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火苗在静静燃烧着。
装有河流清水的木桶，此时正冒着热气。
脱光了上衣的莱特，此时正坐在河边。
——我说哥哥，这么做不好吧。
——啰嗦，偷窥是男人的浪漫！我会连同你的份一起看回来的老弟！
哈……
抚平稍稍悸动的内心，在灌木丛中悄然前进的诺曼斯目标很明确。
抱歉了莱特，虽然这有点过分，但是……
想看的东西果然还是要看的啊啊啊！
拨开灌木丛，正准备将春光尽收眼底的诺曼斯。
眼前，只有一个大大的胸脯。
啊不对，是一个人影横在那里。
“……”
“……诶？”
“是‘诶’的时候吗，贫民窟的头头哦！”
“哦”字刚落，守在灌木丛外的尤蒂对着诺曼斯的脑袋就是狠狠一拳。
阳光普照，太阳升起已是好一会的事情了。
透过树叶洒落在地上的光斑随着风中摆动的树枝摇晃。凝视着时而在地上时而又跳到自己身上的光精灵，莱特呆滞着。
“真是的……”
“是诺曼斯吗？”
“是啊……不过，莱特。”
尤蒂走到莱特身旁，露出略带恶心的眼神。
“你还要维持这么说话多久啊……”
“忍着。”
简单明了。
尤蒂指的是莱特的女声。从见到诺曼斯起，莱特就一直维持着女性姿态。
估计又有什么考量吧……还是不抱怨了。拿起浸在木桶中的毛巾，尤蒂继续擦拭着莱特身上的血迹。
“……”
看着莱特后背一片的新老旧伤，本想沉默的尤蒂终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有点太乱来了吧。”
“如果能达到目的我会乱来的，而且没有大碍……唔唔！”
没等莱特说完，自己嘴里发出的呜咽就打断了话。
痛。
从后背传来的，炽热的疼痛。
“伤口明明还不止擦伤，还有跌伤烧伤。”
亏你还敢大言不惭说无碍。说完这句话，尤蒂继续擦拭莱特的身体。自然之后就便没有再触碰他的伤口了。
“……”
是……在担心我吗？莱特看不到尤蒂的表情。
明明只是暂时的同盟关系而已……莱特的内心泛起复杂的心绪。他的目光翻越了眼前的光景，有那么一瞬间回到了三年前的时候。
——抱歉，莱特。我……也有我的立场。
曾经一同战斗的人，最后……
“有药吗，工匠的话应该会常备烧伤药吧？”
尤蒂的声音将莱特的思绪拉了回来。
莱特愣了有一会。直到尤蒂再次呼唤了自己的名字。
“啊……抱歉。工具箱里有烧伤的敷药，在那个用塞子堵上的小瓶子里。”
“等下……好，找到了。”
“……”
我，是不是该说声谢谢？
事前说了一大堆，可在战斗时却只字不提。
没有一丝抱怨，准确的判断准确的行动。
——莱特！
在最后关头，还救了我。
“那个蒂姐……”
“这些血真的擦掉就好了吗？”
由于声音太小，尤蒂并没有听到。
莱特稍微迟疑了片刻，他很快便意识到尤蒂指的是自己身上残留的尸体血液。
“没事的……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感染的东西……呃！”
“抱歉……很疼吗？”
尤蒂正将药酒往自己的身上涂抹。注意到莱特忍痛的声音后，尤蒂赶忙拿走了手中的棉花。
“没事，只是很凉而已。继续。”
“……我知道了。”
将信将疑，尤蒂继续上药。
“……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之后没有再发出任何多余声音，注视着自己双手的莱特也道出了疑惑。
“尸体的袭击只会让人丧命……可是也存在感染的情况。”
或许有专门用于感染的母体吧……莱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似想起了什么。
“那个时候……”
回想起那头谁的攻击都不顾，只会径直追着莱特的怪物，尤蒂问道：
“为什么那个「尸体」死追着莱特不放？你明明都无法使用玉石术。”
“「尸体」不是尸体，它们没死透。”
低下头，声音阴沉的莱特说道：
“他们会学习，而且会随所见肆意改变躯体。大概我将尸潮尽数引开，于他而言我就成了最大的敌人吧。某种意义上他们比人类的可塑性还强。”
无法插嘴的尤蒂只能重复上药的过程。她隐约看到了莱特忍痛而握紧的双拳。
结束上药的时候，莱特传来了声音。
“那个……蒂姐。”
说出这话的时候，莱特就像个小孩一样。
应该说，此时他才符合他的外表吧。
“进城后的一周，大概都不会进行战斗。”
修养身体也是一方面原因。莱特小声嘀咕片刻后，挠着腮帮的他侧过头。
“我不会再乱来了……把你卷进来很抱歉。”
“……笨蛋。”
拿起衣服盖在莱特身上，尤蒂释然地一笑。
——沐浴上药结束之后，并没有歇息的时间。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坐在莱特身旁，看着他罢工手中圆筒的诺曼斯询问。
莱特没有即刻回复。用着手中的工具调整着其中的机关关节，莱特正一点点将各个突出的支柱收回圆筒之中。
“我说莱特……”
“这个不是什么武器。”
终究还是不能无视诺曼斯，莱特还是回答了他。
表情冷漠，用着女性的声音。
“只是用来拆解盔甲用的工具而已。那些尸体仅仅是断手断脚可没那么容易死。”
所以才用了这种东西。莱特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可一旦看到圆筒某个关节因用劲过猛而出现损坏时，他还是皱了皱眉头。
“我，一直有个问题啊。”
在一旁静静看着莱特维修着眼下所谓的拆解工具，回想起莱特夺走玉石时没有丝毫犹豫的动作，诺曼斯问道：
“你是尸潮的幸存者吗？”
“……”
“你为什么会知道玉石术会引来「尸体」的？”
莱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诺曼斯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算是个气氛白痴，但此刻他还是明白自己说错话了。
“这是用生命换来的教训。”
莱特说出这话的时候紧闭着双眸。在清晨透过树叶洒落的阳光里，好似陷入短暂回忆的莱特脸颊显得格外苍白。
重新埋头到维修当中，那之后他再没说过话。
我还是太过好奇了……察觉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诺曼斯放弃了发起话题，只是静静地坐在莱特旁边。
很快，维修结束后莱特将圆筒收回原样。不过地上也出现了许多遭到废弃的零件。
那都是已经损坏而没法再装回去的部件。
“要我帮你吗？”
“不用。”
看着莱特将这些东西全部塞回到工具箱，本想帮忙的诺曼斯遭到了他的拒绝，最后他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莱特。
咔。
工具箱重新合上，莱特再次将其背好，并披上了被那场爆炸烧得只剩一半的披风。
“哥哥。”
诺曼斯还想说什么，但此刻，从远处径直走来人影发出了声音。
盲人拳师，此人正是诺曼斯的弟弟。
“卡勒姆？怎么。”
“过来看看山下的情况吧，莱特你也。”
“嗯。”
点点头，合上了工具箱的莱特将其重新背在身后，从石头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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