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风雪城西南的村庄。
三名穿着白袍的年轻人围坐在火炉旁,微笑地望着四周。小小的村庄中,几名稚童正在打闹着,田间还有忙碌着的男女,苍翠的树下,几位老人摆开棋盘谈笑风生。
若不是在皎月西斜的深夜,还真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网动了。”
突然,白袍人中的一位突然开口,听声音似乎是个女子。
“哪边的人?”接话的男人声音很沉闷。
“白天的三个小孩之一,应该是晨星这边的人。怎么办,抓还是杀?”
“随你吧。”似乎是首领的男人顿了顿,叫住了起身欲走的同伴:“等等,拉莫西斯。”
“嗯?”
“抓过来吧,别伤了他。”
那男人的语气似乎有些犹豫,但他的面容被掩藏在白袍之下,被称作拉莫西斯的女子并不能肯定他的想法如何。
“哦。”她平淡应道。
夜色并不是那么地让人安心,残缺的半月光芒有些黯淡。
不知不觉间,细密的小雪又下了起来。
想要拯救谁。
在经历了惨剧后,少年似乎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仅仅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为了几个或许并不存在的幸存者,他做出了选择。
夜桓悄无声息地在山路上悬浮着。六元素中,“暗”本就是黑夜的象征,对暗元素的理解已经接近圣域的他此刻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高空是神的领域,人类并没有僭越的能力,但借助着咒术的力量,哪怕是咒术师孱弱的体质也能够登上这些并不算高的丘陵。
强大的咒术师大多有着利用周围一切可利用的环境因素,埋伏下适当的术式,构筑成自己的阵地的能力。只要有足够多的时间,一位咒术师完全可以把自己据点的周围改造成十步一杀的高危地带,但设置这类术法的隐蔽性如何全靠经验,夜桓并不是很擅长。
但他现在,却已经闯入了一位圣域咒术师的阵地之中。
连布置的经验都没有,更遑论破除了。虽然还没有触发任何一个陷阱,但四周空气中散乱的暗元素,还有在其中轻微波动着的暗系灵力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了他现在的境况。没有任何破局方法的他只能凭借着自己远超常人的感知小心前行。
“哟,辛苦了。”
突然,有年轻女子的声音在黑夜之中蓦地响起。夜桓一惊,下意识地调动自身灵力时却发现,四周的暗元素与自己的联系似乎完全被切断了。
如此一来,自然也就不可能再用瞬移了。
他面色一变,不得不完全以自己的灵力编成了一个潜行的咒术准备逃之夭夭——显然这个连影子都还没见到的女人绝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对手。
“别挣扎了,小家伙。”那女声轻笑,自己身周已经构架完毕的术刹那间烟消云散:“对暗元素本质的理解你才刚刚入门呢。”
夜色中流转着的漆黑灵力化作无形的烟雾,将夜桓包裹在其中。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他便失去了意识。
“嗯?”
在夜色中隐匿着的白袍女人——拉莫西斯现出身形,然后,将视线投向了东方空虚的地平线。
刚才,“网”似乎又动了。
错觉吗?
“不是错觉。”
陡然间,冰冷的女声在她的身后响起。
“感应的术隐蔽的不错。”
拉莫西斯强按着心中的震惊转身看去,却再也压不住胸口翻腾的情绪了。
那是震惊,是恐惧,是……狂喜。
浅紫色长发的少女,立于高天之上。
在她的身后,三对闪耀着银白光辉的羽翼展开着。
“神……神啊!”
拉莫西斯不顾山路上的泥泞,原地跪伏了下来。
“终于……我等千年悲愿……!”
“对你们的所作所为我并不会干预。”神明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但你们不可害他。”
拉莫西斯一愣,眼神中充满着不可思议。
“为……为何?神啊,您要抛弃我们吗?您明明已经给我们指引了道路啊!”
“那并不是指引,只是我的怜悯罢了。”神明的身影渐渐消弭于夜色中:“记住,不可害他。”
张乾感觉很烦。
不得不说莹雪城的决定是他的一个大错。自己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那就是异端的思维根本不能被常人理解,妄图引导他们的思维自然是弄巧成拙。
在那时察觉到血腥味的时候,自己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自己又犯了第二个错误,这可能是更致命的错误。
那就是选择了带着两人贸然前去侦查敌情。
原本他觉得,自己三人目标很小,应当难以察觉,可万万没想到这群异端之中竟然有一名圣域。自己这一次侦查怕是只得到了一些对方觉得无关紧要的信息,而自己这边却被逼出了底牌。
借叶苍柏的兵力本不是他所愿,这次的任务恐怕会是对自己能力的一个评定,甚至是自己进入晨星女王视线的最好机会,直接与日后自己在军中的前途息息相关,能凭自己的能力解决是最好,一旦借了力,恐怕评价也会有所下降。
当然,若只是这样他还不至于如何头痛,无非是评价下降罢了,本身还是有功无过的。大陆上的圣域不过数十位,各属于晨星紫微两国的核心,加上教廷和赛库城那边各个异端势力的高层,这里既然有一位,那恐怕这个小村庄里的几人就是努伊教团在晨星真正的核心了。只要能除掉那几个人,这次他的任务也就算是成功了。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夜桓失踪了。
“妈的,这小子千万别给我闹出点什么乱子来,要不然老子非得宰了他不可。”
深夜的城门口一片死寂,张乾站在夜色中低声骂道。
他叫醒月见奈奈,跟着她一路追踪夜桓的灵力痕迹一直到城门口,这一刻,他几乎就要起杀心了。
这个白痴是一个人往异端的据点去了?活腻了吗?
但张乾并不会失去冷静,此刻他不敢过于声张,更不敢直接去找叶苍柏。一旦叶苍柏和他的部队介入其中,无论夜桓最后是否安然无恙,有功一定是叶苍柏的,而如果有锅,也一定会是他张乾背的。
现在,他只能靠自己了。
——不,或许……
他看了看一旁吓的不敢说话的少女,心思一动。
“喂,你也跟上。”
月见奈奈瑟瑟发抖地跟在他的身后——眼前这个男人连姐姐似乎都有些忌惮,她则是已经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