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都没事吧。”
米卡尔开心地跑到了三人身前，看着米卡尔满脸的血迹，汉娜连忙掏出手绢，在他的脸上擦拭了起来。
“谢谢。”
米卡尔低声道谢，随即又看了一眼达里安肩膀的伤。
“你肩膀很痛吧，来，我帮你治疗伤口。”
达里安点头坐下，肩伤在米卡尔的治疗下慢慢开始愈合起来。看了看米卡尔来的方向，达里安转头小声问了起来。
“碧尔芙被消灭了吗？”
“是的……”
米卡尔脸上浮过一丝忧伤，达里安心里暗暗吃惊，对米卡尔更是敬佩了几分。
在森林里连番恶战到现在，米卡尔竟还能以疲惫之躯击败恶魔化的碧尔芙。他还这么小，以后会强大到什么地步根本就无法想象。
说不定，比起芙妮特和席蕾娅，他以后才是福音机关下一任领导者最合适的人选，也是人类可以值得仰仗的希望。
“对了，其他的人呢？刚才那个冲击是……”
“其他的人已经都牺牲了，只有我们活了下来。”
听了达里安的话，米卡尔怔了半晌，悲伤地埋下了脑袋。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米卡尔！”
曜转换成人形，朝着米卡尔生气地瞪了过去。
“你还要被这种无聊的感情困扰到什么时候！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把自己的任务放在第一位，那些人的死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
安洁莉娅一个箭步冲到曜的身边，朝着她怒目而视。
“那么多人牺牲在了这里，你竟然说出这种冷血无情的话。难道我们对你来说，只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吗！”
“难道不是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只有建立起这种绝对的秩序，并且严格按照规矩来行动，才是达成目的最有效的手段。米卡尔身上肩负着扭转战争的责任，他现在所执行的任务能够救下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民，所以在这里的所有人，无论是谁都应该不计代价来帮助米卡尔完成任务，你听懂了吗！”
“我不懂！如果是这样，人类和那些蚂蚁蜜蜂又有什么区别？”
“搞清楚现实吧，就是因为你们这种无谓的情感，才会将自己置于如此地步。还不明白吗，人类必须抛弃掉这些东西，才能够得到真正的胜利。”
达里安也走上前来，冷冷地注视着曜的眼睛。
“这就是为什么会制造出芙妮特的原因对吗？”
“你想说什么？”
“抛弃情感，只会采取最简单有效的行为方式，这就是你，或者是福音机关想达到的目标对吧。可是如果真的变成了这样，这种死气沉沉的世界又有什么守护的价值。”
“价值？现在已经面临着亡族灭种的危险了，你却在这里跟我谈论价值？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们好了，价值不是你说了算，而是由这个世界来决定的，就像那些死掉的人，他们的实力就注定了他们只能贡献出这点价值。而你们如果觉得不服气，那么只需要做出更多的贡献就好了。”
“够了！”
米卡尔突然发出了一声大吼，攥紧了拳头咬牙抬起头。
“我是使徒，保护弱小的人就是我的职责！不管曜你怎么说，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曜怔怔地看了米卡尔好一会儿，随即有些痛心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人类总是在重复这样的事，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呢……”
“曜，虽然我还小，但就算是这样我也知道，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不分贵贱的。如果让我把别人当做工具来使用，我做不到。”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这只是你的一种自我满足罢了。就像现在，因为你为了这几个人延误了时机，而战场上已经死掉了更多的人。既然你说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不分贵贱的，那为什么你要因为拯救少数人的生命，而选择让多数人牺牲掉呢？”
“我……”
“好了，快走吧，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曜打断了米卡尔的话，一片光芒闪过，米卡尔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出现在手腕上的手镯，转身朝着贝尔芬格的方向吸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最后几百米了，出发吧。”
众人各怀心事朝着前方奔跑起来，但没跑多远，就有十几只的恶魔从前方的树后钻了出来。
“跟上我，这是最后的战斗了，用最强的力量将它们迅速击杀掉，无论如何也要突破到贝尔芬格的身前！”
米卡尔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达里安等人也紧随其后杀进了恶魔群中。在众人的努力下，恶魔一只接一只倒在了地上，众人逐渐扫清了障碍，离贝尔芬格的距离也变得越来越近了。
“呼，就是这里。”
林海的边缘到了，众人走了出去，视野却并没有变得更加开阔，因为贝尔芬格那快要看不到边际的树干几乎占据了人们所有的视野。甚至连阳光也被它茂盛的枝干给遮了个严实。
“这就是贝尔芬格吗，看上去真是不得了啊。”
米卡尔震惊地看着那棵高耸入云的参天巨物，达里安走到米卡尔的身旁，神情复杂地端详着他稚嫩的面庞。
“接下来就是将抑制器打入它的身体中了吧。”
“是的，只要打入之后，抑制器就会迅速开始发挥作用。只要干扰波消失之后，方舟就可以立刻进行全功率炮击摧毁贝尔芬格。”
虽然说得轻松，可达里安心里清楚，现在还面临着一个最为关键的抉择。
究竟应该由谁来放置这个抑制器呢？
或许是猜到了达里安心里所想，米卡尔转头对着众人微笑了起来。
“谢谢你们把我掩护到这里，你们就沿着原路迅速撤退吧。在我将抑制器打入贝尔芬格的身体中后，方舟的炮击会将贝尔芬格方圆一公里左右的区域夷为平地，所以你们赶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那你呢？”
“没事的，我可是有最强的神造人形在啊，在打入抑制器之后，还会有大概半分钟左右的缓冲时间，我到时也会迅速撤退。如果实在躲不了，我会就地展开防护罩，应该可以将冲击给挡下来。”
“不，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曜重新化为了人形，而这一次，她的眼神变得比刚才都还要冰冷。
“方舟的炮击非同小可，你现在仅剩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张开可以抵挡冲击的防护罩，哪怕是我来也没有十全的把握。怎么可能让他们先逃走，而让你来陷入危险之中。”
“可是如果一开始没有遇到他们，我也会面对这样的情况。已经牺牲太多的人了，这一次至少应该让我来担负起使徒的责任。”
“不，根据现实情况的不同，采取最优的选择才是正确的。为什么军队里冲锋的是士兵而不是将领？那就是因为两者所担负的职责并不相同，而现在也同样如此。既然你执意要来救他们，就应该让他们发挥自己应有的作用。”
曜一边说着，一边把视线转向了达里安等人。
“做出选择吧，你们谁来放置这个抑制器。”
“让我来吧。”
汉娜毫不犹豫地便站了出来，安洁莉娅惊讶地睁大双眼，连忙冲上去将汉娜的胳膊牢牢拽住。
“不行，我不准你去！”
“小姐，这位神造人形小姐说的没错，这次的战役已经牺牲了太多的人，为了以后着想，就必须要保留使徒的力量，更何况……”
汉娜看了米卡尔一眼，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他还只是个孩子，没有理由去让一个孩子来牺牲自己。我是这里年龄最大的，就让我来吧。小姐一直以来对我的种种恩情，现在就是报答的时刻了。”
“不，我绝对不会允许的！你休想从我身边过去！”
安洁莉娅激动地挡在汉娜的身前，米卡尔也同样朝着汉娜摇了摇头。
“别争了，就让我来吧，我是你们之中力量最强的，所以能在炮击中生还下去的可能性也是最大的。”
“没事的，其实我早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我是小姐的女仆，保护小姐的周全就是我的职责，所以现在就是我履行义务的时候了。”
“好了，你们都停下吧，我去放置抑制器。”
达里安突然走到了汉娜身旁，安洁莉娅错愕地转过身，浑身开始剧烈地颤抖，一掌将达里安给推了回去。
“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听我说，我是现在你们所有人当中速度最快的，所以我才是最适合去放置抑制器的那个人。如果是一公里的范围，半分钟之内我用上全速可以逃出去。”
“不行！”
澜也化作了人形，焦急地握住了达里安的手。
“今天使用了太多次的白耀，哥哥的双腿已经严重超负荷了，半分钟之内根本不可能跑到一公里，你不能去，否则会死掉的！”
“听见了吗？你这个只知道逞英雄的大白痴，就算你不珍惜你的生命，那么澜呢？你难道想让澜也跟你一起葬生在炮火中吗！”
听着安洁莉娅的怒吼，达里安本已坚定的心顿时动摇了起来。
没错，我不能让澜跟我一起去冒生命危险，但现在应该怎么办，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有人去放置这个抑制器才行，可我能眼睁睁看着汉娜或者米卡尔去冒险吗？
达里安犹豫不决地捏紧了拳头，曜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朝着安洁莉娅瞪了过去。
“你身为贤者候补，却一点自我牺牲的觉悟都没有。既然你不想去，那就不要拦着其他人，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你折腾！”
“闭嘴！你要想去就自己去好了，但是达里安和汉娜我绝对不会让他们过去！”
“你再这样胡闹下去，我可就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你以为说这种话就能威胁到我了吗！”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达里安突然发现安洁莉娅背后数米远的树干出现了异样，本应该是笔直的树干，现在看上去就像是水里的倒影一样有了些许错位。
那是……隐身型的恶魔！
达里安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白色的身影已经瞬间冲了出去，将安洁莉娅狠狠地撞飞到了几米开外。
“唔！”
米卡尔的胸前无缘无故出现了一个大洞，他痛苦地皱紧了眉头，左手迅速抓住伤口前那透明的某种东西，右手一挥，光弹飞速射出，在远处的树梢上爆炸开来。
“嘶！！！！！”
在尖厉的惨叫声中，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坑，解除了隐身的恶魔带着一身硝烟瘫倒在地，扑腾了两下之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米卡尔踉踉跄跄地退了两步，将恶魔那长长的舌头从伤口拔了出来，随即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米卡尔！”
曜冲上前去将米卡尔给抱在怀中，圣洁的光辉顿时在那冒血的伤口上闪耀开来。达里安蹲下身看着米卡尔胸前的大洞，背脊瞬间传来一阵阵凉意。
内脏已经缺损了，就算用光元素也没办法治好，已经没救了。
“怎，怎么会这样……”
从一旁跑来的安洁莉娅怔怔地看着米卡尔的伤口，双膝一软跪在了米卡尔的身旁。
“对不起……我，我……”
“没事的，是我大意了……曜，你别管我，快，快看看抑制器……”
米卡尔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曜如梦方醒，连忙在伤口旁的口袋中翻找了起来。
“坏，坏掉了……”
曜颤抖地掏出只剩下半截的抑制器，米卡尔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了下来。
“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去救她！她这样的人就算死了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说她比人类的胜利都还要重要吗！”
“我，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无意识间就这么做了……”
“你是使徒啊！你还有着光明的未来，腓烈他，他把你看作是人类未来的希望啊！可是你却为了这个女人牺牲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啊……”
一向都是以冷面示人的曜竟然变得哽咽了起来，看着曜脸上滑落的泪水，米卡尔的眼眶也不由得湿了起来。
“对不起……我，我没能完成任务，但不要责怪安洁莉娅，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们快走吧，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啊……”
米卡尔的声音渐渐变得几不可闻，瞳孔也开始慢慢放大，曜颤抖地伸出手从米卡尔的眼睛上抹过，随即站起身来怒不可遏地朝着安洁莉娅瞪了过去。
“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在这儿拖延时间，米卡尔根本就不会死。看见了吗，因为你的自私，现在不仅是米卡尔，包括我们，连同战场上的所有人，都要被你给害死了！”
“我，我……”
安洁莉娅魂不守舍地看着米卡尔的尸体，曜一咬牙，突然抬起右手，光粒迅速在她的掌心中聚集了起来。
“快停下！”
达里安和汉娜连忙把安洁莉娅给护住，看着这两人挡在自己面前，曜顿时变得更加愤怒。
“给我让开，我现在就要把这个混账就地处决！”
“这不是安洁莉娅的错，你杀掉安洁莉娅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是单纯地在发泄愤怒而已！”
“住口，快点给我让开！”
“冷静下来吧！神造人形根本就不擅长战斗，如果在这里和我们开战，你一点胜算都不会有！”
“啊啊啊啊啊！”
曜把手中的光球抛向天空，噙着泪水颓然地埋下了脑袋。
“我受够了，你们人类的这种愚蠢无论在什么时代都不会改变，无论怎么引导都是那么我行我素，根本就不会吸取半点教训。一切都结束了，抑制器已经损坏，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停止贝尔芬格的行动，人类终究还是逃不过灭亡的结局。”
残酷的现实宛如沉重的铁锤敲打在每个人的胸口，安洁莉娅呆滞地盯着大地，慢慢攥紧自己的手，泪水突然间夺眶而出。
“小姐……”
看着泣不成声的安洁莉娅，汉娜也红了眼眶，伸手将她的脑袋揽入怀中。达里安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贝尔芬格那庞大的身影，心中顿时感觉五味杂陈。
现在的安洁莉娅一定是比谁都要更加痛苦吧，可是她有错吗？如果刚才想要自愿去放置抑制器的人是她，自己也会和安洁莉娅一样不顾一切地阻拦吧。那么米卡尔有错吗？他也只是想要保护眼前的人，在那一瞬间忘记了其它的事而已。
无论怎么选择，悲剧始终都无法避免，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或许也只能算是天命了吧。
但还是不甘心啊，牺牲了那么多人，最后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达里安沉重地闭上眼睛，不觉间手已经紧紧捏成了拳头。看着达里安痛苦的模样，澜咬了咬嘴唇，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哥哥，还有一个办法。”
“？！”
手突然被澜给拽住了，达里安惊愕地转过头，凝视着澜那双坚毅的眼眸。
“澜，还有办法可以让贝尔芬格停止活动吗？”
“是的，哥哥你忘了吗？我是独有的无属性力量，除了哥哥之外，其他的人一旦使用我，身体里的元素之力就会被中和掉。所以同理，只要将我插进贝尔芬格的躯干之中，我便能从内部破坏贝尔芬格的力量，虽然我的力量有限，但短时间内让贝尔芬格的干扰波失效，应该还是可以办到的。”
“对，对啊……无属性的根源之力能够削弱贝尔芬格的力量，澜的意识甚至还可以短暂封住贝尔芬格的行动。虽然持续不了太长的时间，但只要能够创造出这个短暂的机会，方舟就可以发动炮击。”
曜的脸上重新有了神采，可是转瞬间，她也立刻发现了这么做会产生的后果。
“但，但是，这样做的话，你会死的。”
“没事的，曜姐姐，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不想让这个世界被恶魔消灭掉。”
“澜……”
曜呆了好一会儿，脸上渐渐出现了一丝自责的神情，她突然蹲了下来，伸手将澜紧紧抱在了怀里。
“我终于明白翠和玄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对不起，我曾经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是我错了。虽然你是仿制品，但你的确是我们所有神造人形货真价实的妹妹。”
“曜姐姐……”
澜怯生生地抬起了手，随即紧紧搂住了曜的肩膀。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达里安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
在曜曾经称澜为劣质品的那一天，澜那种无助和失落达里安一直看在眼里，所以达里安心里深知，对澜而言能获得其它神造人形的认同究竟有多么的重要。
澜，恭喜你，你终于达成了自己的愿望。
达里安伸手摸了摸澜的脑袋，转头朝着安洁莉娅和汉娜看了一眼。
看起来，这次是真的要永别了。
“达里安？”
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安洁莉娅睁着通红的双眼从地上站了起来。达里安转回头，把澜的小手攥在了掌心中。
“走吧，我们一起过去。”
澜惊讶地抬起头，有些慌乱地拽住了达里安的衣角。
“不，哥哥，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你在说什么呢，能把你刺进贝尔芬格身体里的人只有我了对吧。”
“但，但是，我这样做是因为不想让哥哥死掉，如果哥哥也要去，那，那我就不这样做了……”
“好了，不要任性。”
达里安俯下身，轻轻按住了澜的肩膀。
“你必须要在武器形态下才能伤到贝尔芬格，所以靠你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但是对我来说，哥哥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连哥哥都不在了，那么我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澜，对我而言，你也是最重要的，我们两人是一心同体的兄妹，我又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送死，而自己心安理得地活着呢？这是最后的战斗了，就让我们一起去面对吧。”
“哥哥……”
眼泪顺着澜的脸颊滑落而下，在达里安温柔的注视下，澜伸手擦掉眼泪，仰起头对着达里安笑了起来。
“好，我们一起去。”
“不，不行，不能这样！”
安洁莉娅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紧紧拽住了达里安的胳膊。
“我，让我去吧，我来把澜刺进贝尔芬格的身体里。现在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所以就让我来赎罪好了！”
“不，这次本就不应该把你和汉娜牵扯进来，你跟着我来到了这里已经足够了，跟汉娜一起离开吧。”
“我不要你走！每次遇到这种事，你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凭什么啊，凭什么去牺牲的人非得是你不可呢？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的啊，你却从来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可是现在这是唯一能够拯救人类的办法，所以我必须过去。”
“就算灭亡了又怎样！”
安洁莉娅将达里安一把抱住，把满是泪水的脸埋在了达里安的胸前。
“那些事都无所谓，只要，只要你还活着就好了……所以求求你达里安，不要过去，就当是为了我，不要过去好吗，求求你……”
达里安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呆滞地看着自己怀中的红发女孩。
那个既爱面子，又十分要强的安洁莉娅竟然会说出这种恳求的话。
从小到大，耳边听到的总是嘲笑和讽刺。
自己对别人而言只是一个笑话，达里安也从来没有想到过，在许多人眼中如同废物的自己，有一天会有人这样告诉自己。
对我而言，你比这个世界都还要重要。
仿佛有一股暖流冲进了自己的心中，渐渐的，达里安感到那些消失已久的情感又再度回到了身体里。他伸手将安洁莉娅紧紧搂住，两行眼泪紧跟着从眼角滑落而下。
“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就足够了。”
达里安朝着曜使了个眼色，曜顿时明白了过来，突然伸手按在了安洁莉娅的脑袋上。
“你干……什么……”
安洁莉娅的身体慢慢变得瘫软起来，达里安慢慢扶着她坐在了地上，凝视着怀中快要失去意识的安洁莉娅，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再见了，安洁莉娅，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不，不要……”
安洁莉娅一边呢喃着一边闭上了眼睛，汉娜默默地走了过来蹲在了达里安的身旁。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是的，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可是小姐会伤心的，对她而言，你已经像是家人一样的存在了。如果非要牺牲一个人，那就让我和澜去吧。”
“汉娜，这是我和澜的选择，而你的职责是保护她的安全，所以现在立刻背上她从这里离开吧。”
“……，我知道了。”
汉娜突然抽泣了起来，伸手揽过达里安和澜的脑袋。
“再见，达里安，澜。”
“再见了，汉娜。”
“保重。”
告别之后，汉娜把安洁莉娅背了起来，达里安伸出手，澜变成长剑出现在了达里安的掌心之中。曜也走了过来，把一块黑色的小东西塞进了达里安的手里。
“达里安，这是米卡尔的通讯器，你收下吧。腓烈和法尔比都在方舟的指挥室，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说，呆会儿可以直接告诉他们。”
“嗯，知道了。”
达里安将通讯器戴到了耳朵上，对着曜淡淡地笑了起来。
“你一开始这么说过，人类必须要抛弃掉无谓的情感，才能得到真正的胜利。可是现在的我正是因为自己的情感，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所以对你来说，现在的我究竟算不算一个有价值的人呢？”
“……”
“好了，你们快走吧，接下来就交给我们。”
汉娜最后再看了达里安一眼，噙着泪水沿着原路返回了森林之中，曜也若有所思地转过身，刚跑了两步，又转了回来，朝着达里安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会记得你今天说的这番话，保重。”
看着曜的身影消失在了树林中，达里安转过身，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了少许。
“澜，看起来你的姐姐从今天之后会变得通情达理一些了。”
“哥哥，你不害怕吗？”
“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但没关系的，因为有澜陪着我一起。”
达里安望着耸立在前方的贝尔芬格，伸手按了按耳边的通讯器。
……
“腓烈大人，是米卡尔大人的通讯信号！”
方舟的驾驶舱中传来了激动的喊声，腓烈抬起了头，紧锁的眉头总算是稍微舒展了一些。
“总算来了，把信号接入进来。”
“是！”
过了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顿时在驾驶舱中响了起来。
“腓烈大人，爸爸，你们听得见吗？”
“！”
腓烈有些吃惊地睁了睁眼睛，法尔比更是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达里安？是达里安吗？”
“爸爸，太好了，看来通讯器还没有损坏。”
“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而且还在用着米卡尔的通讯器呢？”
“我是跟着艾尔梅茵联邦组织的援军偷偷来到这里的，爸爸，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请仔细听我说。米卡尔在刚才已经光荣牺牲，贝尔芬格的抑制器也损坏掉了。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将澜刺进贝尔芬格的身体之中停止它的身体机能。”
“等，等等，等等！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在通讯完毕之后，我就会立刻开始行动，请你们到时做好炮击的准备。”
“别开玩笑了你这个混账儿子，你知不知道这样你们两个都会死的！”
法尔比激动地大吼出声，达里安沉默了半晌，随即又用坚定的声音回应了过来。
“我知道，这是我和澜一起做出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