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约会
2018年4月14日8：50 老家
小羽和白凤两人站在院子的门口，白凤扶着他的脚踏车，而小羽则冲着站在家门口的奶奶道别。
“我们走了哦！”小羽一边挥舞着手一边喊道。
“好好玩吧，记得注意安全！”
“我知道！”
白凤则朝着奶奶行了个礼，然后便骑上了脚踏车。
待到车子已经平稳地前进后，小羽便侧身跳在了车子的后座上。白凤之前没有带人的经验，小羽突然跳上来，使得他差点把持不住方向，车头止不住地左右摇摆了一番。
“哇啊，你快好好点骑，别倒了！”小羽不安地提醒道。
“尽量吧……以前没这方面经验。”白凤努力地控制着把手，几秒钟过后，车子终于再次平稳下来。
“呼~好险。你刚才说你这是第一次，闹了半天你还是处哇！”小羽不怀好意地调侃道。
“可以……这么说吧。话说我们要去哪？”
“这个嘛，你只要听着我的指示前进就好了。”小羽随便地回答道，令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否只是随口一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目的地。
“总之……直走就行了吧。”
大概是感到不会再有倾倒的危险了，小羽把脑袋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直走，到第二个路口的时候右拐。”
/
2018年4月14日9：20 某个不知名的山脚
30分钟过去了，白凤一直按照小羽的指示骑行。
不知不觉间，杂草丛生的黄土路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长满荒草的山坡。
“小羽，前方没路了。”白凤边说边停下了车子。
“……”
“小羽？”
“噢~你骑得还挺稳的，我都睡着了。”小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四下环顾了一番，然后跳下了车子。
“就是这里了。”
“难怪你一直没说话，原来是睡着了！”
“无所谓啦，反正直走就到了。而这里确实就是目的地。”
白凤看着长满荒草的山坡，想不通。
（这种地方有什么来的价值吗？）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一会就有了。这是个只有我才知道的地方。以前我都是走着来的，今天确实快了许多。下次也教我骑脚踏车吧~”
“没问题，倒是，接下来该做什么？”白凤很困惑，而小羽似乎一直有意地卖关子，不告诉他到底要去哪，或是做什么。
“车子随便找地方放一下就好了。放心吧，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于是，白凤便把车子推到了一棵树的下边，某个稍微隐蔽一些的地方。
见此情景，小羽无奈地耸了耸肩，她的表情好像再说：浪费力气，这里真的很少有人来的。
白凤把车子锁在了那棵树的树干上，然后便走了过来。
小羽冲着他挥了挥手，同时指着前面那满是荒草的山坡说道：
“走吧，登上这满是荒草的山坡，令一边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那边有着什么吗？”
“你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两人便手牵着手登上了山坡。
这山坡并不高，看起来只有80m左右。很快，两人就到达了山顶。
山坡的另一边的地势要比刚刚过来的这边平缓许多，而再往前走不远就会爬上另一座比较高的山——也就是说，这里是一个山谷。
若把眼前的景色用一个景色来形容的话，那便是星空吧。只是，这星空的背景是绿色的，点缀着密密麻麻的黄色的星光。
这是一片蒲公英花海，而此时正是蒲公英盛开的时候。
白凤低下头，看了看脚下的这些植物。
“这些全部都是……蒲公英吗？”白凤蹲下来，抚摸着黄色的花朵。
“没错啊，这里是只有我才知道的地方。因为太过偏僻了，没人知道这里。你看那边。”
顺着小羽手指的方向，那里有一张桌子与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几本棕色牛皮封面包裹着的书。
白凤走上前，拿起其中的一本书，抚摸着牛皮封面天然的纹络。
“这是……你家的书吗？”
“是哦。”
“这里有两把椅子，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会来吗？”白凤好奇地问。
“当然有哦，想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男的或是女的？”小羽一边卖关子一边露出调侃的笑容。
“嗯……”
“你想知道那个人是男是女吗？”
“嗯……”
“是个男的哦，我的初恋情人。”
“啊？真的啊！”白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小羽竟然已经谈过恋爱了。
“原来是这样，后来分手了？”
“骗你的啦~另一个人是洛丝。”见到白凤一副当真了的神情，小羽差点笑出了声。
然而，听到洛丝这个名字的那一刹那，白凤的表情就变得异常僵硬。
“那个……洛丝，她到底去哪了？”
小羽的笑容渐渐消失，同时牵着他的手走进了蒲公英花海。
“洛丝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小羽低着头边走边说，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
“嗯。确实很过分。”
“具体是为何而做，我已经有些忘记了，毕竟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她其实有自己的理由。”
“理由吗？那她的理由究竟是什么？”白凤好奇地问道。
“忘了。”
“忘了？”
“嗯，过了太久，已经记不清我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了。或者说，是我不想回忆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做那些事……”小羽边说边转过身面向白凤。此时的她右眼变成了祖母绿色，右侧的头发也变成了波浪状的金发。两种发色共同交织在一起，被扎成了一个马尾辫，显得有些违和。
白凤看着眼前的这个熟悉的人，大脑顿时开始超负荷运转。和奶奶不一样，他可以看到小羽这异常的姿态。
一阵风吹过，双色的头发被吹起，小羽用手抚起一边的额头，不让头发遮挡住自己的眼睛。
“就像你看到的一样，我是小羽，同时我也是洛丝，打从一开始就只是我一个人而已。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小羽面无表情地说道，丝毫不带有玩笑的成分。
“原来是……这样吗？”
“我曾经想要自杀，带着你一起自杀……结果却是我没死，但把你害死了。对于这件事，我必须向你道歉。对不起。”说着，小羽郑重其事地弯下了腰。
“说什么道歉的……”白凤捂着额头坐在了地上，看起来头很痛的样子。
“道歉是必须的……”突然小羽的两只手按着白凤的肩膀，把他推倒在了地上。同时把自己的嘴唇贴在了他的嘴唇上。
互相碰触过后，小羽便再次站了起来。
“虽然我也想做接吻之后的事，但点到为止就好了。你就把这当作是害死你的赔礼吧。”小羽背对着他，面朝着太阳说道。
“接吻之后的……”此刻，白凤的脸已经红到不能在红了，如果把现在的白凤放到十字路口，那么所有的汽车绝对不敢向前开半步。
“那些事，等回到现实世界之后，我一定会找你做的。我知道你没法主动，所以我一定会去找你，你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地在床上等着就行了~”小羽继续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性骚扰的话。
“……”
“本来想在这个世界体验一把结婚的感觉的，但是被奶奶驳回了，而且你似乎也无法同意呢。”
“肯定不会同意的啊……”白凤边说边坐起来，看着小羽的背影。
小羽转过身，俯视着白凤。
“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既然结不了婚，那么，也差不多该干正事了。”说这话的时候，她那颜色不一的眼睛里带有明显的忧郁色彩。
“正事？”白凤满脸困惑。
“你以为我带你来这里是单纯的约会吗？”小羽面露无奈地微笑，同时也令人感觉到头皮发麻。
“还有……什么事吗？”白凤将眼神别到一边，回避小羽那异常的神色。
“我在找一个适合道别的地方，最终还是选择了这里。”说着，小羽抬起头，环顾了四周着蒲公英花海。
“道别？跟谁？”白凤一时无法理解小羽的话。
而小羽并没有理会白凤的问题，而是抬头望着蓝天白云，自顾自地说道：
“在这个世界里，我的正事没有别的，只有狩猎文字。为了狩猎文字，我必须将自己的心变得冷漠，不能对任何文字有怜悯之心。包括家里的那个奶奶，迟早也会让她恢复为字……”
“我知道……你也很辛苦呢。”说这话的同时，白凤也站起来，抚摸着小羽的头。感受着他的抚摸，小羽微微地闭上眼睛。
“你的这个动作，我很喜欢呢，很温暖。总感觉这种时候的你很靠得住。我真的很爱你的。”
“我也是。”
忽然，小羽抓住了抚摸着自己头顶的那只手。
“原谅我……”小羽冷冷地说道。
“原谅什么的……如果还是刚刚那件事的话……”
“是我即将要做的事。我不得不将你恢复成字，希望你可以理解我。而这也是我将你复活的原因之一。”小羽口中突然冒出了极其冷酷的话，令白凤的表情彻底消失，现在的他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还要面无表情。
“将我……恢复吗？难道说……我是字吗？”
“是不是字，试试看就知道了。把手伸出来。”
于是，白凤便伸出了手，而小羽则用油性笔在他的手上写下了“爱”。
/
2、无法停留的爱
2018年4月13日9：40 蒲公英海
“我是……爱吗？”白凤看着自己手心里的这个字，说话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嗯，没错。你是字，是‘爱’。我确实很爱你，我也知道，你很爱我。但是在这一点上，我希望你可以理解。”小羽纠结同时又无感情地说道。此刻，她的内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痛。
“也就是说，接下来，我会被你恢复为字，是吗？”说这话时，“爱”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水，一副心虚又害怕的样子。
“对不起。”两行热泪从小羽的眼角流了下来。
“没关系，小羽。你只是在做你该做的事而已，无可指责。”
白凤叹了一口气，面露无奈的表情，伸出手再次抚摸小羽的额头。
“你怕消失吗？”小羽一边感受着他的抚摸一边试探道。
“不怕。”
“那你的心里还有什么其他的纠葛吗？告诉我吧。”
突然，白凤紧紧地拥抱住了小羽。
“我不想离开你。”说着，“爱”便开始流泪，这是很少见的。内向的“爱”第一次流出了眼泪。
“我也不想，但我没办法……就算你不想变回去也没用，就算是来硬的，我也会把你恢复为字。”说着，小羽推开了白凤的身体。不知不觉中，两人之间多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听了小羽的话，白凤摇了摇头，然后说：
“不需要的，我尊重你的心情，不会抵抗。”
说罢，沉默的空气降临到两人周围。
过了一会，“爱”率先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这个地方可真美啊，可以陪我走一圈吗？”
“嗯，没问题。”
/
小羽挽着“爱”的胳膊在蒲公英海里漫步着。他们的脚步放的很慢，尽可能地享受着所剩无几的恋爱。
“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白凤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道。
“嗯……仔细想来，是当洛丝化为‘书’的时候，我不自觉地便开始怀疑起来，你究竟是不是字呢？后来，当我看着你的尸体的时候，只能看到‘尸’，而看不到其他的字。所以，我来到了书库，无论如何都要将你复活。我内心期待着，你不是字，然而很不幸地，第一眼看过去时我就明白了，你是‘爱’。”
“原来是这样啊。说起来，我早就该死了呢。虽然很短暂，但为这延长的生命，我也要谢谢你。”
“说什么早该死了……是我害死你的。”
“不是，我的命运恐怕早就在那一刻停滞住了，是你强行地扳动了命运的齿轮让我复活。”
“我在想，或许你也是我吧，和洛丝一样，我们三个都是我。”
“或许是吧。”白凤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便把小羽拥入怀中。
“呀，你竟然第二次主动来抱我，这一点值得嘉奖呢。”
“对不起，我不能陪伴你再走下去了。我只希望，没有我以后，你可以和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找到幸福。”
“没关系。幸福什么的……说不定我真正爱的只有你呢。”
“写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白凤不舍地松开了手，然后便走到蒲公英海的中央，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是那么的圣洁。
“我知道了。”小羽从口袋里取出了笔记本和油性笔。
小羽看着站在花海中的“爱”，顿时，泪水模糊了双眼。她连忙伸出手，用袖子擦了擦泪水。
很快，她的视线便重新锁定在了白凤的身上……刹那间，整个蒲公英花海的花朵开始凋零，很快便结出了蓬松的种子。
一阵风吹过，蒲公英的种子漫天飞舞，再次遮住了小羽的视线。
“啊，为什么，又是谁在阻拦我吗？”小羽一边哭泣一边看着眼前这近乎白茫茫的世界。
“没有人在阻拦你，除了你自己。”从蒲公英种子组成的白茫茫的墙壁对面，“爱”的声音传了过来，提醒着小羽直面自己的内心。
“也是呢，我已经决定不再逃避了。”
过了一会，风停了，蒲公英种子组成的屏障渐渐散去，白凤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花海中央。
小羽流着眼泪，一笔一划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爱”。
最后一捺完成的瞬间，白凤的身体便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从下至上，一点一点地消散。
“永别了，小羽。欲祝你幸福。”他微笑着。
小羽不禁迈出脚步，跑向白凤所在的地方，把本和笔撇到一边，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不对，我后悔了！我不要你消失！”但是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就无法再次停下，白凤的身体仍旧一点一点地消逝。
“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你一定要回到现实啊。”说着，白凤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小羽的头。
可以感受到，他的手也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永别了，我最爱的人。”白凤
“永别了，我最爱的字。”小羽开玩笑似地说着，挤出勉强的笑容，抬头看着白凤。现在他已经只剩下脖子以上的部位了。
听罢，他先是愣了一下，过了不久便恢复为温柔的微笑，一点一点地消散在了金色的光芒中。
/
//笔记本：狼洞兔水墟医鬼杀血巷城路书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