感到心痛了吧。

想着想着,安帛索性拉紧自己的修女袍转到另一边去,在草地上蜷缩起来。

并没有陷入个人世界多久,安帛的颈肩就绕上了一圈柔软温暖的触感。更柔软的触感贴上自己的后背,一股暖流从接触点扩散到全身。

“男孩子这种生物,也并不是趁热才好的……”

欸?

“一时追不到手的话,如果就这么放弃掉,就只剩躲起来自己伤心了。那样的话就算有十个慈悲派教会也容不下那么多心碎的女孩子啊。”

话是这么说……不过,自己大概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过,确实现在慈悲派教会已经人满为患——在加尔加迪亚,女性与男性的比例严重不均衡。女性的数量大多数时候比男性至少多出三分之一,这种情况曾经多发在过去的战乱年代。但在这200年间男性出生率的显著下降被教会认为是艾迪里奥所降下的惩罚——惩罚他的信徒在战争中的失败。无论如何,这也导致了加尔加迪亚帝国军中的女性数量明显多于德雷加德与扎伊兰斯。而那些运气不佳得不到伴侣的女孩最后也只能选择遁入慈悲派修女团,为圣事奉献终生。

“达莉为什么会加入修女团呢?”

“安帛会因为我提起那个温格的事情就变得这么伤心吗?”

窃笑着的达莉一边环抱着安帛,一边绕弄着她的头发。

“我也会的哦。”

终结了话题的达莉把安帛拥紧了些,脑门靠上安帛蓬松的发丝,不再出声。她的鼻息吹在安帛的后颈,虽然有些痒,但安帛此刻第一次理解了名为安逸的舒适。

小河承载着夕阳的金色反光潺潺向南流去,蓝玉季的风吹动着女孩们修女袍的边角,陪伴着她们享受这时日无多的安逸。

--II--

温格与扬快步走在走廊上,看来这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扬检测到妮芙莉的唤醒波动,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将会开始妮芙莉的唤醒流程。

通灵师的话让温格越来越在意,到底是什么来到了妮芙莉的身边?她真的成熟了吗?

当两人赶到监护室的内厅————中央熔炉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一些XIII的成员,其中就包括A队的几位。她们都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似乎妮芙莉今天下午的状况让她们也无法安睡。

“让开!”

温格粗暴的推开挡在灵稳舱前的几人,眼睛只聚焦在那已成紫色的灵稳舱内,这个色相不妙,非常不妙,他戴上检测器,开始扫描身体。

艾迪利欧的所有含有魔法的物品……或者说人,其表面在特定的检测频率上会浮现出一个完美的圆形法阵,而其中的同心圆网络包括了魔法在体内的储存格式的信息,而各种形态、各种色泽的光斑在魔网中排列与运行的次序与规律则使其具备不同的魔力形态从而引发出能力,但不论是何种形态。其运行一定是平稳的,否则便会产生排斥反应,彻底摧毁魔网的宿体。

此时唯一的办法便是手动修复线路改变的魔网、并调节其中的所有元素使其平稳运行,这就是在加尔加迪亚魔导学历史上连同生物注魔技术一同被封禁的“疏导手术”。到这一代,已经无人拥有进行疏导手术的经验了。

“扬,纪录!”

温格盯着面前那纠结万分、杂乱无章的魔网,现在正在这女孩身体里发生的事非常恐怖,但并非没有希望。

“魔力流动稳定C-,回流指数40,输出强度0。双色灵子纠缠在一起,无法判定浓度,输出格式混乱。”

温格的心脏剧烈跳动,他在这些错综的魔网之间,迅速而仔细地寻找着突破口。

“回流指数还在不断飙升。”

周围的人们都紧张地看着温格的操作,紫色的暗光映在每个人脸上,担忧的气氛在人群中来回蔓延。

“这次排斥反应太强大了,以前可没有……”

“安静!给我手套。”

温格紧盯着面前杂乱的图像,接过扬递来的手套,这种特制工具可以发出穿透介质的魔力、稳定魔导技师的输出率,提升精确性。温格戴好后,便隔着灵稳舱的表面,对着那女孩的身体开始一点一点地梳理那些魔网纠结万分的地方。

对,十分温柔地,一点都不能着急……温格这样告诉自己,他梳理了一个一个的死结,但对于剩下的部分依然杯水车薪。不过,这样下去总是能缓解的……一点一点,接近魔网节点的最核心,就能保住她的生命。除此之外,温格不再在乎其它的一切。

“回流指数缓速稳定……”

他已经忘记了时间,也许已经过去了几十分钟,抑或是几个小时?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仔细地梳理着那些危险而脆弱的节点,这个过程决不能有一毫秒的停止……因为精细工作,他的呼吸压得非常弱,这让他时时感到缺氧目眩,即便这样他也不敢哪怕随意地喘一口气。他的全身关节也已经十分疼痛,但在不知何人的搀扶下,他还能站下去。

最终,温格终于接近了那最核心的节点群,只要梳理干净这些,起码短时间内……

“什……”

温格拼命眨了眨那干涩不堪的眼睛他看到已经梳理稳定的魔网正在不停地扭曲!从末端开始,从每个端点开始,都像是离开了水的鱼一样狂乱地跃动着,舱内女孩的身体也开始抽搐了。

“该死!”

这种本该想到很大几率会出现的情况,一旦出现就会导致前功尽弃。

“艾迪里奥保佑……起码让我活着做完它!”

温格立即闭上酸涩的眼睛,试图激发脑内的一些东西……很快,它响应了,那次自我注魔实验所留下的,唯一的馈赠……

在眼前一阵强烈的幻视与光芒之后,温格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的魔网扰动已经被抑制、慢了许多……那是类似注魔骑士的次级能力,让他的精神可以超负荷运转同时处理所有的节点。他的脑袋像是要爆炸一样的剧痛、双目则几乎爬满了密布的血丝。他的喘息声就像是要窒息一样……周围的所有人更加担忧了,因为那看起来非常的痛苦。

“很好……呼……再给我一点时间,一点点……还剩最后的部分……”

“没错,就是这样……”

强烈的耳鸣已经无法让温格听到任何声音,只有那个幻觉中的女人的声音,像是蜂鸣一样交错杂乱的不断鸣响着,充斥着他的神经。

忽然,被勉强整理妥当的魔网再次出现扰动————而这次不止是混乱。

而是大面积的断裂。

温格木然地望着这凄惨的景象,所有的魔力纤都在同时断裂成无数个碎片,凭温格的能力,再怎么强大也是无法修复的。

“不……别……”

温格保持着僵硬的姿势,颤抖着不断环视所有的节点,它们都在崩塌

“不!!怎么会这样!!不!!!”

他疯了似的敲打着灵稳舱的表面,但这不会有任何效果,歇斯底里的喊叫让温格的能力戛然而止,头脑也变得更加疲乏了。

然而,在温格充斥着泪水和汗水的扭曲视野里,断裂的节点突然恢复如初。所有断开的部分都由一条微弱的光芒维系着,将整个法阵维持在一个尚且“存在”的状态。

“……这……”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完全超乎常识的现象,他所学到、所研究出的一切都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妮芙莉……活下来了。

“唤醒信号,是唤醒信号!”

扬紧盯着灵稳舱旁的表盘,兴奋地喊道:

“她很快就要醒来了!”

人们欢呼起来,簇拥着温格并称赞着他的努力……而温格却完全没有开心的样子,他依然喘着粗气望着缓缓开启的灵稳舱,这难道真的是奇迹吗?无论如何,温格都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雀跃的人群中唯一面无表情的伊西尔。

灵稳舱完全开启了,但还未等扬前去帮扶,两只纤手便抓住了舱门的边缘,自行从舱内走了出来。

这下换成扬目瞪口呆了,他还没见过在进行了数个月的休眠注魔之后还能靠自己的肌肉站起来的人。

人群安静了下来,在大家的注视下,妮芙莉微微睁开了眼睛……在那明澈的双瞳中并未辐射出像其它人一样的赤色光芒,而是像温格之前看到的那样,如星河般的绚丽紫光在她的眸中闪烁着……

伊西尔立刻推开人群走上前去,来到德肯的身边,向他耳语了几句。而一头雾水的温格注意到身边的欧布莉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她的身体正在微微地发抖。

“全员退避,这是命令。”

伊西尔驱赶着所有人离开中央熔炉,并高声地重复了一遍:

“全员退避!”

人群很快行动起来,但嘈杂声在温格的耳边突然消失了——准确的说,所有来自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好像有什么遮挡了声音的传入,温格看着面前的妮芙莉——她的眼睛虚无地望着空气中的某处,怎么看都不像是拥有意识的样子。而她眼中的光芒也正在不断加强。

他注意到自己身边出现了一层淡紫色的屏障,将自己与妮芙莉两人包裹起来。外部的任何声音都无法传入,最后留在室内的伊西尔也无法透过屏障接触到温格。他看到伊西尔在向自己无声地喊着什么,意识到温格接收不到他的话语的现况后,他也愤怒地离开了房间。

“发生了什……”

当他把眼光放回到妮芙莉身上时,他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那双眼中的光芒正越来越强烈,同时温格感觉到自己的肢体发麻,好像被闪电击中了一般。一股夹带着腥味的特殊气味升腾起来,瞬间,温格知道了伊西尔想说的是什么。

这种体感,这种气味……是【临界爆雷】。

通过在某些特定材料上灌注百倍于其魔网承受力的法力,这是最原始也是威力最不可控的一种魔法爆炸原理,在帝国军中被广泛用作炸药……但这光是站在旁边就能明确感受到的酥麻感,只可能来自一股正在膨胀的,极端强大的魔网能量流。而身边这层护罩则是法力压缩的外壳……一瞬间,所有的现象都得到了解释。

注魔公式在一连串的扰动后改写了她的人体魔网性质,现在她已经不是人类,而是一颗吞噬了妮芙莉的灵魂能量的、并成百倍膨胀着的巨大法力炸弹。这样的体感,如果它成型的话至少能炸掉半个科隆号……

唤醒事故,唤醒事故……这样的词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也许自己……也许所有人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了……怎么办?

温格的大脑高速运转着,调集着记忆中关于法力炸弹的有关知识。如果想要破除一颗正在压缩法力的法力炸弹,唯一的办法就是中断它的能量来源。

妮芙莉的能量来源……温格表情可怕地望着妮芙莉,他意识到自己恐怕必须做出此生中最痛苦的决定。

他把双手伸向妮芙莉细细的脖颈,慢慢收拢,拇指互相叠压着挤进妮芙莉的喉咙并将她按在地上……很快,她因为缺氧而挣扎起来。但她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她的双手无力地抓挠着温格的胳膊,瘦弱的双腿徒劳地踢摆着。

只有终结妮芙莉的性命……爆裂公式才会停止。

妮芙莉的挣扎越发地痛苦和扭曲,温格不得不加重手上的力气……他的内心此时如同被千万把钝刀所绞割,他呜咽出了声,眼前的视野完全被泪水所扭曲与模糊……美丽甜美的妮芙莉,本该成为我们其中的一员的妮芙莉,本该坐在那间教室里一同傻傻地学习常识的妮芙莉……

痛苦的喉音破碎地从她被扼紧的喉中传出,温格无声的泪水滴在她白皙的胸前,更深重的悲哀让温格更增加了双手的力量……为什么,这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为什么还要遭到这样的折磨!?妮芙莉……你也许不知道大家有多么期盼你的醒来,如果这样做……你真的能离开这个充满痛苦的世界吗?

还期待着……为你制作最好的魔导具……

不知何时,妮芙莉已经停止了挣扎。她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侧腹,沾满灰尘的双腿也松弛地伸展开。

身边的障壁消失了,随着妮芙莉生命的终结,爆裂公式的能量来源被切断了。

温格将妮芙莉不瞑的双眼阖上,将她稚气未脱的脸贴在自己胸前。他亲吻着妮芙莉淡银色的秀发,胸中的悲哀终于喷发出来。在障壁消失后,温格的哀嚎几乎响彻整个中央熔炉、甚至回荡在外面的走廊上。

月光从西面的高窗洒下来,照亮了两个人的侧影。

不知何时,一个身影来到自己身边并跪坐下来。她凝望着温格怀里如同睡着了似的妮芙莉,良久。

那个人散发着有些熟悉的气味,但温格没有心情去看是谁。他跪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哭泣着……都是因为自己做不到,都是因为……

他接着开始抽泣……他已经很久没有哭泣过了,无声的哀伤堵在他的喉头,随着呼吸一点一点地释出,两颊不断淌过的热流,让他无法制止内心迸发而出的悲伤。

“她还要……她……”

温格已经泣不成声,月光照亮半身的欧布莉跪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个悲伤的男孩断断续续地倾诉。

“她明明可以像大家一样……每天一起……明明可以一起……”

欧布莉探上前,伸出仅有的右臂揽起温格不断抽动的肩膀,将他拥入自己的臂弯,她的薄披肩像是帷幕般笼罩着三人。

欧布莉任凭温格像个孩子般在自己胸前失声痛哭,唯一的眼睛盯着地面……自己小时候,也有过这种情境呢。

“小小的船儿过小河……”

欧布莉最后看了一眼妮芙莉,将她额前的头发理顺。然后闭上眼睛,双唇之间飘出柔和的歌声

“小河的梦里有白鸽……”

“白白的双翼红红的眼……”

“带着小船飞向天……”

“呵~啊……天空之上是天堂……”

“地上的美梦云朵间……”

“老鹰问我去何方?”

“我说……”

欧布莉停顿了一下,月光照在她的脸庞,浮起一圈冷冽的光晕。她回忆着那个女孩生前的相貌,她在那么大的时候,已经失去自己的家了。这首童谣,也是自己注魔后对过去最后的记忆。

“我要回到妈妈的身边……”

1371年 蓝玉季,XIII实验军团 实验体EC-7120 唤醒处理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