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像是变了个人一般，那陌生的语气让安洁莉娅不禁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她瞬间一个翻身抓起床边的阔剑，警惕地对着汉娜摆好了架势。
“不对，你不是汉娜，你是谁！”
“反应还真快，不过别那么紧张，真要说起来，我们应该算是老朋友了。”
汉娜伸手放在胸前，用男人的行礼方式对着安洁莉娅躬了躬身。
“我是笑面人，现在因为某些原因暂时借用了汉娜的身体，有些事我想和你聊聊。”
这个噩梦般的名字让安洁莉娅顿时感觉头皮发麻，不觉间连呼吸也紧跟着变得急促了起来。
“你把汉娜怎么了！”
安洁莉娅愤怒地大吼出声，手中的阔剑也开始泛起刺眼的红光。在喷发的热浪之中，笑面人悠然自得地抚了抚自己的头发，竖起一根手指放在了嘴前。
“嘘，安洁莉娅小姐，不要吼这么大声，我不想惊扰到其他人。我提醒你一下，这个身体仍然是汉娜的，而我现在拥有着随意处置这个身体的权力，所以你能先冷静下来吗？”
听着笑面人用着熟悉的声音说出威胁的话语，安洁莉娅心里虽然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咬了咬牙，不甘心地把抬起的手臂放了下来。
“好，我和你聊，但你如果伤害了汉娜，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明智的选择，先坐下吧。”
笑面人从一旁抽了根椅子坐在了安洁莉娅的对面，安洁莉娅将心里的急躁暂且按下，冷着脸对着笑面人质问出声。
“快点告诉我，你把汉娜怎么了！”
“别担心，你的女仆没事。我现在遇到了点麻烦，自己的身体和我的神造人形都被囚禁住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用某种方式让自己的意识暂时依附在了汉娜的身体上，让汉娜的意识暂时陷入了沉睡。”
“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我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汉娜是安全的。”
安洁莉娅警惕地看了笑面人好一会儿，将阔剑放在身侧，慢慢坐在了床沿上。
“说吧，你找我是想干什么？”
“在此之前，得先解决一下你这边的问题，我们才好继续谈下去，你的记忆现在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一听到“记忆”两个字，安洁莉娅的瞳孔顿时收缩了一下。
“你知道些什么？”
“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有些混乱对吧？”
“难道说，这一切是你搞的鬼吗？”
听了安洁莉娅的疑问，笑面人不由得弯着腰笑了起来。
“哈哈哈，拜托，不要什么事都怪到我的身上来啊，我和你一样都是受害人好吗？”
“那是谁干的？”
“我还是先帮你回复一下记忆好了，还记得‘克西’这个名字吗？”
“克西？”
安洁莉娅喃喃地念叨着，突然间太阳穴一阵刺痛，许多记忆宛如喷泉一般从脑海中不断涌现，她发出痛苦的低吟声，捂着额头弯下腰直喘粗气。
“我，我想起来了，达……达里安他，他被一个叫克西的……”
“嗯，真是让我意外，克西的记忆干扰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你破解了，看起来你对克西的印象很深刻啊，省了我不少功夫。”
笑面人眯着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安洁莉娅突然一把揪住汉娜的衣领，将她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达里安和你是一伙的吗！”
“准确的说，我们俩现在应该算是志同道合的战友。”
“你对他做了什么！达里安明明是个那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且你明明就是他的仇人，他又怎么可能和你狼狈为奸！”
“不要这么生气好吗？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永远的敌人，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对他展露了这个世界残酷的真相，而他也只是做出了自己认为最正确的选择而已。”
“那他现在到哪儿去了？那个叫克西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达德利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你还是先把我放开吧，一下提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了。”
笑面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安洁莉娅长吸了一口气，愤愤地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现在可以说了吧。”
“嗯，先从哪个问题说起比较好呢。”
笑面人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上衣，带着捉摸不透的微笑坐了回去。
“对不起，无可奉告。”
“你在耍我吗！”
“好了好了，不要急，先冷静一下。我有一个自己的计划，所以不能告诉你整件事情的缘由。真要说起来，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和我的确有些关系，不过我只是负责点燃火种，之后的发展渐渐开始脱离了我的控制。唯一能够告诉你的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并非你所熟知的现实，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克西。既然她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合作。”
安洁莉娅紧咬着嘴唇，一边用手拨弄着发梢，一边在心里思考对策。
像这样看着笑面人借用汉娜的身体摆出这种令人恶心的邪笑，安洁莉娅就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双手揪着似的难受。
但越是这样，就越要冷静，笑面人不会平白无故要求合作，他一定也遇到了无法独自解决的麻烦。现在知晓事件真相的人只有他，至少得想法从他口中多了解一些情报才行。
“哼，如果你真的是想跟我合作，至少得拿出起码的诚意才对。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又怎么判断你说的是否是真的？既然你说这一切事情和你有关系，那么说不定你才是造成这一切的主谋呢？”
看着安洁莉娅锐利的眼神，笑面人把腿翘了起来，从容地抬起胳膊托住脸颊。
“我已经让你恢复了记忆，这就是最大的诚意。想必你也应该清楚，如果现在发生的这一切是我的杰作，我也不会费这个力借用汉娜的身体来帮你了。”
“那为什么选择我，而不是丽丝莉特？”
“哈哈，那个小姑娘，不，现在应该称作使徒大人了。我和她以前有一些过节，以她的性格是断然不会和我合作的。更何况，她对现状的违和感不如你这么强烈，恢复记忆会比较困难。”
“可是你依然没有足够的理由来说服我，既然是交易，那你就要摆上对等的筹码。虽然你让我恢复了记忆，但你仍然没有告诉我最关键的信息，那就是克西究竟是什么？”
“嗯，克西究竟是什么呢？”
笑面人一边重复着安洁莉娅的话，一边躺在椅子上看向天花板。
“算了，我不想说那么复杂，你就把它理解为和我们一样的人好了，至少在这里它看上去和我们也没什么两样。”
“如果你不告诉我真相，我就不会跟你合作。”
“噗嗤，哈哈哈哈。”
就如同听了个好笑的笑话，笑面人拍着手发出嘲讽的笑声，眯着眼朝着一脸阴沉的安洁莉娅看了过去。
“安洁莉娅小姐，我想你并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这个交易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身为一个爱护下仆的好贵族，你一定不愿意这具身体出什么意外对吧？”
笑面人伸出手指对着汉娜丰满的胸部戳了戳，安洁莉娅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对着笑面人瞪了过去。
“卑鄙的家伙！”
“别这么急着骂我呀，我可什么还没做呢。实际上对我而言，我也不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逼你，所以我再说一个你无法拒绝的理由如何？”
“什么理由？”
“达里安。”
安洁莉娅顿时怔住了，见反应达到了预期，笑面人抿了抿嘴唇，继续向安洁莉娅解释了起来。
“你应该还记得达里安是怎么消失的吧，那正是克西的杰作。现在就连我也不知道达里安被它抓去了哪里，如果想要救达里安，那么你就只能除掉克西，否则不仅是达里安，连我们所有人都会永久困在达德利。”
安洁莉娅神色几经变换，随后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
“我该怎么找到克西？”
“嗯，你理解得很快，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但是克西的具体行踪我实际上并不清楚，不过我能肯定的是，它现在就在这城市之中，而且是以某种身份存在着。”
“你既然不知道它的行踪，为何又能断定它就在城里呢？”
听了安洁莉娅的疑问，笑面人不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冷笑。
“因为比起在一旁静静地欣赏，能够亲自体会无疑显得更有吸引力，而现在的达德利，正是基于这个目的存在的。”
“你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好了，一幕精彩的戏剧需要适当的留白，我能说的已经都告诉给你了，剩下的真相，就靠你自己去发掘吧。最后再友好地提醒你一下，克西并不容易对付，你行动之前最好先想一个稳妥的方式。另外，克西的耳朵是很灵通的，所以我们今天聊过的事，希望你不要告诉给其他人，比如你的同学丽丝莉特，甚至包括汉娜，否则到时候功亏一篑，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今天就聊到这儿吧，我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出现了，期待你的表现。”
“等等，我还……”
安洁莉娅话音未落，汉娜突然闭上双眼，犹如灵魂出窍了一般从椅子上歪倒向地面。安洁莉娅连忙冲上去将汉娜的身子扶住，伸手轻轻拍了拍汉娜的脸颊。
“汉娜，你还好吗？汉娜！”
“……，小，小姐？”
汉娜就像是睡迷糊了一般，疲惫地睁开眼睛，疑惑地转头看了看四周。
“我，我这是怎么了？我记得我刚才不是准备出去了吗？”
“你……”
见汉娜恢复了意识，安洁莉娅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随即蹲下身对着汉娜露出了关切的微笑。
“你突然晕倒了，吓了我一跳，快看看现在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在安洁莉娅的搀扶下，汉娜慢慢站了起来，试着动了动身子，直到确定自己没事之后，汉娜带着愧疚的神色朝安洁莉娅弯下了腰。
“没事小姐，我应该是太困了吧，惊扰到你了。”
“对不起，让你劳累了一天。”
“怎么能怪小姐呢，是我自己……”
“好了，你别和我争了，我就看不惯你总是跟我客气的样子。”
安洁莉娅推着汉娜走到门口，随即对她微微一笑。
“快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
“好的小姐，那我走了，你也好好休息。”
“嗯，晚安。”
“晚安。”
汉娜再次鞠了一躬轻轻关上了门，等到汉娜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之后，安洁莉娅的笑容瞬间从脸上消失，恨恨地伸手锤在墙上。
自己最亲近的女仆被笑面人劫持，达里安不仅成为了笑面人的同伙，现在还被另一个叫克西的家伙掳走生死未卜。现在自己遇到的全是无法理解的事，却没能从笑面人那里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反而增加了更多的谜团。
安洁莉娅深吸了一口气，将烦闷的心情暂时压下。她关掉卧室的灯，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在脑海中将事件的脉络认真梳理了起来。
我所处的现实受到克西的干扰，不知道克西用了什么方法，现在所有的人都被篡改了记忆。而笑面人有着他自己的图谋，但他现在受制于克西，所以想要利用我来帮他除掉克西这个障碍。
但现在还有一些前后矛盾的地方，在我的记忆中发生的那些事，是真实存在的吗？如果是，那为什么那些本该死掉的人现在又重新复活了？或者说，时间发生了倒流，但这种堪称神迹的事真的会发生吗？
达里安消失的瞬间和卡洛琳被刺身亡的画面反复在安洁莉娅脑海中重现，她猛地睁开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手已经在不经意间紧紧揪住身边的被子。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根本就没有另外的路可以选择。
不管怎么说，现在至少有两个好消息，那就是达里安和卡洛琳都还活着。
所以，哪怕是被利用也好，我也一定要调查清楚整个事件的真相。
