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凛一行人并没有休息,仅在稍为喘了口气,让呼吸平稳下来后便直朝云母制造所出发.
他们没花多少时间便穿过了毫无人烟的街道,来到那熟悉的小巷子入口,仍旧看上去完全不会想到这种冷清小巷里面竟然会设有云母制造所这样重要的设施.
进到死胡同,穿过吵闹刺耳的酒吧,再走下漫长的楼梯,等待众人的,是已经被打开了的白色闸门,以及同样是纯白的宽广的等候室.
“[终于来到了吗.]”
几乎是在众人踏进大厅的一瞬间,在前台上的大型显示屏便自动开启,映出了云母制造所所长的身影,尽管仍戴着那令人不舒服的面具,不过并不难认出来.
“果然是你这家伙发来的消息吗,解释一下吧,为啥要给小子发去那些讯息?”
“除了神凛大人…响音大人,奈特大人,爱姬大人,厌食大人与皇乐大人是吗,比我预想中的人数要多一点,不过无妨,详细情况我会慢慢解释给诸位听的,首先请你们沿着这条通道前进吧.”
语毕,房间深处的墙壁便突然出现了一扇闸门,在众人还想追问点什么时,云母制造所的所长却已经切断了联机,亦即要想知道真相,就只能从言沿着道路前进.
“嘁!还是一样令人讨厌的家伙…不过既然确定了是那家伙传来的讯息,我倒是想起来了,为什么他会找上小子你的理由.”
“咦?响音你知道些什么吗?”
“你们不清楚也正常,那时你们都不在,我带船堀雫那俩人和小个子来到这里时,那家伙就对小个子的枪很感兴趣,而且之后也聊了很久,说不定找上你是和小个子有什么关系.”
响音口中说的小个子,大概就是指羽无,她手中的枪肯定有着什么秘密,这点很容易就能猜想得到,既然如此羽无和云母制作所的所长之间有什么联系倒是在情理之中.
这样吗…如果是羽无的话,确实可能…
“总之先听他说的话行动吧,至少我们确实是因为他而得救了,这点还是不用怀疑的.”
晨凛的心情有点复杂,如果真的是羽无在背后帮忙,那这一次就又欠她一个人情了,到时见面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才好?少年不知道.
说到底,自己还在憎恨她吗?就连这点少年亦无法作出解答.
事已至此,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暗地里轻叹一口气后,晨凛便率先踏进了通道之中,其他人见状亦只能一一跟上.
纯白的走廊很容易让人产生这通道像是没有尽头一样的错觉,耳边不断回响着杂乱的脚步声,却因不见有任何参照物,而令人感觉自己根本没有前进过半步.
正当烦躁感与不安感渐渐占据了众人的心头时,终于能看见在走廊尽头的闸门,但和入口处的门完全不一样,即使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科技完全不了解,却仍能感觉得到:这扇门的复杂度与坚固度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那就意味着,在这门之后的是极为重要的地方,需要说起伊甸之中最重要最中心的地方…
“这里面,大概就是中央管理塔了吧.”
晨凛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液,云母制造所的所长肯定就在这道门之后,只要见到他,一切谜团都会被解开了吧.
“…进去吧.”
在和所有人对视了一眼后,稍微平复了心情的晨凛才轻轻将手置于闸门之上.
当他手掌触碰到冰冷的金属门的一刻,以他手掌为中心,一道道淡蓝色光环开始往外扩散,直到整扇门都布满光的纹路,闸门便像积木块一样往四周退开,让出了通向里面房间的道路.
“…来了吗,抱歉啊,不是什么适合用来迎宾的地方.”
终于,这是第一次,众人并非通过屏幕,而是实际面对面地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伊甸的管理者.
于四周都放置着各种大大小小的不知名器材与零件的房间中,一名穿着整齐的西装以及礼帽,再搭配上那诡异的白色面具的青年,正摆弄着手中似乎是护目镜般的东西.
在察觉到众人的到来后,他便放下手中的部件,以那隐约带有慵懒的声线朝众人说道,边从零件堆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边脱下了面具和礼帽.
“!”
乱糟糟的卷黑发,以及眼框下大大的黑眼圈都在说明着他的精神之差,和他身穿的整齐西装形成鲜明的对比,但让众人惊讶的并不是这些.
“你就是云母制造所的所长了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很多啊.”
因为之前的见面全都隔着屏幕与变声器,谁也不会想到,伊甸其中一处中心设施,云母制作所的所长竟会是一位仅比他们大上几年的青年.
“姑且让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伊甸云母制造所的所长,同时也是首席研究员,称呼我为亚兰就可以了,至于这里则是我的仓库兼研究室,还请你们稍为忍耐一下了.”
“亚兰…是吧,为什么你要把我们带来这里?”
晨凛一时不知道该用些什么语气和眼前的青年交流,头脑的混乱感甚至让他一时误以为自己的对人恐惧症又跑回来了.
如果自称亚兰的这名青年所言不假,那他在这个伊甸中的地位肯定十分地高,那么一想,自己等人被拉到这个世界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然而又正是他帮助了自己进到伊甸这个安全区中.
是敌人吗,是友方吗,别说晨凛,就连其他人也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
“也对,比起我的事情,还是尽快进入到正题吧…相信你们也会对我为什么会传讯息给神凛大人感到不解吧.”
像是察觉到众人的警戒,微叹了一口气后,亚兰便直接切入了话题中心.
“唔…是啊,我和你应该还是第一次交流才对,为什么会找上我?又是为什么要找我?”
“也对,不过比起我,有另外一人更适合跟你们解释吧…不要躲着了,是你的请求吧.”
语毕,亚兰便戴上了刚才拿在手上的护目镜,众人疑惑地等了一会,可别说有人出现,房间比起刚才还要死寂,四处看来看去,最后还是狐疑地将视线放回到不知为何戴上护目镜的亚兰身上.
除了一个人.
“张晨凛…?怎么那副表…!!难道那个人指的是!?”
察觉到灰发少年讶异的表情,奈特一开始还不理解,但很快便想起来了,在不久的之前,灰发少年的身边还跟着一位他们无法目视,却确实存在的幽浮少女.
“果然,神凛大人你能直接看见吗…至于其他人就用一下这个吧,这样你们应该也能看见才对.”
感叹了一句后,亚兰便从身边堆成小山的部件中又掏出了几个和他戴着的一样的护目镜,交到了众人的手中.
“什么啊,咋弄得好像幽灵什么的…呜喔!!”
完全不明白男性们在搞什么名堂,响音略带不满地戴上了护目镜,但当她将目光移至晨凛注视之处时,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叫.
“这是…!?应该、不是影像而已吧…!?”
就连贝小米亦无法隐藏自己的惊讶,皆因透过护目镜所看到的,是一名有着人偶一般精致五官,身穿华美衣服,轻灵地飘于空中的金发少女.
“唔…该这么说吗,好久不见了,晨凛,还有…大家,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
“米蕾娅,原来你在这里吗.”
灰发少年接下了有点胆怯的米蕾娅的话,他完全没有想过会在这里与她重遇,然而这些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罢.
“抱歉…对不起,你没事…比什么都好.”
比起这些,能够再与米蕾娅见面就已经足够了;少年的眼角不争气地滴下了温暖的液体,当他留意到时,已是无法止住压抑已久的感情.
“…!晨凛…!”
被他这么一说,米蕾娅终于忍受不住,啼哭着飞扑向晨凛,泪水不断从眼眶溢出,紧贴着的身体传来的体温既熟悉而又像是能让人融化般地温暖.
已经不想再分开,不想再无法接触到他,不想耳边再也没有她的声音,只要能一直与对方待在一起就好.
“喂喂,等等等…能不能先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回事,为什么有人能在空中飘啊!?又为什么在戴上这玩意后我们才能看得见她!?”
再会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完全无法理解状况的响音所打断.
“大姐姐…是幽灵吗?也就是说艾乐碰不到大姐姐吗?”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不仅是响音,其他人亦不比她要冷静多少,魂兽至少还遵守着最低限度的物理法则,是确定的生物,但眼前的少女怎么看…幽灵二字是最适合的形容.
“唔…该从哪里说起呢,米蕾娅她是…”
“等等,晨凛,由我自己来说吧,我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我的来历,还有我会变成这样的原因…我会全部告诉大家的.”
灰发少年犹豫了一会,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在他解释之前,米蕾娅却先开了口,轻轻将手指点在晨凛的下唇打断了他的话,才有点依依不含地离开了少年的怀中.
“什么都…!?真的吗!”
“嗯,对大家来说我可能和幽灵没什么分别吧,要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就要从我出生的地方说起.”
“出生…是吗.”
闻言,奈特立即便想通了,他以前都是将米蕾娅当成是幽灵般灵异的存在,可如果要说少女的体质与她出生地点有关,那么能够想到的特殊地点就只有一个.
“米蕾娅你是这个世界的人吧,至少原来是,我猜得没错吧.”
尽管是个惊人的猜想,不过见金发少女苦笑着微微点了点头,奈特就知道自己并没猜错.
“原住民…是这样吗,那本笔记里写的…!”
虽有一瞬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但晨凛很快便从脑海的角落中找到了相关的记忆碎片:在和奈特相遇的那间学校中的图书馆里,曾经找到过一本残破的日记.
“喂喂,这边可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啊,解释解释下可以吗.”
“啊,也是,这事是发生在我和奈特遇见前不久…”
被响音不满地抱怨了一句后,灰发少年便开始解释起来.
在那本日记里,是这么记载着的:在世界快要被魂兽毁灭之时,有一群人只顾自己逃到了安全的地方.
尽管十分在意,只是那时的晨凛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日记的主人所说的安全的地方,并非是指伊甸,竟然会是指他们所在的世界.
“这…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而且眼前有最好的证明,实在是难以令人相信…”
就连贝小米也快要因情报量过多而脑袋当机,不由得以拇指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眉头一直深锁不解.
“是的,当初一群地位很高的人们,眼见着事态已经失控,便委托了当时一名世界上最顶尖的科学家,制造出了通往你们所在的世界的大门,携着自己妻儿家属,抛弃了平民逃跑了.”
“可是,那时大门还没经过最终调整,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世界的大人物们便强行开启了大门,但这冲动的决定却导致了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接下来由我来解释吧…毕竟我对这方面姑且有一点认识.”
亚兰接下了脸色凝重,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说下去的米蕾娅的话,并从零件山中抽出了一支笔,晨凛能认出来,那是他曾发现过的,能在空中留下光痕的神奇的笔.
青年又从礼服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型控制器,按下其中一个按钮,房间的光线顿时变得暗淡下来,才开始画出一幅幅的图解:
“那道门的原理和召唤你们来的方法差不多,倒不如说召唤你们来的方法就是将那道大门的装置逆操作实现的.”
“灵魂的传送技术本来就已经成熟,只是连同身体一起传送,倒不算什么大难题…但那时因为未经调整,结果导致被传送的那批人的肉体被分解,仅剩下灵魂被传送到了你们所在的世界.”
“不过,虽然一时实现了纯灵魂态,但始终这只是一刹那的奇迹,单纯的灵魂聚合体...随着时间的经过,他们全都因灵魂态的不稳定性而崩解…除了米蕾娅小姐外,她是奇迹中的奇迹,才能够一直保持稳定的状态.”
语毕,亚兰将视线投向米蕾娅,金发少女亦只能回以一抹苦笑.
虽然前往中央塔是少女自己的决定,不过无论是她还是亚兰,都没想过竟然会刚好在塔中相遇,又刚好被亚兰的仪器侦测到,在花了好长时间,才制造出能直接看到她的护目镜.
“可能是这样吧…我在婴儿时期就被带到晨凛你所在的世界,而当我长大到懂事时,身边的人已经差不多都消失了,那时的我大概是因为无法接受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所以才会选择性地忘记了这一切吧.”
“…”
看着幽浮少女那苦涩的浅笑,晨凛胸口中痛楚无法止住,本以为稍微已经知悉到米蕾娅的痛苦,然而到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实际上对她依然是一无所知.
这么一想来,自己有曾经确切地为她做过什么吗?或许…并没有吧.
“米蕾娅小姐的事就到此为止吧,得先把正事说完才行.”
眼看气氛变得沉重起来,亚兰便开口插话说,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得跟众人解释清楚,并没有时间给他们沉浸在哀伤的气氛中.
“之所以会选择神凛大人你,是应米蕾娅小姐请求,至于原因,是为了把你们送回原来的世界.”
“什…!?能回去吗!?”
“当然,米蕾娅小姐他们已经证实了大门能够将人传送到你们的世界,而现在经过调整后,可以说基本没什么风险.”
“等等,虽然能把我们送回去是求之不得,可是,这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是米蕾娅的请求,你们也没有理由听她的话吧.”
事情太过理想,令奈特不禁产生了一抹狐疑;如果他们愿意帮助自己,那一开始就没必要将他们这样抛到这边这个世界.
没有任何合理的动机的话,实在让人难以信任.
“…实际上,我们召唤各位来到这个世界,目的无他,就是为了帮助我们能收集能源.”
亚兰沉默了一会后,不知何故突然将话题一转,放到了众人身上.
“能源…?你是指生命能源吗,可是帮忙收集…啊!难道所谓的生命能源,就是在杀死魂兽之后取得的KP,也就是那些光点吗!?”
闻言,晨凛顿时理清了脑海中一直以来的疑惑,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其实并不难想到,要说在旅途中有收集到什么的话,那能想到的就只有一样:就是在站点能够兑换各种补给品的KP.
“是的,你们收集回来的KP,也就是生命能源会经由站点传送回伊甸,供给伊甸以正常运作…”
“喂.”
贝小米突然打断了亚兰的话,一瞬间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众人转头望向茶发少女,却只见她的目光冰冷得像是冰山一样,语气中不知为何满溢出一阵阵的怒气.
“姑且先向你确认三件事…第一,在污染爆发之前,你们就已经一直依靠生命能源去发展,对吧.”
“是的.”
“然后…你们口中的生命能源,就是在杀死魂兽后它们的尸体分解成的光点,我说得没错吧.”
“…是的.”
“最后,你刚才说过,灵魂的传送技术,已 经 很 成 熟 了,对吧.”
“…是,的.”
到最后,贝小米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提出自己的质问,每得到一次肯定的回复,她的语气都会变得更加地冷酷,而亚兰的回应则似乎越来越无力.
“魂兽是因为生命能源的污染而诞生的,杀死它们后能收集到生命能源也不奇怪吧…但是,为什么,就连我们死去时,也都会化成光点?”
“那就先认为我们和魂兽之间都共有些什么吧,在你们的世界,灵魂的存在早就被确认,魂兽的诞生是生命能源被污染,然而你们却将我们被魂兽所造成的污染称作什么?”
“…灵魂,污染…那也就是说…”
说到这里,响音也明白了,魂兽所造成的污染被称为灵魂污染,魂兽本身是生命能源污染的产物,而在久远之前这个世界就已经使用着生命能源,而且”灵魂传送的技术已经十分成熟”,那也就说明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