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在周尼特还未返回学校的某一天。
“呐呐，明音酱。过来一下～”沧月挥舞着手臂把陈明音叫到身边。
“怎么了？”
“想知道尼特桑现在在家里面干些什么吗？”
“诶？”
“其实吧，我有一个可以精神连接的特色技能哦！”
撇去那些只要去学就可以用的魔法，每个恶魔都会根据自己的特质拥有一个甚至多个其他恶魔不会用的魔法，这就是特色技能。特色技能种类繁多，而且涉及很多方面。从不用学习语言就可以理解任何生物的话语含义（包括动物）的比较普通的技能，到随意改变物体特质（比如让钢铁变软）的作弊技能。沧月拥有的精神连接就是其中之一。
“用这个就可以知道尼特在干什么吗？”
“嗯嗯！根据连接程度的高低甚至可以做到控制尼特桑的行动哦～当然这要看尼特桑的内心会不会抗拒了。这个技能是要经过双方同意才能进行的，启动的时候就会感觉到一个窗口，里面就可以选择连接程度。”
“……”
“想试吗？”
“……只是知道尼特在干什么就可以了，不用做到那种程度。”
“好的～”沧月把陈明音拉到教学楼的走廊角落“精神连接，开始！”
这时两人的脑海中出现了窗口——
选定连接参与者。
沧月。陈明音。周尼特。
搜寻参与者坐标……搜寻完成。
确定连接？（弹出三人的照片）
确定。
请勾选连接程度。
初级（思想共享）
中级（思想共享，感知共享）
高级（全共享，可互相操控对方行动）
“这个勾中级就可以了吧？”
“嗯！”
确定连接程度，中级。等待对方回应……
双方同意。
符文构建……
此时陈明音惊讶地看到，在沧月的眼中，繁复得快要布满整个眼瞳的红色符文在快速变换，旋转，宛如狂躁不安的野兽——
构建完成。
符文终于平静下来，旋转速度也趋于平缓。
正在连接通道……完成。
精神连接开始。
……
……
“什么也没有啊？”
“嗯……确实什么也看不见，可是我感受到体感有点变化……是因为尼特桑闭上眼睛了吗？明音酱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好像有一点……很细微……好像是电脑发出的……”
正当沧月和陈明音全神贯注去感受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大段话。包裹着宛如深渊底部的黑暗，大量的负面情绪窜入脑中，犹如让人反胃的怪物触手般疯狂地搅拌着沧月和陈明音的理智——
“所谓的人情不过是人类对自身需求的自我满足。一方面，利用施与行为构建社会关系网，拉拢有利于或将来有利于自己的人，组成面对混账人生的统一战线，以对抗与自己有利益争端的其他个体或是集体。另一方面，当回报施与成为普遍观念时，施与行为成为了一种回报高风险少的投资。今天在自己有余力的时候帮助别人，明天就可以在自己有难时依靠别人。这就是社会成立的基础，也是我们社群动物的基础。可是这怎么解释非社群动物呢？它们划清界限，各自为王，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它们的个体需求过于庞大，一定区域内的资源无法同时满足多个个体。这样他们之间就存在了有可能斗个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这样就可以推导出来了吧。所谓人情——亲情友情爱情什么的不过是一种牟利的工具，因为我们有共同利益，软弱的我们需要合作才可以在这惨烈竞争下的世界苟活，所以我们站在一起。用感情，甚至用契约把人与人捆绑在一起——这样说来人情也不过是契约的一种而已。所以我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在意人情。我们只是一时的同伴不是吗？有人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就是如此。他们在意的人情就像小孩子搭的沙城堡，一旦出现了利益冲突就会土崩瓦解，然后他们就开始用言语或者暴力作为武器互相战斗。为了自己的利益人什么都做的出来。毕竟活着，好好活着，更好的活着，是人类和其他各种生物唯一的追求，没有生存余地还去说什么人情道德善良高尚，那全都是放屁，而且那些也只不过是投资工具的另一个名字罢了。所以我始终对人情抱着冷淡的态度，鄙视所有歌颂人情美好的虚伪家伙。他们的歌颂只不过是一种求生行为，但为此煽动他人让他人无理智地去相信一个投资手段却是对他人利益的侵犯。利用他人无罪，欺骗却是世上最大的罪过。这是对社会规则的不敬和严重的违规行为。所以我讨厌他们，同时讨厌他们歌颂时所用的名词——善良，那只是一句天大的谎言而已。然后，基于以上理由，或许可以推导出我对明音所做行为的不理解究竟源于何处。我发现我和她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共同利益，她的生存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她——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只依靠父母的生活费过活。既然如此，为什么她要帮助我回归学校？作为班长去应付老师的任务？这种事情只要说一句做不到就好了吧。只要好好说明我的情况，相信每个老师都会放弃。那她为什么不这样做，非要浪费劳力和时间来帮助我？为了施与我人情？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未免太无聊，也太说不过去了——明音为我而哭，这作为施与，作为投资行为实在是太过了。明显收不回相应的利益，能不能拿回成本都是问题。这点对于沧月回报我的父母住在我家也是一样的。所以我不理解，作为一个理性动物，我不理解这种施与的意义所在。这就是理由。很可惜的是，我恐怕一生都不会理解——理解她们所说的，人情的美好之处。在我看来那只是诈骗而已。”
““……””
“那个……沧月？明音？”
““……””
“我只是开玩笑而已……那个，因为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然后……稍微恶作剧一下……对不起……”
““……””
“真的对不起刚刚的是说笑的是恶作剧全部都不是真心话真的真的我刚刚说的都只是玩笑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不是那种思想黑暗的家伙……那个，负面情绪传过来了……”
““……””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我感受到你们的痛苦了所以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停止连接。
第十八章
“咔”
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我赶紧关掉电脑，裹着我的被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调整心情准备向沧月她们道歉。
嗯……或许是用尽一生去道歉比较好……
我在中午利用沧月的精神连接恶作剧玩黑化的时候真的完全没想到会给她们带来足以让我满地打滚绕家转了三圈发出的强烈悲鸣吓得邻居报警差点让我再次被逮捕的痛苦……呃，这个比喻的来源请不要在意。比起这个，我反而在意沧月她们有没有在学校做出类似的反应……
要是做了的话，我是不是以死谢罪比较好？
“话说被子好好闻。（嗅嗅）”
正当我思考的时候，沧月和明音走了进来……大概也许有可能？
不不不看容貌确实是她们两个没错。但是总感觉……不，是很明显的有哪里不对。
首先是沧月。平时一直都很元气的她居然顶着一双死鱼眼有气无力地走进来。也没有“尼特桑尼特桑”得打招呼，直接走到了电脑前，打开电脑的同时抓起桌上的抽纸盒摆在旁边。
“呃……那个，沧月酱？（嗅嗅）”
“……”
然后是明音，她则是一脸哀伤地走到我面前，然后扑上来抱住我，一边呢喃着“对不起”一边流泪。
……什么鬼？
完全不明状况的我正准备安慰明音的时候，我忽然看到沧月熟练地打开浏览器并输入了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网址。画面很快地切换为……呃……
……wow，it's so yellow。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网址——不对。你在干什么啊！？”
沧月用空洞的眼神撇了我一眼，然后一边把手卷成筒状放在裆部一边露出下流的微笑——
“撸（上下其手）”
“撸你妹啊你根本就没有可以撸的东西吧！！！（嗅嗅）”
这是怎么回事啊喂！？
在我混乱之际，耳边传了明音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用高阶解咒去解低阶魔法笨蛋真的对不起我只会给尼特添麻烦害尼特被逮捕搞砸学校回归作战的笨蛋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耶～（⭐）”
……耶？
我看着哭着哭着忽然露出元气笑容比V字手的明音，忽然从她的话语里想到了什么。
“那个……沧月酱？（嗅嗅）”
“嗯？（上下其手）”
“她说的话好像我之前对你说过……（嗅嗅）”
“嗯。（上下其手）”
“我们的人设是不是有点混在一起了？（嗅嗅）”
“嗯……好像是精神连接产生了副作用导致我们开始互相模仿……（上下其手）这也是我第一次遇到，可能是尼特桑的黑化加重了精神连接的压力（越来越快地上下其手）——我要射啦啦啦啦啦啦啦！BIU～（拿出纸巾捂住什么都没有的裆部）”
“你丫的我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而且我绝对没有那么快啊啊啊啊啊！！！（嗅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耶~（⭐）”
……
“明音酱你先进来吧……”
我无视露出高潮脸的沧月，张开被子把明音拉进来。然后用被子裹住我们。
“……又哭又笑的，很累吧？（嗅嗅）”
“嗯（嗅嗅）……耶~（⭐）”
“被子很好闻吧？（嗅嗅）”
我在说什么鬼话……
“嗯……耶~（⭐）”
“喜欢的话就多闻闻，以后想要的话随时可以拿走不用问我意见……”
“尼特……”
“其实吧……我从来没有觉得明音酱给我添了麻烦哦。反倒是我觉得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像今天中午的时候……呃，对不起……”
“……耶~（⭐）”
“而且我觉得吧……明音酱你——”
看着明音感动的表情，我不知为何忽然改掉原本想说的台词，欢快地改口说道——
“——就算是笨蛋也可以好好活下去的哦！（嗅嗅）”
……
……
“还是把你卖掉吧……耶~（⭐）”
“人口贩卖！？（嗅嗅）”
……好熟悉，这段对话好熟悉。我记得当时是我和沧月的台词，没想到居然会重现在我和明音之间。这真是命运的抉择——
这种抉择谁想要啊……
在那之后人设混乱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才终于结束。在这段时间里，我和明音一边玩着以前的搞笑对白一边比着剪刀手（没错我也在比）一边拼命嗅着被子，而沧月则是又来了一炮——
呃……都说你没有那玩意咯。
第十九章
“那个……明音？”
“嗯？”
明音把头从卷成一团的被子里伸出来。我看着她脸上的绯红，犹豫着开口。
“差不多该从被子里出来了吧……”
“不是你自己说想闻就可以闻的吗？”
……
确实如此，虽然确实如此没错——
“……可是你已经在里面待了三个小时了。”
自从我说出想闻就可以闻这句话之后，明音就一直待在我的被子里面，还以“在被子里不方便行动”为由把我赶去厨房做饭……这点还没什么，关键是吃饭走路的时候也一直裹着被子，甚至想带着被子去洗澡。这让人设复原之后完全闻不出被子香味何在的我十分尴尬。
然后到了现在。
“我差不多上床睡觉了……可以把被子还给我了吧？”
这只是借口，身为尼特的我不可能那么早就睡觉。更何况明天也还是处分期间不用去上学，今晚当然是要好好玩游戏到大半夜。我之所以急着拿回被子，只是单纯的看到美少女不断嗅着自己的被子而感到害羞而已。
毕竟我只是个普通的男生，我可没有那么强大的抗羞耻力。
“……好吧，我明白了。”
明音站了起来，裹着被子走向我的房间。
……终于理解了。我感受着对顽皮孩子教育成功的父母的欣慰之情，一边起身跟在明音后面。这时她忽然开口。
“以后我们就一起睡吧。”
……
“你傻了吧。”
“我好不容易才做出决定的！”
她回过头来，脸色潮红地瞪着我。
“这是唯一可以既让我享受到被子的香味又不对尼特造成影响的办法。”
“这已经对我造成严重的影响了！”
“切……本来想偷偷闻本体的……”
“你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
哼！明音撇过头去。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难道没有作为美少女的自觉么？你和我一起睡的话只会让我一整晚辗转难眠浮想联翩，搞不好还会控制不住自己偷偷做些奇怪的事哦。”
“……难道沧月就没问题么？”
我愣住了。
“和沧月一起睡就可以，我就不行么？”
回过神来，发现明音正眼神悲伤地看着我，又好像在害怕着什么一样身体有些颤抖。看着她如此无助的模样，我一下子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是啊……为什么沧月就没问题呢？既然可以和沧月一起睡的话，再多一个明音也没关系吧？
明明这样想着，不知为何感情上却无法接受。再说回来，沧月是恶魔，但明音只是普通的人类女生。就算把沧月当做特例，对于明音果然还是应该考虑一下伦理方面的问题……
正当我思考着的时候，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被丢到了我的怀里。
是我的被子。
我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明音。她用生气，而又带着无法忽略的失望的眼睛看着我，用力收回为了丢被子而悬在空中的手臂。最后瞪了我一眼。回头，转身——
“你这是……”
她没有回答，只是决绝地离我而去，最后进入房间，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
我抱着留有明音体温的被子楞在原地，忽然间感到惘然失措 。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进的是我的房间。
第二十章
我抱着被子走进房间，把被子丢向在床上把被单卷起来裹住自己变成球形的明音。然后看到坐在桌子前的白色身影——
“……沧月？”
“嗯？”
“你真的是沧月吗？”
“为什么这么问……我是货真价实的沧月哦！是尼特桑深爱着的沧月哦！”
“原来如此，是假的啊。”
“喵呀！”
我拉住忽然大叫着用小拳头捶我胸口的沧月，仔细端详。
“这个打扮……挺不错的啊……”
原本自然放下的及腰长发被扎成麻花辫，穿着白色睡衣的沧月不知为何戴上了黑框眼镜，透出一种柔和的文学少女的气息。现在被黑框眼镜修饰过的眼睛看着我，眼瞳的红色符文像具有生命一样悠悠转动，看起来……嗯……
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沧月的头。沧月则是欢快地说着“我可爱吗我可爱吗？”
真是的。
“很可爱哦，我深爱的沧月。”
“耶~”
沧月坐到座位上，打开练习册开始奋笔疾书。我无视在床上颤抖着的球形物体，凑过去看——
“我很可爱我很可爱我很可爱我很可爱——”
“你丫的在练习册上写些什么啊！”
我夺过练习册，往前面翻了几页——
全是插画……
而且都是什么兔子狮子熊猫之类的动物……你是小孩子吗？
“你是小孩子吗？你打算怎么向老师交代？”
“老师夸我画的好？”
“这老师明显有问题。唉，先不管这个——”我注视着沧月的眼睛，同时留意身后明音的反应。
“今天中午的事，对不起。”
“还在讲这个吗……我已经不在意了哦。”
“只是觉得……我应该认真道个歉……毕竟我也感受到了我带给你们的痛苦……那个，对不起。”
“嗯嗯，我接受了。明音酱呢？”
球状物体动了一下，然后明音探出头来。
“我也是……不用太在意了……”
“谢谢。”
我微微鞠躬表示谢意。
“话说回来”沧月忽然说道“原来尼特桑的人设组成是这样的啊。”
“嗯？”
“刚刚我和明音酱不是混入了尼特桑的人设吗？”
“没错……”
就是一个在撸一个在哭——
“不不不不不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尼特桑原来是个好色废材啊！”
“别说出来啊啊啊啊啊啊！！！”
绝对哪里搞错了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才不是这样的——”
“而且秒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你看到一个惨叫着在房间内以头部为中心画着圆圈打滚的人，没错那就是我。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我那名为男性尊严的部分在尖叫着。
是被戳到痛点……不不不不我没有这种痛点我一点也不快我应该是持久型——
“我没有那么快……真的……”
这时明音幽幽说道。
“快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泪！眼泪停不下来啊混蛋！
我强忍痛苦，挣扎着开口。
“相信我……我真的不是秒……”
“好的不用解释了到此为止”
“听我解释啊！！！”
“我不听我不听！尼特桑一直对女孩子说什么我一点也不快的下流话——”
“还不是你害得！听我解释啊！”
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你丫的别把耳朵捂上好好听我解释啊！！！
“这样的话……”明音强制拉回话题“我们的模仿也证明了尼特完全没有那种……黑暗的想法吧？”
“没错！尼特桑洗白作战，完成！”
“这不重要可以先放一边你们先好好听我解释啊我一点也不快啊……”
我的话语终于变得无力。
啊……
啊……
是吗……
我是快男这件事，已经成为定论了么？
“呵呵……”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的话——
“让你们看看劳资的阿姆斯特丹式阿姆斯特丹回旋炮——”
“弱者退散！”
沧月一声大喝，我被强大的冲击击飞到房间外，撞到墙壁后就此失去意识。当然，在那之前，我隐隐约约看到一副熟悉的画面——
我的衣服，在空中化为大量碎屑，宛如随风飘零的花瓣般缓缓落下，零落地铺在已经变成全裸的我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