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今，我听姐姐说过这样一句话。
——【当人遇到迷茫的时候，就试着回想一下最初的样子，这样的话就能在记忆中找到最初的答案。】
这句话，我一直都记着。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初心吧。
那是在妈妈去世的时候，姐姐在妈妈的葬礼时对我说的。
但是……
这一切，仿佛都像是非常遥远的过去一样，自从我被卷入这个【世界】以来，原来世界的记忆也像被撕开的书本一样，一页一页地从我的脑海中剥离。
人只有在失去时，才会懂得如何去珍惜曾今拥有过的东西。
而这个简单的道理，也永远都只有在失去过后，人们才会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
在见识过这个人与人互相伤害的【世界】后，我才会发现……我原来所生活在的那个【现实】，是多么的珍贵。
独自坐在学校天台的屋檐下，望着阴霾的天空，呆呆地回想着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
一幕幕画面，如同噩梦一般从我的眼前闪过。
从寻找姐姐的真相再到【Bloody Rose】的事件之后再是与【Nightmare】的纷争……
哪怕是一丝的偏差，我都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老实说……
这样的生活，我真的已经受够了。
不断地徘徊在死亡的边缘……我已经是极限了。
——“结果……还是丢了吗？姐姐的书……”
那本【哈姆雷特】……
最后还是被我弄丢了，要是那一天姐姐回来后，一定逃不了被好好教训一顿吧。
对此，我的脸上不禁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说起来……令人感到奇怪的是。
从小学以来就一直保持着全出勤率的花音，今天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
自从那个雨天与她分开之后，我和她就一直都没有联系过。
尽管，那仅仅只是昨天的事……
却总让我感觉，就像是好几天前所发生的事一样。
我有意地与现实中的人们疏远开来。
因为，如果继续和我在一起，很有可能也会让她也和我一样被卷入那个残酷的【世界】之中，那个永远都不可能终结的【游戏】。
就像我为了调查姐姐的事一样……越是靠近真相，越是迷茫，也就越是危险。
唯独她……
绝对不想让她也陷入那个深渊。
花音是除了姐姐以外，最了解我的人同时也是让我感到最难以应付的人。
所以，趁着还没有让她感到有什么异样前……与她保持距离，或许是保护她最好的手段了吧。
至少……
我是这么认为的。
“一大清早不去好好上课……居然跑到这里来摸鱼，还真有你的作风呢。”
“……”
银铃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刚一抬头，一罐黑咖啡便朝着我的脸部飞来。
但是……经历过了这么多战斗后的我，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一把便抓住了飞来的灌装咖啡。
“爱丽丝……”
穿着私服的爱丽丝，双手插着口袋，头上带着一定鸭舌帽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算是我给你的谢礼，不用给钱了。”
我看着握在手中黑咖啡，在这突然降温的天气之下，温度传到手心中感觉特别温暖。
“还真是寒碜的谢礼呢……”
“……”
我不禁将视线从爱丽丝的身上移开。
“爱丽丝，你……已经没事了吗？”
“你指什么？”
“……”
爱丽丝的脸上带着微笑，独自走到了栏杆旁……和我一样望着这阴霾的天空。
但是……和我所认识的爱丽丝一样，她的伪装真的非常差劲。
将那份悲伤硬是藏在了那个笑容之下一样。
“你的哥哥，月见翔……他，不是你唯一的亲人吗？在我面前……就算不用表现得这么坚强也不要紧，我又不会笑话你。”
“……”
“毕竟……失去亲人的感觉，我也和你一样很清楚……越是像这样把笑容挂在脸上，内心就越是痛苦。”
爱丽丝笑着轻轻转过身，一副已经释然的样子，望着灰色的天空。
“说的也是呢……不过，至少你还有能够等着你去拥抱的亲人，但是……我现在就只有一个人了，如果不像这样坚强起来的话……大概，又会忍不住的吧。”
风吹动着爱丽丝那金色的头发，望着天空微笑着的她显得格外美丽。
“明明那个时候早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发什么都不会再流眼泪了……结果，无论是那个约定都没能守住，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的能力不足，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吧。”
爱丽丝轻声地说道。
“那不是你的错……爱丽丝，美嘉小姐的事你没必要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
对此，爱丽丝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谢谢……”
“别这样，这可一点都不像你了。”
“说的也是呢。”
……
“回想起来……和爱丽丝你第一次对话，也是在这个地方呢。”
“嗯……”
“明明从那个时候以来，现实中也并没有过多久……但是却有种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一样。”
“……”
——
“小爱……她现在怎么样了？还留在【绯世】吗？”
我喝了一口苦涩的黑咖啡，向爱丽丝问道。
但是对于我的突然发问，爱丽丝却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我不知道……”
“……”
“但至少我想她现在在暹罗的保护下是绝对安全的。只是……”
爱丽丝突然欲言又止了起来。
“只是……”
“不……没什么……”
对此我不禁眯起了眼睛……
果然，爱丽丝也没有小爱的情报吗？
当时……我们将小爱交给了那个名为暹罗的家伙手中。
况且，在那种就连我们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
我们也只有这个选择。
……
而没有完成约定的我们。
在下一次见到小爱时，又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呢……
“说到底……你所说的那个叫暹罗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偏偏在那种关键的时候，他才出现……既然他有着那种调派这么多人的能力与威信，那为什么先前一直都没有出现呢？”
“他是【Polaris】曾今七人中的一人。”
“这你之前就已经和我说过了……”
爱丽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望着远方的天空……就好像有着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
“……”
我静静地望着爱丽丝，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曾是第一个加入【Polaris】的成员，同时也是第一个从玲奈前辈身边离开的人。”
“离开……？”
“嗯……从一开始，【Polaris】就从不隶属任何一方的势力，同样，也不会帮助任何一方。最初，前辈成立【Polaris】的初衷只是想保护那些在战场中被波及的无辜者。只要能够终止战斗，那么无论对方是哪一边的都是【Polaris】的敌人。或许在其他人眼中看来，我们不过是将战场搅得一团乱的捣乱者罢了。但是……纷争也会因此而结束。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如此跟随着玲奈前辈扮演着这样的角色，维持着【绯世】中各个势力的平衡。可相应的，我们背后的敌人也因此一日日地变多了起来……”
“但是如果真的想仅仅靠七人的力量去改变些什么，想想也明白那显然是不够的吧……这次的事件也是，如果仅凭我们的力量，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
对此，我不禁握紧了自己拳头。
爱丽丝轻轻转过身来，轻轻地坐到了身后的栏杆上，随着风轻轻摇晃着双脚，继续说道。
“确实……正如你说的那样，即使是像玲奈前辈那样强大的人，也不能救得了所有人……但是，你应该知道所谓的核威慑效应是怎么一回事吧。没错……核的真正用途并不是在于它的杀伤力，而是在于它的威慑力。它的存在，就是一种力量的宣誓。【Polaris】曾今有着七名【绯世】中最顶尖的PLAYER，几乎每一人都是有着Rank S以上实力的PLAYER，如果这些人聚集在了一起，那对于其他公会来说无疑是整个【绯世】中最具有威胁的存在……”
爱丽丝重新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将身子靠着天台旁的栏杆继续说道。
“当然……一开始，我也露出了和你现在一样的表情，认为说出这些超前想法的前辈一定是脑袋那里出了问题吧。无论遇到多么可怕的窘境，前辈永远都会带着笑容说着‘总会有办法的。’这样的话……然后走在我们的最前面。而事实也证明了，无论是她的理想还是理念，前辈也一直都是正确的一方……”
“……”
确实，姐姐即使在平时也确实总会冷不丁地说出一些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想法。
——总会有办法的。
也的确像是从姐姐的嘴里说出的话呢。
“不过，大约在一年前左右，当时【绯世】中的两个大型公会间发生了剧烈的冲突，战争也因此在所难免，不少PLAYER都在那次的战斗中死去。而那场战斗……【Polaris】也介入了进去。为的是保护那些被无辜牵连进去的人们……但是，或许也正是因为我们的贸然介入，而导致了本该结束的战斗重新又燃起了战火……战场扩大到了最后难以收拾的局面，就连曾今我们所保护过的人们也纷纷将言论的矛头对准了我们。那样的情景……我想，你应该也已经看到过了吧。”
“……”
我沉默着……低下了头。
那次在教堂，明明是作为守护一方的爱丽丝，却被教堂内的人们误解而用武器对着爱丽丝的情景。
无论多久，我都不会忘记。
为了坚持所选择的道路。
承受着那样的非议与否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的。
如果……
那真的是姐姐所选择的道路的话，毫无疑问……那是一条最艰难的而且没有终点的路。
“所以……那个人最后选择了离开姐姐吗？”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爱丽丝再次轻叹了一口气。
“在那件事之后，暹罗先生……在这方面的观点上与玲奈前辈产生了分歧，他认为……既然有着这样的力量，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起来，将【Polaris】的规模扩大的话……尽管会遭遇一些不可避免的战争，但是却能够换来长久的和平。【Polaris】内的争执到最后变得越来越不可收拾。最后，为了不使【Polaris】产生分裂，暹罗先生选择了退出……并独自前往欧洲进行调查，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老实说，他这次突然回来，也着实让我大吃了一惊呢。”
“原来如此……”
“在这个问题上……很难说谁是对，谁又是错的。玲奈前辈并不希望将那些不适合战斗的人们被卷入战斗……而拥有实力的人，就必须承担起更重要的责任。当初，【Polaris】就是为了保护那些弱者而成立的……可是，当一个组织变得强大时，就会面临许多问题。玲奈前辈或许正是预见到了今天的【Nightmare】这样的状态，才一直维持着七个人的状态……不然，今天的【Polaris】也会和昨天的【Nightmare】一样，变得不可控制了吧。至少，在我的看法是这样的……”
爱丽丝晃着双腿，微笑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悲伤的涟漪，而我也注意到，那握着栏杆的拳头也握紧了起来。
“将那些根本不愿意战斗的家伙们牵扯进来……从本质上来说，这又和杀死他们有什么区别呢？”
“爱丽丝……”
或许是意识到了我这边的担心……爱丽丝仅仅只是摇了摇脑袋。
“嘛……只是我这边的自言自语罢了，别太在意……而且，再这样闲聊下去可就真的没完没了了呢。”
爱丽丝从栏杆上轻轻跃下。
“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些了，剩下的还是你自己当面去问那个人比较好。”
“诶……？”
爱丽丝拨开了脸前被寒风吹乱的头发，慢慢地向我这边走来。
“差不多也该和你说些正事了，你应该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会无聊到特地跑来这里和你聊天的吧。”
对此，我的脸上也不禁苦笑了起来。
“嘛……毕竟爱丽丝你一向都是务实派呢。”
我叹了一口气，喝着手中温暖的热咖啡……一副早已习惯了的样子。
“况且，爱丽丝通常像这样主动来找我，也都没什么好事吧？”
因为事实不就是这样吗？
“喂……这算是在挖苦我吗？小心真的劈了你哟……”
爱丽丝鼓起了腮帮，涨红了脸，露出了有些不乐的表情。
“还是免了吧……我已经知道你要是真生气起来有多可怕了。”
“……”
毕竟……这样的经历也已经有过两次了。
回想起曾今和爱丽丝在一起的时光……一时间，我和爱丽丝都不由地轻轻笑了起来。
“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