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任何言语，米娅的表情麻木了，她喘着粗气，摸了一把留在自己脸上的血迹，她的身体在不停颤抖，脸颊也产生了一阵明显的抽搐。
这是芙兰见到米娅的最后一面。
“呀啊啊啊啊啊——！！！”
出失心般的尖叫盖过了耳边的其他响声，米娅崩溃了，彻底崩溃了。
接着，这位有着棕色单马尾的少女从医院的围墙内跑了出去，在开启履带模式后，向着中队前往医院时的路线拔腿就跑。
“米娅！你在做什么！？快回来！”
此时的伊迪亚马上命令米娅返回，可米娅不仅听不进任何人的劝阻，还关闭了自己的无线电通讯器。
“伊迪亚中尉，我们该怎么办，米娅她......”
看着米娅远去的背影，芙兰的心里不知如何是好，她想追上去，却又被未知的恐惧吓的不敢离开。
因为谁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脱队，最后的下场无疑是死路一条。
“不用管她，我们继续按照原定计划撤离......”
伊迪亚用用极其低沉的声音回答，她的面庞也笼上一层阴影。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敌袭！敌袭！”
声音从医院的外侧传来，这是负责警戒的少女发出了预警，很快她便从围墙外跑了进来，而且整个人都变得气喘吁吁。
按照常理来说，在激活使魔的能力后，少女们的体力便会超乎常人，能把一位使魔累成这种模样，一路上战斗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伊迪亚中尉！它们在刚刚的四号残骸那里，很多......数量很多！”
少女喘着粗气，她双手扶着膝盖上，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别着急，到底有多少？”
“上百......有上百只的曼戈尔，后面还跟随着复数多的刃蛇！”
少女紧张的有些结巴，伴随她话语的，还有西北方向传来的剧烈爆炸。
一时间，柏林城内的交火声更频繁了......
“是新一轮的进攻吗......”
伊迪亚小声的自言自语，仅仅犹豫了一秒钟后，她便向自己的部队下达了新命令。
“所有人在医院门口展开阻击，给运输队的撤离争取最大化的撤离时间！少校，让你能动用的作战部队也一起来帮忙！”
“没问题！快快快，把装甲车都开到路中央去！”
得到少校的指示，运输队的防御部队立刻行动起来，最后的一辆坦克也跟随四辆Sd.Kfz.251装甲车在道路中间一字排开，给防御部队们制造了一道钢铁组成的屏障。
而少女和士兵们则依托在战车后部，大家严阵以待，把所有的武器都朝向四号坦克残骸所在的方向。
这数量......
喉咙中莫名产生的干涩让芙兰吞咽了一口唾液，她感觉自己的胸口异常沉闷，就像被一股什么气体顶住一样。
不觉中，这位有着紫色瞳孔的黑发少女战栗起来。
芙兰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样的场景，就像曾经在新闻中见到的海啸那样，一群黑压压的物体正在飞速向前蔓延。
它们一边移动还一边发出嚎叫，不寒而栗的声音直刺人的大脑。
只要你稍微眨一下眼睛，黑压压的虫潮就会靠近一些，可你定睛观察的话，风压般的紧迫感又会逼的人喘不过气来。
真想马上逃走.......
这是芙兰心中的唯一想法。
虫兽的数量或许比负责警戒的少女说的还要更多......
可伊迪亚的命令是给运输队争取时间，上级的命令则是保护这支医疗运输队。
逃走......
那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只不过从现在的形势来看，少女们能否自保都成了相当大的问题，更别说带着医用器材和伤员的运输队了。
如果说负隅顽抗的生还几率微乎其微，那上军事法庭至少还能留下条命......
“开火，全力开火！！！”
是伊迪亚的声音，在听到后，芙兰机械性的扣下了扳机。
瞬间，数道由曳光弹组成的弹幕覆盖了街道，一条条荧光绿色的光柱冲向虫潮，在黑色的“海啸”中掀起阵阵血花。
嘭——！嘭——！
七十五毫米电磁炮也加入了这场演奏，炮弹在虫兽当中爆炸，炸碎的尸块飞溅到周围建筑物的墙上。
可即便如此，虫兽们的脚步还是没有减慢分毫，“后浪”们踩着“前浪”的尸体继续前进，翻滚的浪潮势不可挡！
它们淹没了已经被烧成焦炭的坦克残骸，而接下来......
便是要淹没这螳臂当车的人类阵地。
“撤退！所有人向洪堡大学方向撤离，都动起来！”
身后，运输队的卡车都已开出医院，所以伊迪亚果断放弃阵地，命令殿后的部队全部撤离。
毕竟毫无胜算的战斗没有意义，可就在士兵们准备登上装甲车时，刃蛇的骨刺也接踵而至。
已经这么近了吗！？
这是伊迪亚眼神中表现的想法，一枚骨刺从她的眼前飞过，直接击穿了一名倒霉的士兵的脑壳。
他头上的“大帽檐”钢盔在刃蛇的面前是如此脆弱，就像用牙签轻松捅破一张薄薄的餐巾纸。
“撤退！快撤！”
看到手下的士兵倒在地上，运输队的少校也越发紧张，他手持瓦尔特P-38手枪站在装甲车上，向手下的士兵发布撤退命令。
殊不知这样的行为就是送死，站在高位的少校暴露了目标，被五、六枚骨刺一起刺破胸膛。
当少校的尸体从装甲车上跌落时，防御部队的士兵也随之陷入骚动，他们争先恐后的挤上装甲车，有的人甚至丢掉武器徒步逃跑。
军人的战斗素质，勇气......这些东西在滚滚向前的虫兽面前稀疏坍塌，剩下的，便只有人类本能的求生欲......
“我们该怎么办，伊迪亚中尉！”
一位烫着波浪形金色长发的少女向伊迪亚喊道，她在给机枪更换弹鼓，但颤抖的手腕却把弹鼓掉在了地上。
“掩护防御部队上车，优先用电磁炮狙杀那些刃蛇！”
脸上没有一丝畏惧的神情，伊迪亚说道。不是她真的不害怕，而是此时的伊迪亚如果表现出畏惧，那所有的一切就全都完了。
嘭——！嘭——！
又是一轮电磁炮的开火声，穿甲弹从曼戈尔们的头顶飞过，将混在虫潮后部的刃蛇连连命中。
有些运气较好的刃蛇直接用头甲弹开了炮弹，运气不好的，则被威力强劲的穿甲弹开膛破肚。
只是个位数的击杀并不能改变什么，为了回报少女们的攻击，更多的骨刺飞了过来。
“还要继续抵抗吗！”
另一位有着栗色短发，头戴天蓝色蝴蝶结的少女喊道，她看着伊迪亚，眼神中是对撤退信号的祈求。
“继续开火！”
期盼已久的撤退再次落空，硬着头皮，少女们扣下了电磁炮的扳机。
又一批刃蛇在炮火声中倒下，但这毫无意义的抵抗还能持续多久？
“啊——啊啊啊——！！！”
阵地上有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但这次不是男性的声音，而是刚刚那位有着金色波形长发的少女。
她的肩甲被刃蛇穿透，锋利的骨刺直接钻了进去。
“我们可以走了吗！中尉！”
栗色短发的少女再度开口，她从身后抱出差点摔倒的金发少女，双眼中嵌着来回打转的泪花。
在抱住金发少女后，她又从杂物盒中掏出一枚针管，她先是随意的擦了擦金发少女的手臂，然后直接把那枚针管打了上去。
这是使魔们专用的镇定剂，只要一针下去，哪怕是腰斩般的疼痛都可以瞬间全无。但要是给普通人用的话，大剂量的药物可以让一个正常人直接瘫痪。
不过因为使魔们的特殊体质，她们的身体可以自行分解这些药物，所以不会产生任何副作用，也不会对镇定剂产生一丁点的依赖性。
“中尉！”
又一位少女加入到恳求的队伍当中，这一次，伊迪亚终于下达了撤退命令......
“走了姑娘们！直接开启履带模式，把波能引擎的功率开到最大！”
“明白！”
波能引擎的轰鸣从脚下传来，少女们纷纷转身，向运输队撤离的方向开始提速。
可就在大家提速的同时，虫兽也和少女们展开了近距离接触，双方的距离无法拉开，先头的曼戈尔扑了过来。
接着便是杂乱无章的开火声，虫兽的吼叫充满街道，波能引擎的声音被彻底淹没......
......
空中的穹顶更厚重了，倒不是升起了更多的硝烟，而是一大团乌云来到了柏林上空。它遮蔽了来自空中的一切光线，让刚刚午后的柏林变得像即将入夜一样。
当然，这穹顶的成分也和硝烟密不可分，因为不论是城区还是郊区，能看到的地方全部都存在着火光。
这里是......哪里？
一位有着黑色披肩发的少女在街道间漫无目的的走着，她浑身脏兮兮的，散乱的头发就像是刚才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
她身上黑灰相间的紧身战斗服也残破不堪，随处可见的血迹，不知是少女的伤口还是被虫血沾染的污浊......
成功......逃出来了吗......
随着脸颊上泛起的湿润，芙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轻轻一抹，才发现那是空中降落的稀疏雨点。
这是......雨？
芙兰没有抬头，她微微侧身，带着心中的余悸看向身后。
视线中，残存的卡车只剩下四辆，而且没有一辆卡车的玻璃是完整的，所有卡车的身上都挂着伤。
记得在几分钟前，虫兽的部队追上了撤离中的运输队，虽然少女们拼尽全力，但势单力薄的她们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而为了保护这支医疗运输队，501中队的指挥官伊迪丝向芙兰下达了命令，她命令芙兰掩护车队继续撤离，自己却带领剩下的队员引开了虫群。
于是在伊迪丝的引诱下，虫群放弃了对幸存车队的追击，虽然成功逃了出来，但芙兰也和其他的少女分道扬镳。
芙兰带着剩下的卡车一路狂奔，直到再也听不见虫兽的声音，这才降低速度放缓脚步。
这里就是......洪堡大学吗？
芙兰检视着眼前的环境，黑色的金属围栏，白色的三层建筑，还有标志性的，矗立在大门两侧的威廉·洪堡，和亚历山大·洪堡的汉白玉雕塑。
不用多说，这肯定就是他们所要前往的洪堡大学。
如果你在和平时期来到这里，你便可以看到洪堡大学特色的街边书摊，它们会沿着大学的大门摆成一排，摊位繁多而不显杂乱。
只不过在虫兽向柏林进军后，洪堡大学早就进行了停学撤离，留下的只有人去楼空的建筑，还有布置在学校内部的各种名人雕塑。
倒是学校的主体完好无损，除了人们撤离后留下的满地杂物，这里没有一丁点虫兽入侵过的痕迹。
虽然不知道虫兽们何时会追到这里，但是就目前来讲，这里确实是相对安全的。
“大家......我们先在这里休整一下吧！”
转向身后，芙兰带着有些紧张的声音喊到。
运输队的少校死了，伊迪亚中尉也不在这里，所以拥有少尉军衔的芙兰，自然就成为了这支残存部队的暂时领导者。
“好......好的......但是在这里停留真的不要紧吗......”
一位卡车司机从驾驶室探出头来，因为玻璃已被打碎，所以他连降下车窗的步骤的省了。
“放心吧，它们一时半会追不上的，我们也要从长计议，看看下一步要撤离到哪。”
盯着他的眼睛，芙兰不难看出这位卡车司机面容上的憔悴，同样的，其他的几位司机也是。一路的奔波让大家神经紧绷，缓解一下对大家都有好处。
于是在芙兰说完后，司机们和幸存的士兵都跳下车来，他们交换着香烟，开始在学校的围墙外吞云吐雾。
至于芙兰，她则是走到一座雕塑旁边，在雕像可以挡住士兵们视线的位置，靠着雕像的底座坐在地上。
之后便是充满压力的长舒一气，为了不让泪水从自己的紫色瞳孔中溢出，芙兰扬起了头。
要是我也会抽烟就好了......
从雕像后微微探头，在芙兰的余光里，她看到了士兵们手中泛着点点火光的细长烟卷，听说那是缓解压力的好东西，抽一口就能让精神好上许多。
只可惜芙兰不仅不会抽烟，哪怕是闻一闻味道都会相当厌恶。
不经意间，芙兰竟然羡慕起那些会抽烟的人......
那么接下来，我要做些什么？
眼皮变得像石头一样沉重，就算身体上数不清的擦伤痛如炙烤，困意还是在止不住的涌上心头。
所以为了消除困意，顺便止住伤口带来的感觉，芙兰在手臂上注入了一枚镇定剂。
在以往的训练和行动中，芙兰都是听从伊迪亚的命令，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去完成就好。
可事到如今，自己却变成了命令的决策者，能帮助自己的人也全都不见，这不仅给芙兰带来了迷茫，甚至还有对未知产生的各种恐惧。
就在这时，无线电中传来了伊迪亚的声音。
“嘶~这里是第501使魔中队！我们在亚历山大广场受到虫兽袭击，请求附近的部队立即提供支援！重复，我们在......嘶~受到虫兽.......嘶嘶......”
听到求救的信号，原本浮现在脸上的欣喜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芙兰突然煞白的脸庞。
而且在通讯里，芙兰还听到了激烈的交火声，那边的形势有多么不妙，就算凭空去想都能猜到。
芙兰仿佛能看到自己的伙伴们正在被虫兽逐一扑倒，在心头冒起的恶寒中，这位黑发少女抱着自己的肩头蜷了起来。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大脑一片空白，芙兰所能想到的，仅仅只有伊迪亚留给她的最后一条命令。
“掩护车队撤离，不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能离开！”
可是不离开的话，中队该怎么办......大家该怎么办......
少女的头脑更混乱了，她想权衡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但这样的办法无异于天方夜谭。
是啊，如果自己不去支援的话，那又有谁会去选择支援一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使魔中队呢？
就以柏林现在的混乱情况来看，即便是有哪支部队收到了这条求救信号，大概也只会选择无视吧......
毕竟人都会优先考虑自己，既然501中队与自己无关，那么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有哪个傻子会冒着让自己手下全部丧命的风险，来接下这毫无回报的棘手任务？
就像......就像当时的伊迪亚不愿接下营救运输队的任务一样。
不同的是，别人可没有强制性的命令在身，只要装作没有听到这条求援信号，一切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就算当时无视后的心里有再多愧疚，睡上一觉也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所以自己不回去的话，那就真的没有人会去救她们了......
稍微离开一下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我马上回来......
再度用余光看着那些卡车，芙兰在心底如是说道，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右手也攥成了拳头。
这里很安全......只是离开一会的话，一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柏林已经进入了至少五十万的虫兽，如果说哪里是安全的，想必谁也不会相信这样的假话。
可即便知道是在自欺欺人，芙兰还是启动了波能引擎，她开启装甲的履带模式，朝着与撤离路线相反的加速而去。
在朝夕相处的战友和任务间，芙兰选择了前者。
“喂喂！等一下，你要去哪！”
一位士兵看到芙兰向回折返，嘴边的香烟都掉到了地上。
“等等，快回来！你要扔下我们不管吗！”
“你在做什么，你要去哪！”
剩下的士兵也跟着叫喊起来。
“我马上就回来！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不会扔下你们的！”
留下愣在原地的士兵们，芙兰扬长而去，她没有回头，因为光是想想就能知道那些士兵会露出什么表情。
抱歉各位......抱歉伊迪亚中尉......就让我违抗一次命令吧！哪怕是只有一个人，我也一定要回去把你们救出来！
感受着扑打在脸颊上的狂风，芙兰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她疾驰着穿过施普雷河上的大桥，疾驶着穿过柏林电视塔和市政厅......
坚持住，大家一定要坚持住！
脚下传来了一阵颠簸，芙兰差点被坑洼绊倒，但她马上就恢复了姿态，然后保持全速继续前行。
只要芙兰再驶过最后一座街角，这位黑发少女便能到达她所要前往的目的地，亚历山大广场。
不过周围的环境却让芙兰产生了些许迟疑。
好奇怪......为什么周围这么安静......
倒不是真的安静，而是除了自己脚下的波能引擎外，芙兰便再也没有听到别的。虽然城区里的炮火接连不断，但那些声音都是来自远处，并非在自己的附近。
在意识到这点后，芙兰停下了脚步。
她感受着四周，淡淡的血腥味飘入她的鼻腔。
老实讲，这味道很不好受，要不是胃里早就没有了东西，芙兰肯定早就跪在上狂吐不止。
所以广场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时间，无数的血腥画面在芙兰的脑海中涌现，她把后背靠在街边建筑物的墙上，裹在紧身战斗服下的胸部一起一伏。
在那种一股脑上头的勇气过后，独身一人的恐惧逐渐占据上风，芙兰的气息凌乱了，她不敢向外再迈出一步。
但退缩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终于在调整了将近两分钟的状态后，芙兰小心翼翼的从建筑物后探出了身子。
只是在芙兰探出身子的那刻，少女紫色的瞳孔突然放大，她受到惊吓似的半张嘴巴，脸颊也像痉挛一样陷入抖动。
地狱，这是芙兰想到的唯一形容，可以说能看见的地方，全部都七零八落的躺着尸体。
有人类，有虫兽......
它们的血液混在一起，把广场的大地染成红色。
所有的一切都躺在地上，这场景......
简直就是屠杀后的停尸场。
“伊......伊迪亚中尉！”
芙兰边跑边喊，她想找到伊迪亚，却被什么坚硬的物体绊了一跤。
“唔......”
身体向前倾斜，好在姿态稳定仪发挥了作用，这才让芙兰没有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可就当这位有着黑色披肩发的少女稳住身姿时，她的表情凝固了。
绊住自己的东西，是一具被虫兽啃的不成人形的死尸，她的躯干扭曲着，左眼中是一根深深插入的白色骨刺。
她的面部也被虫兽咬掉了一半，骨头混合着血水，让看过的人胃中一阵抽搐。
“啊......啊啊啊！！！”
芙兰惊恐的叫着，她向后退步，却又被另一具尸体绊倒。
“不......不......”
嘴边发出着抗拒的声音，当摔倒的芙兰用双臂支起身子时，她又看到了一具尸体。
“......”
身前是一位有着金色长发的少女，她的金发上带着血斑，躯干也和刚刚的尸体一样不成人形。
但她的中尉肩章芙兰再熟悉不过，还有一只代表着501中队，印在装甲上的卡通老虎图案，也在揭示着芙兰不愿承认的事实。
接着便是连续不断的急喘，芙兰的大脑也变得像发烧一样胀热，她的嘴角向两边微微翘起，但那样的表情绝对不是在笑。
泪水......
顺着芙兰的脸颊流了下去......
把沾满鲜血的双手掩在脸上，芙兰的面部马上被涂上一层殷红，流下的眼泪也被染成红色，感觉就像是芙兰哭出了血水一样。
她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甚至忘记检查周围还有没有尚未被消灭的虫兽。
“为什么，为什么！”
仰面咆哮，芙兰的声音充满绝望，在不知是厉雷还是爆炸的声音过后，倾盆的大雨砸在了芙兰脸上。
“为什么要让我们接下这样的任务，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我们到底......到底做错了什么！！！”
芙兰的喉咙几乎快要裂开，这种撕心裂肺的声音，完全想象不到会是一位柔弱女生所发出来的。
她用最大程度的声音哭泣着，哭声占据了整片亚历山大广场。
可是骤然间，芙兰的哭泣停止了。
任务......任务......
大脑时而混乱时而清醒，但就是那清醒的那几秒钟，芙兰诺有所思的想起了什么......
任务......运输车队！
跪坐在少女突然回头，在她紫色的瞳孔里，她看到了好几条通往亚历山大广场的街道。
其中的一条街道上布满连成长串的血红脚印，而这条街道所前往的方向......
正是运输队所停留的洪堡大学。
糟......糟了......那些家伙！
不知“那些家伙”指的是虫兽还是车队，芙兰强忍着双腿的颤抖爬了起来，她跌跌撞撞的跑了几步，在精神清醒后恢复了姿态。
“拜托，拜托，拜托！我已经失去了大家，如果连中尉最后的命令也无法完成的话......”
咬住嘴唇强忍哭泣，之后便是和方才一样的狂奔，顺着赶来亚历山大广场时的路，芙兰回到了洪堡大学。
只是当气喘吁吁的芙兰拼命赶回时，她看到的不再是叼着香烟翘首期盼的士兵，她眼中的画面......
是另一座令人胆寒的屠杀现场......
学校前的雕像碎成石块，所有的士兵都倒在血泊当中，死了......他们全都死了......
“不......不——！！！”
“噗通”一声，芙兰跪在了一洼水坑中间，她双手掩面，上身也最大限度的向腹部蜷缩。
悲痛，懊恼，悔恨......多种负面情绪包围着芙兰，这些超过十七岁少女心里承受能力的东西，正在逐渐压垮芙兰的每一根神经。
当芙兰的双手放下时，芙兰看到了身前水坑中映出的自己。
杂乱湿漉的黑发顺着脸庞垂下，额头和脸颊上都布满灰尘泥土混合成的黑斑，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狰狞，失魂落魄的样子让芙兰自己都感到害怕......
尤其是水面上的紫色双瞳，它里面掺杂着血色，锐利的目光尽显杀意。
如果要让芙兰找些什么相似的参照物的话，那唯一的选择大概就是......
虫兽......
......
雨点打出的水波不断扩散，但下一秒，这些水波便突然消失不见。接着，芙兰面前的水洼变成一面镜子，而镜子里映出的东西，则是风格简洁的起居室。
这是芙兰在列日要塞的宿舍房间。
那位水洼中映出的，有着黑色披肩发的落魄少女，也变成了镜子里长发近乎及腰的靓人美女。
她此时正拿着一把梳子打理头发，唯一不变的，便是那宝石般晶莹的锐利紫瞳。
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所经历过的一切，绝对不能在她们身上重现......
放下手中的梳子，芙兰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沉，她提好提前套在腿上的黑色丝袜，站了起来。
在高跟鞋发出的“嗒嗒”声中，芙兰走到了房间门口，她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注释①：Mg-34机枪已在1942年时全面换装Mg-42，相比Mg-34，Mg-42的性能得到了全方面的提升。
注释②：历史上四号F2型诞生于1942年，但在文中的背景下，长炮管的四号坦克F2型，还有F2型的使魔装甲都被更快的提上了日程。特注：因和谐问题，第一卷中的阿道夫·海德拉，更改为阿朵芙蕾娅·海德拉，并在今后的所有卷中生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