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着手腕上还在隐隐作痛的伤痕,罗罗兰边走边想:明明周遭有那么多美少女却全是蕾丝,太糟糕了吧。
虽说今天备受打击,但该练习的还是要练习的。罗罗兰调整好心态,决定坚持去托马斯教堂里练习弹奏管风琴。
可是当他来到教堂门前,才想起,今天是“礼拜日”,教堂当然会进行祈祷礼拜。
“……好吧,今天还是什么都不要做好了。”罗罗兰彻底灰心了,掉头就走。
他刚走几步,寂静的异常的教堂让他止步了。
“真是奇怪,礼拜日不是会有唱诗班的人进行圣咏吗?这也……太安静了吧。”
罗罗兰向大门前踏进一个台阶,后面立刻传来了粘稠物体被摔坏的声音。
他还感觉某种粘稠的液体飞溅到他的后颈上,并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
满手都是血,罗罗兰没觉得自己被爆头了。所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让那僵硬的脖子带动脑袋转过去。
他竟然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飞溅红色液体的物体,就是曾经身为人类的管风琴师乌尔梅希·伯梅老师,尽管他的头颅被摔裂成两半,喉咙里插着一把十字小刺剑。
罗罗兰双手捂着即将流出胃液的嘴巴,本能地不断远离尸体往后退。
这是罗罗兰思维错乱后做出的错误举动。
因此,罗罗兰往后退的身体不经意地推开了托马斯教堂的大门。
摔倒在门前的罗罗兰看到了这辈子最惨烈的死亡场面,教堂里的座位上全是死状各异的尸体,甚至能想象出它们生前互相厮杀的场景。
人的血肉与脂肪混合成的令人窒息的臭味四散,让罗罗兰还是没忍住吐了出来。
呕吐的同时,他注意到了,讲台上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性在翩翩起舞:“嗯啊!!抱歉啊,我太陶醉了,一不小心把各位全杀了呢!愿各位在天国能永生呐。”
罗罗兰粗略地观察一下四周,大部分尸体都能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点,脖子上都插有一把小剑。
“啊啦啦啦啦啦,看吧看吧,又来了位有趣的客人呢。”黑衣女人兴致盎然地说道。
她戴着连有面纱的黑色太阳帽,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她是个危险人物,罗罗兰在情急之下作出了个正确判断。
“乔治,让我们好好接待这位特别的客人吧!”女人高呼。
罗罗兰拔腿想跑,太迟了。有着奇怪旋律的小提琴声音把他拉了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双腿会不由自主地接近那个女人?罗罗兰暗自思忖。
“反抗可是无用的哦,从第一个音符起你的结局就被死死敲定了!”黑衣女人说着时,罗罗兰的双膝已跪在她面前。
“乔治,交给你了。同为键盘手的你,好好交流一下吧!”
【死灵魂乐团 键盘手 “自杀志愿” 乔治·亨德尔】
一个穿着黑色双排扣大衣的男人走到罗罗兰面前,深邃的双眸凝视罗罗兰。他头戴鸭嘴军帽,脸部蒙着只露出双眼的面罩,又是一个看不得模样的神秘人。
他没说什么话就直接坐在管风琴前,双手按在键盘。
霎那间,罗罗兰仿佛被钉在了十字架上,大脑不断被灌输进耶稣死时的惨烈场景。
无穷无尽的悲哀情绪入侵着罗罗兰的大脑,侵蚀着他脆弱的精神,驱使他的眼泪掉落,现实世界的美好生活仿佛离他越来越遥远。
“耶稣为了人类贡献自己独自承受原罪的惩罚,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罗罗兰的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不断缠绕回旋。
没错,活着,就是罪孽!人类无法逃脱原罪的!
只有死,才能解脱。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我要死死死死死死死!
“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罗罗兰双手死命抓着脑袋对天哀嚎。
“这个男人,真没根性。”不知哪来的一句评论。
“对啊对啊,大哥哥真没用×4”
“没办法呢。用来对付我们的杀手锏居然只是这种能耐。”黑衣女人说,“不过啊,我觉得你挺可爱的,当我的玩物还不错,杀掉你真可惜啊。不过,都到了这地步了,不管怎么说你已经失去了活着的念头,还是给你个痛快吧。”
黑衣女人将一把小刺剑丢在罗罗兰面前。罗罗兰立刻像只败犬般利索地捡起了刺剑,心里还暗想:啊太好了,我正愁着用什么方法能来个痛快啊,把头往地上撞什么的太痛苦了!
很好!很好!只要把这玩意往喉咙里一捅,万事休矣!
“啊对啦提个醒。”黑衣女人用腹黑的调子说,“这里的管风琴师乌尔梅希用小剑捅喉咙时没对准,没死透。被迫去跳楼呢。所以希望你好好对准呢,不要有后遗症哦!”
“哈哈哈!!谢谢提醒!好险啊,我可不想去跳楼什么的。伯梅老师的死相太恐怖了,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罗罗兰颤抖的双手将刺剑对准了喉结,这下没差了吧。
“那么,再见了!世界!”
…………
罗罗兰迟迟没能下手,并不是因为他胆怯退缩了。
而是不知为何,他似乎知道了,他的女神约哈娜来了。
他听到了这世间最震慑人心的乐音,那种能与宇宙世界诞生般美妙的感动人心的大提琴乐音。
感染力强,却又让人胆颤心惊。低沉的大提琴音阶宛如模仿命运的敲门,宣叙着它的刃牙将至。
没错,是最初的《G弦上的咏叹调》,也是最后的“G弦上的魔王”,
《G弦上的宣叙调“魔王组曲”》
这是约哈娜针对乔治的死亡乐音,即兴对位并创作出来的类似多声部赋格的组曲,为的就是让死亡乐音与自己的乐音成为复调之势,互相追逐遁走并让对方受自己节奏所牵引。
键盘手乔治并没有因此乱了节奏而放慢弹奏速度,相反,他机智地立刻进行转调。
转调,就如字面上所说转换调式,变换为另一种风格的曲调。而且还是小提琴难以弹奏准确的降号较多的降E大调。
但是,乔治在转调的瞬间他的身体不忍一震,他怎么也没有估算到,那个女人在他转调的下一个音符开始就明了他要转为何调,并以更加快的速度让手指在G弦上疾走。
虽然乔治表面上看来非常平静,内心却已十分动摇。借而赌气般地频繁进行转调,无规律可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下一个要转为何调。
每一次,约哈娜都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抢先转调,逐一击破乔治的转调伎俩。
罗罗兰被他们的角斗夹在中间,自然最清楚他们决斗的意味。乔治的死亡乐音犹如阴影中的黑手慢慢将其侵蚀,而约哈娜令人感到战粟的乐音犹如魔王的刃牙,一口将自己鲸吞。自己身处牙口,却感受一份安全。
就好像紧闭的尖牙并不是为了吞噬自己而存在,而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存在。
牙口隔绝了死亡乐音的侵扰,罗罗兰自然就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约哈娜与乔治的胜负,也在乔治恼羞成怒的用双拳怒砸键盘而告终。
片刻,罗罗兰听到约哈娜的脚步声在往自己靠近。
“对不起,我来晚了。”约哈娜,在罗罗兰的耳边温柔地安慰,并用温暖的手掌按在他握着刺剑的冰冷的手背上,把利器远远抛到了后面。
“约……约哈……娜。”罗罗兰满怀期冀地呼唤着。
约哈娜放下了手中的大提琴,双手捧着罗罗兰的脸蛋,嘴唇轻轻地吻了一下罗罗兰的额头。然后把罗罗兰的脑袋毫不犹豫地塞进她柔软的胸脯里。
“乖乖,没事的。有我在不会再有事的。”约哈娜抚摸着罗罗兰的后脑勺。
“呜呜……”此时的罗罗兰丢脸地在她的怀里哭泣着。罗罗兰才不管那么多,现在的他只想揩油,得到来自约哈娜身体的温度。以忘却,那不可抗拒的悲哀情绪。
“嘿嘿,原来这孩子还喜欢撒娇呢。很对我胃口啊!”沉默已久的黑衣女人说,“巴赫小姐,不赖嘛,治愈能力很强大。《G弦上的咏叹调》对吧。所以啊,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
黑衣女人故意在最后的一句话上咬牙切齿。
“不对哦,是我的新作《G弦上的宣叙调‘魔王组曲’》,简称《G弦上的魔王》。”
“呵,你还想当魔王吗?不过真遗憾呐。你那勇者似乎中看不中用。”
“我还没把他调教好而已。”约哈娜不服气地说,“倒是你,把人命视作儿戏吗?”
“不,是视作喽啰,垃圾。”黑衣女人冷冷的回答,不带任何人类感情,仿佛自己并非与人类同族。
“是吗?那就如你所愿,开战吧!!”
“海顿姐姐!让我们试试吧×4!”讲台的后面跳出了四个小不点,她们同样是穿着黑色的洋装,却只是些一看就知道未满十岁的小妹妹。
“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罗罗兰擦了擦眼泪,不能在让自己丢脸下去了。
“莉莉丝、莉莉佳、莉莉罗,莉莉露。”黑衣女人迟疑了下,说,“还是算了吧。你们的能力最难控制了,就因为你们的‘无端争吵’这教堂的人才会那么吵闹啊。最后还不是乔治来收场了?而且,我暂时还不想看到眼前的这对恩爱小情侣互相厮杀呢。”
“…………”
“就这样吧,把警察招惹来了就麻烦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最后,请允许我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黑衣女子脱下面纱,有着邪性哥特式妆容的脸蛋挑逗地说:
【死灵魂乐团团长 “恐惧魔女” 约瑟芙·妮露·海顿】
请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