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意识到有什么奇怪的时候,我的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夜色下空荡的街区一片死寂,不复往日喧嚣。
我止步,静观其变。
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毫不掩饰强烈的杀意,窥探着这里的一切。
不远处的精品店灯火辉煌,透过橱窗的玻璃,我看到身后有一个黑色的不明生物在慢慢逼近。
它有四肢,勉强能分辨出人型,但是格格不入的是它背后那对张开的硕大翅膀以及头顶上似蛮牛的两只犄角。
——恶鬼,我只能这么形容它。
我的手不动声色地往下滑,没有意外地摸到了冰冷的刀鞘。
“受死吧,你这混蛋。”
我拔出的武士刀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切断了恶鬼的头。
但是这还没有结束,斩首的过程一点都没有实感,刀刃似乎只触碰到了空气。
我迅速向后撤步,准备下一轮攻击,不敢懈怠。
恶鬼在空中涣散成两团黑雾,聚集到一点,又变幻成了之前的模样,根本毫发无损。
恐惧从脚底蔓延至全身,恶鬼仿佛嘲笑我一般拍打着翅膀从半空中回到了地面,没有再向前进犯。
汗水浸透了我的衬衫。
——似曾相识的畏惧……但却比之前的淡了许多……到底是什么时候我经历过相同荒诞的事……
等我回过神,恶鬼的一只羽翼直逼我的胸前,强压住我抵挡的刀,生生把我撞到了精品店内。
“好疼。”
锋利的碎片刮伤了我的皮肤,有甚者深陷我的骨肉之间,让我动弹不得。
低下头来,鲜血止不住的流淌。
“啊……要死了吗……”
——爱刀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我忍着剧痛,在手边摸索着。
——除了湿漉漉的价格不菲的真毛地毯,我没有触摸到任何能称之为物品的东西。
意识开始恍惚,视野变得模糊。
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四散的玻璃闪闪发光,我只是隐约能感觉到那个黑影逐渐向我走来。
——临死之际,感觉连恶鬼都变得慈善了,这一定是我的错觉吧。
它在我面前停了下来,遮挡了刺眼的光。
我睁大双眼,极力地想记住我人生中最后的时刻。
于是我把她的面庞刻在了脑海里,但我不知该庆幸还是不幸的好。
“张扬。”
在我面前出现的不是恶鬼,取而代之的是似厉鬼的人——莉娜·哈特。
酒红色的红色长发随风摇曳,她弯下腰伸出手臂向我示好。
“你是来催命的吗……”
听到我的话,她用力地摇了摇头,神情没有太大变化,依旧面无表情。
“也是没谁了,莫名其妙地闯入我的世界然后说走就走。”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我还是用力去够她的手。
看到我有了反应,她迅速拉过我的手,把虚弱的我小心地揽在了怀里。
“好暖和……”
“抱歉,让你久等了。”我看不到她的脸,不过她的语气还是很诚恳的。
“原谅你了。”
我说出一句话后,梦就醒了。
她的脸却挥之不去。
我一口气喝下饮用水,暂时缓解了梦醒后的口干舌燥。
“毕竟是夏天。”我无奈地自言自语道,把杯子洗净放回到厨房的橱柜里。
从水龙头流出的水都是温热的。
而且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因产生疲惫感而突然陷入睡眠中。
——对于现状的不满与不安之类的。
我转身回到了客厅里,再次躺在了沙发上。
“好热。”
把温度稍有下降的双手叠在发烫的额头上,我望着白色的天花板让睡了一觉变沉重了的脑袋放空。
——只是还是很在意,梦的内容。
梦中,莉娜·哈特抱住了我,好像我们还说了些什么。
我完全记不得谈话的内容,只是醒来伴随的安心感让我有点不适。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做到和以前一样亲密了?
那天在咖啡厅和莉娜的巧遇我没有忘记。
最后以她落荒而逃为终,我被莫名其妙地丢在了人群中。
“你想知道原因吗?”她敛起笑容,认真地与我对视。
“那就追上我吧。”她如是这样说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环顾四周,再也不见她人影。
她从我的视野中凭空消失了,和当年的情形一模一样。
“抓住我的话,你就会知道我的苦衷。”
她的话语在空空如也的空中缥缈,之后又随风而逝。
茫茫人海,没有人理睬我的自说自话,都在径直地走着自己的路。
我失落地站在原地,不肯走开。
——我的确不相信她就这样不负责任地连个回答都不给我。
当我回到咖啡厅的时候,筱雪盈已经走了,并留下一张“中考加油”的纸条。
——可事实就是这样,混蛋是永远改不了那副德行的。
“中考没考好都怪她。”
赌气般地也把责任全推给她后,我用胳膊盖住自己的双眼准备再次入睡,抛开盛夏独有的燥热与烦恼。
“知了——”
蝉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啊啊啊!真是够了!我知道都考完了快一个月!不是她的错总行了吧!”
脱口而出的为莉娜开脱的话让我不由得羞愧了,都这么大的人连做坏事都做不好,还带负罪感的。
“知了知了——”
“再说有没有个人心疼一下毕业生啊!等成绩超痛苦的好吗!为了这个我近一个月都敢没出门!”
——因为父母给租的公寓就在自己的中学附近,周围几户全是同学,不管被谁撞见都是一顿盘查。
我猛地从沙发坐起,在杂乱的茶几桌上寻找下落不明的手机。
——说起来,筱雪盈考的怎么样?这几天都没工夫去问。
“赵斌这小子这么多天一点动静没有,也不知道到哪儿鬼混了……廖一可……好像是我的同班同学吧……筱雪盈的手机号在哪?”
手机开机后,我翻开手机的通讯录,查找她的号码。
“没有?不可能,我怎么会没她的电话?”
呀,热糊涂了,人家一好学生天天带手机干什么。
“喂?”
我接起了进来的电话,是我妈给我打来的,她对我实行的是放任自由制度,到了初中就不再插手我的生活了,自己跑海外和我爸去过二人世界了,一般很少在环球旅游中插空去了解我的事。而且他们多年经商攒下的积蓄足够让我衣食无忧了,他们觉得我应该学会独立自主。
如果没记错,这次是第三次的环球旅行了吧。
“成绩你查了吗?”
“还没,怎么了?”
“我替你查了,你被哈弗学院录取了,收拾好行李,自己九月一号到学校报到。”
“我的志愿单里没有填这所学校啊?妈,你是不是搞错了吗?”
“你被破格入取了,私立重点高中,学费住宿费全免。我这边已经答应下来了。”
“什么嘛,妈,你就为了个学杂费连女儿的前途都不顾了吗!”
“好端端发什么脾气,人家也是正规的教育机构,私立重点,又不是人人都能上去的。”
“我知道了,如果是重点高中那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之后简单寒暄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其实我对学业并没有太多的执念,顶多很憧憬那种平凡的校园学习生活罢了。
但是,因十年前的自然灾害而涌入亚欧大陆的海外难民实在是太多了,日后就业压力很大,也不得不为自己的日后做好打算。
储备知识,总归不会有错。
本身华夏国人口基数较大,再加上外来民族的移民,现在华夏国已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国了。
说起来,十五年前的美非两州被海啸吞噬的事真是吓人,原本的七大州顷刻只剩下了亚、欧、大洋、南极四大州。
看过老妈发过来的学校地址,我倒是不由得地惊讶了一下。
“学校竟然建在旁边的神秘的人工浮岛上。”
因为很少人能够被允许进入那里,这也只是离它最近的沿海城市的居民都知道的事,它的建成就连媒体都很少曝光。
土生土长在离它最近的城市上,我自小也听过不少传闻。
比如说,这个人工浮岛是政府的军事基地,亦或是只为富人打造的诺亚方舟,这还算是靠谱点的。
更有甚者造谣它是准备入侵地球的外星人暗地里建立的防御工事。
虽然后期被辟谣了,它的确是政府有关机构所为,但是它的竣工速度快到惊人,这很让人不可置信。
流言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仅在数年就全部完工了,里面的基础设施据说还十分完善。
想想也是很可疑。
连通这边到浮岛的跨海大桥前些年才开通,依我看,这座人工浮岛只是政府关注度比较大而已。
我小时候倒是起初常常去海边望望远处的这座人工小岛呢,也对它没太大印象,在我看来如一块小小顽石并且还妨碍我看水天一线的风景的东西的价值根本比不了能给我带来无限快乐的礁石,后来便忘掉了它,也就只是图个新鲜而已。
“看来是得尽快收拾屋子了。”
但是,不是今天。
我像是突然断了线似的狠狠砸在了沙发上,准备睡个痛快。
梦里再无莉娜的身影。
因为我很清楚,在人工浮岛上,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是不会再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