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所以我们就这么出来了？”
“感觉被巧妙地忽悠了呢。”
“‘咖啡馆’…吗。我想…再怎么特训，也用不着去咖啡馆这种地方吧。”宫永咲苦笑着说道。
原村和想了想：“以我对部长的了解，我们过去的下场应该没有‘去帮忙’这么简单。”
“唔姆…但是能让我们干什么呢？…恶作剧一类的？”
“或许是让我们接触社交场合提前累积赛场经验呢。不过我觉得这样很没意义。”
“是呢，原村同学可是去过全国级的赛场呢，也面对了不少摄像机和聚光灯的呀。”
…
“到了吧…？前面的就是吗？”虽然完全可以看清楚，宫永咲还是踮起脚尖、努力睁大眼睛，希望着能获取更多的信息。
“应该是的。我不觉得我们走错了路，而且‘roof-top’，这正是部长告诉我们的名字。”
路…？宫永咲疑惑地回忆了一下她们来时所穿过的街道，但无论是自己亲历的路程还是部长行前交待的话语，都犹如乱麻一样根本无法梳理成任何可以理解的形态。
不过，也不一定非要想这些。幸好是跟着原村同学一起来的呢。
转过最后一个转角之后，咖啡馆因为被角度问题遮挡住的正门也终于可以看见全貌。
“哟——！和！宫永同学！”
同样可以被看见的，还有身穿与校服颜色明显不同的黑白长裙、对她们打着的招呼的染谷真子。
宫永咲松了一口气——地方是肯定无误了，不需要再担心。但是，现在该担心的是——
“染谷前辈…下午好。你这副样子是…？”
现在该担心的是染谷前辈身上的装束。黑底白衬的“长袖连衣裙”裙摆上额外还系着白色的小围裙，在加上头上绑着的素白发带，这怎么看都像是——
“Cosplay吗？”原村和同样疑惑地看着真子。
“啊，这个吗？女仆哦，女仆。”吐出了让宫永咲心惊胆战的字眼后，染谷真子随意地拍了拍身边半人高的手绘立牌。
——“女仆日”
“……”
“‘女仆’…‘咖啡馆’… ”
“是这种‘咖啡馆’的吗…”
“正是如此。那么，多多关照咯。”
染谷真子露出看起来很和善的笑容。但她招牌式的老狐狸眼神，让懵懂如咲都能轻易地明白那只是看起来而已。
…
而且，事情的确是这样的。
小小的更衣间里，一点轻微的响动落在耳中都异常清晰。校服脱落时与肌肤之间的摩擦，肢体碰触到实物时所发出的响动，特定氛围下愈加急促的呼吸。
“‘针对性的…特训’？”
宫永咲低头打量着自己身上萌系女仆装的可爱丝带、手套长袜的白蕾花边，绝望地喃喃自语。
“而且…这个裙子…好短啊……”
“嗯…很难为情……”一旁的原村和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嗯…不过，穿在原村同学身上，很合适呢！”
宫永咲扭头看见原村和的装束，情不自禁地惊叹。
“诶？是吗…？”
闻言，原村和重新审视起自己的穿着。
两人的女仆装制式是相同的，但咲身上的女仆装以清纯的浅蓝色为辅助色，而和身上的则是更加可爱的粉红。延伸至大腿根部的白丝并没有完全覆盖到裙下的空间，却反而形成了丝袜+绝对领域的组合——所以才显得更加过分，犹如秋叶原餐厅女仆的风格。恰到好处的修裁将原村和本就完美的身材衬托得更加凹凸有致，但使人更加细思极恐的反而是这种如同量身定做的合适。
“嚯呀——这不是十分不错嘛！”
染谷真子站在门口，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但在这个时候再看真子那一身古朴典雅的长款女仆装，宫永咲深刻体会到了“惨遭坑害”的真正意思。
“染谷前辈…！为什么染谷前辈就能穿裙子这么长的衣服啊……”
“我也想穿下那样的看看呢…”原村和的声音里也多少带着些小小的抱怨。
“不、行。我可是女仆长，而新人要拿出新人的模样吶。”
宫永咲面色为难地重新看了看身上画风大相庭径的萌系女仆服：“话说…为什么是女仆咖啡厅啊。”
“因为是女仆，存在本身即是正义的东西嘛！哎呀哎呀，现在的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了。隔壁街上的同行现在弄起了漫画主题，我们不也弄点什么东西的话，感觉就要倒闭了呢。”
“哦…所以…这整整两个衣柜的女仆服…原来都是商业需求…的啊。”
“呃…算是吧？”染谷真子干笑一声，眼神有些游离。
“可，为什么我们的这两件尺寸就这么合适呢？”
合适到仿佛根本不像是原本就有，而是特意准备的一样。
“嗯…巧合吧？巧合哦。”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当打扮好的两人随着染谷真子出现在咖啡馆的大厅之中时，那些听见响动的顾客们一旦将视线扫过两名jk女仆的身上，便再也难以移开。
“诶…”
宫永咲还没有迈出第一步，便已经被吓得往后缩了缩。
“嗯——刚才教你们的话记住了吧？…呃，没事吧？不舒服吗？”
染谷真子站在一旁问道，却完全没有要继续领路的意思，表面关切的话语里透着一股幸灾乐祸。
“呜…我…稍微…有点…”
“叮”
随着玻璃门被开启，自动感应的响铃发出悦耳的声音。刚刚迈步进入咖啡馆的客人默契地停下了脚步，等待着女仆们的招待。
座位上的顾客们投来更加期待的目光。
“诶诶…那个…”
束手无策的宫永咲为难地看向了身旁的原村和。但愿对方能有什么逃离这种境地的方法。
原村和目不斜视，十分镇静地…
“欢迎回来，主人。”
接受了。
身为女仆的行为举止几乎无可挑剔。尽管肢体动作的顺序有稍微一点僵硬，但谦卑的态度和柔顺的糯软语调完全能让人立刻深陷其中。
“欢、欢迎回来…”
“诶！？你没问题的吗、原村同学？”
宫永咲万分惊恐，因为原村同学的处事怎么想都是那种比她还要不谙世事的方式。
原村和疑惑地转过脸对着咲。
“没问题啊。姑且而言，还算是容易理解的‘工作’。——主人，还请随意落座。今天的日间套餐是…”
说着，她已经离开了原本站立的位置，开始对客人们进行服侍。
只留下仍在瑟瑟发抖的宫永咲。
“这个…我…”
咲再次将无助的眼神转向了染谷真子，期望着这位劣迹斑斑的前辈能稍微生出一点点爱护后辈的心情。
“哦…原来这种害羞的小家碧玉属性也能呈现出另一种的萌点…效果值得期待以后面试的时候可以适当考虑一下同范围的人选…或者干脆直接…”
染谷真子正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着一些让宫永咲更加害怕的词汇。
“那个，染谷前辈，点单。”
正当宫永咲觉得自己各种意义上都难逃一死、准备将心灵托付给恶魔的时候，离开不到一分钟的原村和小跑回到了吧台。
（好快…！）
“嚯呀，真利索呢。辛苦了。”
但更让咲感到惊讶的是，此时原村和迷惑的眼神。
“一份现绘的蛋包饭、一杯大杯魔法冰沙，然后…‘帮成田先生预留‘角斗场’的老位置，再帮忙随便张罗一下新鲜点的对手’…？是顾客让我这么跟染谷前辈说的。”
（…噫？）
宫永咲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
似乎是听到了一些极其违和的词汇。
“成田叔叔点的永远都是这些啊。等会先把饮品送去，蛋包饭等厨房做好了以后再叫你。成田叔叔大概会让你画你自己喜欢的东西，到时候直接画一个‘埃特潘’就好啦，实在不会的话再跟我说。当然，后面两个我会帮大叔弄好的。”
“不…那个，我是说…”原村和努力理解着，但看起来还是十分震惊：“我的意思是…这里不是…咖啡馆…的吗？”
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宫永咲忍受着店内众人的目光，仔细端详起咖啡馆内的摆设。
——其实是十分明显的。这家店的招牌是“Roof-Top”，也没有特意写上“咖啡馆”的字样。
吧台后的荧屏上大半的区域都有写着网咖相关的价目表，以及被称为“擂台赛”的daily event。之前以外面的角度观察到的整间咖啡馆是占地面积相对广阔的房屋，但从正门进来后肉眼可见的餐厅区域只有四五张桌子。
不输于餐厅区域的明朗灯光由两边暖帘的内侧透出。——真的太过于明显了，不是吗？现在才注意到暖帘上分别印着“游戏”两种版本的LOGO，墙壁上贴着全国大赛的预热海报。
是的…网咖。
“哎呀？‘咖啡馆’吗？因为有同时供应女仆和餐饮，强行叫做‘女仆咖啡’也不是不可以，但一定要说的话…这里的主业是网咖，全称是女仆网咖，女仆网络咖啡厅哦。”
“这前缀加得连‘咖啡馆’都称不上了啊…”原村和小声地埋怨。“不过…原来这才是目的吗。单纯的咖啡馆什么的的确很难称得上特训呢。”
“你以为我之前在说什么啊。自从家用机开始满足大部分需求，现在的网咖都需要一些别的特殊属性来吸引顾客，比如漫画主题之类的网咖之类的——但哪有漫画主题的咖啡馆啊。真是的。”
“那个…其实也是有的。”
“诶？有的吗！？”
“嗯…而且，应该是很常见的。”
“这样的…？奈良或者东京的特色吗？…”
“不，就在长野市的说……”
“诶……哦……”
“咦？染谷前辈很少去市里的么？即使是本地人…？”
“呃…那个…怎么说呢……”
（……）
在原村和与染谷真子交谈的时候，宫永咲仍然在继续打量着网咖的四周。她沉默地贴着墙壁走向最近的暖帘，往内部瞄了一眼后又从远角重新观察起吧台。
贴着“My Number”标识的IC读卡器。前台电脑上运行着在其它地方不可能见到的“游戏”授权系统。不…这不是关键。如果是“那种地方”的话…
脑海中检索曾经见过的模样，咲扫视着四周。
“…嗯？宫永同学，临阵脱逃可是不行的哟。虽然等会要让你们和网咖的玩家们交手，但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先磨炼一下女仆的才干吧~”
染谷真子注意到怅然若失的咲，并不怎么在意地调笑道。
“不…染谷前辈。”
宫永咲的视线锁定在墙角那台挂满牌照与相片的展览立柜，神情即迷茫又凝重。
“这里是…由游戏公司正规化运营的线下赛事实体站点、‘The Game Center’？”
随后，带着些许苍白的脸色，她吐出一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名词。
——游戏中心。
“宫永同学知道？”染谷真子问。
“知道一点…。”宫永咲回答。
“那试着说说吧。”染谷真子理了理头发。
“就算让我说的话，我也…唔。大概就像是就是各个地区的信号基站一样管辖一片区域的站点吧？因为是官方运营的直属机构，是承载大部分实体活动、线下服务的场所……而且，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能‘认证’账号与所有者之间的隶属关系。要参加一些比赛的话，亲自前往当地的Center好像是最基本的条件。”
“这个你倒是挺懂的啊…明明对别的事情一无所知。”真子奇怪道。
“因为以前有稍微了解过一些相关的事情…而且也就只知道这些而已啦。”
“哦…这样吗。”染谷真子思考着什么。“——和，怎么了吗？”她又向原村和问道。
听见这里是游戏中心的话语以后，原村和有再露出很明显的疑惑表情：“嗯……稍微有些奇怪。游戏中心…应该是会让人感觉到更加正规的地方。”
无论是屋内明朗色调的装修风格还是她们身上可爱的女仆装束，都完全无法与“正规”这个字眼产生联系。
“啊啊，大部分的确是呢。‘大部分’。一个TGC站点拥有的游戏内权限要比你们想象得要宽泛，基本大部分云端数据都可以访问、修改，所以一般情况下第三方不可能取得这么高级的代理权；不过，总是有例外的，不是吗？不管你们信不信，这家女仆网咖就是正规授权的The Game Center的哦。”
宫永咲倒是看起来一点都不怀疑，而且露出了细思极恐的表情：“那…那样的话，全国大赛难道就是在这里……”
“不，你想多了啦。”染谷真子摆摆手。“咱这里只是饭岛町这带的游戏中心。而全国大赛哪怕只是县预选，也是一整个长野县的规模啊。虽然成为主办方玩玩暗箱操作什么的还挺有吸引力，不过还是饶了我吧。”
“也是。全国大赛举办的地方，最低也要是会馆级别的场所的。”原村和补充道。
“是吗…这应该是常识之类的吧。”宫永咲不好意思地说道。“但我一点都不了解相关的方面，结果就有些想当然了…”
“没事没事。”
染谷真子看起来毫不在意地又摆了摆手，一贯轻浮的眼神却因被思绪吸附而变得凝重。
（但是——这就像是和一样，不是“无知”，而是所知的领域过于奇怪。同样对外界潮流一无所知的宫永同学与和，和参加过全国大赛才对全国大赛的规模有着基础的了解；那么宫永同学又是因为经历过什么…才连第三方TGC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开玩笑…宫永同学明明是本地人。整个长野县明明只有我这一家第三方运营的游戏中心。要假设宫永同学之前就有接触过“roof-top”的话，她可是连这家店的经营项目都一无所知啊。
这孩子…真的是永远都会超出我们的想象。宫永咲、原村和。她们两个的身世，真的要全部剥析出来的话，得该是多厚一本书啊…）
“——染谷前辈，你在看什么？”
耳边传来宫永咲好奇的声音。
“不，没什么。”
染谷真子很是诚恳地立刻回答。
嘴角变化莫测的弧度下是毫不心虚的真诚，因为这次的真子真的有没在看着什么。
她没有在看远景处齐列一排的玻璃展柜，相框与证书在室内明快的灯光下反射出斑驳的色块。
她没有在看咫尺之遥的前台，密布的表单与仪器以独特的频率传递着仅有自己才能理解的讯息。
她也没有在看原村和，她也没有在看宫永咲。
她只是在看自己的老式眼镜，模糊的镜框边缘与镜片上的些许尘埃。
——原村和也好，宫永咲也罢。
只是眼前羞涩可爱的一对女仆；只是身边志同道合的两位伙伴。
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因为——谁不是这·样·的呢？
真子自嘲地推了推眼镜，将最后无谓的想法从脑海中驱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