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梅塔特伦出生在一个很平凡的家庭中,整个家庭中的孩子只有她一个。
那是机械之国里常见的事,也有可能是这个世界到处都有的事,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出息,这是很正常的。
梅塔特伦的父亲长的很高大,他魁梧的脸容易产生威严感,而幼时的她走在父亲的身边总是很有安全感,按道理她父亲这样的人,应该属于干体力活的,但是实际上,他却痴迷与精细的机械。
——实际上,他的父亲相当的没用,他所研究的机械被竞争对手打败之后,他的脸上就再也没用出现过笑容了。
机械之国里,研究机械的人才遍地都是,这种胜负也天天在进行,不能振作起来的话,很快就会失去得到的一切。
——他没能站起来。
不止如此,他父亲那想用机械来赚钱的想法也到了尽头。
而她的母亲,也从事的是差不多的职业,是一名操控机械的工人,同时兼顾了维修机械的工作。
虽然没失业,但是拿到的钱很少,只能勉强的坚持家庭的开销。
一蹶不振的父亲好在并没有像故事书里的那样酗酒,他只是变得沉默了很多,整天坐在家门口外不大的台阶上,对着街道发呆。
现在想起来,梅塔特伦对当时的生活还算满意,虽然没有物质消费的生活总让她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但是父母的关爱也还算有的。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她变得很懂事,而且原本有些出众的外貌在长大之后就更加的出色了。她从不开口向家里要什么东西,也偶尔出去兼职工作赚点外快补贴家里。
如果这样的日子维持下去就好了,她一直尽力想保持这种平衡,如果稍有差错,她剩下的这点小小幸福就会从手掌心中溜走,所以梅塔特伦一直小心翼翼的,对待周围所有事。
会刺激到自己父亲的事她总会排除,但是她终究还是没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改变生活一切的,是一封信件。
来自于当年她父亲的竞争对手,而那个人此时已经获得了相当的地位,在那场竞争中大获成功之后,逐渐的有名也富裕了起来。
这封信件是邀请梅塔特伦的父亲去晚会上的。
对方似乎特别的尊重他的父亲,虽然只是偶然间看到了一眼,但是字里行间都表达着对曾经竞争对手的敬意。
——她的父亲脸上布满了阴霾,失败的痛苦再次在他脸上扭曲,愤怒得手抖的止不住,那封信件被弄皱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梅塔特伦的母亲把她的女儿拉到了其他的房间。
这封信,对父亲而言是一种耻辱吧,但是晚会上,梅塔特伦的父亲和母亲还是带着她去了。
和信件一起寄来的,是几套漂亮的衣服,对方似乎很了解这个家庭的详情,后来又托人送了点钱来。
「这些钱,都是侮辱!」
他的父亲不止一次的怒吼着对着空气说道,他魁梧的身材每当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会把偶然听到这些的梅塔特伦给震慑住。
但是过不了多久,那些钱就又会被他的父亲拿出来,渐渐的也不知道被花在了上面东西上面。
出席晚会的那天晚上,梅塔特伦穿上了寄来的礼服。
这套礼服她一直保存到现在。
——不只是她,她的家人也都穿上了这些衣服,来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虽然对方很有礼貌的接待了她的家庭,但是她的父亲依旧是一言不发的板着脸,和对方接触的时候很不情愿。
曾经竞争对手的尊重和对待让他总觉得那是在嘲笑自己一样。
「我们去那边吧,别打扰爸爸的工作」
工作,这是个听起来多好的词语啊,虽然父亲早已没有了工作。
她的母亲拉着她的手,几乎是逃跑一样的从那晚会上的主场地中离开,走到一块稍微少人一点的庭院里。
庭院里摆放着许多白色的桌子,上面都是昂贵的食物和酒水,在桌子的远处还有一架钢琴。
如果能让母亲开心就好了,年幼的她如此的想着,如果不能让父亲快乐,至少也让母亲感到高兴才行。
为此,她把视线投向了那架钢琴。
钢琴面前坐着一个演奏者,那个一个三四十岁的大叔,白色的胡子和黑发中夹杂着的白发让她倍感亲切。
「怎么,小妹妹?你也想试试看吗?」
在演奏休息的期间,他发现了一直在旁观看的梅塔特伦。
「恩,我想试试看」
如果,没有摸那架钢琴就好了。
她只是想让母亲开心而已,让自己的母亲看到自己的努力。
——仅此而已。
梅塔特伦把手指放在了钢琴上,那是她第一次接触钢琴。
这么奇妙的东西,只要动动手指就会发出声音,在钢琴的内部也没有什么太复杂的机关,究竟是如何演奏出声音的,她非常的感兴趣。
接近成年的她,手指比一般的孩子要稍微长一点,这是最适合弹钢琴的手。
她一字一句的,把刚才注视着的钢琴师所演奏的乐曲,完完全全的演奏了出来,一分一秒也不差,完美的复制了。
然后,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梅塔特伦的母亲欣喜若狂接近癫狂,而她也为自己能让母亲开心而开心,熟不知悲剧已经正在发生。
「不错的天赋啊……你有当钢琴家的才能,将来一定是个天才」
就连一旁的钢琴师也对她的演奏表达赞许。
——这就是开始。
在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
发觉了她才能的母亲卖掉了家里的房子,把所有的钱都投资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梅塔特伦非常的优秀,她总是要去听其他有名人士的演奏会,在那之后自己的演奏会上,她会把那些都完美的复制下来。
渐渐地,她作为一个出色的钢琴家并众人所知,而大家都称她为——复制人。
而且这并不仅仅局限于钢琴——
她对所有的乐器都是一点即通,直到很久以后她才发觉自己有音乐的特性。
不断的演奏的她赚取了大量的金钱和地位,然后让自己的家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但是她的父母却对此并不满意,不断的演奏不断的演奏,她的粉丝越来越多,但是她的心却越来越扭曲。
最终有一天失去了对乐器的听觉。
那是精神上的疾病,梅塔特伦将自己关在赏识她的贵族赠送的豪宅中,切断了与外界一切的交流,自然,失去听觉的事也没有告诉父母。
在她渡过一天之后,她偶然的听见了一件事。
那是两个少年的谈话,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得见那两个人的声音。
「据说在我们国的外面,有徘徊的魔女呢」
「魔女什么的,只存在童话书里而已啊」
昏暗的夜晚使她看不清那两个半夜还徘徊在外少年的脸。
「不对,因为我见过啊!她还帮助了迷路的我,还给了我东西吃,是很好的魔女哦!」
「那是你在做梦吧,白痴!」
其中看上去稍大一点的少年猛地拍了另一个人的头。
「你给我等等!」
在反击之后,两个少年就这样嬉笑着消失在夜晚里。
如果是真的,那就好了。梅塔特伦如此的想着,走出了自己的豪宅。
她什么也没带,只穿着还没换的演奏服长裙,一个人出了国家。
她向着自己认为最可能是魔女出现的地方走,一直走到一片雾里,然后又走了很久,不知道是一个小时还是一晚。
途中好几次自己都打算折返,但是每当想往回走的时候,总会回到同样的地方。
这片森林好像就在说没有回头的路一样,只有前方的道路还算是明亮。
梅塔特伦好几次的担心自己会不会走到其他的地方去。
长裙的底部已经全是泥土,身上的汗浸湿了全身,难以忍耐的燥热感让她烦躁。不知如何生长成的扭曲树枝就好像怪物一样,总让她觉得有人在什么地方看着她。
脚下的碎石疙瘩疙瘩的响着声音,这森林里意外的泥土比石头要少,所见之处一半以上都是这样的石头,而且基本上都是纯白色。
不止如此,就算是夜晚的森林里,也不会如此的安静,现在就好像整个森林里就只有她一个活着的生命一样,其他都一片沉静。
就算想要投出石子,看能不能惊醒到树上的鸟也是毫无反应,就好像从开始这森林就不会有鸟一样。
不安感在这种环境中不胫而走。
原本有些恍恍惚惚的精神此刻却绷紧到了极点,血管好像随时会爆炸一样,注意力也变得无比的灵敏,一点小的事都会惊吓到自己。
「魔女……」
梅塔特伦突然喃喃到这个词语。
魔女的传说她早有耳闻,只是一直觉得那是传说罢了,现实中是不存在的。
但是自己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不相信,而是她不愿意去相信罢了吧。
她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这是一个被缝在礼裙内部的小口袋,平时装着一条小的擦汗毛巾,现在里面却放了一颗不小的钻石。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对于魔女有没有用,但是迫不得已的时候,用这颗钻石来试试看也未必是坏事。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然后鼓起勇气,继续的走了下去。
终于。
——面前出现了木质的小屋,咖啡的香味从门缝里漏了出来。
这房子简直太过诡异,坐落在悬崖的边缘先不说,光是这座森林能连接到悬崖,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这房子看上去也不大,和梅塔特伦的家是差不多的大小,从外表上看的话,圆木的搭建很整齐,不过却有有些年代感,上面还长了些青苔或者是蘑菇,很难让人相信这里面会有住人。
而且没有任何的窗户,虽然也有可能是在悬崖的那面,但是至少这个方向看上去是没有任何的窗户的,也没有烟囱。
就好像在对她自己说,这房子不适合“人类”的居住一样。
在闻到那咖啡的香味之后,梅塔特伦突然意识到自己一整天都没有吃饭,而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她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被这份难耐的饥饿驱使,梅塔特伦拉开了木门。
——里面的光透了出来。
在踏进门的一瞬间,她最先惊讶的不是那些豪华的装饰,而是室内的温度。
简直就好像雪原一样的冰冷,很快的就让她身上的燥热消失了,而且还逐渐觉得身子在变冷,简直就好像把身子泡在冬天的河水里一样。
内部的装饰和外面简直有天差地别,而且绝对不是一个小木屋的大小,外面的木屋只是一层掩饰,这里面的空间大的可怕,比她豪宅还要大得多。
柴火噼啪噼啪的响着,燃烧着火焰,但是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
那些烟都从上面的烟囱出去,可是在外面并没有看见烟囱啊。
在这房子里,不只是家具,其他各种各样的设备都一应俱全,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张边缘是圆的长条桌子,周围还有数十张金边红色的椅子。
「没想到有人类闯进来了啊」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看上去地位很高的女子,蓝色的短发紫色的长裙,一把折扇挡住了她下半部分的脸。身上的衣服却是旧时代的款式了。
眼睛中是奇妙的紫色,瞳孔里恐怕没有任何的感情,因为看不见光,就如同濒死的病人的绝望眼神一样。
「晚上好?我有点饿……你这有什么吃的吗?」
「当然有,尽管的吃吧,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个女子一挥手,面前空荡荡的桌子上遍出现了一大堆的食物,而且离梅塔特伦最近的椅子也自动的拉开了。
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之后,她坐了下来。
在梅塔特伦用食之际,那个女子发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声。
梅塔特伦审视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吃相上的不雅,就在她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的时候——
「连来路不明的人的食物都吃,你可真是大胆啊」
「怎么了?你应该有什么事相求,才会找到这的吧?」
仿佛看穿了她的思考一般,站着的魔女说。
「来这的人都有事相求,理所当然,我是来者不拒的人,不过呢——」
说道这,梅塔特伦突然打断了她。
「你是魔女吧」
少女迟疑了一下,发出了更进一步的喜悦笑声,并且回答道——
是的。
「我们魔女从不说谎,所以你可以尽管的问你想知道的事」
魔女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感情,脸上充其量也只是打发时间的笑容。
但是就算是打发时间也无所谓,这个人可以实现她的愿望。
她之所以来到这,抱着恐慌也要前进的希望,都是因为那份可能性。
「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我」
「说来听听吧?」
魔女顿了顿,她哼哼哼的笑了起来。
「不管代价是什么,反正你也会答应吧,那好,你想要达成的愿望是什么?」
在她说出代价这两个字的时候,梅塔特伦的身体突然起了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过冷的温度导致,她觉得身上的知觉变得缓慢了不少,手指比平时还要不灵活的多。
但是手指并没有变红变白,更没有变紫,这不应该是温度的问题。
「我……想让父母幸福起来」
「仅仅是这样?」
「仅仅是这样」
一问一答之后,魔女略带厌恶的摆出了笑脸。
「啊……没问题哦」
失去了兴趣一般的魔女,不爽的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不过,这种愿望很无聊呢」
这个声音如此的地告诉梅塔特伦,就好像是在阐述自己亲身经历过的道理一般。
这位少女说的没错,梅塔特伦刚才脑子里想的并不是这样的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表达出自己真正的欲望的话,一直恐惧的事情就会发生,所以这样就好。
只要这种程度的愿望就行了,她在心里如此的安慰自己。
这个时候,她惊讶的发现室内的温度暖和了不少,可能是因为点燃了蜡烛吧。
真奇怪,机械之国里明明已经普及电力了,这个地方却还用着古旧又原始的照明方法。
仔细一看的话,这个地方也没有任何机械的痕迹,不管是家具还是装饰都很普通。
不像国家中的那些民居,随便按到一个地方都会出现一大堆的东西或者暗道。
因为机械之国的国土面积不大,人口又多,所以人民总是竭尽所能的节省空间。
咕噜咕噜的,梅塔特伦把面前的茶一饮而尽。
这茶叶也很特别,是红色的,但是泡出来的液体却带绿色。
而且这绝对不是这个国家的茶叶,可能是北方或者南方的某个城市里出产的吧。
味道有些微苦,但是入口几秒之后会变成入奶油般的味道,却又丝毫不觉得腻,让从来不擅长喝茶的梅塔特伦都觉得十分不错。
茶杯上纹饰着的是曾经见到过的图案,不过她也说不上来,可能是在什么书本上见到过吧,被子的把手上摸起来还有凹凸感,纹饰连这种地方都做到了吗?还真厉害。
为了学习音乐,她翻阅过很多的书籍,曾经有一阵子把自己浸泡在图书馆里,就这样了解了很多不同领域的知识。
「哦,对了」
像是响应她的动作一样,坐在对面的魔女拿起了杯子,然后从悬空的茶壶里倒出了一模一样的茶水。
「你如果想回去的话,要和我说一声,不然是没办法离开的」
「恩,我会的」
梅塔特伦果断的答道,那这样看来刚才不能走回头路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吧。
虽然说不上来用了什么样的戏法,但是至少不是机械方面的事,或许是魔法吧。
她的国家对魔法的学习程度远不及其他的国家,只有一部分的魔术工坊还有在研究,其他的地方都专心与机械上,梅塔特伦的父母就是如此。
「我想你很快就会察觉到你的愿望十分的无聊,不过姑且还是先帮你达成吧」
「看着你会出现的反应,也不尝是件无聊的事~」
魔女扬起了一边的嘴角,闭上了眼睛,她的眼角还有淡粉色的眼影。
梅塔特伦就这样的拿起桌子上的一块金黄色的饼干,放入自己的嘴里。
见到她这样子,魔女突然生气了起来。
「不对!那个要浸泡在茶水里才对」
被魔女亲切的示范了一次之后,受到惊吓的梅塔特伦照做了。
果不其然,这样做之后,不管是茶还是饼干的味道都有了根本上的改变。
「还真是亲切呢……」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嘴里流出这句话。
魔女哼的发出了一声,但也没有再过追究了。
(2)
回到豪宅的时候,梅塔特伦的发型是完全的乱了。
回来的路比去时的路远要复杂困难的多,再加上大多数的路灯也已经休息了,夜晚显得特别的黑暗,只有月光能照亮前行的路。
少女出现在夜晚的街道上可不是一件安全的事,再加上梅塔特伦本身的样貌也有些出众,她不得不紧绷精神的注意周围的情况。
好在这个国家的休息时间非常的早,治安也并不坏。
这一切的种种,让她回到家的时候,真的是疲惫的不行。
回到家之后,她并没有马上的去洗净身上的脏东西,而是又和往常一样,准备起第二天的演出。
检查身体的状态,打开抽屉整理并且拿出明天需要的一切服装和装饰,这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做的。
交给助手的话只会搞砸,达不到她心里想要的效果而已。何况这么大的豪宅也只有她一个人住,只有平时闲着的时候会叫人来打扫,她的父母也并不住在这。
今天必须得必以往都要认真准备,那是因为第二天的演出在城市的中心剧场,届时来的人会比平时都要多。
中心剧场的布置比较的奇特,似乎在强调这剧场和其他的建筑都不一样,内部的结构没有用到任何的机械之国内的风格。
剧场位于国家的外部,重山叠峦之中,架空与三座山的中心,去往那的人必须乘坐国内制造的机械飞艇。
通往剧场内部的通道总共有五条,每条的走廊都十分的特殊,墙壁上是带着绿边的白灯衔接在一块,呈现出长方形的沿着墙壁伸展,走道和天花板也差不多都是这样的白灯,而走道并不全是平地,只有中间的那一条道能供人行走,左右两边都是流动的水。
在走完这样的拐弯长廊之后,才会到第一阶梯,然后观众大概要重复以上的过程七八次,才能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到这个阶段的时候,面前的道路就显得简单了不少,简单又不失格调的花纹瓷地板代替了之前的灯光,四周的景象都尽数消失,只剩下人造的星空照亮这条长路,在前行大概三四百米之后,才会有垂直向上的魔法升降梯。
这是剧场内唯一用魔法启动的设备,来客只需要站在地板上,魔法阵遍会带你去到最顶层,途中你还可以透过空气墙来欣赏人造的星空。
这在其他任何的国家都是不存在的,是一种奇观,许多来欣赏音乐的人往往会被从未见过的这些,而忘记了本来的目的。
以至于会让所有人都无法忘记看到的一切。
不管怎么说,能在那儿演出是梅塔特伦的荣誉。
在解决手头上需要准备的这一切之后,她才去浴室,将身体浸泡在池子里的时候,也开始思考起今天发生的事。
只有这种休息的时间她才能认真的思考事情。
「明天……」
魔女答应了她的愿望,而最可能实现这愿望的时机恰好就是明天。
只要在明天表现出超出以往的表现,那当然就会受到更多高位者的厚爱吧,这样一来自己父母也会被人称赞。
——养出了这样的女儿,什么的。
那样的话,就真的是太好了,如果她自己是魔女的话,肯定会在明天暗中帮助吧,虽然不知道是何种的方法,但是只有一点她是知道的,就是会实现愿望。
梅塔特伦伸出了手。
在泡澡的时候,在雾气之中,她拿起放在澡池旁边的一个紫色的盒子。
耳边又想起了那句话。
——等到什么时候你愿望改变了,就打开她吧。
「用不上吧……」
她将那个盒子推离身边,又把有些发凉的身子浸回到了热水之中。
魔女在最后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把这个盒子交给了她。
接触了机械很久的她知道,这盒子至少不可能只有机械这么简单的构造,她今天去拜访的那间房子,该怎么说呢。
给梅塔特伦的感觉就像是沉睡在历史长河里两百多年之后,突然苏醒过来一般。
就好像那里的时间是完全的静止的,科技在那儿发挥不出任何的作用。
「怎么样都好吧……」
很快的,她就放弃了对那些不现实的事的猜疑。
反正这盒子的结构她也肯定弄不懂就是了。
「我的愿望还真是无聊……那是当然的吧」
「因为那根本不是我的愿望啊」
在向着金色的天花板吐出这句话之后,她把整个身子都下潜到了水池内。
一时间涌上脑袋的炽热让她觉得异常的兴奋。
最后还像小孩子一样的吐泡泡玩。
幸亏了这些没有用的举动,再加上她的疲惫,梅塔特伦睡的很熟。
第二天到来的时候,她像以往一样带上了自己的装饰品,打扮的比平常还要漂亮的多,甚至还用上了金色的发簪。
演奏者必须比观众早许多的到剧场,而乘坐的机械飞艇也和别人不一样,通常上面都是演奏者,但是今天是她的独奏,所以比以往要寂寞的多。
小的时候她也曾经坐着这样的飞艇和父母去看演出,但那是很小的时候了。
时过境迁,现在的她已经成为了演奏者。
高空中的风吹散了她的头发,这并不是因为飞艇没有做好防风措施,而是梅塔特伦久违的想感受一次这样的风罢了。
观众用的飞艇大多数都是没有挡风的装置的,所以要保管好自己的物品,但是演奏者的飞艇往往豪华的多,在剧场不开放的时间,飞艇总是被当做上流人士的休闲场所,上面也因此有暂时休息用的房间。
和观众不一样,演奏者的机械飞艇会停在最上方的机场,而观众则要去体验一下通向剧场的过程才行。
演奏在傍晚的时分,大概八九点,白天的时间除去吃饭休息的时间梅塔特伦都用于重新弹奏曲子了,她必须的保证万无一失才行。
走到后台准备的时候,她突然见到了熟悉的面孔。
蓝色的短发紫色的长裙,熟悉的折扇,看上去就好像是今天会参加演出的演奏者一样。
那个人端坐在本来是她的休息椅子上,手里拿着一粒圆形的球体,但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来的挺早的啊」
「为什么你会在这?」
无奈的梅塔特伦拉开旁边的座椅,打开了面前的梳妆盒。她要进行最后的打扮,以确保在外貌上不会给人低分。
打开的折扇“啪”的一声合上了。
「今夜的演奏会,我就不能有兴趣吗?」
「随你吧……」
放着不管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虽说是魔女,但也不会做出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的事,那对这类人是大忌。
况且魔女说要帮自己实现愿望,拿出现在这儿就一定有所理由吧。
梅塔特伦拿起一个唇膏,覆盖了原先的唇色。
「那件事想的如何了?」
「你说的是哪件?」
魔女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你的真正愿望」
听到愿望这两个词的时候,梅塔特伦的身躯震了一下,但又马上装作平静。
「我说过了吧,现在的就是我的愿望,我只是想让父母幸福而已」
「是吗……恩……你的父母今天也在看台上吧?」
「在贵宾席,也就是观众席的头上」
剧场虽然能够容纳下众多人,但是还是分为了两层,上面的那层的视野会更加的好,自然前排的位置就是贵宾席了。
而更好的贵宾席就在二楼的两侧,是单独的半敞开式房间。
「呵呵,我对今晚会发生的事可是很感兴趣呢,至少我是很希望有流血事件」
「什么都不会……」
梅塔特伦生气的打算反驳她。
「发生……」
但是刚才的椅子上已经没有人影了,在谈话的时候,魔女已经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魔女的余音还在这里回荡。
还是带上比较好吧,梅塔特伦一边这样想着,把紫色的盒子绑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不知为何的,她的心中有一股不妙的感觉。
三十分钟之后,大多数的观众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观众席上了,他们都满足于通向剧情中的奇观,嘴中还念念有词的称赞着。
对普通的音乐家来说,如果不能演奏出比之前见到的那些还令人震惊的乐曲的话,那么就必定会在这里失败。
人们接受了好的事物之后,总会想要更好的东西,这就是这件剧情冥冥之中对音乐家的试炼。
而且每一个站在这个舞台上的音乐家都必须跨越过去,梅塔特伦也是如此。
四周的灯光缓缓的熄灭,只有舞台上的几束灯光聚集在一起,梅塔特伦在灯光的陪同下走上了舞台。
演奏者的右手边正对着观众席,左边是长条的窗户,透过窗户能看到远方的山群,这也难怪,因为这剧场是建立在山与山之间的,在地板的下面就是悬崖。如果地板破洞,那么很有可能会有人掉下去摔死,好在这里的地板还是十分的厚的,也有个一米左右。
在了解梅塔特伦的人眼中,此时她的脸上就好像写满了必胜的两个字一样,走路的姿势也很飒爽,没有丝毫的停顿。
不会失误,不可能失误,她如此的反复对着自己确信,坐在了钢琴的面前,像是要把不可能会溜走的胜利紧紧用绳子绑好,再攥在手心里一样的伸出双手。
今天的流程主要分两种,第一种就是钢琴的演奏。
这个国家和其他国家的著名人物,其中也不乏有记者都会来看这场演唱会,为了提高自身的评价,她必须在现在超越自己,在“复制人”这个称号上有新的进步。
当她把手指放在琴键上的时候,四周的声音戛然而止。
发现这样的举动,她露出笑容。
然后,她的演奏开始了——
开始的时候很顺利,她把听到过的曲子完全的复制下来,这当然的受到了听到她传闻而来的人们的赏识,不断的,有些细小的谈论声在观众席之中流散。
紫色的长发因为激烈的演奏不断的摇摆,她的手指越来越快,最终脱离了原本复制的速度,而跟着她的速度,观众席上的人们也逐渐的激动起来。
她手指敲打琴键发出的声音,犹如击打了沉睡在观众中心中的那份对音乐的热爱,许多的观众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这正是梅塔特伦想要的。
她进一步的加快速度,越到后面,那种演奏所带来的震撼和激动感就越发的强烈,以至于兴奋感都几乎要让一部分抵抗力差的人晕眩过去。
「不错的音色,不再是复制人了吗?」
观众席上,昔日的老师如此的评价着梅塔特伦的演奏,他把双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看上去有些日子没清理的胡渣彰显出他的年龄。
自己的学生要在这种场合演出,身为老师也必须来看一看。
「昔日的石头,撬开之后是一颗宝石啊」
注视着自己曾经的学生,她的老师却发出了一阵阵的笑容。
「没错,你就是要这样才行啊,梅塔特伦,我的学生啊,你就是这样纯粹的人,更多的遵循你的愿望吧」
伴随着他的这声细语,梅塔特伦的第一首曲子结束了。
而观众席上,也发出了雷鸣的掌声,就在这个时候,老师站了起来。
「恭喜你」
在留下这样一句话之后,老师笑嘻嘻的走出了会场。
而梅塔特伦的演奏也要进行第二回合,但是并不是去弹奏自己的钢琴,第二回合她要使用的是小提琴。
尽管这种乐器她接触没有多久,但是越是让人吃惊的东西就越应该现在拿出来,何况她对乐器的学习速度非常的快,在这里使用这种乐器也不会令人吃惊。
梅塔特伦把视线投向贵宾席的一侧,她的父母正坐在那儿,一脸欣慰的看着她的演奏。
实现准备好的小提琴早就被藏身在钢琴的左侧,如若不是细心观察,不会有人注意得到。
当她从椅子上离开,拿起小提琴的时候,观众席上又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叹。
又有谁会想到呢?今天的演出是小提琴加上钢琴的双重表演。
梅塔特伦摆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只瞄了一眼半开放的贵宾席房间。
「这样的愿望就足够了,请继续注视着我啊,父亲母亲啊!」
话才说到一半……
她的手就开始拉了起来,这连她自己也有些吃惊。
自己的大脑根本没有发出过这样的指令。
马上想要停止这种行动的她试着操控自己,却没有抵抗的力气。
她就好像被人用绳子牵引了手脚,成为了没有别人的指令就没办法行动的提线木偶。
难不成——
她的眼睛还能动。
视线的一角,把眼睛尽可能的朝着右边看去,接近看不见的位置上,魔女站在那儿。
在小提琴的演奏开始之后,她明显的感觉到了现在演奏的东西风格和之前完全的不一样。
虽说多半是魔女所操控的,但是这也太过分了。
操控自己的手臂,让自己获得成功,这种方式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
「停下来啊……」
她又一次尽可能的抵抗对手臂的控制,但是没有丝毫的作用。
观众席还没有发现异常,对那些人而言,这只是为了让人吃惊而演奏出的完全不同风格的乐曲而已。
无与伦比的声音回响在剧场之内,这足够让她获得在场所有人的赞美。
当手臂开始酸痛,那动作还是丝毫未减,到最后甚至失去了对手臂的知觉,不但手指感觉不到任何的物品,就连对温度的感觉也完全的消失了。
「对,就是这样啊」
魔女正像猫一样的笑着,她的笑容很快就被演奏的声音盖了过去。
「这才像样啊,这才有趣啊」
魔女试着想了一下梅塔特伦“试着”反抗她的操控的滑稽模样,不禁的发出笑声,虽然这对魔女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不过也差不多该来了吧」
如果只是操控人的动作的话,那直接在远处进行也是可以的,她靠的梅塔特伦这么近也是有理由的,而且这个理由包括梅塔特伦在内的所有人估计都不知情吧。
和一般人的情报网有天差地别,魔女的情报网源自带有魔力的物体,她们能读取物体上的记忆。
伴随着细若蚊声的振翅声,她的预感总算是变成了现实。
就在这个时候,魔女挪动了执扇的手指,把梅塔特伦的手臂抬向了天空。
「保护她」
话音刚落——
头顶上突然传来巨大的声音,盖过了正在演奏的梅塔特伦。
还没等在场的人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发巨大的光束烧毁了墙壁,从剧场的天花板沿着入口的方向扫去,而且直接的命中了演奏者。
「快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靠近门口的警备人员,这类人负责维持场内的秩序和排除危险。
「啊……总算来了啊!我最期待的事啊!」
魔女大大的把手伸向天空,下一发的光束扫射了下来。
由混凝石拼起来的坚硬地板承受不住高温的灼烧,马上就溶解出了好几个洞。
观众席上的恐惧声马上响彻了整个会馆。
被光束射中的梅塔特伦安然无恙。
「这是怎么回事!」
她生气的直直冲下了舞台,朝着魔女的方向跑了过来。
「什么怎么回事?」
在即将触碰到魔女的时候,魔女挥了挥扇子,把梅塔特伦静止在了原地。
「我只是救了你」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看着她的梅塔特伦脸上明显的充满了悲伤。
真是容易看穿的少女啊。魔女如此想到。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种袭击事件?你事先就会知道了吧,还在演出开始之前发出了那样的宣言」
很希望有流血事件。
当时魔女是这样对她说的。
「啊,这件事啊,因为你不是没问我吗?」
细小的手掌突然掐住了梅塔特伦的脸。
她用力的把那只手给拍开。见到这样的行为,魔女又发出了愉悦的笑容。
「能救这里的观众吗?」
话音刚落,好几发光束扫在了来不及撤离的观众身上,将他们烧成了黑炭。
剧场燃烧了起来,火势正在蔓延,逐渐的爬向墙壁上的布帘。
剧场内的出口虽然有五个,但是二楼的贵宾席要下来的话也得从特定的楼梯下来,而那个地方刚才被光束击中,楼梯连着地板一块消失了,许多人困在了上面。
想从上面下来的话,现在只有从二楼跳到一楼这种办法,但是以那样的高度,就算落地的时候没有摔死,身体也不能继续行走吧。
「救?这不是我的义务,我只是负责实现你的愿望」
魔女冷冷的说道。
「愿望,看现在的样子,我的愿望根本实现不了的吧!」
梅塔特伦请求魔女拯救观众,并不是因为自己有一颗善良的心,而是因为在这里让那些人死去,自己的名誉会大打折扣。
她会被人们冠以根本不存在的罪名,就如同幕后黑手这样的词。
然后未来不会有人敢来参加她的演出。
「实现的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但是那样真的好吗?」
魔女突然的把脸靠近,她们两人距离不到十厘米。
嘴唇都几乎要接上了。
「现在的真的是你的愿望吗?如果你想要父母幸福的话,为什么在刚才你最先不是去担心你的父母,而是来询问我发生了什么呢?」
「这只是邻国的宣战而已,你没有任何的错,但是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想」
「引来了战争的魔女,当你回去之后大家会这样的评论你」
魔女越说越掩饰不住自己的笑容,好像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想范围内。
——接着,把梅塔特伦的脸扭到了一边。
天花板的一块“啪”的碎在地板上变成好几小块,从洞口出现了一群骑着龙的盔甲士兵。
那些人是隔壁国家有名的兵种——龙骑士,是那个国家挑起的战争看来是已经确定的了。
「我……」
梅塔特伦低下了头。
她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骑兵冲向观众席,冲向自己父母所在的看台。
虽然理性中想冲过去把父母救出危险之中,但是身体却迟迟的没有动作。、
就如同魔女所说的,她并不是真正的想救人。
「这就对了,把你真实的愿望暴露出来吧,那样的话一定会比现在更加有趣的」
魔女的声音直接的钻入她的脑子里,好似留声机一样持续的播放在耳边,盖过了场内大量的绝望悲鸣。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刚从洞口进来的龙骑士发现了她,并且驾驶着红色的火龙朝着她冲撞了过来。
火龙嘴里喷射出火焰,骑兵的长枪上映照出她绝望的表情。
——要死了。
自己的生命马上就会结束。
明明自己还什么都没有享受过,从小到大都是体谅着父母而活到了现在。
一时间,洪水一样涌出的感情让她的眼角溢出了眼泪,无奈的攥紧了拳头。
她终于意识到。
——自己从来没有遵循过内心的真正想法而行动。
在父亲低谷的时候变得懂事的时候也是,她只是觉得“这样子”是正确的。
在第一次接触钢琴想让母亲开心的时候也是,她只是觉得“这样做”就可以让别人开心。
就算是现在,在这舞台上演出也是,都是为了别人而活着。
梅塔特伦自己的一生,从来都没有为自己而活过。
她活的是如此的辛苦,而且什么乐趣都没有享受到,生命马上就要落下帷幕了。
如若有人看到过她做的一切,一定会写出一本充满了滑稽故事的书籍,被后人耻笑她的愚蠢吧。
——那么现在是不是太迟了,现在开始遵从自己的欲望而行动,会不会太迟了。
「遵循你的欲望吧,梅塔特伦」
靠近耳边的这声吐息,突然惊醒了一直沉睡在她身体内“什么东西”。
自己的脸上突然涌出一股迷样的笑容,从来没有察觉自己发出过这么大的笑声的梅塔特伦,把手伸向了绑在自己腿上的紫色盒子。
她很清楚现在该怎么做,做些什么。
——没错,从现在开始遵从欲望就行了。
不用去理会他人说什么,不用去体谅别人的想法,只要遵从自己就好了。
遇到障碍物就突破,遇到不高兴的事就破坏。
「我的……愿望」
「想要随心所欲的活着!」
梅塔特伦用力的把紫色的盒子从腿上拔出。
因为是用胶带一样的东西在腿上绑了好几层,拔出的时候让她疼痛无比,但是她已经失去了疼痛的感觉了。
「没错,这就对了!」
魔女开始笑起来,而且是疯狂的笑容。
大量的魔力从魔女的身上灌入进盒子内部,盒子不断的变形,最后变成了一条像鞭子一样的剑。
这是她第一次的拿起有杀伤力的兵器,在这之前,她连拿起菜刀都要思考良久,因为那有可能会对其他人造成伤害。
伤害别人的话,总有一天别人也会伤害自己。
现在已经不用担心这些了,因为面前有想夺走她性命的敌人。
「落幕吧!我之前的人生!」
她把刚拿到的武器用尽全力的挥舞出去,鞭子在空中直直的飞跃而去,接着转了好几个弯,把朝着她而来的龙骑士拽下了坐骑。
火龙因为突如其来的攻击失去了平衡,斜侧着撞上了墙壁,而骑士掉在了地板上。
「这就是,我想要的!」
用力的把武器收回,那武器上的锐刺划破了骑士的铠甲,深入了血肉之中,迸发出红色的液体。
伴随着她的这下攻击,远处看台上的父母也被几名龙骑士给处决了。
「啊……真是美妙的声音啊」
梅塔特伦颤抖着双手发出这样的声音,接着把目光投向了下一个敌人。
「下一个……会是谁呢?」
以不会被任何人嗤笑的笑容,梅塔特伦舔舐了手背上的血液。
(3)
比预想中还要久的多的回想让自己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
准备好的漂亮裙子被光束给破坏了一大部分,露出了内部的皮肤和血肉。
灼伤一样的疼痛是让她主要醒来的原因。
对肉体有危害的攻击本来是不会有效果的,因为这里有魔法阵的保护,所以造成她身上伤口的不是源于敌人的攻击,而是其他的什么吧。
眩晕感,沉重感,都用清醒化解了。
武器还在手边,身体还能行动,这就足够了。
「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国王大人啊」
把身体从泥土中拽出,不去理会上面的伤口会不会因为沾到肮脏的泥土而疼痛发炎,梅塔特伦接近是直立的站了起来。
她那美丽的腿颤抖着撑住身体,不知是头上哪里流出的血正顺着脸向下滑。
「我还以为刚才的那一定切实的解决掉了啊,这下可麻烦了」
「没想到反而放出了这样的怪物」
由纪子想也没想的就马上就突了上来,要想解决还没站稳的梅塔特伦,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由纪子引以为傲的突袭被梅塔特伦的琴弓招架住了。
激烈的交织在一起的武器,让她脸上流下的血偏向了其他的地方。
最后覆盖了她的左半边脸。
「怎么会有血?你没事吧?」
「多亏你的关心,可我还想听到更多更多的声音」
比脸上更严重的,是她的左手,几乎露出了白色的骨头,还散发出像生锈的铁一样的血腥味。
明明是这样的身体了,还能站起来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了,再加上她半掩着的眼,这足足形成了十分有冲击的画面。
由纪子知道。
她的攻击不可能造成如此重量级的伤害,就算是刚才摔在地上摩擦地面造成的擦伤,也绝对不可能会这样。
梅塔特伦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啃食了一口一样。
为了胜利,由纪子可是一点人情也没留。
所以她刚才的攻击可是全力,能用得上的技巧她都用上了,但是梅塔特伦却安然无恙。如果是之前,梅塔特伦应该会像失去重心的不倒翁一样永远的倒在地上才对。
「你做了什么?」
由纪子把长枪横着架起,朝着三个不同的点使用了突刺,这非常的快,但是马上被梅塔特伦的琴弓挑开了。
而且在躲避的时候,由纪子还受到了手肘的攻击。
梅塔特伦的背后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翅膀,身体摇摇晃晃的站都站不稳,但是想击倒却超乎所料的难。
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但是非常的迅速,比之前还要快了不少,之前的高速行动是通过脚对地面的力来实现,现在却是用了接近瞬移的方式,因为看不清,所以没办法判断是用了何种方式。
「没做什么啊,只是为了能听到更多兵器的声音,做了一点小的调整罢了」
语言很流畅,思考也很清晰,她并没有失去神志。
那只能用自己所不知道的魔法解释她身上发生了一切了。
「是吗?那我开始第二回合了哦」
「我也是这样想的」
梅塔特伦蹴了一下地面,鞋子将泥土压出了一个小坑,身影在一瞬间消失了。
「什么?!」
由纪子马上拿起自己的两把武器,防护住不知道会从哪来的攻击。
左手边传来了恶寒。
她原来根本就没有改变方式,只是由纪子看不清了!
「唔!」
梅塔特伦在空中旋转一圈,和之前完全不是同一个等级的力道让由纪子后退了好几步。
而且发出这样的力道,她根本没有用到琴弓的力量,完全用的是自己的力气。
「啊……有够痛哇!」
由纪子还没说完,梅塔特伦把身体几乎是要贴到了地面,左手也当成了助力,又一次的攻了上来。
她攻势完全的舍弃了防御,但是想进攻她的话就先得承受攻击,这使得由纪子找不到空隙来反击,节节败退在琴弓之下。
如果说之前的攻击承受的过多会让手臂麻痹的话,现在的进攻就是会让手臂坏死的程度了。
每次都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巨大质量的东西蹂躏了一样。
「来吧,我们继续第二章吧?」
齿轮咔擦咔擦的旋转起来,为了避免受到齿轮加上她力气的双层危险,迫不得已的由纪子连续躲避起来。
期间就算是想化解这样的攻击,也完全没有给她能实现想法的角度。
理性告诉她,触碰梅塔特伦的武器很危险。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只是一味的后退而已,几乎脱离了树丛的区域。
一旦离开这个区域,梅塔特伦的攻击将会更难的招架,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己不被赶出这才行。
树木的分布有利于现在的她,如果离开这,梅塔特伦只会更加离谱的方式袭击过来的。
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行动了。
「黑猫!」
强大的吸力让那些被砍断的树木聚集在了一起,并且横挡在了两人之间。
并且在这之后——
「白猫!」
要冲出场地的身体被冲击了回来,她总算是留在了这个区域。
「哦?看上去很有趣啊,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呢?」
这东西应该可以阻挡梅塔特伦一会,她的攻击就算破坏了枝条,也会有新的枝条马上成为防御的一部分。
「魔法生成,火水木土骑士啊!」
一口气的,由纪子用“王权”在地上召唤出四个半跪着的骑士。
这已经不是地牢的时候了,现在她可以百分比的发挥出自己为数不多的法术力量。
木和土的火骑士将剑交织在一起,构成一个倾斜的十字,火和水骑士的剑则是构成了一个正十字。
这是为了防护冲击使用的稍有些奢侈的手段,以往常被团队用于抵挡魔神级的怪物攻击。
「这样稍微就没问题了吧,可以的话真不想用啊」
由纪子把姐姐的剑斜插在不远的地上,然后把手放在了自己头上皇冠的宝石上。
她本来是不想用这招的,但是没有办法。
「昭告,精灵石的欠片哦」
在念出这几个字的时候,皇冠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天空、虚无、海洋,在此刻呈现吧!」
皇冠发出巨大的嗡嗡声,这声音足够让场内的所有人,不,是让被魔法阵屏蔽了声音的观众都能清楚的听到。
皇冠的三颗宝石从内部分离了开来,在空中旋转起来,与此同时的,漂浮起来的还有她的武器。
为了能够切实的紧握住胜利,由纪子伸出一只手,紧握住面前漂浮的“王权”。
这个时候,分离出的宝石也相应了她的行动,原本不应该有光芒的宝石呈现出白、黑、蓝三种颜色。
「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啊,闪闪发光的……宝石」
话音刚落,面前树木和四属性的骑士组合成的究极防御,被梅塔特伦突破了。
她气势充足的朝着由纪子而来。
「再一次的,给我力量吧」
——宝石全部拥有了自己的行动方式。
天空的白色宝石和蓝色的海洋宝石首先跑到了梅塔特伦的两侧,然后放出不像是人类能实现的飓风和水流攻击,先牵制住了脚步。
不管哪一种的威力都很强大,一般的怪物光是擦到皮肤都会造成大量的伤害。
「也拜托你了,虚无宝石!」
由纪子用力的跳起来,在空中把拿在手上的黑色宝石像扔飞镖一样的丢出去。
「只是这种程度!」
梅塔特伦惯例的用高速震动的琴弓来承受这一击,却没料想到触碰到黑色宝石的琴弓直接被削掉了一大块,从中裂开了。
里面那些细小到不能再细小的齿轮暴露了出来,失去了契合的齿轮开始躁动的崩坏。
见到梅塔特伦那吃惊的样子,由纪子却笑了起来。
「没想到吧?这宝石可是虚无,能吞噬其他东西的」
顶端的琴弓碎片“当”的一声掉在了地板上,还摔出了一些比米粒还小的齿轮,随之飓风和水流的攻击也一起的呼啸了上来。
被飓风卷起的水流冲上天空,然后就好像下雨一般的落了下来,足以是暴雨的程度。
身上的衣服很快就和沾湿的头发黏在一块,被水流侵蚀的机械也无法再使用,半把的琴弓完全的失去了作用。
「雨声和风声,也不错呢~」
梅塔特伦索性就把开赛至今陪伴的琴弓给丢在了地上,空出的双手把自己的长发往后一甩。
被这样的暴雨覆盖视线,由纪子轻而易举的把身体藏身在树丛里。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虚无的宝石也消失了踪迹,准确来说是藏了起来。
并且糟糕的是它随时都可能从另一个方向袭来。
车的魔法阵是绝对的,肯定也能防护住宝石对身体的腐蚀,但是一旦触发魔法阵的防护系统,梅塔特伦就会被淘汰。
如果是一般的战斗那还好,舍弃了一只胳膊一条腿她也能继续战斗,可这是被擦伤一下都会直接出局的比赛。
「啊……真愉悦啊!这发出的声音!」
雨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面前的能见度再一次降低。
她自顾自的兴奋的发抖,舍弃了已经破烂不堪的琴弓之后,她已经没有任何能用来进攻的武器了。
直到刚才还被她当做碍事的树丛,直到刚才还阻挡着她胜利脚步的树丛,现在都变成了保护自己的一部分。
真是奇妙,战斗瞬息万变,一分钟能改变的事太多了。
「能把我逼到如此的地步,我也是第一次啊」
暴雨中,使她认不清是什么地方传来了声音,但是这声音却回荡在雨中。
逐渐的,这雨洗刷掉梅塔特伦身上的泥渍,以至于她都有些觉得这雨滴疼痛了。
但是对疼痛的反应,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抛弃了,多余的反应只会带来坏处。
「如果这种雨击打在盔甲的上面,那应该会更加更加的好听吧」
「真浪费啊,为什么我穿着的不是盔甲呢」
在准备抽出最后一张牌的时候,梅塔特伦把手指轻轻的按在了紫色的盒子上。
这个盒子的另一半已经被摧毁了,但是很快就可以再造出来,现在她要想的是这另一部分。
如同由纪子所想的一般,这个盒子其实容纳了两把的武器,其中之一就是她的琴弓。
而由纪子之所以没有袭击空手的梅塔特伦,并不是因为什么美好的骑士道德,这种东西不存在那位王的身上。
——多半是因为并不知道梅塔特伦的另一边盒子是什么吧,在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牌之前,她应该不会贸然的进攻。
「啊~真是怀念啊,最开始触摸到你的时候,你带给我的喜悦!」
以往的记忆几乎要从脑海里满溢而出,那都是她追求真正的愿望的途中,慢慢的积累下来的。
不是所有的回忆都是美好的,当中必定也有令人难堪、令人悲伤的记忆。
手指在启动的按钮上不断的摩擦,金属的温度很快就升高了。
在按下的那瞬间,魔女仿佛搂住了她的脖子。
金属被雨水击打,发出哒哒哒哒有节奏的声音。
「真——不错」
她一甩手臂,金属的外壳陷入了湿泥土内。
这个紫色的盒子的另一半,启动有一个小小的条件,那就是要按下开关并且要手臂使劲的甩一下。
这构造是为了不误触发,只有把套在外部的壳去掉之后,才会露出内部的结构。
而要想去掉这个外壳,就得必须的用力量甩掉才行。
无视了暴雨对机械的影响,盒子的内部再次的喷射出了白色的气体,但是这次更加的大量,直接在暴雨中形成了一片供人藏身的雾。
但是这本是不应该有的,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会生成雾。
「不是自然的雾气吗……等等?」
白色的雾在扩散的时候,逐渐变成了紫色,而且使得能见度大大的降低,看不清内部的情况,也无偿分析梅塔特伦的武器原貌。
而且,她宝石制造出的雨和风不知道为什么,随着雾的出现开始逐渐的消失。
「啊……啊啊啊!」
她学着小孩子一样的突然大喊大叫起来。
那声音简直就好像在路边发现了一只死老鼠躺在路中央一样。
本来打算进攻的由纪子马上的迈起了步子,但是方向却并不是雾中,而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是魔力的雾,和大自然产生的雾不一样,这种雾内都蕴含了大量对人体有毒的魔力素粒子,就好像吸入不带任何杂质的气体会对人体有毒一样,这种雾内的魔力无疑是最纯粹,甚至还没有形成形状的,正因为没有形状,才会呈现出这样的情况。
开始的时候当然会是白色,但是接触空气之后,会和空中的东西混在一起,只会变成更加厉害的东西,在这个阶段,雾就会变成紫色。
在说不清是多久之前的魔法讲堂上,曾经有人这样的告诉过她。
——见到这种东西马上就跑。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这太危险了!」
她竭尽全力的奔跑,自从地牢那之后她就没有这么剧烈的奔跑过了。
由纪子本来可以用魔法让自己飞起来,但是无奈这种魔力素粒子会对魔法产生反应,在释放魔法的一瞬间就会侵蚀进魔法阵内,接着毒害到施法者。
所以就算她想先把自己的宝石回收回来也无济于事。
但是就这样把宝石放着也不是个解决办法,虽说那些宝石有物理上的坚硬防护就算了。
这雾对所有会魔法的人来说都是剧毒,而且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棘手问题,比黑色的飓风还要危险的多,通常这种粒子只会在很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出现,但是梅塔特伦居然可以释放这种粒子。
但是为什么,这雾不会对梅塔特伦有作用呢。
不对,或许正因为她用的是“机械”,才没有对梅塔特伦的本体产生危害吧。
就算有产生危害她也不知道就是了,因为她没办法去确定里面的情况啊。
「完蛋了完蛋了!」
眼看着那雾的蔓延速度超过了她奔跑的速度,由纪子居然开始慌了神。
也难怪,对她而言,日常的生活离不开魔法,无时无刻都在释放魔法,但是这种雾气不单单是对人体有害,还极有可能摧毁掉体内的魔法系统。
在皮肤上接触一点,就可能把你变成再也不能释放魔法的普通人。
虽然这种事在这个国家只要死一次再复活就行了,但是马上临近出征的日期了,现在出这种岔子又怎么能行。
逐渐蔓延的雾气接触到了头顶上的魔法阵。
场内由车施展的大型魔法阵也因为这种魔法素粒子的出现变得时有时无,闪烁的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不好意思啦!」
她用剑顺利的砍下树枝,然后回身一脚将这树枝踹向了雾中心,接着再次的跑起来。
「来吧,让我看清楚里面的状况吧!」
树枝带着一阵风冲向了雾里,容纳它身躯的一条短暂通道出现了。
由纪子用这树枝在雾里打了个洞,然后——
「那边吗?」
在洞的尽头看见了掉落在地上的破损琴弓。
那是刚才梅塔特伦还拿着的武器,她应该就在附近,这绝对没错。
短暂的通道又被紫雾被覆盖,雾气进一步的朝着她而来。
半个树丛场地都被这种雾覆盖了,而且还有延伸到其他场地的风险。见到这雾的参赛者多半已经躲的远远的了吧,现在就可以不用掩盖自己的行动,大胆的行动起来。
「赌一把吧!」
由纪子一脚的踹在树干上,承受不住怪力的树干应声倒地。
——然后他,她把树干的顶端削成了尖锐的形状,接着将整根树干像踢球一样的踢起来。
「就是这!」
在空中转了一圈的,踢了出去!
「魔法不行的话,那就用物理的方式!」
像刚才的树枝一样,这树干制造了更大的空洞,并且发着巨大声响的插在了湿泥土上。
看上去由纪子是想用这攻击来打中梅塔特伦,但是因为找不着准确的位置所以只能随意的发射。
「下一根!」
她又重复了刚才的动作,射出去另一根。
这一根比刚才要精准了不少,不过还是没有命中,只是给她制造了短暂的视野,而且这视野让她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那雾更加的靠近了她的身体了,眼看着马上就要接触到她裸露在外界的皮肤,她向后小跳了一步。
「最后!一根!」
因为缺少准备的时间,这一次她直接的一脚把树木整根给踹断,而且就用这一击让树干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
就这样打算让那树干直接砸向目标点。
这一次一定能命中,她几乎是肯定的如此想着。
如若不然的话,下一刻淘汰的就会是她了,因为——
这雾已经要碰到她了。
「拜托了……」
一圈又一圈。树干飞向了中心。
然后“当”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没有命中。
她的脸上浮现出绝望的惨状。
见到这幅样子,中立的车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她直直的从椅子上跳到了场内,同时解除了魔法阵的运作。
「到此为止了!」
落地的时候她用翅膀刮出一阵风暴,把雾气吹散。
几乎要触碰到皮肤的雾气在由纪子面前消散了,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同时拭去了身上的汗。
「你啊,太逊了啊」
车用手刀打在由纪子的头上。
随着远处的雾逐渐散去,在中心的,是三根倒在泥土里的树干,它们深陷于邋遢的泥土里,只有半个身体露在外面,这足以表示冲击的威力了。
「不可能……那家伙呢!」
观众们兴奋的找着梅塔特伦的身影。
「在那!」
听到这声音,大家齐刷刷的顺着那个人的手指看去。
——在偏离了雾的中心大概二三十米的地方,的确有着浑身湿漉漉的梅塔特伦。
她的身体没有由纪子脑子里想到的异常,而且状态还不错,只是蹲坐在了地上,裙子沾了很多的脏东西。
「阿列,怎么了?难不成魔法阵维持人已经要干扰比赛了吗?」
几乎是嘲笑般的,她说着边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嘛」
车挠了挠头。
作为维持者,理所当然不应该干涉比赛的进程,但是——
「本来还想再观望一阵子的,不过啊,比赛已经结束了」
「啊?」
两人同时说道。
见到她们的这幅意犹未尽的样子,车苦笑了起来。
「就在你们决战到一半的时候,场内的人已经被缩减到了八人,只不过看你们的厮杀还挺有意思的,我就没阻止」
说到这的时候,车兴奋的拍打了几下翅膀。
「等等等等?」
由纪子突然插入话来,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这边。
「……咦?八人?也就是说淘汰了两个人吗?是谁?」
面对由纪子的提问,车凝视了她一阵子。
接着——
「闪击剑士贝拉米,以及元素法师萨莉」
她静静地如此宣告道,同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4)
这两个人是绝对没办法进入八强比赛的,由纪子一直都知道这件事,而且一直在心里这样的告诉自己。
二十几人的小混战结束之后,她把自己埋身与美食的中央。
这是笠原给她准备的庆功宴,可她却没有和往常一样动起筷子。
面前的食物逐渐的变凉。
——她可能从心底,其实是抱着对那两人的期待吧,虽说有些自私,她是想过扶持那两人进入八强的。
萨莉和贝拉米未来会作为自己远征队的一员,也难怪她想给这两人一个好印象,抱有私心了。
同时,由纪子对那两个人能成长的空间,还有所期待,所以才会想见识见识。
只是就算进入了八强,拿不到第一名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比赛就是如此,但是就算这样,就算这样。
「为什么啊……姐姐」
她没有去实现这个想法,而是选择让那两个人自生自灭,因为这样会更好。
有些人放着不管成长的会更快,所以她打消了扶持的念头。
但是让她弄不懂的不是这件事,那两个人随时都可能会淘汰是没错。
遇到强一点的对手,比如说笠原,如果那两个人恰好的碰到了她并且开始对战的话,加起来也敌不过吧,这点她是知道的。
十指交合的她,看向了背后坐的端端正正的姐姐。
她的姐姐穿着只有由纪子小时候取得什么好成绩的时候,才能见到的白色和服。
和她一样的银发和衣服融为一体,和她一样的红眼清澈无比,在她之上的美貌,而且……
——完全不一样的思考。
淘汰那两人的不是别人,正是由纪子她的姐姐。
事后从别人那打听过了,她的姐姐手法利落,没有多余的动作,而且没有失手。
堂堂正正的,以一对二的劣势淘汰了那两个人。
本来是应该为她高兴才对,但是由纪子的内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她细致的去调查过,因为自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而她一直在劝告自己不要认为那个可能性是现实——
但是可怕的往往就是现实。
在自己和梅塔特伦搏斗,在梅塔特伦拿出另一边的紫色盒子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时间段,她的姐姐淘汰了那两个人。
那答案就很明显了吧,就算是傻子也能推理出的答案……
「难不成,你是因为知道我有危险,才——」
只有这个可能性。
声音掐然而止,连回音都没有回响在这个房间,黑色的墙壁吸收了所有的杂音。
听到这样类似于质问的声音,王姐睁开了闭上的眼睛。
她的姐姐不会有任何的回答,因为其本身就是一个少话的人,由纪子也很少听到她说话,就算她开口,也只会有一两个字。
「……」
被这样的恶言相向,虽然也算不上恶言相向,别说是难过了,王姐还微笑的看着她。
那是一种溺爱的表情,其他人绝对见不到的,属于由纪子的表情。
见到这样的表情,由纪子居然内心悸动了一下,稍微有点怒火的心马上就被浇上了冷水。
好像能看到河底的水流一样,那眼睛里没有任何的阴霾,清澈的有些过分了,靠的近一点还能看到里面所有的细节。
——在那眼睛里,倒映出的是她吃惊的脸。
「呼……」
她长叹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后由纪子暧昧的说道。
「不……不用这么担心我的,我明明没事的,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你有点多此一举了」
随后便把头扭过去了一边,拿起了纸巾擦嘴巴。
王姐知道,这是由纪子她的害羞表达。
「我明明可以化解当时的危机的……」
不知道她的姐姐有没有听到这句话,因为这话越来越小声,最近几乎是嘟囔了。
话说到一半,由纪子的背后传来了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
「你这是要去哪?」
她急忙回过头去,王姐来到了大门的面前。
然后,用力的把向内打开的大门拉开了。
「不好意思……这里有一则通——」
负责传递冒险祭消息的工作人员准备敲门的手浮在了半空,脸上一副惊愕的样子。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由纪子说道。
她的姐姐似乎只是为了打开门而已,随即就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工作人员整理了身上的衣物,然后十分正式的走了进来,绕过了堆满餐具的桌子,来到了由纪子的面前,递过了一张纸条,然后又把另一张一模一样的纸条给了椅子上的王姐,最后鞠了一躬的离开。
「也不用这样吧」
似乎是被刚才的举动吓到了,那人的行动方式和由纪子的记忆有很大的出入。
她把视线投向纸张。
「还真是新鲜啊,这种纸条很久没见过了,一般只有赛程改变的时候才有吧」
由纪子一边说着,一边展开了圆柱形的纸张,纸张还被一条红色的线给固定住不让其散开。
在这种小细节上,这个比赛还真是做的无可挑剔,这信息也一定是最快时间送到她们的手上的吧,因为送这信件的人满头大汗,而且开门的时候还喘着粗气。
这么急的赶过来送信,可见是相当重要的事,估计是明日的赛程。
「我看看……恩,呃?!」
顺着字符刚看到一半,她的脸色都变了。
一种又像是开心又像是不解的表情挂在她的脸上。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她“啪”的一声挪开自己的椅子,突然的站了起来,纸张被丢在了地上。
见到她的这幅样子,王姐也睁大了眼睛,急忙的站了起来,拆开了自己手上的信件。
而那纸张上面,赫然的写着几个大字。
——梅塔特伦因自身原因退赛。
「真是的……到底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那个人的房间就在楼下,很快就能弄清楚的。
只要当面问一下的话,不管是什么问题都能解决掉。
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梅塔特伦连外套都没有披上,就闯出了房间。
而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背后的姐姐,早在她自言自语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踪迹。
(5)
世界上本来所有的生物都心怀善意,其中不存在恶意这种行为。
——不管是对别人的训斥也好,对别人的嘲笑也好,最开始是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物之中的。大部分的生物都有智力,虽然可能远不及人类的程度,但是其中也有很多异常聪慧的个体,这些个体无一例外的维持了种族的平衡。
这种状况持续了很久,直到现在。如果除去那一小部分,那么“生物”们也可以说是是心怀善意、内心不存在邪恶的。
不会有奴隶买卖,不会有偷窃和抢劫,这个世界最开始是不存在这样的事件的,因为本来是众生平等的。
没有偷懒的人,每个人都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拿到的报酬也是一样的多,似乎是很理想的世界。
但是这样的世界没有欲望,发展的也很很慢。
最早记载了神的书籍里这样写道:
旧世界的完结,诞生了第一位神明。
这位神创造了生物,接着把身体的一部分分离出来,变成了复活之门,从门内诞生了人类。
之后众多生物和平的存在与世上。
这本书的意思告诉人类,生物远早于他们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而且在人类诞生之后众多种族还保持着和平。
当时的世界就是如上所说的,没有欲望的普通世界。
这本是大多数的人类都知道的故事,可是为什么现在的世界会充满欲望,接着出现了恶意呢?
有人说是黑色的飓风改变了原本的生物,有人说是旧时代遗留下的东西导致了这一切。
但是没有人思考过,是不是人类的恶意传染到了其他的生物上。
在所有的种族里,据说人类的恶意是最为严重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种族的谁提出了这样的假设。
反正到了最后,因为这种猜疑。逐渐对人类抱有恶意的种族也逐渐的变多。
有人说,那本书的最后一页,写着的是这样的话。
——人类传播了邪恶。
虽然现在你去任何的书店都没办法从最后一页看到这句话,但是很多生物认为这是确实存在过的,其中也包括了很多人类。
他们开始怀疑自己,而有些已经接触到了真相皮毛的家伙,恐慌着开始拟定了对策。
——也就是,让人类的恶意消失的对策。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要知道欲望恶意一旦消失的话,现如今的世界体系就会倒退,再加上这绝对不容易,要想消除这种随时随地滋生的思考的话,至少不能用一般的办法。
常识是不可能适用的,现存的办法绝对行不通。
而且带来的影响绝对非常的大,可能会改变世界。
但是总还是有些人就算知道如此,也愿意去做。
所以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在初代冒险家还活跃的时期,曾经有一本书,它的名字到现在都被很多人知道。
书的名字暂且不谈,那本书的内容十分的有趣,现在被收录在某个初代冒险家的书架上,全世界仅此一本。
没有手抄版,也没有复印,里面的具体内容也无从得知,不知是从哪传出的这本书的有关消息,也有可能只是幻想。
只是——
如果能得到那本书,那么从根本上改变现在的状况就有可能实现,还可能创造出新的复活之门。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那本书的内容,被视为了禁忌中的禁忌。
这本书的名字。
——人造神。
用生物能用到的一切办法,制造出最接近神的状态,也就是把神强行附着在生物的躯体上,得到媲美神的力量,这样一来别说是改变现状了,重塑世界也会变得可行吧。
虽然细节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毫无疑问的,那本书绝对有实现这个接近痴想的方法。
在这场冒险祭之中,第一名能得到阅览一本禁书的权利,盯上了这个权利之一的。
——梅塔特伦。
她手挽着一个纸袋,走在人来人往的商店街上。
纸袋里的当然就是破碎了的琴弓,正被许多的黑色绝缘胶带绑住,安分的躺着。
走路的时候,还会传来这东西和纸袋碰撞的声音,而她腰后面的紫色盒子也孤零零的,找不着伙伴的缺失着一块。
几分钟之前她才从餐厅里出来,享用了这个国家有名的果汁,只不过不是很合她的口味。
她毫无目的的漫步在街道上,想着什么时候腻了就出城回到自己的国家去。
手臂和大腿都十分的酸。
——白天的战斗释放出的素粒子雾虽然没有给身体带来影响,但是应该也有一股疲惫才对,经过了那么剧烈的动作,身体理所当然会感觉到累吧。
但是她哼着小曲,毫不在意民众看着她的视线,理所当然的走在了这商店街之上,迈着轻快的脚步打算离开这个城市、这个国家。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湿润的风使人感到心情舒畅。
她可是今天最精彩比赛的对战人员,会有人认出她也很正常。
埋着跨出一步就会小刺痛的脚,她突然的停了下来。
「偶尔被这样注视着,怀念起以前有名的时候,也不是挺不错的嘛?你说呢~」
她朝着面前的空气说话,但其实又并不是对着空气。
因为在梅塔特伦的身后,其实有一个刚才才站在那的身影。
她转过头去,脸上带着露出牙齿的笑容,染红的裙子随着紫色的头发一起摇摆。
这是今天战斗中已经损坏了的裙子,不过她修补好了,而且和新的一样。
她的面前,由纪子的姐姐正站在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脸。
「来的有些晚,不是吗?」
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王姐稍微的皱起了眉头。
在人流的正中央,她们两个面对面的对视着。
「我还以为你会更早找过来的呢,莫不成?」
「是听到了我退赛的消息,急忙的找我的吗?那真的是太荣幸了!」
梅塔特伦发出的声音很可爱,表情也很少女,让人丝毫想不起她白天战斗时略显疯狂的表情。
这张脸能够轻松的俘获男人的心吧。
在比赛结束之后,她就马上换回了能有效束缚自己行动的高跟鞋。
如若不用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来代替,她恐怕听到兵器交织声的那瞬间就会冲过去吧。
这效果是显著的,因为梅塔特伦的兵器坏了,准确来说是坏了一半。
——现在只要加上不方便奔跑的高跟鞋,就可以抑制住她的好战心。
「我猜对了?」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突然吸入了一口气,像是转变了说话方式一样。
「你应该不是来挽留我的吧?你可不是这种人啊」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这并不是带着指责的口气,也不属于朋友之间对话的口气。
就算她想把王姐当做朋友,恐怕对方也不会答应,因为那个人和她有一样的目的。
所以她的口气更接近对陌生人说话的时候,既不失素质又不容易惹人生气的方式。
她盯了王姐的嘴巴好一阵子,从那微微的闭合之中读取了她想说的话。
——这一点由纪子都做不到。
「这样啊……真的是很有趣呢,没想到你会对我做的事感兴趣,我们可是初见面啊」
梅塔特伦一次也没有见过王姐,即便如此,在看到那银色的头发,新鲜血液一样红的眼睛的时候,她很快就认出来这个人至少是和由纪子有血液关系的。
那么,在这个国家里就只有一个人了吧。
再接着,如果能说有什么事情能让面前的这个人起兴趣,而且是她所知道的事的话。
「是人造神的事吧」
她说道。
「啊……是这样啊,如果不是有人告诉我不能对你出手的话,本来还想和你好好的干一架的」
说着,梅塔特伦把十分自然藏在背后的手,腾了出来。
——她在刚才一直随时都可以再一次释放那种雾气,无疑能影响周围。
「在大街上放这种东西,就算是我也很不情愿,不过,你想知道的是那件事的话,我倒是能告诉你」
她不怀好意的靠近了几步,面对这样的梅塔特伦,王姐并没有后退半步,而是把视线锁死在她的脸上。
「和现在的你对战太无聊了,虽然现在的你也很强,可我最想听到的是和全盛时期的你交手的声音」
梅塔特伦添加说明。
「现在的你只能发挥出拿剑时候一半不到的实力吧」
「……」
「看来是默认了呢」
两个人拉开了距离,但是还是十分靠近,大概就两张脸左右。
梅塔特伦看了一眼绑在王姐腿上的小盒子,那盒子露出了匕首的把手。
「……书」
王姐几乎是竭尽全力,才发出这么一个字。
「恩?你说的是人造神那本书吗?」
「但是我并没有那本书啊,我也是从别人那听说的」
「不过——」
她又停了嘴。
然后上下打量了王姐一番。
「你我的目的,都是拿到第一,接着去拿到那本书的阅读权吧」
冒险祭第一位的权利之一,就是能阅读一本禁书。
王位只是附带的,可要可不要,参加这比赛的强者大多数都是想要禁书。
禁忌的知识,强大的力量,那是让人看见就想咬下一口的鲜红苹果。
没有人能抵抗住这种诱惑。
「不过,你为什么想要那本书呢,你不会想成为人造神吧,因为你可是人造物啊~」
——突然的手掐住了梅塔特伦的肩膀,王姐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啊~抱歉,自己骨头的声音,也很不错呢。不过,稍微有点疼哦」
梅塔特伦用力的把那只手从肩膀上撬开。
「算了,反正这些都和我无关,我已经退赛了,我的武器变成了这样也没有办法参赛了不是吗?」
她后退着抖了抖自己的纸袋,示意里面有东西。
「……不」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对,你不会是这样就会退赛的人。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梅塔特伦却确实的听得懂。
「恩,真敏锐呢,当然不可能是这么无聊的原因」
梅塔特伦笑嘻嘻的说。
「那是因为我被人传唤了啊,给了我这东西的家伙传唤了我」
梅塔特伦敲了敲自己紫色的盒子。
此时此刻,那个拿着扇子的家伙一定在笑吧,她在心里这么想。
「人造神,如果你真的拿到有关那方法的书的话,我也不会和你抢的」
「我只会对战斗的过程产生兴趣,结果什么的怎么样都好」
「何况我自身也没有办法成为人造神,那是因为我把我的身体献给魔女了啊」
梅塔特伦用手抬起王姐的下巴,几根手指不断的来回抚摸。
「我的身体,我的精神,现在都归她所有」
「很过分吧,居然把我的纯洁夺走了什么的,虽然那东西根本就无所谓……!」
王姐“啪”的一声把她的手给甩开了。
梅塔特伦微微泛红的脸马上恢复了正常。
「抱歉,我太激动了呢~」
两人的距离总算是拉开了一米多,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直到奔跑而来的马车让人群分开成了两股,马蹄踏在石头上发出比高跟鞋还厚重的“哒哒”声。
身下石阶散发的寒气,让人难以想象它曾经在白天烈日下被暴晒。
微风略起,梅塔特伦的长发随之浮动,抱起了胳膊,这动作正好把她的胸部往上托。
虽然尺寸不大,但是也不坏。
伴着轻笑,那细密柔顺的紫发在肩膀上抚动,咝咝作响,吸住了王姐的目光
「我差不多该走了,你也,要努力啊,为了你的愿望」
「不过,你在犹豫吗?」
疑问的声音突然从面前传来。
她背过身子,头顶的天空涂满了一层漆黑的颜色,宣告了今天一天的终结。
「那种无所谓的事怎么样都好,遵循你的欲望吧」
耳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电了王姐一身。
留下这句话之后,梅塔特伦混入了人潮人海之中。
接着,只留下看着她离去背影的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