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时，班里的男生叫我‘发育不良’、‘女扮男装’，总是在课间欺负我，老师不管他们，父母总觉得是我太笨，不听他们的话做事……”
“这样吗？我能理解……”
虽然不知道叶音为什么突然开始说起自己小学时，但是我还是打算顺着他的话说。也许这是个了解他的好机会。
“然后是中学，有段时间我因为生病体弱不能过度运动，就常常被同学们当成女孩子嘲笑，他们经常把节日彩带披在我头上，梳成各种样式的长发，按着我强迫我说自己是女生。”
“真过分……”
“我只好努力学习，好不容易考到重点高中，这里因为学业压力大家都投入学习，很少会嘲笑我外貌。本以为已经摆脱了这些，但在高一的某个下午……一个学长突然来和我表白。”
然而这句话才真正让我震惊，这小子都在经历些什么？
“学……学长？男的？”
叶音点点头但没有看我，大概是有点不好意思。
“是的，怪我那段时间没有去剪头发，学长竟然以为我是女生。说是因为有一天路过我们班看到我在大家都离开后在座位上学习，觉得我是个……很不错……的女生……”
“有这种遭遇，真是难为你了。”
“那个学长身高有190cm左右，我被他的话吓得连澄清都不敢，我害怕学长认为我骗了他，而对我施展暴力……”
“不，那应该不会的……”
“当然啦那位学长是个好人，后来还是知道了我的真实性别，虽然有段时间一直叹气但很快他和我说做好兄弟、他以后罩着我……说实话因为小时候的阴影我从来没有打算过和任何人做好兄弟，那时听了这话还真是百感交集。”
“那……这个学长真厉害……”
想必学长不是个平凡人，连如此难以置信的事情都一笑而过，着实潇洒。再想想我因为初中那件事一直消沉甚至不再和女性说话，高下立判。
“是的，学长篮球打得很好，为人豪爽朋友又多，听了我的遭遇以后经常叫我出去和大家撸串喝啤酒，呃，总之认识了不少人，那段日子很开心。”
“有那样的学长罩着，你应该回归了正常生活才对？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吧？”
“不……”
他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吗？”
“……其实，也有学长都无法应付的事情……那是高二的时候，一位学姐在放学的路上突然叫住我，邀请我去她家做客，说她家里有最新的VR头盔，很好玩……”
“这不是很好嘛！有学姐邀请！”
“完全不是那样……学姐连续两周都在找我，我一直很警惕，虽然别人都评价学姐是个很有气质的淑女，总觉得她的热情有点不对头。但最后也不知为什么，我还是相信了她。”
“我跟随学姐去她家，学姐泡了一壶红茶又端给我一些自己做的点心给我，吃完以后她让我一起去卧室。”
“等等，为什么是卧室？”
“呃……我当时也是这么怀疑的，但学姐说VR头盔那天刚好放在卧室里。”
“所以……”
“学姐推开卧室门，我看到的不是VR头盔，而是摆放着……的玻璃柜……”
“摆放着什么？”
叶音却开始支支吾吾。
“就是那种……还有鞭子什么的……我当时吓到了，学姐从墙上拿了一条好像尾巴一样的东西要让我戴上……说这是用真正的狗尾巴毛做的玩具，非常适合我……”
“好了！这方面细节不要再形容了！”
有种预感他接下来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总之……我想要逃走却感觉一阵头晕，幸好在刚进门时把微型电脑调到了呼叫大哥的状态。我按下电话，大哥过来接走了我。之后在学校里学姐又找到了我，一改曾经的淑女形象，每天都用调戏的语气要我去她家玩……”
“这不就是痴汉，不对，痴女吗！而且红茶里一定有东西吧？”
“我不知道……学姐不承认，学长除了警告之外也无能为力。”
“哎？说起来，魁梧豪爽的学长和痴女学姐这种组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而且正是在现实世界中。
“你想的应该是没错的。”
“也就是说学长就是……大哥？而学姐就是学姐？”
“是的。”
“你和他们竟然是这样认识的？太……太出乎意料了……”
说话间周围依旧是重复的风景，我们像沙漠中漫无目的的落难者，只有前方渐渐接近的目的地让我们还抱有一丝希望。
叶音的过去经历当真是跌宕起伏，我连刚刚的紧张都快要忘了。
“因为学姐大张旗鼓的骚扰，高中也没有别的女生来告白过，每天放学也不再久待学校，而是匆匆坐上公共交通回家。”
“都用了‘骚扰’这样的词，看来学姐真不是一般痴女……不过你也别抱怨了，你好歹还有个痴女学姐，而我别说告白……整个高中和女生说话的次数都只手可数。”
“为什么呢？前辈看起来是个好人啊？”
“好人吗……可能是因为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吧……”
我将自己初中时当众告白被拒绝的事情，已经高中无法和女生正常交流的经历，简单和叶音说了一下。
“……后来你就再也没有启动过那个智能伴侣吗？”
“是啊，当时把微型电脑给丢在一旁，一个月都没有碰。总之就是这样，很多现在回想起来无足轻重的事，当初却是印象深刻，甚至做事行为都被影响很多年。”
“时前辈也有这样的故事呢……啊，快到了。”
抬起头，几乎已经在山脚下。离目的地更近了。
但是我们又被‘刺龙’挡住了路。从刚才开始时不时都会发现‘刺龙’，只有那些不可能绕过的我们才选择战斗。
看着叶音流畅的战斗身影，很难把他和叙述中那个‘过去的他’放在一起比较。
或许人在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的表现的确会不一样。
“你有没有觉得，越接近这边‘刺龙’越少了？”
“这么说的话，的确……不过蓝色的光墙也变少了呢。”
叶音对问题表示赞同。
“怪物减少一方面看来也许是因为我们接近了这个谷底的边缘，它们不愿意往这边走，另一方面……我希望不是那样。”
“时前辈你是说……”
“这里有更厉害的怪物。”
“这……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啦……可是我们这样遇到怪物……”
叶音为难地看着手中的简陋武器。的确我们两个手里拿着木棒的玩家比新手还不如。
即使实力能部分地弥补攻击力缺失，但如果一个玩家连像样的铁质武器都没有，就算那个玩家是苏佑老大他本人也没用。
“但愿只是我们想多了吧。”
不能再拖时间了，我们保持行走的速度。距离掉到这里已经有2小时，Anorv到底把樱怎么样了？
【沈晴：时远行？】
她似乎是在催我们。
【我：我们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往那边赶了，只不过遇到了太多的‘背景墙’挡路。】
所谓‘背景墙’就是游戏方为了让玩家看到更为真实的自然景色，故意在地图边缘做出的观赏性地形，比如我们所在的山谷也许从某个观景点看这里会是一片广阔壮丽的峡谷。但‘背景墙’内部的地形属于结合真实地形由系统自动生成，未经人工雕琢，一旦掉进去就会被这天然的地形困住，比如现在的我们。
【沈晴：……快点。】
很快，我和叶音走到了边缘。
我们仰视着面前这座山坡的石壁，绝望地看着它那光滑而陡峭的侧面。这石壁几乎望不到顶，有着我们根本无法攀爬到的高度。
“怎么……”
“可恶，我们绕路看看有没有能上去的地方——”
就在此时，我们听见了某种鸟类的鸣叫。
“镰鹰！”
我和叶音同时趴下，一只长达数米高的大鹰，从我们头顶俯冲飞过。要是没有躲过这一击，以我们目前防御力0的水平，怕是要原地升天。
这是大部分新手玩家们在任务中第一次面对的飞行怪物。因为黑色的锐爪似镰刀而得名‘镰鹰’，有新人杀手的称号。
当然这种攻击方式单一的怪物，我正常情况下最快2分钟就能打死，但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我和叶音只能狼狈地翻滚躲避它的一次次冲击。
“【哔哔】的，这不毛之地怎么还有个小boss？”
大概是最近被欧米茄小队和尤里安影响了，我骂出一个消音词。
叶音站起来，趁着镰鹰俯冲到地面的那一刻抓住了它的翅膀，镰鹰愤怒地挥翅试图甩掉叶音，但他抓住镰鹰背上厚厚的羽毛，灵活地爬到了镰鹰的脖子上。
镰鹰驱动身体向一侧倾斜，想要甩掉叶音，但他却举起木棍，用削尖的那一头对准了镰鹰的眼睛——
啾——！
木棍狠狠地插入镰鹰眼睛。
镰鹰哀鸣一声，翻滚着身体摔到地面上掀起一片漫天尘土。
叶音掉在不远处。
“快趁现在——！”
“我来了！”
叶音用自己的重伤创造了攻击镰鹰的机会。
它倒地的时间不会太久，我趁这个时间一鼓作气，用木棍狠狠地拍向它的镰刀形状的鸟嘴。
叶音稍加恢复也站了起来，和我一起对着它的头部发起猛烈地进攻。当它再起身时已经摇头晃脑好像脑震荡一般。
砰——
木棒竟然因为蓄力击太过用力而断了。我情急之下用拳头继续攻击，终于在费了许多力气后击败了它。
“呼……好难啊。”
尽管身体感觉不到累，好像打桩一样的重复攻击却带来大量来自精神的疲惫感。
“如果再出现一个可就糟糕了……”
嘶——
“那是什么声音——？”
我想要仔细辨认那声音，但叶音颤颤巍巍的碰了碰我的后背。
“那、那边——”
我回过头，咦？蓝色光墙好像比刚才更多了？
不光如此，而且——
“它们在扩……扩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