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2
“我们也走吧，莱特。”
“……”
没有理会雷斯特的邀请，踏出大门后迈开脚步就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远离其他学生，在最偏僻角落的那个地方。
玉石学院比其他学院都要出色的地方就是实践课。于校内就有被绿色环绕的原野，在花花草草充满绿色的这里，使用玉石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不用桌子，走到自己的位置后出现的是一张圆石桌。在桌上摆放着的三块颜色各为火红水蓝土黄的棱柱，便是这节课上需要使用，也是只允许使用的玉石。
“好了同学们，请尽快就位，我马上会开始讲述这节课要进行的内容。首先摆在你们石桌上的三块玉石分别是……”
把老师说的话抛到一边，低下头检查自己石桌上仅有的三块玉石，结论很快就得出来了。
火元素，水元素，还有土元素的玉石……这节课要做的内容应该是三元素的相适性吧。
“哈……”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终于到这节课了吗……
“综上，请同学们同时使用三种元素玉石，将三元素同时呈现在你们面前。这节课将决定你们将来的进修方向，最终测验将在一周后，请各位同学认真对待。现在请两两一组开始自由练习。”
昨天就猜到了，也是，秋天也快过去了，等入了冬分班就要开始了吧。
“莱特，我们一组如何？”
不知什么时候，就当自己准备随便干点什么打发这最后一节课的时间时，雷斯特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雷斯特，这样不好吧。”
看着自己的石桌，连正眼也不用看也能感受到两个班里女生那饱含杀意的视线。
“如果是你的话，我想你会理解的。”
没有等我同意，他便强行闯进了这小小的空间，将手往石桌上伸。
“你知道的莱特，我对儿女私情暂时没有兴趣。”
你的内心是有什么鸿鹄壮志还是伟大夙愿，那你就做你的去，我可不管，但是……
就在雷斯特快触碰到石桌上的玉石时，右手便反射性般狠狠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如果你要在这里做练习的话，我就让给你了。”
抬起头，能感受到自己的眼眸正用着憎恶的眼神盯着他。
“可你也应该明白，你和我一组会给我带来怎样的麻烦吧。”
“……”
他没有反驳，也不可能反驳。雷斯特是个聪明人，这点是毋容置疑的。能感受到他想抽回自己的手腕，当然，自己这边也没有继续揪住他不放的意思。松开手，正打算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低下头的他细微又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今天我想去你家拜访一趟，可以吗？”
找我一起上课是为了这种事情而已吗……
“随你喜欢吧。”
反正又不干我事。
“多谢了，莱特。”
“……”
没有理会他，不如说是从那个是非之地逃了出来。头也不用回，如浪涛般汹涌涌向雷斯特的女生们声音如雷震耳。可以想象，如果没有拒绝他的邀请，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的地狱。
只是，回过头的时候。
在那片女生的浪潮中，能看到那条熟悉的小马尾。
“哈……”
年纪轻轻，就这么短的时间里自己究竟叹了多少次气。当然，这肯定也是没有人会注意到的。现在先随便找个石桌应付过去……
“莱……特？”
已经算是远离女生群体了才对，此时出现在面前的……
“葵莉？”
是的，葵莉正在自己的面前。
“那个……我……”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葵莉一直羞于表达，但会出现在这里理由很充分。
“是啊，抢不过吧，毕竟为了雷斯特女生可是会发飙的，能理解。”
肯定是无法争夺雷斯特同组的机会所以在这里远远地看着吧，真是心疼啊。
“不……不是，那个莱特，我、我想……”
“我和雷斯特的关系虽然不差，但，我不太能帮得了你，抱歉了葵莉。”
抱歉，只能和你说实话，而且实际上这趟浑水我真的不想趟。
“就这样吧，我先……”
“不……不是我！”
手，被拉住了。
“啊……”
小小的叫声，看来是没想到会拉住我的手，葵莉似跳起来一样慌张地松开。
“葵莉？”
转过头，她带有些许雀斑的脸上正红得通透。
“我……我……抱歉……但是，”
鼓起了勇气，葵莉似吼出来一般喊道：
“我们一组、好吗……”
虽然声音最后还是小了下去。
“……”
嘴巴，死死地闭着。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看着葵莉红透的脸颊，在思考着。
“……葵莉。”
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决意说道：
“和我在一起，也不会有趣的。”
没有顾忌她的感情。应该说，是强行认为她因为无法与雷斯特在一起才选择了自己这个替代品。
“莱特我——”
“想必即使是瑞丝塔也有争不过的对手吧，她肯定会灰溜溜地回来的，对这点我这个青梅竹马还是知道的。”
转过身，留给葵莉的最后一句话是……
“算我的拜托了，你去陪陪她吧。”
葵莉究竟是怎样的表情？迈开步伐前行后是再也不会知道的了。当然，也不会想知道。朝着远处一张无人的石桌走去，并停在了那里。本来石桌就是准备多了的，毕竟有时候还有单人实践的项目。而且，之所以要一个人，也是有原因的。
再也没有人围绕在身旁，理所当然，想想也知道我这个差生怎么会有人围过来。这是很重要的一次实践，这决定着每个人以后的进修方向啊，问我这种人……
拿起石桌上的水蓝玉石，晶莹剔透的玉石晶面上反射着一张阴郁的脸。长时间不规律的作息导致的是消瘦的脸庞，在经常通宵的情况下那双无神的死鱼眼布满了黑眼圈。白衬上的纽扣与头发一样松散，嘴角仿佛被钉子钉死了一般失去了翘起的功能。从这张脸上，就根本想象不到笑着时候的模样。
是的，这个人就是我。长这副模样，出言又不逊，会找我的人不是一时兴起就是脑子有病。
当然，除了她们两个以外。
视线从玉石上离开，在自己来到这个石桌前曾停留的那里，瑞丝塔与葵莉正努力训练着。虽然瑞丝塔的脸上还有些许为无法与雷斯特在一起训练的不甘，但有葵莉陪着还是会偶尔露出笑容。
这样……就够了。
视线重新回到了自己紧握的玉石上。
根本没有必要去插一脚，毕竟像我这样的人……
——玉石，是法术普及的象征。
脑海里，开始浮现书中的内容。
——在从前，除了被天使所选中的法之勇者可以使用以外，没有任何人类拥有这种力量。但，在玉石被挖掘出土后，一切就改变了。低阶的玉石普通人也能够使用，而使用玉石的方法也相当简单……
“只需要紧紧握住玉石，然后放松心情，在脑海里开始想象。”
不知不觉，脑海里浮现的词句开始变成了自言自语。
“玉石的力量并非蛮力所驱使，而是由心，由魂与玉的互相感应。如果没有任何反应，请不要急躁，这个时候只需要深吸一口气，然后放松自己的心情，闭上眼在脑海里描绘出与所使用玉石想符的情景……”
身体开始放松，并按照口中所言，开始想象自己将如何使用这块玉石。
从纹路来看便知道这是低阶的水元素玉石，想象符合玉石的情景……仅仅是将水唤起，在空气中浮动一团小小的水球……
“此时，玉石将会发出星星般的光芒，而你所想象的情景将会依照你的法力水平——”
眼睛，缓缓地睁开。
“展现在你的面前。”
这是书中有关玉石的最后一段话了，只是现实……
手中紧握的玉石……只有暗淡无光，至于什么一团水球，自然也是根本不存在。
——就是他吗，据说笔试的成绩是满分诶！
——听说了听说了，真的是好厉害的人，突然好期待实践课上他会如何表现啊。
——啧，笔试而已，我看实践课不一定怎样。
那是刚入学格雷尔时候的事情了。
只是喜欢看书，而考试的内容又恰巧是书中东西而已，能笔试满分就是如此简单的道理。可，两年前的自己却又完全不知道，取得满分是多么引人注目的事情，而且在实践课上的自己……
“莱特同学？怎么了，请为大家展示一下你的玉石术吧。”
在老师疑惑的眼神下，在同学期待的目光下，恐惧、痛苦，甚至全身颤抖的自己是怎么抽泣地把那句话说出来的。
是的，那句话好像是……
“我……做不到……”
就像用沙子砌成的城堡，风吹就倒。
所有同学的尊敬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消失，取而代之的冷眼，以及怀疑。
——你说，他是不是作弊了啊？
“我，我没有！只是恰好考的都是书上的东西而已！只要大家努力看书肯定都能够做到满分的！”
——如果谁都能满分的话，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就是啊。
于是，小孩子般赌气的行为，发生了。
——又、又是满分？
——这，这怎么可能……
我没说谎吧，可能实践不行，但我笔试的实力可是货真价实的。
这样天真的想法甚至还没有持续到一天。
——莱特同学。
在老师的办公室里，反射着太阳光的镜片中，那双怀疑的眼神径直地刺了过来。
——你，考试过程中是不是作弊了？
“……”
直到那一刻才明白。记得书里说过，人长大和成熟，有的时候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从那之后。
——啊，你看，被老师询问过之后他的成绩。
——看到了看到了，什么嘛，就这样，果然之前是作弊了嘛。
如果能考满分，那么考个年纪中等偏下也不是做不到，即使是会背上作弊的骂名。
——你，考试过程中是不是作弊了？
也不想看到怀疑的眼神了。
说起来……啊，是啊……
意识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自己手里的玉石，在里面那张阴郁的脸上，那无神的双眸正流露出深深的不解。
那个时候的我，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么拼命学习呢？
这个自问，在迎来她的答案之前就已经被遗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