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游离的意识被一股怪力往下拉时,我的身体开始变得沉重不堪。试图睁开双眼,但却只能眯着小缝慢慢适应刺眼的光线,眼前是陌生的环境以及陌生的女人。
“医生!他醒了!医生!”拔高的女声渐渐远去,一切又陷入安静中。
看着窗外阳光透过绿叶洒进屋里的斑驳光影,感受着那专属于夏天的炙热,呼吸着从氧气罩里传来的氧气,听着胸膛里那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声。
原来,我没死吗?
但是,眼皮有些沉重,那我再睡一会吧……
待我从医院醒来后,距离那件事已经过了一个月。从来探病的警察口中得知,我昏倒在马路边被晨跑的路人发现并报警,经医生检查后确定是被人用硬物重击后脑导致长时间昏迷。在听到口罩男失踪的消息时,我开始犹豫要不要说出真相。最后,我选择以失忆为借口来逃避一切。
重伤的右手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复健后恢复良好,不知名的好心人帮我预支了所有的医药费,而敬业的警察们也一直在寻找袭击我的犯罪凶手,但事发的那个神秘地下室却一直没能找到。
出院后,我把之前西装男给的钱全数捐赠给福利院的孤儿们。期间,在福利院的相册里看到了西装男和口罩男以及一个女孩的合照,他俩甜笑各站女孩身侧。听院长说,口罩男他们是从小被遗弃在福利院的姐弟,长大后离开福利院也不忘常回来看看。直到两年前,三人一起销声匿迹与福利院断了联系,但福利院却定期收到陌生人的转账捐助。
在了解大概情况后,我将一连串疑问与猜测埋藏在心里,试着忘记一切重新开始生活。在夏季的尾声我找到了一份在花店帮忙的工作,店长是一位年轻善良的单亲妈妈。也许缘分在冥冥之中注定,我送去救助站的小奶猫正好被店长收养。再见小奶猫时我忍不住重逢时的欣喜,抱着发福成大胖猫的它嚎啕大哭,而它则是用脑袋不停地蹭着我撒娇。
夏末依旧温暖而炙热。在远离城市喧嚣的花店里,我在目送捧着鲜花满意离开的顾客后,正想转身继续做事,却在不经意间对上女店长的视线。面对她那一抹扬起的微笑,我不禁有些看呆。
她轻启红唇,朝我在无声地说些什么。我压下变得疯狂的心跳,盯着她的唇形试着读出她想要表达的内容。
【笨蛋……来客人了……】
见我不为所动,她佯装生气地鼓起腮帮子,皱着眉头指向我的身后。看着她这副生气的可爱表情,我不由地苦笑着乖乖认命。
那是一位打扮有些怪异的客人,身上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头上却戴着一顶大红色的鸭舌帽。由于他的脸上带着白色口罩,眼睛又让压低的鸭舌帽帽檐给挡住,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他一进店就直奔花店的阴暗角落,那里摆放着不喜阳光的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只见他一语不发地站在曼珠沙华前,就那样呆站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彼岸花,红色的是曼珠沙华,白色的则是曼陀罗华。” 店长甜美的声音响起,她走到那人身旁,认真地为其讲解着,“曼珠沙华的花语是悲伤的回忆、相互思念、优美纯洁。而曼陀罗华的花语却是无尽的思念,绝望的爱情,天堂的来信。请问,您需要哪种呢?”
那人听完店长的讲解后,举起手指向曼珠沙华,但似乎又有些犹豫,转而指向曼陀罗华。
“选择曼陀罗华吗?”
见那人点点头,店长歪着脑袋朝我眨眼示意,要我将花包装起来。我在以娴熟的手法快速包装好曼陀罗华并将其交到客人的手上时,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戴着白色橡胶手套。
他会是失踪的口罩男吗?
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转身回店就对上店长好奇的目光。
“那人,你认识?”
“不知道呢。”
“说嘛,说嘛,我很好奇诶。呐……”
一阵微风吹响窗上的风铃,清脆的铃声混合单调的蝉鸣谱出夏天的乐章。
在这个腐烂的夏天里,最终盛开了名为生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