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沒有人不渴望和平,尤其是戰亂中的凡人。許許多多的古籍、古訓都經常性的提起‘寧做盛世狗,不做亂世人’這句話,弗格。弗林格特更是對此確信不疑。

沒有什麼特殊原因,只是他自己就是經歷過太多戰火,才走上今天的位置;能和神明站在一起管理宇宙秩序是無上光榮的事業;他這麼認為。可即便是如此強大的他,也有令他苦惱的問題纏身。

先不說良莠不齊繁雜混亂的世界要多少有多少,只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伊文.撒奧斯的信徒就給他找了不少麻煩。

他們為了復活這萬惡之王,想盡了辦法獻上祭品;他們污染世界,讓所有他們盤踞過的星球只剩下憎恨與仇恨;他們始終相信,只有最純粹的惡才能喚醒昔日的霸主,重新成為諸世界的支配者。

如今,年輕的守護者正在處理的,就是如何清除被污染世界的污染物。

“麻煩你們調查下這顆星球的污染率達到了多少……”弗格站在一片火海中丟出三顆奇妙的金屬小球。小球被丟出的一瞬間,就向著不同方向飛去;他們劃過噼啪作響的火焰,劃過堆積成山的屍體,終於連閃光的小點都看不到。

弗格手裡拿着帶有電子屏幕的小小儀器,它的屏幕上有一小行數字正在飛快跳躍着。

“40%…….47%?”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年輕臉龐閃過一絲疑惑,藍寶石色的眼眸上方,眉毛緊皺;他撓了撓頭,一頭漂亮的金髮也被他完全弄亂乍看上去像個雞窩。

“喂喂,是總部嗎,你們確定數據沒有錯誤嗎?”他說著,把那小屏幕舉起來看了看它正下方,這時,略顯稚氣的女聲突然透過那小屏幕傳出,他馬上收回手臂,好讓小屏幕正對自己。

“數據沒錯,弗格大人,請您不要懷疑我們技術部好不好!”少女嘟着小嘴,一對漂亮的紅眸瞪得圓溜溜的,小小的肩膀略微收起好像如果不是隔着屏幕,絕對會衝上去咬人一樣。

“那麼再見,祝您工作順利,身體健康,哼!”

咻。

頻幕恢復成帶有數字的淡藍色。弗格撇着嘴,繼續看着它;良久,三顆金屬小球全部飛了回來,帶回更多圖像信息。

‘污染率——47%,瘋狂指數:A,採取方案:大量清除污染源。’

機械聲毫無感情,字字清晰。

弗格聽罷,將小屏幕收回口袋裡點開了幾張圖片。

那是好幾座城市的照片,乍看上去和普通的城市沒什麼不同,可仔細一看,裡面果然全是些被惡魔侵蝕的原住民。

可即使是這樣的惡魔,他們表現的仍和弗格眼前這些人類死屍生前一樣,感情豐富,活蹦亂跳。

“麻煩死了……”他嘆了口氣,縱身一躍,消失在夜空中。

2

紀野又做夢了。

夢裡只有自己一個人,沒有小靜,沒有幽靜。

“原來我也會做這麼單純的夢嗎?”她略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伸出小手四處摸了摸。

“果然沒那麼簡單……”

從手上傳來堅實的觸感,原來四周都是透明的牆壁;紀野被困在這個夢裡,但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平靜感。

她掏出小鏡子照了照自己,還是平常的打扮,還是平常的樣貌;藍色的校服裙,白色的襯衣配上深紅色的領巾;小腳上套着白色過膝襪還蹬着一雙黑的發亮的小漆皮鞋。

“紀野還是紀野……”她笑了笑。

可還來不及多展露些笑容,腳下的灰色地面彷彿融化一般正慢慢吞噬着她嬌小的身體。身體被漸漸淹沒,但紀野沒有任何痛苦的感覺,準確說她根本就沒有感覺到什麼。

而伴隨着身體慢慢沒入地下,紀野哼笑道:“這果然不可能是普通的夢。”

失去光明的一瞬間,一陣哭聲傳到她的耳朵里。

紀野猛地睜開眼,世界已不是灰白的世界。它滿是殘垣斷壁,火焰散發出吞噬天地的氣勢;人群四散奔逃,卻轉瞬間被爆炸的火焰吞噬;自己面前有兩個小孩和一個婦女,正抱在一起哭。

“……”紀野沒有上前幫忙,她環顧四周,到處都是屍體,碾碎的、炸爛的、正在焚燒的。

她仔細觀察着,很快,就發現那婦人和小孩以及地面上的屍體都與自己略微有些不同。

他們都長着小小的角,有的人甚至連腳都是蹄子的外形。

紀野想起神話故事裡說的‘潘神’,可轉念一想,他們不都是藏在森林裡和小仙女們玩耍,怎麼會出現在城市裡呢?

容不得她多想,不遠處,殘垣斷壁倒塌的聲音伴隨着冷淡的男聲已經將她所有的吸引力都集中過去。

他左手提着像是夾克一樣的外套,身上是黑色的牛仔褲和黑色的運動背心,雖然身高不算高,可混身儘是些緊實的肌肉;一頭金髮在火光的照耀下格外顯眼,還有那散發出彷彿這一切慘劇都是理所當然的光芒的藍色眼眸;紀野一眼就認出他是誰。

“竟然還有倖存者?”那是故意偽裝成吃驚的語氣,他走向婦人和孩子,站在他們面前像根石柱。

“求求你,至少放過孩子,求求你。”婦人放開抱着兩個孩子的手,改為抱着弗格的雙腿,竭盡所能的說出她能想到的所有好話,但弗格只是盯着淡藍色頻幕像是在等着什麼。

不一會,夜空中劃過一道閃亮的銀白色,一顆金屬小球飛入弗格手中。一接到小球,弗格就大呼一口氣,那如釋重負的樣子甚至讓他面前的婦人都忘記了繼續求情。

緊接着弗格點了下小球,小球開始發出機械無情的聲音。

‘污染率趨於穩定,但仍大於1%,推薦方案:繼續清理污染源。’

“還要?”一聽到小球說話,弗格剛才那放鬆的狀態蕩然無存,只見他撇着嘴又看了看淡藍色頻幕,“啊,差的不多,大概………”

他緩緩抬起手臂,將手掌正對年齡較大的那個孩子。

砰!

一聲悶響,那孩子的上半身只剩下一半,整個過程甚至連血液都沒有噴出,因為他被炸斷的傷口一瞬間就被烤熟了。

突然的死亡讓紀野覺得自己好像不會說話了,大概眼睛瞪得太大,讓她覺得眼角有些疼,她就用小手揉了揉眼睛,到最後抽出手帕開始抹起眼淚來。

她的動作很快引起了弗格的注意,弗格沒有理會已經失聲的婦人和哭喊着呼喚‘哥哥’的男孩,向紀野走來。

“你是……,難道是小紀野?”他咧開嘴笑着,呼喚着紀野的名字。但他還沒走兩步,那小球卻突然又響個不停。

‘滴、滴、滴……’小球拚命嘶吼着,這讓弗格又皺起眉頭,狠狠踢了腳地面,“又來?!”他將夾克甩到肩上,再次走向剛才的母子二人。

同樣的動作,他嘀咕着“恩,這樣應該會平衡一些。”

隨手一揮,那長角的婦人嘴裡湧出大量鮮血,趴在自己大兒子的屍體上瞪着眼睛。紀野看到,那倒映在黑色瞳孔中的火焰好像暗淡了許多。

那是生命離開身體的象徵

‘污染率小於1%,辛苦了,弗格大人。’小球收起燥人的滴滴聲,就這樣漂浮在弗格身邊,和他一起走向紀野。

“真是好久不見……”他頓了下,“額,不該這麼說的。”

“的確。”

“怎麼這麼冷淡啊,話說紀野你是怎麼到這個世界的?!”弗格像是想起了什麼,他俯下身靠近紀野開始上下打量起來。

“大概這也是紀野的一個夢吧。”

“夢?”弗格搖了搖頭,“你總是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不過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小學生啊,難道蒲公英之門另一邊,你的世界時間的行走方式和我這裡不同?”

“你才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呢,反正對紀野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夢而已。”少女將視線轉向那個剛失去了母親和哥哥的孩子。

“弗格君,為什麼不殺了他。”

“喂,你這樣的女孩子說殺不殺的可是會讓我做惡夢的呀,工作已經結束,沒必要在殺惡魔了。”

“惡魔…嗎……”紀野歪了歪小腦袋,想起之前將惡魔誤認為‘潘神’又笑了起來。

“但是弗格君,我不認為工作結束就等於戰鬥結束哦。”

“誒?”弗格微張着嘴,瞪了紀野一眼,緊接着他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

“啊!!!!!!”小男孩不知那裡撿來的半截鋼管,他死死攢在手中,閉着眼睛大叫着沖向弗格。

“嘛,既然紀野來到這個世界,難道說蒲公英大門又開啟了嗎?這次我可要好好許個願望……”弗格隨口說著,輕輕接住鋼管,順手將小男孩甩倒在地上,“不過在那之前要不要去我家玩玩呢?那裡可是有很多女孩子喲,保證不輸給幽靜的可愛女孩哦。”

“算了,我一直以為弗格君是個很理智的人。”

“我可是很理智啊,我沒殺了那小傢伙還不夠理智嗎?”

“那你覺得沒有了母親的保護,他能活下去嗎?”紀野說著伸出小手指了指那些不知何時已經開始吞噬屍體的凶獸;它們長得很古怪,明明和獅子一樣有着長長的鬃毛,卻又有老虎一樣的花紋;這真是個奇怪的世界。

紀野看向弗格,可弗格並沒有任何動作。

“誰知道呢,那又不是我的工作……”他說著順勢牽起紀野的手。他的手心裡全是汗水;明明周圍都是火焰,他的手心卻因為汗水而冰涼;他走的就像風一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