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仿若没听到这句话般,打开车厢走了出去,现在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诸位,那道铁门可不是什么便宜货。”少女白皙的手微微一抖,弹掉了帽子上的灰后,她抬起头打量着车厢内的众人,泰然自若地接受了所有人的注目礼。
“你是什么意思?”
雅利安解开隆腕处的手铐,他透过有些许龟裂纹的车窗向外望去,其他车厢的人慢慢聚了过来——
刚走出去的梅站在队伍的前排,带着几名乘客一起处理伤者身上的伤口。
而这时,海盗帽少女再次开腔说道:“尽管那道铁门已经扭曲变形,但对于没有工具和机器人帮忙的我们来说,那会是件非常难办的事。”
“啧。”克瑞斯心中泛起一丝反感,如同反胃后一股酸味涌上喉咙。
“机器派吗?”
自九年前那场大火之后,幸存下来的克瑞斯便再无法接受理念与自己相异的人。他对眼前的少女有种本能的厌恶——
依靠机器人的话是什么也做不成的。人类也有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也曾创造出无数的奇迹。
然而那群机器人,只会在重要的时刻出乱子——
他并不信任机器人。即使是朵儿,对他而言也只是一名普通的朋友。
克瑞斯深吸一口气,将内心涌上来的厌恶压了下去,带着些许冷笑说:“小姐。如果要等机器人的话,我们绝无生还的希望。”
“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那道门背后的世界。”
“嗯?”少女听到克瑞斯包含攻击意味的话,微微一皱眉,她没有回忆起自己曾经在哪里得罪了这个神父。
“是的。”雅利安回头,好奇得望了眼克瑞斯但他还是附和道,“隆说过,这里的空气不足以维持六个小时,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两人的话让这位安静的少女大为恼火,但良好的教养令让她暂时忽视了克瑞斯的话,只好继续解释自己所带来的疑问:“我仔细观察过那道门,它采用的是胡塞级二型的制造标准。”
“但这有什么意义呢?”克瑞斯用食指的指尖不断敲击着桌子:“我们没有时间了。”
“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克瑞斯神父?那可是胡塞级……”
少女不满的声音陡然提高。
然而没有接受过工学只是培养的克瑞斯注定听不懂对方的言外之意,反而心生轻视认定对方为胆小鬼——
不同背景的人交谈起来,必定会产生误解。
“小姐,门的制造标准我们并不在意。我们关心的是当下怎么逃出去。”雅利安好言提醒道:“虽然门已经变形了,但它的封闭性仍在……”
“等等?”
隆揉了揉手腕,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打断了雅利安的话,“你是说胡塞级?”
“是的,隆先生。”少女仿佛求救般望了过去,“在通道里使用胡塞级的门不是很奇怪吗?”
“确实有些奇怪。”隆嗅出了少女话中的不同寻常。
“隆,这是怎么一回事?”雅利安目光扫了过来,急躁的警探已经放弃了思考,他只精通警备知识,这些工业上面的知识,他和克瑞斯一样,都是两眼一抹黑。
“胡塞级是机器人工厂的工艺体系,主要应用在四代工程机器人身上。它相比这种工程……”隆敲了敲列车的车窗,代指这个列车所在的工程体系,继续解释道:“缺了硬度,多了韧性,很难用外力破开。”
“这么说来,确实有些奇怪……”尼基塔靠着座位的后垫,插话说道:“我听梅说过,列车是不会应用工业体系之外的标准。”
“对,尼基塔小姐。工业级的门,即使是铁门也接受过不锈处理。按照您的说法……”她重新戴上了海盗帽,点出了最大的疑问:“那道铁门很在事故发生之前,就已经失去了保护膜,变成我们如今看到的锈迹斑斑。”
“未免太巧合了。”克瑞斯领悟到了对方言外之意所指的地方,“像是提前知道这里会发生事故,列车会撞停在这里。”
“就是这样!”少女点点头。
“唉!”雅利安一声叹息,他发现自己的脑袋越来越不够用了,在这几人面前仿佛智商受到了压制。
“雅利安,腐蚀严重的铁会有什么特性?”克瑞斯反问着警探。
“腐蚀严重的话,会失去本身的特性。”警探恍然大悟,“那不应该是一推就倒吗,怎么会……”
他愣愣地抬头看着海盗帽少女,不明白对方最开始所指的麻烦是说什么。
“这位小姐没有说错,确实会有麻烦。”克瑞斯半眯着眼,他的警惕心更加紧张起来。
“这也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好像有人故意让我们看到那些东西,迫不及待得想要我们进去。”
“嗯?”除了海盗帽少女,所有人都为之一滞。
“到底是什么意思,克瑞斯?”雅利安低着头,他觉得头涨得发疼。
“如果在建造之初采用安德烈体系,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根本打不开那道门。”
海盗帽少女心急得插话解释道:“唯独用硬度欠缺,韧性较好的胡赛级才能在这时显出优势。”
“可这哪里奇怪?我不认为水站用这种门有什么错……”
“你还真是笨蛋。”克瑞斯扶着额头,“你有见过警徽和警服是两个商家生产的吗?”
“地下的观测水站或许有其特殊的地方?”雅利安发现了自己难自圆其说。
“唯一的结论,便是这道门别有深意。”克瑞斯摇头,“只需要提前几个月破坏门上的保护膜,在撤离计划开始后,就能伪装成生锈很久了的形象。”
“破坏?你怎么这么肯定?”
克瑞斯听到雅利安的话后有些无奈,“你有见过工程机器人生锈过吗?”
“哦。这个倒真没有见过……”
“除了人为破坏,别无他法。”
克瑞斯反倒有些好奇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
对方故意浇花留下蛛丝马迹,然后从不知名、隐秘的地方溜走,留下这道破败的铁门吸引着来者从这道门上寻找脱身之法。
似乎预料到了情况会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
这可不是好事。
克瑞斯想到了那柄刻有恶魔纹章的长剑。门后的那个卫星城,或许并非太平世界。
克瑞斯确信门的背后一定是水站,拥有一座巨大的跨河大桥。但是否安全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克瑞斯哥哥,”忽然莉亚一脸难看得望着克瑞斯,嗫嚅道:“门后很危险吗?”
克瑞斯转头,看到几个女学生的脸上不复刚刚的兴奋反而是对未知的恐惧——
封闭陌生的环境中,遇到意图如此明显的事情。如果说门后的世界一切正常,大概也没人会相信吧。
人们恐惧未知并担心未知,这是人性。
克瑞斯摇摇头,没有正面回应:“你们不会有危险的,莉亚。”
一旁的雅利安正色道:“有我在就绝不会让危险存在。”
“多说无益。”克瑞斯望向雅利安,严肃得说道:“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